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濒临绝境心中会不冷清? ——人生最大的破产是绝望。 —— 从开始良良就坚信若南一定能来找自己,她每分钟每秒钟都在热切盼望期待他。 可是一年过去了若南却是杳无音讯,让她所有的坚信与等待,所有将要为爱而做出 牺牲的准备都成了枉然和失落。 她心里开始猜疑了,“他当时不是说‘既然如此,你就嫁给我吧’可是他为什 么没来找我呢?”她想,“他一定是伤透心了。因为,当时毕竟是我非要执意与他 分手,而后来家里人又非要告他,追究他的罪责,这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多么冷酷无 情的女人啊!我应该去找他,安慰他,把我真实的心意告诉他,”然而,只是到了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疤,想起这伤疤是由他造成的,想到他可能是不愿 意见到自己,害怕见到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不愿意去惊动他,从而让他受 到惊吓和有所自责。于是她又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还是不要来找我吧, 那么今生今世我就不要再与他相见吧。” 她既思念他,又害怕见到他,内心挣扎。后来,在冬天的时候有两次她去了那 个七楼附近,为不让他看到自己,她用围巾将脸围得严严实实,希望能在远处看一 看他,可是直到浑身都冻透了,也没有见到他。 两年过去了,若南仍是没有间讯。于是她又猜想,“他一定是想到我已经毁容 了,变得很丑,他一定是因为厌弃我,所以才没有来找我。” 尽管她盼望他回来的初衷是为了给予他爱,可是这个盼望在日复一日的失落中, 渐渐都被伤感所取代,而忘记了初衷,最后只剩下心灰意冷的绝望了。她的情绪越 发低落,她开始为这些伤疤感到自卑了。如今这些伤疤经过肌体的新陈代谢和时间 的重塑,只剩下微亮的印痕,而且她的面容已经是婉然如初了,并没有留下任何伤 疤,她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虽然自知容貌已恢复正常,但她仍然感到自卑 和低落。其实,她的自卑、低落如她的爱情一样,只是对若南一个人的,但尽管如 此她却开始不愿意见到所有的人,不愿意再走出家门。 斯维常过来玩,她总是故意对她唱“好人一生平安”,用意是“不平安就不是 好人。”她常问,“徐军怎么没来看你呢?他不是爱你爱得如醉如痴、死去活来吗?” “若南怎么还没来找你呢?他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 徐军听说良良烧伤后就一直没来看望过她,虽然她能够理解他的心里,也知道 自己决不会因为发生了这场劫难便能接受他的爱情,但如今斯维的话却还是能轻易 刺痛她的心。爱情退色了,梦里的余温已变凉了,无以再抵挡这人世间的寒冷。她 仿佛看透了世态炎凉,也仿佛看清了爱情的本质,对生活更加灰心绝望了。不久后, 斯维就去宾馆当服务员了。 三年过去了,若南毕竟没有来。但她依然没有怨恨他,只是把这失落和伤感放 在自己心底变成一块隐痛。她依然会唱那首老歌,“情永远是美丽的幻影,……” 不同的是,从前强调唱“美丽”,而今强调唱“幻影”。她不知不觉喝起酒来,以 麻痹心中的痛楚。她情绪越发悲观低沉,笑还没有哭好看。有人一要给她介绍对象, 她就会感到厌烦,再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勾起她的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高兴 起来。渐渐的她又开始厌世了,只想一死了之。自从出院后她就一直呆在家中疗养, 而今病情虽已好转她也一直没有出门工作,没有了爱的天空,却只有寒冷和凄伤, 谁又愿意仅为糊口而去拼命地奔波忙碌呢?她又不愿意吃闲饭,托累家里人,只想 伺机找个自杀的机会。有一次她在厨房听到安欣在屋里对妈妈说:“她没有钱,怎 么不找金老板去?要么让她找个男人!你就知道向我要钱,我哪有多少钱啊!”声 音不大不小,良良听了心碎。死,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可怕的,而对于她来说,死, 比起承受人情的寒冷要容易得多。 她猜想,人们在死亡之前所经受的痛苦一定是造物主故设的假象和骗局,婴儿 才是最圣最灵的,他们知道人生是痛苦的,所以他们被迫降落到这个世间时便会呱 呱啼哭。……她向死神祈祷,“请您接纳我吧!别让我再继续承受这人世间的寒冷 了,我活得实在太痛苦了!”她望着窗外广阔的天空,希望自己死后能变成一朵白 云,或是变成阳光下的一株小草,只要不再生为人,这样的话,死,对她来说就是 一种美好的向往。 在第一次自杀之前,为了不让别人因她自杀而感到难过她写了一封遗书,“妈 妈,姐姐,还有所有的好朋友们,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爱,可是我要走了,我要到一 个更加美好的世界里去了……” 在三年时间里,她自杀过五次都未成功,但她仍然执著于死。 直到第四年的时候,安明离婚了,住在保龄球馆。安晶也正在闹离婚,整天心 烦气躁的。安欣被银行催还贷款,整日提心吊胆。玉成因打仗两次入狱,都是家人 花钱为他保出。家境又变得一片乱慌慌的,良良更不愿意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这 时她又自杀过一回,然而这也是她最后的一次自杀。 她得知妈妈要去外县的亲戚家,需要住二日,于是她提几天前悄悄绝食,希望 让自己的体力能失去对药物的抵抗能力。当妈妈走后她便开始行动。 这天下午两点钟,她洗浴之后穿上了那身最喜爱的紫色丝绸质三件套,换上了 新床单,来到窗前向外眺望了一会儿,然后从窗台上的花盆里摘出了一把细小的青 草,放在枕边,又来到镜子前,最后看一眼这张即将与之绝别的面孔,还是忍不住 为了与生命中的一切告别而流泪了。 她从酒柜上端起盛满红葡萄酒的杯子和预备好的600 片特效安定片,还有200 片去痛片,她听人说将这两种药配在一起吃便能够导致死亡。她开始进行,一大把 大一把地往嘴里送药,引起了不断的反呕,甜甜的葡萄酒也抵挡不住药的苦味,她 克制着,更快地进行,不然恐怕就吃不下去了。然而到最后还是剩下了20片去痛片 没有吃下去。那也不能再吃了,否则连先前的都将一齐呕吐出来,便前功尽弃了。 她轻轻在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药力渐渐发作了,她开始感到反呕,先是吐过两回,之后在逐渐的昏迷中她偶 尔还有清醒的意识,便挣扎着起来收拾干净了。她就是希望能死得干净,死得美好。 后来她更加昏迷,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期间她仍有间断的清醒,又吐过,弄脏 了衣服,而且将衣服洗了,并且还去了浴室冲凉,结果就坐在浴室的地上昏迷过去。 两小时之后,她感到很冷,便醒了,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跌的来到屋里,并且又 找出洁净的衣服穿上了。然后上半身扶在床边,双腿跪在地上又昏过去了…… 她所有的这些行动都是在偶而清醒时、或是在梦游状态下一步一跌进行的。她 昏迷的时候大脑里便会产生许多乱七八糟的幻境。过了许久她感到膝盖冰冷冰冷的, 勉强睁开了眼睛,这时候阳光已经射进屋子里来了。 “我怎么这么乏力呢?”她想。此时她的大脑已经被大量的药物给烧坏了,烧 糊涂了,她已经忘记了昨天下午服药自杀的事,并且如今她眼睛无论看到哪里,总 是有一个红通通的大火球。 她感觉口渴,口中又干又苦,无力的目光看见了墙角桌子上有一个香瓜,想过 去取,便站起身来,却“扑通”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她的腿已经失去知觉了,竟 然也不感到疼痛。她的大脑也麻木了,也不为此感到惊疑。她走一步,跌一跤,直 到跌坐在镜子前时她看见了自己的脸,瘦得脱相,眼球显得很突出,身体也是那样 的瘦骨嶙峋,象一具骷髅似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她这才有些感到疑惑,“我怎 么这个样子呢?”她忽然从镜子里面看见了酒柜上的葡萄酒瓶,于是恍然想起,“ 啊,我‘早上’的时候服药自杀过,喝的就是那瓶酒。”她虽然想起吃过药,却不 记得是‘昨天下午’吃的,更记不起期间所有的过程了。她心中失望,淡淡地想, “唉,可我还是没有死。”此时她已经连太多懊悔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今整个肌体 都呈现出溃泛无力的状态。她又想,既然没有死,那就只有先顾着活,首先要增强 体力,改变这个半死不活的难受劲儿。 她终于来到了桌子跟前,用手费力地拿起香瓜,慢慢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怎 么这么甜啊?杀得嗓子直痛!”她感觉甜得难以下咽,只好放下了。她还不知道呢, 她的咽喉、食道以及胃壁都已被药物烧得溃疡了,所以才会感到如此疼痛。 她好不容易爬到了凉台上,这里有几个柿子,还有几根火腿肠。她无力地拿起 一个柿子,象征性地用物擦了一下,然后咬了一口,竟然和香瓜一样的甜,实在难 以下咽,她只好也放弃了。她刚想进攻一根火腿肠,这时只听见有“哗啦啦”的开 门声……原来是明姐来了,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良良!”安明呼唤她,远远看见她正坐在地上,还以为她在那里擦地呢。 “明姐,你回来了。”她声音虚弱而沙哑。 安明走近一看,才发现她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惊异的问,“良良!你怎么 了?” “明姐,没事的,我‘早上’吃药自杀了,可是没死了。”无数次的准备自杀 和三翻五次地进行自杀,使她的心早已经变得麻木了,麻木得不会为死而流泪,更 不会把死看成是件可怕的事,所以她不以为然的回答,同时也是为了让姐姐不必为 她担心。 安明听了则是惊慌失措,她“啊?!——”地大叫一声,便立即撇下手中的皮 包,拿起水瓢来盛满一下子水便强行给她往嘴里灌,她尽管也想配合,可是却喝不 进去多少水。安明只好扔下水瓢,急忙冲下楼去,叫了出租车,把她送往医院了。 对于她说“早上吃的药”,令医生们非常费解,因为经过化验证明,药物已经 被身体吸收了。最后经过诊断她属于严重的胃溃疡、胃出血,需要急时进行输血… …玉成这时也赶来了,由于良良的双腿已经不能正常行走,玉成只好楼上楼下地背 她做各项必要的检查,他感觉如今姐姐的身体很轻,只是瘦得骨头硌人。她在医院 住了两天后就回家用药了。 一周之后她感到体力有些恢复了,便开始扶墙一步一步的练习走路,这个时候 她已经感到担心和后怕,害怕自己会不会以后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那样不是更要 拖累别人了吗?还好,又经过一周的体力恢复和练习走路,她的双腿终于能够正常 走路了。又经过了两个月的调养,才感觉大脑的状态恢复了正常,眼前的火球已完 全消失了。她庆幸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时她才决定:以后再也不自杀了!生由 不得人,死也由不得人。死不了,半死不活的,自己难受不说,还更会拖累别人。 环境的强大力量终于改变了她原来的坚定意志,而向命运低头认输了。她开始 想找一份工作做了,但仍不愿意出门,于是便找些能在家里做的小零活,帮人抄稿 件、印手帕、简单的缝纫活儿等。当别人再要给她介绍对象时,她便同意看了。其 中有一个商人,有一个经理,还有一个鞋厂工人,哪一个她也不中意,她知道她不 会再爱上谁了。她虽然不执著于死了,但依然不热爱生活,只是为了迁就命运的无 奈而活着。她想,只要找一个能对自己关心体贴、能赚钱养家的人就行了。于是以 她极端的性格和想法,她选择了其中看起来最忠厚、最朴实,也是最无能的一个— —康永平。康永平家没有房子,安母决定让他上门来住,安母则搬到另一处房子去 住了。 他们最初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康永平还算听她的话,顺她的意。他白天出去工 做,她就在家里做做家务。她总是用抹布抹来抹去的,因此房间始终保持得很清洁。 要么她就把家具搬过来搬过去,给视觉创造出一点新鲜感。可是无论怎么折腾她也 是觉得没精打彩,整日昏昏欲睡的。她在白天睡觉时常会魇梦,总是梦见提着一壶 开水,想往暖瓶里灌,可是转呀转的总是对不上瓶口,找不到方向。要么就仿佛是 半梦半醒的,看见房间的位置好象颠倒了一样。有时候她也以读书来打发寂寞,她 有许多本文学名著,还有一本《圣经》,据妈妈说是姥姥留下的。她对宗教很陌生, 但是由于爱惜书籍便收藏起来。她也曾翻开《圣经》读过,可是总是还没读完第一 页“创世纪”,便感到困倦读不下去了,所以一直将其置于高阁。她读的大多是一 些悲剧著作,悲剧虽然很美,但却更增加了她对人生的消极情绪。……就这样,她 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寂寞乏味枯燥的日子,感觉自己就象是一个活死人,人生对她来 说简直是太漫长太漫长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到一年的时候,康永平也显露出了十足的本性——没正经。在 生活琐事上他总是让良良感到无奈和不顺意,比方说:他走出家门刚下了一层楼时, 良良忽然想起来有事要嘱咐他,她于是喊他,可是无论喊多大声,他也是装做听不 见;有时良良正忙着炒菜,两只手倒不出来,让他帮忙拿水壶来,他便会一直高高 地举在她面前,抿拢嘴,忍住笑,只要她不接,他就不放下;有时候良良让他去买 点什么东西,他只不过出去转一圈就回来,明明很常见的东西他也会说没有;有一 次屋里正烧着锅,良良去斯维家找一点佐料,不小心把钥匙锁在了屋里。她挂电话 让康永平赶紧回来送钥匙,可是等啊等,眼看屋里都冒出烟了,他还是没回来,她 只好请邻居帮忙将门撬开。之后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慢呢?他却说,你昨天不是说要 买什么什么吗,所以我就先去市场买了啊。……他总是做这些无聊又让人无可奈何 的事,她常感到厌烦、生气、憋屈。 另外,康永平还喜欢以出洋相来惹起众人的哄堂大笑并且自鸣得意。他骑自行 车会蒙头蒙脑地往停着的汽车上撞,事后还会当做乐子来讲给大家听。他乘公车有 时会突发奇想地非要自己带板凳坐,若是能在急刹车时摔上一跤,他则更是觉得乐 不可支。良良替他感到非常犯愁而无奈,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弱智? 这期间斯维回来了,赚了一些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起来春风得意的样子。 她常过来坐,有时候晚饭也在一起吃。她与康永平相处得近熟了,整天“哥,哥” 地叫,还故意对他眉目传情、撒娇撩拨。她的调情比起良良的厌烦来当然会令康永 平感到心花怒放,每当此时他便总是表现出洋洋得意的神情、眉飞色舞的样子。— —事情虽小,可良良还是能够从中看出,康永平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她虽然不爱 他,也谈不上嫉妒,但仍会为之而伤感。 她看出:即便是一个智商很低、没有任何本事的男人,也会想入非非,也会有 他的愚痴、他的骄傲、他的得意和他的妄想、他的错觉,这些“高贵”的性情并不 会比一个聪明能干的男人少一点点。她想起沙士比亚说过——“我宁愿让傻子逗我 开心,也不要让精明的人惹我悲伤。”——其实,他若真是弱智,她倒不会介意, 可是他虽不精明,却总是惹人伤心、苦恼。她本是降低了标准才找了他,而他却没 有给她相应的弥补。虽然他也常说,良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漂亮的女人,我爱你, 可是他仍然总惹她伤心难过。他时常会让她想起自己处境的悲哀而感到屈辱,因而 也更厌烦他。 到最后,她对他就只剩下厌烦了。她知道,自己不爱他,他也不爱自己,没有 相爱,就不会有幸福。但她并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她常懈气地想,我这一辈子就 只有如此活了。她对生活不再抱任何希望,只是本性里的高傲和自尊总在冒尖,试 图挣脱卑微和屈辱的感觉,这些细微的意识动乱经常让她感到心情焦烦。 而今他令她最心痛的是,他明明知道她不愿意出门,却总是以“离家出走”来 挟制她,她平时买些日常用品都得依靠他,就连加工鞋帮的活计没有他也是做不成, 可是每次吵架他一走就是好几天,与她争强较劲儿,让她委屈、难过。 康永平的忽视、较劲儿令她无限感慨,在怨尤之余她常为他摇头叹息,“他被 她的一点缺陷一叶障目,他被他们的夫妻关系迷惑了眼睛而产生错觉,他被斯维的 逗引撞昏了头脑,他对一个好女人熟视无睹,他不懂得爱,他不懂得珍惜,……” 她喝的是白酒,不知不觉已经快喝完一杯了,她叹口气举起酒杯喝掉了最后一 口,然后又拿起酒瓶再倒上半杯。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然后将领口向下拉, 目光停贮在伤疤上,少倾,松开了手,摇摇头。同时,她对康永平的较劲儿和斯维 的刺激也无奈地摇头。其实她怨天尤人只是一时,她最终不怨怪康永平,也不怨朋 友,她谁也不怨,以她善良的天性她能够理解别人的心里和不足。 每当她因伤心难过而回忆起往事时,便不免会猜想若南现今的生活状况,以及 他的心思,“若南,他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为什么却杳无音讯了呢?已经八年了, 他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每当此时她仍会生起一种假想, “唉!假如从前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的话,那么我和若南,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生 活,那该有多好啊!” 每当回忆起从前的时光,她便会站在镜子前不知不觉地打扮起自己,化个精妆, 将发型弄出个样式,打扮之后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依然很漂亮,便会感到一阵欣慰。 然而少倾,她就又会懈气地想,“我这辈子不会再有什么幸福了,只有不幸和无奈。” 然后心情重归于惆怅,继续把酒当歌,长叹息而凝涕,哀叹自己是一个善良而不幸 的女子,哀叹苍天是不是将自己惩罚错了! 房间很清洁,清亮,一套白色调的家具虽是便宜货,但样式新颖,外观明朗。 地革是浅蓝色调。窗台上有两盆花,一盆蝴蝶恋,一盆阳荠荠草,花都盛开着。不 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喜欢花了,如今这两盆花就算是她所能拥有的自然界了。她慢慢 踱着步,身影在墙壁上轻悠地晃动,时而摇一下头,时而抬一下手臂,时而趴在窗 台上,对着外面的夜空泣诉动情的歌曲。歌声轻轻绕绕,感人至切,在万籁俱寂的 夜空里传向远方。她听到,在远处有两个醉酒的人的吵骂声和摔酒瓶的声音。她知 道,那醉酒而且吵骂的人一定是心怀伤痛的人,如自己一样。 如此的情形,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方夜空,已经重现过好多次了。 深夜1 点多时,她才上床睡觉,怀抱着一个极其微渺的梦睡着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