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的天空 很想把他写下来,每当我喝着茉莉香片,翻开一本美丽娟秀的文字时。与他这 种暧昧飘渺的关系时常又令我无从提笔,是的,我和匡的认识太偶然也就显得不真 实了。 匡是个生意人,做事果断,很有魄力。匡三十岁,成熟稳重,棱角分明,刚毅 中透着丝丝柔情。也许是由于经济上的宽裕,围在他身边蝴蝶般妖娆多姿的女朋友 可以排得满一条长安街。我这样一个念大学三年级的傻学生在他眼里根本是微不足 道的。可那个时候,我却通过朋友的引荐做了他的英文语法辅导老师。很偶然,也 很幸运。颇厚的收入让我感觉足足捡了一回便宜。 是个晴朗的周末下午,我与匡见面。初见匡,我无法与一位叱咤商场的生意人 挂钩。匡很谦虚,朴素的着装使得我无法不对他另眼相看。他把一份有关他语法方 面较差的部分拟了一份表给我,这让我为之前不知道如何开始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 开始的第一节课我有些紧张,毕竟这不是我曾经面对的许多初学英文的孩子们。匡 很认真,专心得就像个孩子,有时也会提些问题,然后当我为他解答后他就会说一 些关于他用英文不对的一些笑话,我们在笑声中很默契,慢慢也消除了我开始的紧 张感。我们的教室其实就是他的办公室。那里很干净,书柜里放着许多书,大多是 关于商场方面的,可我却很意外地发现一本< 呼啸山庄>.小小的发现。我们每个周 末两天,一天两小时。这样维持了半年。匡对我如同长辈和朋友,慢慢的我们发展 到了无所不谈的地步,可每一次下课后,他都很匆忙,我甚至下楼一转身,匡的车 就早扬长而去。 我记得那天下课后,阴郁的天空突然哭了,淅淅漓漓的雨阻挡了我回家的路, 从匡的办公室出来,我一个人站在冷冰冰的站台上等公共车,街上人影单薄,偶尔 有雨伞在街道两旁游弋,像极了盛开在雨中的朵朵蔷薇。这让我有种身在异乡无处 所依的凄凉。匡的车牌号码我好熟悉,“21204 ”——爱你爱到死,很有意思的号 码,所以当我看到一辆黑色尼桑车在我身边停住时,知道是他。 “上车!”他打开车门,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对我说道。 “谢谢,我搭公车就可以!”我回答。 “上车——”匡又坚定地说,那眼神执着,令我不得不屈服。我犹豫了一下, 打开后边的车门坐进去。 他转过头来对我笑了:“为什么坐后面?” “不太习惯。” “饿了吧?”他问我点点头,这是我们半年来的第一次“半个”约会,在心里, 我很珍惜。匡是个无法不让女孩子去喜欢去爱的男人。我说过,可我知道自己的无 奈,知道与匡之间的距离,那令我常常想到就望而生畏,每当我营造与匡的种种场 景时总觉得那是堕落····保持与匡很长的距离是我不得不让自己做的事。 我们坐在一家叫做圣浪淘沙很雅致的西餐厅里,那里有美妙的音乐,咖啡的香 味。我们都很安静地享用着面前的好看的食物。匡问我喜欢 吗?我点点头,“ARE YOU SURE ?” “YE!I ‘M SURE !”我们相顾一笑。 在已经拥有的默契中,我们开始有些退却和迷惑了,匡说他很需要一份安定, 一份事业的寄托,忙碌了很长的日子,不知道为了谁,为了什么而辛苦?他说从前 谈到家这个话题时总在逃避什么,是因为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而现在真的有这种需 要时那个人藏到哪里去了呢? 我笑了,其实明白匡眼神里传给我的信息,只是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幸 福还是悲哀? 我还是逃避了,我们聊着足球,聊着关于国外的一些生活以及对生活的感悟, 而尽量地不再去触碰那敏感脆弱的企望。 雨季很快就要过去了,临近毕业,我由于要准备毕业论文而提前结束了与匡定 了一年的辅导协议,在被毕业论文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我每天夜里都几乎梦见 了匡,梦见他的笑,执着肯定,在梦里他对我说:别退。 那段日子总算熬了过去。照完毕业照,办完离校手续,我在一家报社找到一份 工作,在搬完最后一箱书回新找的公寓,我坐在地上静静回顾学校里的同学,老师, 以及待我不错的男生,可偏偏却是在最后翻开一本语法书那份写着匡名字的表格时 才暮地出现匡的面容,它好象火舌一样在我的脑海中蔓延着,直至占据我的整个思 想,在那份表格的背后,有匡的电话号码,我将它念了五十遍,想给他拨电话,可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亦或什么也不用说。 还是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还是照例问你好么?匡的语气很忧郁,他说我为什 么很长时间不给他电话,而他想联系我却不知道个怎么给我联络。我告诉他因为毕 业有很多事要做,任务也重,所以——我们在电话里聊了很长时间,然后他说他想 见我,我们如约在第一次去的那家圣浪淘沙。 不知道是由于很长时间的不交流,还是因为那支伤感的曲子,总之,我们相对 坐着,竟然很沉默地望向窗外,那时正是黄昏,夕阳照在匡轮廓分明的脸上,线条 变得柔和而清朗。 沉默最终被音乐的终止所打断了,匡的眼里多了几分的柔情和疲惫,他在我的 脸上停留了三秒钟,垂下去。 “小雅,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放弃,我要结婚了····”他十分无奈地笑了笑, “你知道这也许并非我所愿,可我不能在没有确定地等下去····” 我不想说什么,因为我看见了远处一个怯懦的身影,它朝着我吐了吐舌头,做 着难看的鬼脸。用一分钟的时间调整好心态,我微笑着祝福匡,匡用手轻轻滑过我 的脸盘:“傻瓜!”他叹了口气。时间滴答滴答灼烧着我们的皮肤,对于这样小小 的,肯定的承诺,谁都不愿意轻易龋齿,我的眼泪凝在眼眶,很疼。 那天过去了,雨季过去了,夏天已近尾声,第二天依然有晴朗的天空。然而我 一个人在空空的站台上还是看见了阴郁的天空哭诉着,说那一段淅淅沥沥的往事。 泪,汹涌而至。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