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 作者:胭脂 (kermes@263.com) (当你听到这个故事时,我早已随风而逝。) 做女人是一种快乐,完全不同于女孩的快乐。 当我从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时,这种浪漫、酸涩、温馨、痛楚的感觉在纯真少 女时代前所未有。 我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男人女人都喜欢的那一型。 当有人听说我叫胭脂时,都很诧异。媚儿说,“胭脂嘛,女人爱你的妩媚,男 人悦你的妖娆。” 我在大学与媚儿共拥一被时未曾体会此话的含义,至今成了家有了先生也未曾 领略到。 我先生在外贸公司工作,平常回家的时候甚少,即使两相见面也是默然无语, 至多用余光扫视扫视我,若不然就有一搭无一搭地行使做丈夫的天职。 我在图书馆上班,每天很清静,回转蜗居就上网聊天打发时光。 网上的朋友南来北往,海阔天空,任你恣意,任你徜徉。 今夜无眠。 缘自网上星星聊天室----这个聊天室我从未去过。 刚刚进入,一个叫志的人问:“你叫胭脂?” 对于这个问题无论在生活上还是网上,我都回答腻了。 “真名实姓,如假包换。” “女人爱你的妩媚?男人悦你的妖娆?” 轰地一下,我觉得满屏的星星向我炸来,使我无处遁形。 “不要!媚儿!”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 小小的房间没人应答,只有计算机间歇的吱吱声陪伴。 媚儿,不要!不要恨我!当初,我是被逼无奈。 当你背上行囊赶赴去贵阳的火车时,虽未能与你执手相看泪眼,却也是对伊背 影无语凝噎。 连理千花,相思一叶,竟真随风咧咧?! 回想我们在一起的四年,同枕而眠、同钵共餐,只有你最爱惜我、最怜楚我。 无论别人怎样的冷言冷语,我们都坦然笑过。 只是我的家,我的妈妈……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宿舍相见么?我递给你一个苹果,你却捉住了我的手。你 说今生都未见过如此的柔荑,柔若无骨、润滑无双。我倾慕你流莺啼转、芙蓉秋雨, 喟叹来世也未见得有此娇兰。从那一刻,教室、图书馆、庭院、食堂……无一不成 为我们谱写的牵手花笺。 次日。 我又鬼使神差地闯进星星聊天室。 “胭脂,昨日找你好久,你放我鸽子?” 又是志。果然是志。 “ 有事吗?”我淡淡地问,心里挥不去昨日的阴霾。 “没事,只是刚想聊聊天,你就不辞而别,直觉中你不是一个没有理数的人。”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网上也有和我一样认真的人。 “对不起。”字敲过去,真诚地向他道歉。是我不对,昨日见字生情想起了媚 儿,害得人家苦等半天。 “胭脂,做个朋友?” “我已婚。” 一向坚持网里网外的坦诚是我的个性。 “朋友的含义都不懂?” 从快速蹦出的字中我感受到志的愠怒。 我脸微红,决定隔着网线幽他一默。 “我怕误导少年儿童。” “胭脂你多大?” “足以做姐姐。” “胭脂姐姐?!” 就这样,我们成了网友,每晚相约。 一日,他忽然说:“ 有好东东传给你,给我伊妹儿。” 我迟疑了一下,敲给他。 这之后,志失踪了。 十几天如坐针毡,我感觉志就像空气一样充斥在我的周围,却怎么也摸不到看 不见。自从失去媚儿以后,我还从未尝过依恋的滋味。 相思不是醉,闷拥孤衾无从睡。我重披睡袍,坐在计算机前,心中暗念着一丝 希冀。 果然,上苍有眼,伊妹儿终于带来了回音。 端的是怀人,青衫沾泪痕。 我已不奢求他的好东东,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肯跟我联络,我再也不要像失去 媚儿一样失去他。 他的回音就是绝好的东东。 先是一枚绝美的戒环,透过屏幕,我仍可感到它炫目的空灵与精致。 紧跟着的是一款服饰图。一件纯红色的、波浪摇曳的旗袍,绝对地令我窒息, 不知道流行画报上说的名师手笔是不是也就如此?遐想到这款旗袍罩在我身上的感 觉,肯定是水月桃花的模样。 最后,还有他简短的几句话:“笑傲胭脂怎成调? 音也萧萧,词也萧萧,瘦尽琴弦强言笑。 试问何事萦怀抱,说也无聊,唱也无聊,染满胭脂醉逍遥。“ 我的心溶化了,似胭脂一样,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我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陷进去了。 我们的初次见面定在一个周末。 地点是近郊的一个度假村。 花香的夜,摇荡的水,一切都比预想的美。 我静静伫立在约定的小亭。心,抑制不住地跳着,胜过我与媚儿的轻怜蜜意。 他来了,地上的草唰唰为他分开了道路,一股溢满烟草味的气息席卷而来。 还未容我回头,整个人就已跌陷进一个强有力的臂弯。他拧转着我的腰肢,风 驰电掣般捕捉住我的唇,一股热流从我的舌尖传颤到脚尖。我的手臂从狂乱的挣扎 中渐渐攀紧了挺拔的身躯。 不知晓过了多久,我们才从地上站起。 透过月色,我们初次凝视彼此。我看到他眼中深深的诧异与惊喜,不期然地双 颊飞红。 “胭脂姐姐??” “你坏!”我的发梢迅速扎进他的怀里,实实不敢再与他对视。 他,是一个十足的男人。 轮廓是棱角分明的,身材是高大威猛的,动作是略带粗犷的,眼神是深不可测 的。 我断断不知道男人是可以这样的。 席间,我头一次喝了点红酒。 “夜已深了,你为我订的房间在哪儿?” 望着红烛将尽,我记起了老公,做太太的不能忘了最后一丝禁律。 “就在这儿呀!”他蛮认真的,“你是我的人,应该套我的指环,罩我的嫁衣。”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锦盒,里面嵌着让我梦转千回的好东东。 “不要!”我的心簇簇地在收紧,惊慌无措地想落荒而逃。 他紧紧闭着嘴唇,一语不发,眼神中的火焰吞没了烛光。 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疯狂跌落开来。 他拽着时而暴虐时而柔婉的风帆,将我被抛向了一个又一个旋涡。 释放我的一纸公文我很快拿到手了。 当初与老公的结合,本就是他不情、我不愿。 “你再等等好吗?我需要一点时间。”随着越来越频繁的相聚,他的这句话成 了口头禅。 “不要!不要!”我不仅口头上说,心里也真真的不愿。何苦为难他呢? 只要我时时的能看到他,别的又算得了什么? 女人是不是都这样?一旦把自己交付给男人,自己的名誉、地位、身份都可以 弃之不顾。 我不认为在我和他之间还有别人。 我不能没有志。 伊妹儿中又有一封信。 当然是志的。 我和志一直保持着这种联络方式。 秘密的口令,随时随地的维系。 “月上凉亭,人约夜半。” 今夜的月色散发着玫瑰的清香。 这样的景致套上志的戒环、穿上志的嫁衣是再适合不过了。 赴约而来的人绝对不是志。 我背对着月光,依稀辨觉来者是她。 我的心陡然随发丝飞舞,乱得没有了节拍。 我没回头。实话讲,是不敢回头。 我和她就默默地站着,直到腿有些麻了。 “往前走走好吗?” 我想借此驱走沉闷的气氛。 “志死了。”她跟在我的身后。 面前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峦。 我爬山的时候热辣辣的眼泪也爬到了唇边,只是山风一吹已变得格外的冰凉。 “志是我老公。”媚儿说。 我无话。 我依旧爬着山。 还能有别的事做吗?停驻脚步、上前相拥、唇齿相依、细诉衷肠? 那是我曾经剪烛西窗的朝思暮想。 “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么?”媚儿说。 我无话。 “当我得知你的家人为拆散咱俩硬逼着你订婚时,我就知道娇顺的你无力抗拒。 于是,我选择分配到贵阳,想把对你的相思与怨恨通通留在北京。 志有一次去我所在的阅览室借资料时,对我产生了恋情。当时,全图书馆的未 婚男孩都在追我,我对志和他们都不理不睬。 你也许不知道,男人都有一个心理:越是追不到手的越不肯放弃。于是,志终 于运用了生米煮成熟饭这一古老的方法占有了我。这个方法虽令人唾弃,但对女人 却一向是致命的绝招。 志终于如愿以偿。但是婚后他发现我对他依然是心不在焉。直到我和他在双双 调回北京的火车上,他发现了我随身的日记。 日记中记着我对你所有的思念。 这之后志不再苦苦打动我了。我并不知道他将这一切的账算在你身上。“ 我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快到山顶了。 媚儿接着说:“志和你的事儿,他前天才告诉我。他说他处心积虑地想毁了你, 没想到你才是他三世的天缘奇遇。” “媚儿,志毁了我亦伤了你。”我忽然说。 凝视着前面黑漆漆的夜色,站在山顶,我产生了一种洞幽烛微的镇定。 “胭脂--”她猛跨两步,上前拥紧了我,她知道我肯定不会责怪她结束了志的 生命与一切。 我回抱着她,引领着她,柔唇中的眼泪已分不清是我还是她的。 我的肢体与她的肢体藤缠树绕般迎风起舞了,两情缱绻地舞向夜色,舞向深渊 .鲜艳的嫁衣染透了我们,一如胭脂,血红血红。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