第十一节 深夜,大街小巷还灯火辉煌地亮着。忽地警车一声鸣叫,划破了夜幕,惊疑了 人们的心:矿上又不知出啥事了。 第二天一上班,小王就拿着笔记本去找老大,第一次找,不在,第二次找,还 不在,一整天没见矿长的面,小王焦急地打电话问老大家的,老大的女人在电话里 语气沉沉地说:“他让公安车拉走了,现在,现在连个音信也也没。” 小王听出老大的女人流泪了,脑子里想起昨晚里那惊人的警车声,心想:坏了, 小王放下电话就东跑西跑火火燎燎地找老大的下落。 老大那天被公安拉到A 市一个拘留所,他心里一片空白:好端端为啥要拉我到 这鬼地方?他返过来又想:事出一定有因,是不是那假烟假酒喝死人啦? 想到这里手颤抖起来。额头浸出冷汗,神志惶惶,一脸懊丧。一位公安说: “别怕,你得受委屈,谁让你长这模样。”公安三言两语走了,老大思想着那公安 的话,“谁让你长这模样。”难到我长错了模样不成,简直是胡言乱语,简直是莫 须有,老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载烟没抽完就扔到了地上。 三天了,老大很想知道自己是犯了那一条,违了那一款,可连过问的人也没有, 每天吃了喝了干坐,只是冲当着活人的头,老大心想:是那假烟假酒出了问题。也 就默认自己罪人,人瘦了,眼睛也呆下来,话语很少。早晨,老大还没有见到阳光 照进来,一位大盖帽进来把老大叫走,那大盖帽一瞟一瞟看着老大,好象要说什么, 嘴微颤了几下没说出来,随后从黑皮夹里拿出一张纸,让老大签字,按手指。老大 拿过纸瞅见上面是县里那位重要人物的名字,猛然醒悟,这不是让我当替死鬼吗! 他万没有想到事情原来如此,如此可恶,如此卑鄙,手里的纸打起了哆嗦,心在流 血。 前些日子,县里那位重要人物,因泡小妞被公安当场按住了屁股,无奈被铐进 了拘留所,重要人物眨着老鹰眼挖空心思地想出了一个烂透的坏点子,花钱买通了 那些小吏们,让人替罪。他脑子里一一过虑着人,最后想到了老大身上:对!就那 老大,人说老大像我,于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背在个老大身上,充当了一个重要人 物的人头。 那位重要人物又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指手画脚地办起公来。在半年工作会议 上,他端端正正坐在中间,在一片掌声中:“同志们,乡亲们。”很响亮地作起了 报告,他在台上大声说,台下的人就小声说:“就会瞎吹,快吃不起饭来了还吹哩。” “都叫这号人吹塌了。”当然这低语台上人是不会听到的,听到的只是那雷鸣般的 掌声。 重要人物讲话到了高潮,老大冲着满眼火气进来。拳头握得咯吧咯吧响。 一眼就射向了那台上的重要人物,他强压住火,没有言语,坐在后排顶角处。 那位重要人物也许是精力高度集中,没有看见老大,可老大进来他正讲着老大, 他带着激情讲:“东沟煤矿在各级领导和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半年来,有了一 个了不起的变化。”说着就拿来起了一堆材料:“这是他们的典型材料,下去要认 真学习,啊----,要以东沟煤矿为镜子,好好照照自己,找出差距,啊----. ”他 这一声“啊,啊”地好像写文章要另起一段似的,话题一转就说到了老大本人: “东沟煤矿的变化,主要是有一个好的带头人,那就是一矿之长。”他猛吸了两口 浓烟,通过两个鼻吼一齐冒出来,凭添了一种气氛,接着表扬东沟煤矿,表扬东沟 煤矿老大,他希望在各条战线上涌现出更多的老大,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 个老大,重要人物说着激动起来,嘴溢着白沫,眼睛一眨一闪地充满自信。 老大蓦然在后面以排山倒海之势地站起来。会议的气氛旋即凝固了,静的像一 泓死水,灼灼目光齐唰唰地向后放射,射亮了老大,老大走在会议人的中间,落地 有声地说:“我老大没有那样好,我老大不是个好人。”他说得每一个字都象从牙 缝里挤出来,挤出响当当的声音。没说两句就咧起了嘴,那形状象是要说象是要骂 又象是要哭,他抑制着一颗难以抑制的心,当着会议人员说出了实情,交出了实底。 坐在台上的那位重要人物浑身起了鸡皮圪瘩,象数九天打开了哆嗦,脸涨红的象刚 出士的红萝卜,整个会议成了一锅滚烫的粥,有的人把两根手指头塞进嘴里打响了 口哨。 那位重要领导不知道那天是怎样收场的,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讲台的。 第二天,老大递交了辞职报告,当人们还在纷纷议论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走的无影无踪。一波末平一波又起,有的说老大自杀了;有的说被抓走了;有的说 被人打伤,驻进了医院;还有的说见他坐火车出了远门。老大道底哪去了?只有他 老婆知道。她就是不肯说,就是自家人也不肯说。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