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之旅 作者:姚晓 我之所以决定踏上这次的旅程是因为来自于我内心的某种声音,它已经折磨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经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我就能听到它从空旷的远处传来的声 音。虽然很细但却声声入耳。可以说我对它已经厌烦已久,我希望在这个暑假会 就此解决。 提上窗子,迎面而来的风既暖且硬,打在脸上生痛。冯园手托着腮,眼睛一 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吃早饭吧。丁果说着递过了一罐八宝粥。虽然不想看,但眼 睛还是会时不时地扫过对面的人。对面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蜜月旅行。他们 很和气,所以你对他们的亲昵动作也不好加以指责。丁果问昨天睡得好么。冯园 捋了一下被风吹得扬起来的头发,说还行。 昨天晚上是一个不眠之夜。到晚上一点多钟的时候,她看到了对面的男的从 上铺上下来,鬼鬼祟祟地朝这边看着,冯园一开始以为他是要偷东西,所以眼睛 也就睁得大大的盯着他。那男的却是上了下面她妻子的床。他们小声说着话。女 的带点嗔怪地说,要死了,他们看见了怎么办。男的说,不会的。我看过了,他 们都睡着了。冯园心里暗笑,在这黑窟隆冬的车厢里也不晓得他是怎么看的。后 来他们夫妻间做的事就让冯园有些面红耳赤了,好在是黑暗遮盖了这一切的尴尬。 对于近在只尺间发生的东西冯园依旧是一知半解,即使她曾经在图书馆里半遮半 掩地看了很多这方面的生理教科书,但心中仍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但她 现在可以对自己说这一切都快了。 风再次把头发扬了起来。丁果说有个发卡就好了,说着用手把她的头发束成 一扎。冯园的心开始加快,但她没有说话。这应该是她和丁果自认识以来的第一 次亲密接触。她瞥了一眼丁果,他象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和自己脸上一样的慌 张。 大一的时候,宿舍里有一个中学时就有了男友,两人是手拉着手进了这个学 校。下学期,有一个谈了。大二的时候,有三个谈了。大三的时候,最早谈男友 的那个搬出去住了。曾经喊她们去玩过一次。 一间不大的从学校附近农民那里租来的房子。简单的锅灶,一个桌子,还有 就是一张式样陈旧的老式双人床。冯园不止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那张床,又神色慌 张地飞快离开。整齐的床单,两个枕头,两套被子,一个无形的语言,让十九岁 的冯园感到了莫名的慌张。 然后就是某个人外校的男朋友来看她了,一夜未归。似乎起了头一样,大家 开始轮流着这么做,好象有某种规律她们都知道今天会是谁不回来了,似乎在校 门外她们还有一片乐土,只有冯园象个呆瓜一样茫然不知。一次冯园回来时,看 见两个人正头并着头说着什么,看见了她,又很快地分开,中断先前的话题。这 样子的情形已是越来越多了,她们脸上不自觉地有一种因为她所没有经历过的优 越感,她感到了一种被集体排斥在外的孤独和压迫。 丁果的家在哈尔滨。他说那里的夏天不热,冬天更好。他不喜欢闷热潮湿的 南方。丁果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北方男孩,他说他家里的人都很和善。我是在一个 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他的。偶然中又有必然,因为我准备谈恋爱了。之前我没有偶 然是因为我没有想到要找一个男朋友。 下了火车后又转了近三十分钟的车才到了丁果的家。丁果的家人确实很好客, 但冯园总感到了他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也许是自己多心了。给冯园准备的房间 打扫得很整齐,有电影里才看到的那种阳光很明亮地打在了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床 单上,让人恨不得不顾一切地倒在上面闷头睡个三天三夜,才能彻底从疲惫的旅 途中摆脱出来。冯园拉上了床帘,换下了已经穿在身上两天两夜的感觉很不舒服 有些发黏的连衣裙。在些微的黑暗中,冯园正欲解下胸罩时,忽然感觉到外面有 些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抓起件衣服披上,半拉开窗帘一角往外张望去,却是看 见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嗒嗒地一晃不见了。窗下面有一束不知名的花在绿叶的陪衬 下开得正鲜,无风自摆着。 再次出来时,看见了丁果的眼睛就是毫不掩饰地一亮,这让冯园多少觉得有 些得意。席上丁果的家人们频频给她挟着菜。那个打着辫子的小女孩原来是丁果 哥哥的小孩。 晚上他们去了夜市。回来时房间里的灯已经黑了。冯园有些诧异,丁果解释 地说他们家人都睡得早。丁果把冯园送到了房门口,冯园说你不进来坐坐? 丁果一直站着,好象在这里他变成了客而冯园成了主人。柔和的台灯勾勒出 丁果一幅很秀气的轮廓,甚至可以看得见他脸上茸茸的汗毛。后来他就说你早点 睡吧。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喊我一下。冯园点头嗯了一下,房间里的空气有 些沉闷,丁果已经说告别了可最后还是磨蹭了好一会儿。 是在看照片的时候。冯园头低着,整个后脑勺和颈部都毫无防备地显现在丁 果的眼前。后来冯园就感到颈上倏地一凉,丁果只是很快地动作了一下,又站直 了身。冯园有些愣愣地仰头看着丁果,合上了眼睛。 在这一片虚空的黑暗里,我感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向我压过来。他的胡子没 有刮干净,让我觉得有些痒。然后是微微张开的嘴里一样柔软的东西慢慢地挤了 进来,搅和着。后来就不免出现了一些东西,促使我们有些尴尬。 这是丁果一直担心着或着所考虑的问题。她不知道两人在接吻时鼻子是不是 会碰到一起,现在看来它是无师自通自然而然地就解决了。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 般美妙和心醉神移,甚至在最后她感到了嘴里满是液体,快要溢得放不下了。这 最后甚至让她感觉到了某种恶心。但她无法说出口,她无法对大家一致享受的东 西说出自己真正的感觉,相反她要努力融入进去,以摆脱自己的自卑。 冯园出来时撒了谎,和留守宿舍的人也和丁果订过攻守同盟的,假如她爸妈 打电话问起来就说他们一起在社会实践。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丁果的母亲进来 了,她说丁果你也去厨房帮帮忙啊,这么大的人回来了也不看见你插点手。冯园 闻声站了起来也要跟着往外走。他母亲却是赶紧把她喊住了,你歇歇,你歇歇。 丁果临走之前在她母亲身后给了冯园一个鬼脸。老人的尽是些丁果小时的事,冯 园渐渐意识到了她的意思,也不说话,只是嗯嗯地点着头。后来她就问起了冯园 家里的情况,家里有几个人,做什么工作,有没有退休之类的。冯园一漏嘴说出 了这次来家里人并不知情。老人就没能掩饰住脸上惊讶的神情,说怎么不让家里 人知道呢,会担心的啊。冯园很懊悔自己的多嘴,有可能的话恨不得自己扇自己 两下。后来老人又试探性地问了一下,那你父母知不知道你和我家小果的关系呢。 这次冯园不会再说错话了,她说知道,而且大人不管。老人这才松了口气,说那 行,那行。最好还是打个电话给你爸妈,不然不放心呢。依她的意思,是恨不得 现在就打,冯园说他们现在都上班找不到才搪塞了过去。看着老人的背影,冯园 也是做了个鬼脸,松了口气。她甚至隐陷感觉到了一丝内疚,似乎有些欺骗了这 个善良的老人,因为她来此的目的与老人所想象的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丁果和她母亲出去买东西了。冯园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这是一个夏日的午 后,窗前丁果的小侄女正蹲在地上在泥里挖着什么。冯园试着对她哎了一声,小 女孩把头抬起来,站起身往外跑,却又不走远,只是露出一个头从大门外探进来。 冯园想起了什么,忙低头翻包,找出一个从钥匙圈上卸下来的布芭比娃娃,在手 里晃荡着引诱着外面的那个小头。果真是上了当,一步一趋地咬着手指地慢慢走 过来。冯园说你进来我就送给你,阿姨这儿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小女孩的小 名竟然和冯园一样,也叫园园。六岁了,看上去很乘巧,坐在冯园的膝上,听任 她梳弄着自己的头发。园园说你和我叔叔是不是这个,说着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 冯园看着那两个小大拇指一翘一翘地,忍不住要笑。 假期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天天度过,我并没有能够实现来时的计划。我开 始意识到了所托非人,因为丁果并不象大学校园里满处皆是的多情种子,相反他 是一个腼腆的男孩。我也不晓得这样子是好还是坏,但这种事情我怎么好说出口 呢,丁果也是这么想么。这是我留在哈尔滨的最后一夜了。在一家人围坐着看每 日不能错过的连续剧时,我心神不宁地站起身,回到了房间。就在托着腮对庭院 发呆之时,我看见了丁果的身影。 丁果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接吻。过了有好一阵子,伴随着丁果渐渐沉重的呼 吸声,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冯园知道了某种时刻已经来临,虽然她的身体 努力起了一些应和般的变化。但她依然阻止不住自己的恐惧,她给自己打着气, 自己应该都已经是准备好了,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了。就在这时他们听见 了门上有小鸡啄米般的声音,随之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叔叔阿姨你们在干吗? 车站,注定是一个带来离别愁绪的地方。虽然再过十几天两人还会在校园里 再次相遇。冯园瞅了一眼不作声的丁果,你能抱抱我么。自从那个晚上后,他们 的关系似乎又退回了刚刚认识的从前。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没有目 的地被拥抱,她也由此感觉到了一股以前所没有体会过的男性的体温。冯园说谢 谢。丁果不解地问谢什么。冯园说谢谢你的小侄女,谢谢我们那个晚上什么都没 做。如果发生了,我们可能也就完了。 风扬起了孤单一人的冯园的头发。她坐在了回家乡的火车上,她的父母将会 看见他们的宝贝女儿,再过十几天,宿舍里的同学们也将会再次碰面,看见一个 外表没有任何改变的冯园,她也会再次见到从这个时候就不可避免开始思念起的 丁果。 从站上上来了一对夫妻,坐到了对面,看样子是新婚不久。我也回应般地有 礼貌地对他们笑笑,没想到我和丁果的爱情却是由此才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