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来具足;何期自性,不生不灭;何期自性, 能生万法。——《佛经》 —— 良良从梦中醒来,一翻身,身边无人,看看表,凌晨4 点,百业竟然夜未归宿!!! “真的该结束了!连冷战也不必了!他实在太过分了!他无视婚姻,无视我, 他亵渎婚姻,亵渎我的尊严、我的权利!再这样下去,我迟早非被他气死不可!” 她的心一阵绞痛,睡意全无,顿时热血沸腾,愤然的想, “他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与他连系在一起?并且要为之心痛?是的,假如 我身边不曾有这个人,我就眼不见心不烦!是的,如果我和他没有婚姻关系,我也 就没有其中的所谓尊严和权利。哼!权利、尊严,本来都是一些抽象的、无形的、 人为的、假设的东西,然而它们却让我真实地感受着被屈辱践踏的愤怒和痛苦!难 道‘婚姻’就不是吗?‘结婚’不但没让我有踏实感,反而却让我感到面临失落失 败的痛苦和耻辱,我为什么要这鬼东西?快快解除吧,好让他再也无从践踏!从而 也就解除了这难耐的心痛!” 魔鬼的诱使,老脾气又上来了,狂风扫落叶之式——立即就对他说“离婚!”, 一分一秒也不再延迟! 用发抖的手抄起电话,无人接听,这更说明了问题的存在!一遍又一遍挂,他 越是不接就越是要挂!挂了半小时,他就是不接,她索性不挂了,反正左右也是离, 何必非要弄个明白呢!她无法再能入睡,“腾”地起床来,洗脸,梳头,愤怒的滋 味灼人心痛,她一连气连做了一小时剧烈运动,以期甩掉这痛楚,同时不断的劝慰 自己心情平静平静,离就离,何必与他生气呢,假如他来电话向自己解释什么,那 么,准备好的一句台词就是:将电话狠狠地摔下!让一声巨响代表她全部的愤怒告 诉他——一切真的已经彻底结束了!就让这痛彻心脾的感受,永远的再见吧! 可是直到上班,百业也没有来电话。 百业还没意识到,他的小人得志,一反脸目,这回是真的把良良的心给伤了, 她为自己对他的“以诚相待”而痛悔。百来更没成想,他的这次翻脸最终成为导致 他们之间产生深仇大恨的一个导火索。他们之间本来已有很多的伤痕与阴影,而这 次事又将百业的老板阿富引入了他们的生活,使这个本来脆弱的婚姻雪上加霜。同 时,二人也进一步变幻出人生的角色…… 昨天良良堵气走后,百业接到阿富的电话,说另一处工长有事请假,让他加个 班。他去了。 忙完工作已是深夜1 点,阿富带几个人去吃饭,大家喝了两杯啤酒。出来之后 阿富又带他们去洗澡。洗完了澡阿富说吃点宵夜吧。吃完夜宵已是凌晨3 点,阿富 说,已经这么晚了,要么咱们就在宾馆住下吧,于是就住下了。百业知道按常理应 当向良良请示,而今天赌气他不愿向她请示,他心里怀着这分执持就睡着了。 早上,他陪同阿富吃早茶,拿出电话来看到许多“未接来电”,心中正在犹疑, 回电话怎么说呢?不回又会怎样呢?……良良就在这时发来短信“今天你请假,我 们去离婚。”……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百业才立即感到了恐惧和后悔,这个出乎意料的严厉惩罚 一时打消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骄傲盛气,让他反省到自己昨天的态度是过于不恭了, 而且更不应该在和她生气的时候不打招呼就夜不归宿,这不是火上浇油吗?看来她 是来真格的了。而且他昨天所表现出的那种态度,今天仿佛想收都收不回来,他不 知如何是好,开始颓丧起来,闷闷欲哭的样子。 阿富见状便问:“昨晚没回家向你媳妇说了吗?” “没有。昨天我和她吵架了。” “你!呀!”阿富叹到。“那么她没挂电话找你?” “半夜挂的,那时我睡着了,没听见。她刚发来短信说今天要去离婚。完了, 这回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抱怨的语气有推咎阿富的意思,大晚上加什么班啊? 又串掇洗什么澡呢? 阿富感到了他的心意,想想自己似乎是有点责任,他于是掏出手机说,“她是 多少号?我帮你向她解释一下吧!” 百业想想,也许只有此举方存获救希望,老板亲自道歉,她能不给一点面子吗? 他说了号码,阿富当即拨了过去…… 良良坐在办公桌前。9 点钟时电话响了,她习惯性地看了号码,“啊!——是 他!”这个尾数一连8 个8 字的吉祥号码令她惊诧,“竟然是他?!”她听百业说 过这是阿富的电话号码,她不由的想到,“看来,昨晚他们是在一起了!在一起做 什么?那还用说吗!他亲自出马,要说什么呢?”想到这儿,她就生气阿富,“哼, 百业就是跟他在一起才学坏的,即便要离婚,我也应该指责他,问问他为什么拉笼 腐蚀人家的丈夫?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她集中精神、严以待阵,毅然果断地向刚进来的一个员工挥手示意,气势摄人, 那人感到不可违背的力量,连忙退下。她心怀气愤,大脑飞速旋转,电话铃声催促 着她的决定……“可是不行!我不能指责他,我这样做也许会影响到百业的工作, 我可以和他离婚,但是我不可以给他造成坏影响。先把事情压下去,家事家办,用 不着别人跟着掺与!” 她想,竭力按奈下情绪,拿起了电话。 “嫂子,您好!我是阿富,……”是一个谦恭、友好的男中音,声音宽厚,温 和,亲切,并且满含讨好的意味。 “噢,您好,是阿富老板啊!” “嫂子,您好!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加班,收工晚了,身上很脏,我就带他们 去洗澡了。我看看时间太晚,就安排他们在宾馆住下了。百业由于忙累,就忘了给 您挂电话。您挂电话时他已经睡着了,所以没听见。嫂子,让您担心了,我深感抱 歉,不过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带他们去做坏事,请你不要多虑,……” 如此恳切而谦恭的语气不能不让人感到信任和尊敬,良良的敌意顿时松懈下来, 愤怒也因此平息了,看来原有的决定也要放弃了。她想,“老板亲自出面代替百业 道歉,这足以表达人家对自己的一份尊重,自己不能无礼,”于是她客气地说, “噢,是这样啊,阿富老板,他和您在一起就好,我没什么的。” “嫂子,谢谢您的谅解。”阿富仿佛生怕她对自己不够信任,再次表示说, “嫂子,请您放心,我决不会带他们去做坏事的,请您……” “敬人者人恒敬之”,人家阿富毕竟是一个地位显赫的人物,能如此谦卑地一 再向她表示承诺,这使良良深受感动,她打断他,坦诚而回敬地说,“阿富老板, 您言重了,您年轻有为,让我们这些同龄人都感到汗颜呢,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不 过我对您早是敬重有加了。俗话说‘跟着凤凰飞就是俊鸟’,我相信百业跟您在一 起做事一定不会有错的。” 尊重和赞扬使阿富非常感激,“嫂子,您过奖了!等有空让我请您吃饭吧,到 时候您可一定要赏光啊!” “阿富老板,您太客气了。百业他……” 阿富把电话交给了百业,百业嗫嚅地说,“昨晚,我一直忙和着,后来就睡着 了,没听见你电话,……”声音胆怯得近乎要哭,与昨日的情形叛若二人。 良良听他说完,只对他说声,“行了!挂断吧!” 放下电话。阿富高兴道:“没事了吧!”接着又赞道:“你媳妇可真是一个通 情达理的女子,而且谈吐不俗,不同一般,比你强!” 直言不诲地夸一个,贬一个,令百业心里有点“滋拉拉”的。他疑惑着,“她 与他说什么了呢?怎么才几句话,竟致使他对她如此倾慕?” 良良本想先应付过阿富的电话,回家再与百业提离婚,可是没想到阿富的恳切 与谦恭态度让她不能不信任和感到被尊重,从而无法不给他面子而原谅百业了。而 且百业的态度也已全然不见了骄傲的影子,看来,他是为“离婚”而害怕了,只要 他以后不再骄傲盛气,只要他不让自己整天憋气窝火,谁又何必非要与他离婚呢? 她先前的愤怒完全平息了,庆幸没有莽撞行事而去指责阿富,那样不但会伤害 了一个有道德修养的人,而且无异于树立新敌,就算是离了婚,也会留下令人心痛 的阴影。只是经过百业的这次翻脸,她觉得她对他、对这个家仿佛不能再有象从前 那么多的热情了。 晚上回到家,百业一反往日的骄傲盛气,仍如白天一样怯生生地问:“通话时 你和阿富都说什么了?” “我说你跟着他一定会前途光明远大的!”她扔下这么一句然后就蹶嗒一下去 厨房了,“好久没向他表达不恭了,原谅他已够宽容的了,难到他还想要求更多的 笑脸?哼,以后就这态度!”她想。 良良没再提离婚的事,百业躲过了一劫,不知是喜是忧? 这两天在公司阿富常提起良良,津津乐道,问前问后,从百业嘴里他知道良良 喜欢读书,读文学名著,也读《周易》,阿富为此赞叹到,能读周易的人也是不同 一般啊。被朋友赞赏妻子,百业满怀疑惑,不知是好是坏? 阿富一向讲诚信、讲礼节,良良尊重自己,给自己面子原谅了百业,“敬人者 人恒敬之”,而且那日请客吃饭的话已经说出,说到做到。他说今晚想请良良吃饭, 麻烦百业转告一声。 孰不知百业已然是一只惊弓之鸟,他心怀鬼胎不愿让阿富和良良见面。可是盛 情难却,况且人家一派光明磊落,他无奈只好给良良挂电话。 “我今晚有重要应酬,正想挂电话告诉你一声呢!”良良和同事在一起商量晚 上的应酬。 “是这样啊!”百业暗自高兴。他顺水推舟地对阿富说良良没时间,就算了吧。 可是阿富执意定于三天后请良良吃饭。百业觉得阿富过于客气了,他心中不快,担 心地想,“难道,他对自己的帮忙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第三天傍晚,五星级酒店长江大酒店门前,百业、良良刚下车,稍倾,一辆黑 色的高级别克从大道上拐进酒店停车场,找好了车位停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 车里款款而出,雍荣华贵、满面祥和,英姿飒爽,一派宏大的气概不禁让人深感惊 叹。阿富由司机和一职员陪同,百业给彼此介绍,大家寒喧着走进酒店。包房宽敞 明亮,装饰豪华优雅。几人落座,高档次的酒席,尽显主人的诚意。 酒席间,阿富向良良敬酒,依然先说道歉的话,“嫂子,上次事情我考虑不周, 谢谢您的谅解,否则我会始终感到内疚自责的。” “阿富老板,您客气了,本来就没什么的。不过,象您这么卓有成就的人却能 如此谦和待人,可真是难能可贵,让人敬佩!”良良真诚赞叹阿富的谦卑,心中不 免感慨,百业仅仅做为他的下属就很骄傲,他这骄傲才真叫卑微!而今再看看他在 老板面前的样子——却分明是一副唯诺、拘紧的样子。 “嫂子,您过奖了!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阿富欣赏良良的从容自若,落落大方,对她油然起敬;良良敬佩阿富的热情真 诚,随和淳厚,对他恭敬有加。二人谈话投机,亲切而自然。 这时另外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听说一种疫情就要从南方传过 来了,” 阿富听了笑到,“我相信我一定不会被传上的,因为我从来也没做过坏事!” 之后他们就这个话题从“因果定律”,“祸福相依”,谈到“上帝”,“佛”, ……谈话的主角是阿富和良良,是以一种对人生探索和感到神奇的口吻。之后又纵 横东西地谈到了“家庭”,“夫妻相处”,……话题随意活跃,彼此出于礼貌客气, 又互相敬了两杯酒。 如此简单纯洁友好尊重的面对,却令百业如坐针毡。他看着二人的热情交谈, 感觉他们倒象是亲朋故交,而自己却象是个局外人。特别是阿富如此的恭维良良, 而自己却仅是他的下属,仿佛她的地位忽然超越于自己两级以上,这让他不能不感 到发慌,似乎自己所依仗着的骄傲得意的后台正在向她那边转移,一时间,嫉妒、 慌恐、失落、尊严、……百味杂陈。 他竭力装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悉心观察他们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所有微 细、细微的东西都足以使他热血奔腾,他绝望地猜测,“阿富并不喜欢喝酒,今日 他为什么频频举杯?他何故对她不断地褒奖赞扬?他神情里不是流露着对她强烈的 倾心爱慕吗?而她的眼睛不也是因他而灼灼发光吗?而他又是多么令人倾心爱慕的 一个呀!他的一切!天啊!何况是女人!” 一时间,高政和雨停的事如在目前,然而与阿富比起来别人都不足为虑了。他 越想越愤怒,久违的嫉妒和恐惧又都重新而猛烈地袭来。他心中无比痛悔那日和良 良赌气,更后悔为什么要让阿富帮忙挂电话说情,从而给他们创造了这个相识的机 会。他的面色渐渐由黑发红,由红发紫,满怀无比的痛苦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 回到家,良良不知趣地赞扬到:“阿富真是一个不俗的富人,瞧他多有修养, 多有风度,果真是气宇不凡啊!” “我早就对你说过他非常有风度!人有了钱,自然就会有了气质和风度!”百 业声音激动,象是在打架。 良良吓了一跳,缩缩脖子,洗涑去了。 次日上班,阿富见到百业就笑呵呵地夸赞到:“你媳妇可真好!样样都好!比 你强!”他一再直言不讳地夸一个贬一个,毫不掩饰地表达对良良的好感,令百业 心中甚是痛痒,“好就好呗,还夸起来没完了!”再看看阿富一提起良良时那副美 滋滋的神情,更令他妒火中烧,“瞧把他高兴的,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上午,办公桌前,良良为昨日的酒宴深受震动。 她第一次看到:百业在老板面前的样子——那副唯诺、拘紧的样子——就象他 曾经对自己有过,并使自己因此一再对他产生心软怜惜,而今在他有起色之后不久 却不再有了的那个样子。原来,他是将这副面孔转移到阿富那里去了!这使她猛然 想起:在曾经那个时候,他除了有可以嫉妒的情敌之外,另外能使他唯诺的原因大 概还有——自己相对有钱,而他一无所有!——若不是百业的骄傲变脸,若不是昨 日酒宴上的发现,她还从未想过关于“这”一点。这个意外的“想到”使她陷入了 新的思索,给了她的人生一个新的启示…… 为什么幸福总是乍现即逝?它为什么飘忽不定,让人把握不住?为什么真情一 再被糟蹋被愚弄,令人心伤?一再地心伤,这,激怒了她!她第一次开始郑重地思 索“女人的价值”——女人应该如何才能够拥有真正的不变的价值?才能够得到永 恒的被爱?才能够不被忽略,不被遗忘,不被欺压,永不遭受那令人屈辱的盛气凌 人? 她看出:百业之所以对阿富毕恭毕敬,正是因为——阿富“有钱有势”! 她看出:在婚姻关系中,夫妻的地位也是“涉势而成”,弱势顺于强势。其中 包括种种的势,如:容貌,气质,修养等种种的自身魅力,以及金钱、名位、权势 等各种优越条件。她深知女人的容貌不可长保青春,不是为人所能把握的,然而钱、 势看起来却相对长久,而且更加显著、优越,如阿富那样,看上去无比超越、威慑 而且高贵。 由此,她仿佛看清了一个事实——钱,势,就是一切! 她仿佛感到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人生的意义,也明白了女人应该如何才能拥有真 正不变的价值。 她看出,不论男人女人,不论有爱没爱,只要有钱,有本事,有强势,就会拥 有一切!就会被尊重,被重视,从而就会拥有快乐和幸福;她看出,要想继续和他 在一起生活,要想拥有一份平静顺意的生活,那么前提就是——自己要有本事,仅 仅是独立自主还不够,还要更加强大,力征上游,至少,要比他强出十倍,百倍, 千倍,永永远远超越于他之上!他才会摄于自己的强势而乖顺、调服,就象在阿富 面前那样,……从而家庭也就能保证安定团结。然而,做一个贤妻良母即使在家务 上付出全部生命也一无是处,还要受欺负! 所以,女人要拥有女权首先要有资本,就象国家只有强大才不会被欺压,而自 己决不会去做以强欺弱的侵略者。无奈,生活,人,有些人,要求女人当自强!要 以真刀实枪来干革命!否则,永远不会拥有真正的幸福。而那个互敬互爱、以诚相 待的美好境界,在和“他这种人”的生活中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梦想,幻想,不可能! 和他共处,要么做个胜者,心情顺畅、扬眉吐气;要么做个失败者,唯看他小人得 志的嘴脸而忍气吞声。没有中间路线!绝对没有! 她,一个小女子多愿意依靠在一个坚实怀抱里无忧无虑地生活啊!指望他?从 没想过!他刚刚有点起色就向人骄傲盛气,何况长久依靠他给予生存的保护呢?不 知道那些完全依靠男人给予生活的女人是否拥有诸多的尊严?算了!从没指望他象 个真正的男人,从前只怕失去他还来不及,从没有想过他竟然大多都是依靠自己呢。 他依靠别人,习惯了。而自己只有依靠自己! 婚姻,家庭,感情!从此不再要它们,心伤得太深了!还有周围的女人,各自 的不幸,推究原因为什么?如今仿佛已经找到了答案,没有独立自主!没有慑人的 强势!她这样想着,毅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迈开缓慢劲力的步伐来到窗前,抬头 仰望天空,眼里闪动着坚毅的泪光。 悲愤,极度的悲愤,她要倔强奋起!要与命运抗争!这就是她,一副傲骨!要 自尊,要自强,要胜利,宁可付出所有努力和代价! 还有,阿富的年轻有为,以及宏大的气度也在强烈振撼着这个好强的女子,对 他不能说不是一种爱,而是一种非常的敬爱,敬佩!一想到同龄人她就感到惭愧, “同龄人!人家已经登峰造极,而自己却在低谷里与人争吵?给人打工,靠别人的 力量生存,惰性得象只寄生虫,无能!惭愧!羞耻!” 极度的悲愤与深深的惭愧,这两种强大的情感力量在激励着她将要投入一场战 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从此要寻找自我,要创造出自我价值! “我不想悲悲切切地活着,我不想让生命在碌碌无为中度过,然后一纹不名地 默默死去。我要努力完善自我,创造出人生的价值,让我的生命具有意义!从此我 要以生命的全部热情来投入一番事业,争取成功,创造财富!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要成为一个作家,想通过写作来积累财富,并将以此事业做 下去! 曾经以爱情为生命的全部意义的小女子,如今开始认为“事业有成”才是生命 的意义。她为自己有了远大的理想和志向而感到骄傲。此刻,她对欣姐“为把握男 人的那些方式”而感到鄙弃,为明姐“以年轻美貌来牵住男人的心理”而感到沉痛, 更为斯维期图“以金钱来拴住男人的愚痴”而感到悲哀。……从此,她只要奋斗, 自强!孤注一致的奋斗,自强!完善自我! 发奋图强的激情所产生的动力远远超过于以往爱情的力量。立即行动!下午, 她去书店买来了许多“成功”和“致富”方面的书籍,回来便埋头读起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个人的成功和价值要与社会的成功相结合。一个从真正意 义上成功的人,应该是为全人类贡献其一生的人。”她,一个小女子,从前只想过 要怎样好好地去爱一个人,从未想过什么公益事业。她虽知道这思想是伟大,是高 尚无比,但她认为那是神圣的,也似是神话的,决不是平常人所为。她越过去。又 看到,“人生的意义在于创造出一番事业”,“要敢于给自己制定高超的目标”, “只要自信优越,就一定会取得胜利”,“只要决心成功就不会被失败击垮”…… 书中的话语激奋,她深受激励和鼓舞,越看越是振奋,忽然间感觉生起了无穷的力 量,血液在血管里跳跃狂奔,成功的欲望在急剧膨胀,她沉浸在成功的遐想之中, 仿佛已长上了翅膀能遨游太空了。 她读了一下午书,满怀的激情荡漾在脸上,并燃烧成红色而发光,目光灼灼动 人。 百业一整日都为阿富的喜悦神情而感到烦恼,回到家后他又注意观察良良的表 情,“天哪!她的脸上透露出更多的喜悦和激情!敢肯定她这激情决不是来于他自 己,然而仅仅在昨日与阿富的会晤之后,她这突来的喜悦和激情来自何方就可想而 知了!” 他更加紧张而惶恐,开始严阵以待起来。 那天会面之后,阿富对良良好感有加。他遵守对她的承诺,并且主动帮她御防 百业万一会做背叛她的事。这两天下班阿富就赶紧让百业回家,并且回家后还要给 他挂电话与他闲聊,问他是不是在家,还嘱咐他别出去闲逛、要有正事什么的。这 些话良良在一旁听到了,她为阿富对自己的维护非常感激,觉得阿富真是一个善良 的人。 阿富如此的拥护良良,对百业却似是压制,这种明显的偏心使百业认为他是在 向她表达爱情,他为此怨恨,甚至想到辞职,“可是仅因猜疑就毁掉这份好工作吗? ……唉,看看再说吧!” 百业在恐慌之下,不但重新变得卑恭而温顺,并且还不时地运用一些小策略, 他向良良买好说,他拒绝了阿富去吃饭洗浴的邀请,只为早点回来陪她;又对阿富 说,他下班就得赶紧回家,否则她会不高兴的,以示二人的感情亲密无间,不让敌 人妄想有可乘之机。 百业态度转好——说谎的孩子第三次说狼来了——良良深信他这种状态持续不 了多久,她不敢再珍惜这份重来的爱,而是把心思全放在成就事业上。 这些天良良总在读书。书上说,“要向成功的人士学习。不要与打击你的人在 一起。要与鼓励你的人做朋友,这会有益于你的提高。”“要摒除前进路上的一切 障碍。”“要戒掉不良嗜好。”“如果选择了错误的婚姻,这是成功路上最大的障 碍。”——于此句话,她略作分析,想想百业并算不上是“障碍”。两个人只要能 平静的生活,只要自己能有时间学习就行了,此外别无它求。 书中讲:买房不是赚钱之路而是花钱之路。应该先用资本投资,让钱生钱。比 如,股市也是许多富人赚钱的好途径。 良良这一年来KI项目净余二十八万,她本想买房子,可是经过读书后,她想遵 守赚钱的法则,暂时不买房子,而把钱投入股市。她按自己的设想预算出:10元一 股的股票就能买28000 股,若是上涨到30元的话,就是八十多万,如果涨到40元的 话,自己很快就能成个百万富婆。而如今她的目标之高决不止于此,不过是顺便赚 点小钱而已。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遵守炒股专家们的规劝,应以积蓄的三分之 一来操作,而是将二十八万全部投入了股市。 成功的渴望牵引她,激情的力量推动她,她奋不顾身地投入战斗。她报了一个 写作班,买了很多写作方面的学习资料,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为了少睡觉拨上闹 表,华罗康的“统筹法”几乎快被她给用暴了。一向激烈的暴发性格,发起脾气来 是狂风扫落叶之势,如今就以这种气势付以火热之情,学习,奋斗!不过,她同时 也注意锻炼身体和调节饮食,只是上街买衣服和穿衣打扮的时间减少了,但保持简 单清洁高雅。并且她开始拒绝一些闲散无益的宴会。她决定戒酒,以及任何不良嗜 好。她对自己说,“从前的我已经死去了!” 转眼间,她又是一番脱胎换骨。 她废寝忘食地奋斗,却不失一个女人的责任。为了不浪费时间她选择少计较多 干活,每天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家务,然后就投入学习,完全是一个女强人形象。她 依旧关照他,但是机械化,不再付以更多的热情和精力。 日子显得很平静,平静的表面下却掩藏着不平静的波澜。 百业整日揣测良良的心思,费尽思量。良良的所有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他见她 劲头可真是不小!他认定了她是爱屋及乌所致!“看来,她真是爱上阿富了。并且, 她正在努力增长着吸引他的魅力!”他为此心痛不已,“她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对 她付出了那么多感情,可是她却只爱别人,难道自己在她心中就这么一纹不值吗?” 他不回头检讨自己的过错,而只是感到伤心、怨恨,是不被人爱而有损尊严的 那种怨恨。这怨恨已经不同于从前的嫉妒了。嫉妒是仇恨的幼苗,如今已长成怨恨 之树,将心中的爱情几乎完全挤走了。他觉得,经过太多次伤心的阵痛,终于使他 从痴迷与恐惧中清醒过来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外遇’,这可不是个偶 然了。”如果责任在她,他则更怨恨她。为此,他决定收回刚刚表现的温柔态度, 而又开始冷颜以待了。他冷眼旁观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有许多事情都使他产生越来越重的怀疑,以致成为固有的成见。 良良又为他买了漂亮的衣服,他便认为她是为了阿富才这样做,因为俗话说, “男人什么妻,看穿什么衣”;良良偶尔对他冷落了,他则想,他一定是心里爱着 阿富所以才会厌弃我;良良一心为事业,对他说暂时不想要孩子了,等过两年再说 吧。这却更增加了百业的疑心和怨恨;阿富对他更加客气了,他便以为他是因为良 良才会如此。 一天晚上,他正在冷眼旁观良良读书时的那股兴奋劲儿,书中的话语激励着她 畅想成功的美好,她忽然由“自强自胜”的心理生出了“比翼双飞”的想法,手抚 着书扭过头对他说,“百业,你也看一看这些关于成功的书吧,这些书很能鼓舞人 上进呢!” 百业不屑地说,“谁喜得看那些破玩意儿!” “你难道不想向那些成功的人士学习吗?用勤奋和智慧创造出人生的价值,同 时也能创造出巨大的财富,从而让生命具有更大的意义?” “我向他们学习什么?!”百业生气地说,然后一头歪在沙发里。他认为她所 说的“他们”不过是指“他”一个人而已。蔑视别人,自命清高,仿佛就代表自己 比别人强。 秋天的傍晚,良良从单位走出来。她看上去完美而超越,精神焕发,朝气蓬勃, 脸上挂着成功者的自信和喜悦,步伐弹性有力度,状态极佳。“事业心”是人精神 动力的一种,有事业心的女人很美。 今天是安欣的生日,晚上KKK ,只是家里人,还有马丽,马丽从来与安欣形影 不离,这家人也从来不把她当外人。 良良穿过马路站在街边打车,百业去给女儿开家长会,要回来晚一些。天气微 凉了,落日的余辉洒在人身上有种暖融融的气息。街道上车水马龙、嗡嗡蝇蝇,长 长的公路及两边的白杨树都向视线的尽头延伸成锥形,直指天边的落日,落日深红, 沉静如画。 良良风姿款款走进包房,马丽不由得脱口赞到:“哟!良良真是漂亮得没治了!” 安欣正背朝门坐着,闻声转头看看良良,她带着一副大墨镜,一副神秘的大姐 大气派。她平时就喜欢带墨镜,不过如今她患了甲亢病,眼球向外突出,带墨镜更 是为了遮丑。据一位江湖医生讲她的这个病因:甲亢,激情亢奋。是由于种种情绪 过激因素,以及习惯性表情所致。比如:一看到喜爱的东西,就惊喜得瞪大眼睛, 使眼珠快要掉出来状;或是一生气就瞪大眼睛,以及因仇恨而眼冒寒光等,如此渐 渐的眼球便向外突出了。 “良良,怎么只你一个人?百业呢?他最近表现如何?还是那般骄傲吗?你打 算怎么治办他?哼!他如今有了本事不骄傲才怪!”安欣自问自答。 良良直接跳到她跟前趴在耳边对她嘀咕到,“姐!他如今不再骄傲了!也不再 晚回家了!” “噢?” “姐,阿富老板已经向我承诺,绝对不会带他出去做坏事的。并且他还经常在 下班后挂电话嘱咐他别到处闲逛,要有正事什么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安欣惊异的问。 “我想,这是因为‘敬人者人恒敬之’”良良将前后的事情向安欣学说,“因 为我很尊敬他,也很信任他。他很实敬,也很值得信任。他这个人十分友善,随和, 他还请我吃饭了呢。” 安欣听得垂涎欲滴,眼镜后面的眼睛又惊喜得快要掉出来,“哟,良良!真没 想到你还能和他接触上!” 良良说,“欣姐,其实我从不向往攀结富人,只是出于礼貌才和他在一起吃顿 饭而已。不过他这个人呀,忠厚老实正直豁达,真可谓是一个纯朴善良而有素养的 富人,让人敬佩,如今我都想做一个富人了!” “还好,良良,你终于认识到钱的重要性了。” “欣姐,我现在总算看明白了:人只要功成名就,只要有钱有势,就会拥有一 切,就会拥有幸福和快乐;然而一纹不名,一无所有,就算付出再多劳动也是徒劳 无益!唉,无奈,生活,残酷的生存之道,要求人必须要强大,才能够拥有幸福!” 良良声音不觉放大。 马丽听了连连点头称叹良良的志存高远,晓光也对她笑着,她要送给小姨一件 正合时节的桔黄色短款风衣,这时将衣袋递给她,良良接过衣袋向她道谢,心里为 自己的真知卓见和志向远大而颇为自得。她想起晓光经常说“人要依靠自己”,而 今自己终于算是“依靠自己”了,她说, “晓光,我现在已经忌酒了,并且还拒绝了一些闲散无益的聚会,从此往后, 我要以全部的精力来投入一番事业,不再把儿女情长当一回事。唉!我终于挣脱爱 情了!‘感情’,算是个什么东西呢?哼,这世界上的男女之间哪里有什么真正的 感情?夫妻之间也不过是涉势而成的阶级关系罢了,总要以‘强弱、胜负’,来定 位‘尊卑、高下’!我只要努力成就自己,从而在婚姻关系中也就自然能够拥有女 人的尊严和地位了,从而两个人也自然会和睦相处而没有纷争了。晓光,我早就应 该听从你的劝告,‘依靠自己’” 晓光听了,谦恭而温和地说,“小姨,儿女情长固然是落于痴迷,勤奋努力也 固然是好事,只是,在你的思想里分明有一个错误——依靠‘财富、功名’来证明 自己的价值,这又怎么能叫依靠‘自己’呢?” 良良本以为会得到晓光的赞许,却出乎意料,听晓光说完她也觉得自己好笑地 想,“是啊,从前常听晓光说起过这些话,在她的话里‘爱情’与‘功名,财富’ 从来都是并列的关系,而自己如今不过是由追求‘爱情’转向追求‘财富,功名’ 罢了,‘这’在晓光眼里不异于是‘半斤’和‘八两’的关系。”不过她还是觉得 “事业”怎么也要比“爱情”重“三两”,因为“事业”至少可以单打独拼,孤军 奋战,不象“爱情”必须得依靠另外一个人配合。于是她说, “晓光,我想,人生一世,至少应该实现一下‘自我’,成就一番事业。” “小姨,渴望‘实现人生的色彩’,于我们这颗不甘平淡寂寞的心,就如在除 夕的夜晚,刻意走出家门去燃放一堆烟花,在那沉寂的夜空里实现一些‘美丽的光 华和色彩’,以此来激起一阵喜悦之情,然后,再让这喜悦之情随着那些美丽的光 华和色彩一同在夜空中划过,转眼间消落,然后,我们仍是要两手空空地转身回屋, 继续面对生活的平淡无奇……‘百年三更如一梦,万里江山一局棋’,‘富贵功名 ’,乃至生命,都是些会变化的东西,怎么能靠得住呢?” 安欣说,“算了吧,女儿,你小姨好不容易才脑筋开窍,刚刚认识到财富的重 要性,你可别再用什么‘转眼成空’来腐蚀她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在世要及 时行乐!” 晓光说,“妈妈,‘纵有高楼大厦,不过夜眠八尺’!‘成功的人’、‘富人 ’,徒具虚名,实际谁又能享乐几分?” “你休想也来腐蚀我!我享受一分是一分!” 良良心存疑惑地问,“晓光,难道‘财富’、‘成功’、以及强胜,不是好的 吗?难道因为一切毕竟成空,那么人活着就什么也不要做了吗?” “不是那种偏激的意思。小姨,我先问你,你追求成功与财富是为了什么?” 晓光说。 “当然是为了获得幸福快乐的人生了。”良良说。 “可是,大多数人在追求成功和财富的过程中,都需要付出太多的辛酸和代价, 无非是与人竞争,烦累无尽,也许付出十分的辛苦,才能换来一时的快乐,细细算 来,得不偿失,而与此同时便已是失去了悠闲自在的快乐。财富、成功固然是好, 而‘贪求’财富和成功则是个错误,是罪过。正因为许多人都渴望变得强大,所以 才会导致激烈的‘争夺’,‘竞争’,乃至‘战争’。” 安欣立即打断,“错!晓光,你的思想是消极的!贪欲乃是竞争的动力,竞争 乃是社会发展的动力!没有贪欲和竞争作为动力,人们将会懈怠,而不肯去做更多 的工作,社会将无法发展,将停滞不前,你们想想,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不!妈妈,不贪、不争,不但不是消极,而是更积极的!请想一想:贪欲和 竞争,是怎样的一种动力和发展啊? 人们生活在同一个‘物质’世界里,如此,有增多的,就会有减少的。 贪欲,使人们各自为争夺我所喜爱的、我想得到的,而去摒除一切障碍。商人 们为了厚己争利,尔虞我诈,绞尽脑汁;侵略者们为了争权夺地,巧取豪夺,乱杀 无辜;……如此为成败、胜负、多少,而竞争、争胜,乃至战争,乃至不问亲疏, 自私而残酷,请想一想,这是怎样的一种前进与发展啊?分明是在互相争夺、互相 残杀中的进步与发展,分明是残忍而充满血腥的前进与发展,这无非等于抢占同胞 们的财物、幸福,乃至血肉,而拒为己有。人们只顾疯狂地追求自我强盛,从而忽 略了对人的爱心,只要有自私自利便是在不知不觉中伤害着别人。 可见,‘贪欲’是万恶之源,是导致竞争、战争的根本因素。‘执著’和‘热 望’确是强大的情感力量,但若用错了方向,同样会在错误的路上行得更快、更远。 以‘贪欲’和‘竞争’去追求幸福生活,无异于《南辕北辙》中的行路人,盘缠越 多,就会更快的远离目标。欲求幸福,反会失去。” “错!古往今来,多是贪婪好争的人才易得荣华富贵,而清廉一世的人却大多 不得好报,这充分说明这个世界本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是一个你争我夺的世界,你 不争没有人会主动给你。”安欣说。 晓光说,“妈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行善得福。因果有三世。一个人的福 报不是争来的,不是贪来的,而是人前世今生的行善得来的,由于因果复杂、相混, 所以才让人分不清实质而产生‘善人不得好报,恶人反得好报’的错觉。 事实上,真正推动社会发展的正是那些舍己为人、无欲无求、不贪名不图利、 无条件为人民服务、爱好和平的人们。他们兢兢业业的工作,他们的动力不是贪欲 和竞争,而是慈善和大爱的力量,那是一种无尽的力量,博大的精神。个人的成功 及价值只有以全社会的成功和利益为目的,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也才具有真正的 价值和意义。那些贪婪而好争的人只会拿人民的血汗钱去制造武器,来引发战争, 将要摧毁人类所生存的这个世界。假如将这些制造武器的钱财用于建设人们的福利 事业,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社会啊!” “晓光姐!” 这时月月拿着自己兑制的果汁跑过来,“晓光姐,你知道耶汁加橙汁加可乐加 血碧是什么味道吗?”月月倚在晓光的身上跟她攀讪起来,“晓光姐,味道是在舌 头上,是在饮食中,还是在空气中呢?”说完他立即摇头说,“对了,不可能在空 气中,要是在空气中,我的皮肤就会变成果汁味了。……难道是果汁有知觉吗?不, 这绝对不可能!可是,晓光姐,我只有一个舌头,为什么我又能尝酸尝甜,又能尝 苦尝辣呢?它为什么会变化呢?” 晓光喜爱地搂着他,对他说,“因为呀,从食物到你的舌头到舌头的感受,通 通都是虚妄不实的,既然不是真实,当然就会变化了。” “啊?!那我还有真实的东西吗?” “当然有了!你尝酸尝甜尝苦尝辣尝咸尝淡,你看看其中什么是真实的呢?… …” 晓光跟月月聊起来。良良独自思索,她认为晓光刚才所说的话确实都是事实, 都有道理,她愿意为人民服务,但是若说到“完全舍己”,她内心便会感到无所依 托的慌恐,她实在想不通那种境界究竟是个什么形态?人若是连自己都不要了,那 还做什么干什么啊?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啊?她依然执著于“自我价值”的实现,并 且要通过“自我成功”来获得一种生存的踏实感,一个平静安然生活的条件。她想, “我从事写作,我保证自己不会写害人的书。我不贪名,不图利,我只要成功,只 要强盛,我决不会去和人竞争、战争,我更不会去做恃强欺弱的侵略者。” 安欣一手抱着膀,一手吸着烟,她此时依然没忘阿富,问到,“良良,阿富他 一定很气派吧?” 良良闻声赞道,“他呀,雍荣华贵,气宇非凡,风度翩翩,呵,别提有多气派 了!”一抬头正看见百业开门进来,百业听到了良良说的话,冷着脸,“啪”地将 文件夹扔到桌子上。 安欣热情地拉过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给他倒上酒,满脸堆笑地说,“百业,今 天你可要多喝几杯酒,良良忌酒了,你可要替她补上!” 百业这才想起良良这些天真的没有喝酒,他生气地想,“她不就是听我说阿富 不喜欢喝酒所以才不喝的吗?”忍不住问,“可真没想到啊,你还能忌酒?你曾经 那么善饮,怎么能说忌就忌了啊?” 良良被质问得发愣。 安欣与百业干了一杯,然后她艳羡地看着良良,调笑道,“百业,都说‘女为 悦己者容’,‘容’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她所爱的人,你可要当心,别被她迷得死 去活来呀!” 这话又刺痛了百业,他撇了一眼良良,心想,“看把她美的!‘女为悦己者容 ’?哼!别人都看出来了!连别人都看出来了!可是,她是为谁而容?为谁不喝酒? 为谁激情满怀?为谁不惜生命?她是为我吗?我,有多悲哀啊!”他心里认定她是 爱上了阿富,他的老板,他为此感到愤怒,羞辱。虽然别人不知道,可是他觉得别 人都已经知道了,他感到安欣的话分明是在故意嘲笑他,刺激他,或许她们姐妹俩 正贯通一气一唱一和地耍笑自己呢!酒精的作用加助他的心哐哐直跳,“走着瞧! 我是绝对不能让她得逞、得意的!” 这时晓光反驳安欣说:“妈妈,‘女为悦己者容’,瞧这话的观点多狭隘!分 明是亵渎女人热爱生活的善良和天真。女人天性爱美,正是为了给世间增添一道美 丽的风景,给人们带来赏心悦目的感觉,是一种牺牲精神,是善良的本能,哪里象 你说得那样狭隘啊?相反,自甘平庸,委糜不振,死气沉沉,那才是不能自救者的 悲哀呢!” 马丽听了赞同地笑。安欣生气道:“得!你从来就只会跟我唱反调!来,百业, 咱们喝酒!服务生!再拿四个凉啤酒,要带冰的!……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凉啤酒真好喝啊,爽!来,百业,马丽,咱们干杯!” 晓光劝她到,“妈妈!凉啤酒实在伤身体,可别一杯接一杯的干了!” “我就是愿意要这种快乐的伤害!我就是要这样喝才感觉爽!今朝有酒今朝醉, 谁想以后那么多?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两说呢!噢!再过几个月那个基督徒就要 回来了,是不是?我可事先对你说明,我是决对不可以被人改变的!就算你们两个, 一个什么佛弟子,一个什么基督徒,加一块也是一样拿我没办法!我就是我!我就 是女魔王!来!百业,马丽,咱们再干一杯!” 百业本不善饮,可是由于心里生气索性与安欣连连干起杯来。 晓光不再理会安欣,和小姨聊起来。 是夜,百业痛心疾首,辗转难眠,他接二连三感受到耻辱的刺痛,令他恼羞成 怒。他决定不再袖手旁观了,他要采取措施,决不能让“他们”互相爱慕,哪怕在 心里也不行!这回他不是要为挽回她的心,而是为了解心头之恨! 次日早晨,良良在镜前试穿晓光昨天送她的风衣,对着镜子美滋滋地左看右看, 前看后看,转身侧看,“啪”地甩头,回头再看,百业从屋里出来准备洗漱,良良 问,“百业,你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她自信满满地等着夸赞。 “那天阿富看见你都吃不下饭了!”——这就是百业为了不让良良“得逞”而 采取的措施——打击加挑拨。 若说到杀人的方法,有公开的,也有暗害的;有存心故意的,也有不知不觉的。 其中直接杀害身体致其死命的,故然是犯了杀戒,然而使用恶毒方法扼杀人的精神 令其日后慢慢致死的,也同样是犯了杀戒。比如,因为怀恨某人与自己有仇隙,就 故意恶语中伤,造谣诬蔑,使其日后含冤负屈而死。又如男女交往,既不是真心爱 对方,却故意欺骗感情,等到对方已陷入如醉如痴、难舍难分的地步,却又忽然背 弃了他(她),令对方伤心绝望而死。又如攻击性格懦弱的人,揭其隐私,毁其名 誉,使其羞愤难当而死……诸如此类,从表面上看不出杀人的迹象,实际上都与杀 人有脱不了的关系。就象张三公子虽没有亲手杀死阮玲玉,可是却间接害死了她。 百业出于怨恨之情而打击良良的得意,挑拨她与阿富间的好感。他由于报复心 切,编假话直奔目标,却没顾驴唇不对马嘴。 “他何故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良良心中纳闷,问到,“你说什么?” “那天阿富看见你都不想下车了!” “你说什么?”她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家见过比你漂亮的女人多了!况且,我曾对他说过你身上有许多伤疤。” 百业生怕良良听不懂他的意思,一连三次说话都是说明同一个意思,良良终于 听确切了,顿时气得脸色涨红,不是生气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有伤疤,而是生气百业 的心怀叵测和言外之意,那是对自己的尊严和人格的亵渎!她“蹶嗒”一下从镜前 走开转身回屋,同时说, “是他对你说的这些话吗?” “那还用说吗?我从他眼神里就能看出他是什么心意!”他哗哗放水洗脸。 良良一边叠衣服,一边心跳加速,说到,“难道他请我吃饭不是为了道歉的意 思吗?况且,他为什么要根据下属妻子的相貌来产生什么愿不愿意的想法呢?他如 果是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他这是对你的不尊重吗?”她生气而本能地反击。 百业只用鼻音“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一说。 良良白天一整天都为阿富的话生气烦恼,同时也满腹狐疑,“阿富会说这些话 吗?他为什么当面对我表示恭敬,而背后却要叽嘲我呢?难道他会是一个卑鄙龌龊 的人吗?也许他是仗势对下属的妻子怀有不良企图,但见面后却发现我不过平常而 已,所以很失望,继而又以贬低别人来掩饰他的心怀不轨?可是,看他的那副态度 多真诚啊,不象是那种可鄙的小人啊?” 直到走在下班的路上,她还是烦恼疑虑着,想去市场买菜,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而且越下越大,她只好转头先回家去。回到家已是浑身湿透,薄纱衣裹贴在身上, 象个水鸭子一样,赶紧脱下来,泡上,先去洗个澡,等会儿雨停了再出去买菜。 与此同时,阿富和百业刚从市建委办事出来,阿富说今天他要送百业回家,然 后自己开车回家,明天早晨再来接他,当老板当得腻了,他时常喜欢当一把司机。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车快开到家时,阿富在闲聊中问,“晚上她给 你做什么好吃的啊?” “还不知道呢!” 回答之后百业忽然感到心里有点挣扎,“既然都到家门口了,又赶上吃饭时间, 至少应该与他客气一下吧?”他想。但恐惧的本能使他不愿意让阿富来家。“可是, 不客气客气,是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虚伪的本能又让他这样想。最后侥幸的本 能使他决定到:“对,不妨与他客气一下,他一定会客气地推辞的,而我则是点到 为止。一则不失礼仪,二则不妨落得空人情,三则也能显示出我一个大男人的勇敢 无畏风度。”他心里七上八下之际嘴里已经勉为其难地说到,“不然,您就在这儿 吃晚饭吧!” “那样好吗?” 百业万万没想到阿富一让就上!他一时间倍恨自己的虚伪,真是的,瞎客气什 么呀?!这不是等于亲自给他们创造接触的机会吗?况且,早上还对良良说了那些 谎话,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可是事已至此,只好给良良挂电话告诉她准 备饭菜。 “铃!……”良良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电话铃声。 “老婆,多弄几个菜吧!阿富一会儿来家里吃饭,我们俩马上就到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实在是出乎良良的预料。今天家里什么菜也没有,其实 这也是容易解决的小事,关键是百业早上说的那些话此时更加强烈地振动着她,这 话无论是出自阿富之口还是百业故意编造,都令她感到气愤。在这紧急关头她只感 到气往上撞,但是想到不能过于失礼,于是压低声音说,“可是,现在家中什么菜 也没有哇,要么你请他上饭店去吃吧。” 百业假装埋怨地咕哝着:“啊?怎么搞的,什么菜也没有啊!真是!”挂断。 “铃!……”是安欣。昨天她听说阿富请良良吃饭,得知阿富老板是个平易近 人的人,当时就感到垂涎三尺,心动不已。 “良良,我想请阿富老板吃饭,我打算与他协商合作一个生意,请你帮我引见 他一下好吗!” “姐,你别指望了。他刚才要来家里吃饭,被我拒之门外了。” “噢?为什么?” “他当百业说见我吃不下饭,我生气!” “唉呀!瞧瞧你,太冲动了不是?!他能来家里,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别人 想与他接触还接触不上呢,你怎么连财神爷也要拒绝呀?百业他是因为嫉妒才会故 意编造假话的,他的这点小心眼儿怎么能瞒得过我呢?你想一想,谁能当一个男人 的面这样说的他妻子?况且,他既然见你吃不下饭,为什么还要来家里吃饭?” 放下电话,良良怔怔地想,“是啊,他既然见我吃不下饭,为什么还要来家里 吃饭呢?难道真是百业在编造谎言?我也觉得阿富不象是那种人啊。看来,我是在 冲动之下伤害了一个热心肠的人,唉,就算煮碗面,也不应该将人拒之门外啊!我 太失礼了!”一时间,她为刚才的冲动而后悔莫及,一丝隐痛从心头掠过,觉得对 不住阿富。 一会儿,百业一个人开门进来。 “你没说请他上饭店去吃饭吗?”良良问。 “说了,他说不必了。” “他要来家里吃饭,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好让我有个准备?” “他不过是开车送我回家,到家门口,是我‘硬’拉他来的。” “那么,哪天你就再请他来家里吧。” 百业立即答到,“他平时都很忙,一点时间也没有!” 百业吃一堑长一智,坚决不给下一次机会,即便阿富再送他到家门口,他也决 不再和他客气客气了。良良心里徒留内疚。 良良的好友佳佳回来了,她在国外学习企业管理,后来从事出版行业。如今回 国注册了一家出版公司。她回来已经很久了,非常想念良良,可是自从出国学习之 后,一晃十余年都失去了联系。那天她在街上遇见叶子,才要到了良良的电话。那 日二人见面时不禁是一番流泪和拥抱,互诉思念之情。佳佳惊异于良良虽然经受过 劫难,但却变得更加出色了,她赞叹她简直是钢铁铸成的。她知道良良在写小说, 今天她要为她引见几位事业伙伴,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相约在中午“海湾”大酒 店会面。 今天是百业父亲生日,定于晚上,时间并不冲突。 中午的宴会上,有电视台的副台长,是一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男子, 官气与艺术气息都很十足。佳佳极力向台长推出良良,说她才艺俱佳。台长谈起了 良良的小说,良良向他简单介绍小说的主题思想以及进展概况,小说的架构已经成 形,素材也已充足,只是还需要时间来打造、整理。台长对良良的作品所表现出的 社会问题表示非常赞赏,对她本人的信心和勇气也很赞叹,他表示电视台将愿意与 她合作,良良深受鼓舞。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女编剧也表示愿意合作。另外一个是 投资商,长江酒厂总代理,他对良良表示非常青睐,并且慷慨承诺将要为她的作品 投资制片。众人偶尔把酒闲话,偶尔轻歌慢舞,气氛非常愉悦欢快,彼此都互留了 名片。 从酒店出来,佳佳真诚祝愿良良成功!良良十分感谢佳佳为自己引见了这么多 个助缘,她决定要更加努力写作。二人分手后良良看看时间还早,就先回家了。这 顿饭吃得使她很有成就感,众人的赞赏和支持使她信心倍增,走在路上感觉仿佛已 经成功了一样,嘴角上一直挂着笑意。 午后,百业向阿富请假,阿富今天有事,忙,对百业父亲的生日也没什么表示。 百业回到家里等良良。良良满怀喜悦开门进来,站在方厅里将白色“达芙妮”薄皮 靴的银拉链小心拉开,以免划着里面的丝绒弹力裤,一头披肩发自然地从后面散落 下来,油滑光亮,让她自己看了甚是喜爱。她低下的头看到意大利小衫卡在细腰上, 蝙蝠袖使身形倍显窈窕动人,用手把头发轻轻拢起放在肩后,对自己的满意使她高 兴地向屋内的百业笑,只听百业说道,“什么高兴的事呀?看你笑得一脸双眼皮!” 他一本正经地说,颜色冷冰冰的,一脸不屑的轻蔑表情。 良良闻言心中堵塞,顿时收敛了笑容,她想一想刚刚被众人赞赏倾慕,再想一 想他昨天的谎言打击,不禁漠然地撇了他一眼,心中顿生反感,“他,图有其表, 更无所长,他不求上进,整天只知吃喝懒睡,庸碌得象个阿斗,……他一无所能, 却还要打击别人!”一时间她对他充满鄙夷,觉得他很可怜,没理采他。傍晚时她 和他去参加了他父亲的生日,只是家里的人和几个亲戚在饭店一起吃顿饭,热闹热 闹罢了。 然而接下来,百业却连连向良良发起攻击。 百业了解许多人都有怕老怕丑怕嘲笑的心理,他最近总是提起她身上的伤疤, 以期她能产生自卑。那天在烤肉店,他煞有介事地端详着她说,“我告诉你,你穿 矮领的衣服才好看,”说着他便隔着桌子够着她将她的衣领一下子拉下来,露出她 颈项的伤疤,“瞧,这样多漂亮啊!”他张扬的动作引来了旁边桌顾客的目光,他 便说,“唉?我发现,怎么总是有人以惊异的目光看你呢?噢!一定是因为这块伤 疤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很久以来,良良早已不为伤疤而自卑,而且一直很自信。况且那些伤疤如今已 经变得更轻微了,只是轻微发亮的印痕,什么也不影响。而且家人、众人,也都只 觉得她是完美无缺。自信加上来自众人的不断赞赏使她早已意识到:从前自己一度 沉陷于被自己夸大的阴影里情绪低迷而自卑,完全是一种错觉。基于此,百业的这 个打击她没有接受,不以为然。 在另外有些时候,比如晚上二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百业常会摸着她的 肚子说,“哟!肚子都鼓鼓的了,哟!你的腰可真粗啊!”有时又会惊异到,“呀! 我平时还真没仔细看过你的脸呢,原来都出下眼带了!哎哟,眼眶竟然也发黑!唉 哟!皮肤上怎么这么多细皱哇?啧啧!女人不服老可真是不行啊!”有时他便用手 亲昵地抚摸着她的伤疤说,“瞧,这些伤疤多好看啊!我就是专喜欢这些伤疤,这 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而且他开始经常放看《美女三点式泳装表演》光碟, 若见良良在一旁,他便故意把眼睛睁得贼亮的,现出一副馋相来,一面大加赞叹道 :“瞧,这个女孩多漂亮啊!多性感啊!哇,乳房可真大啊!肌肉可真结实呀!” 漂亮就是漂亮!他说得没错!若为此生气,好象显得嫉妒,良良心中憋气。她 虽然看出他是故意剌激她,不过她还是决定以后要多做些美容,以减缓衰老,好好 打造自己的形貌,让他无懈可击。于是她开始整天做美容,锻炼身体,打扮,因此 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见她将肚子练得平平的,百业则说,“看你,瘦的都快 成骷髅了。”她稍稍再丰满一些,百业则说,“瞧你,胖胖的,粗腰,赘肉,可真 象是胖美人杨贵妃啊!”他总是如此这般的,连贬带夸,夸意在贬,强调缺陷,提 示弱点。 良良虽然一再抵制他的打击,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他长时间的反反复复的 撂拨,实在令她感到心烦,甚至真都有些自卑了,她有时懈气地想,“唉,我真是 老了,怎么修整也是不如十八岁少女的那般青春活力。” 她开始整日烦躁不堪了,心里也开始厌烦百业,“他这样做看似没有什么,仅 仅是经常对我说一些骚扰的话语而已,然而这却象是针尖一样一下一下地扎着我, 令我每每感到刺痛,我真苦恼。可是,怎么说也不至于为此离婚吧?可是,他若总 是这样,我也真是难以忍受啊!唉,我该怎么办呢?”她无奈地想, 白天她坐在办公室里读书,心情烦躁使注意力无法集中,平时是一页一页翻书, 此时是一打一打翻书,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某页某行字上,“‘消极暗示’是最能扼 杀人的,它带给人的伤害程度甚至比身体的伤害更加严重,它在不知不觉中扼杀摧 残人的精神活力,从而最终使人萎蘼颓废。只可惜如今并没有对这种危害进行制裁 的法律……”她惊异而愤怒地重读这行文字,心想,“天哪!难怪我会如此烦恼呢? 如今他经常灌输给我的不正是这种危害性的毒素吗?这真是太可怕了!” 往下还有,“比如有一个店主,明明知道有一个不忠实的伙计在偷自己,但却 仍然留在店中,他怎能不烦忧呢?所以,不摒除盗窃我们精神活力与幸福的小偷, 岂非怪事?”她疑惑地想,“难道,我真的有必要离开他吗?难道,真的需要如此 吗?可是他为什么要心怀恶意呢?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呢?他真是故意的吗?”她 陷入了犹豫。 经过一番深思之后她决定,忍!她想:他毕竟是一个无能而可怜的人,一定是 因为嫉妒才会如此。忍受一个无能的人的嫉妒,总比忍受一个骄傲的人的盛气凌人 要容易一些。况且,等到我事业有成之后他自然就会调服了,那时候他便不再敢有 恶意的行径了,我和他自会相安无事的,再忍一忍吧。 她把平静、顺心生活的希望放在成功之后,一心一意的执著于成功的意志;而 百业却一心一意想要把她拉下来,把她从奔向阿富的跑道上拉下来。二人各怀目标 飓行在各自的跑道上,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战争是蒙蔽爱心的茧子,这茧子不 断地增厚将使人心渐渐变得麻木不仁,以至将变成铁石心肠。不知道这样的一种婚 姻关系将会诞生出一个什么样的怪胎来呢? 转眼,良良母亲的生日到了。 百业向阿富请假,阿富竟然说:“我也得去!”今天他正值有空。阿富为人敦 厚,大度,善解人意,上次被拒之门外的事他未曾在意。他身为商界精英,虽然年 轻但却熟谙人情世故,仅凭一面之交他就感到良良是一个善良真诚的女子,他愿意 向一个善良真诚的人表达一份友谊和尊重。另外,他还有一个小小的想法,想顺便 见识一下夏宏伟,他的这个想法可有可无,并不强烈,所以也没有特意和百业说。 百业说:“不劳费心!” 阿富坚持说:“不行,我一定得去!” 百业生气地想,“这他为什么就一定得去呢?自己父亲的生日他并没有如此盛 情啊,而良良母亲的生日他却非要参加,他倒底先认识的谁呀?真搞不懂!”他心 里生气阿富,可是盛情难却,他也不能说什么。 良良听说阿富要来参加生日,更除先前的疑虑,并且对他心存感激,她打算趁 此机会向他表达一份友好之情,以弥补上次拒他之门外的歉意。 生日宴会在华大商务会馆举行,三十多桌,很热闹。 阿富来得有些晚,他来的时候夏宏伟已经走了。良良向姐妹们和亲朋介绍阿富, 众人纷纷与他握手、敬酒,都对这位贵客非常爱慕和尊敬。阿富高贵的气质非常惹 人注目,自然成了众人和摄像头的焦点。良良与安欣陪同阿富说话、喝酒。阿富深 明礼仪,知道家人还要照顾别的客人,所以适时起身告辞了。 送阿富走的时候安欣说:“阿富老板,谢谢您今天能来捧场,以后有时间请您 常来家里玩吧。” 阿富颔首微笑:“姐姐,我会常来的,以后咱们家里人要经常在一起。” 安欣今天并不开心。李区长没来,她能理解,可是杨院长说来却也没来,在这 么大厅广众之下让她成了个光杆司令,让一向拿男人做照明的她觉得很没面子。她 虽然张罗着挨座敬酒,可是心里却很闷。如今她手里的钱花光了,很久已来却找不 到新猎物,男人们的嗅觉似乎都变得灵敏了,仿佛闻到了她身上的猎人气息而对她 有所提防,总是不等她张口借钱,就先向她诉起苦来,让她无计可施。然而今天见 到阿富后,她灰颓的心里又萌发出春天的生机,她感觉阿富其人确实随和忠厚,而 且一看就是豁达大度,她想这样的人通常是不会对人心存提防的,她暗自庆幸终于 遇见了这位令她仰慕已久的大贵人,希望能找机会与他处熟。 次日下午良良提早回家陪明姐。安明特意为母亲的生日赶回,明天就要走了, 晚上大家要去酒店吃团圆饭。 姐妹们在床上围坐成一团,谈论着昨日生日的情景。平时不爱说话而且目光高 傲的安晶,昨日见到阿富,对他颇有好感,说,“百业他老板可真是个热心而随和 的人啊,看起来是那么尊贵,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是啊,他可真是一个热心的人啊!他对百业挺够意思的嘛!瞧他那副敦厚而 华贵的气派,真是招人喜爱!我见众人都很关注他呢!”安明也称道说。 一时间,阿富这个可爱的富人成了众人的话题。 安欣趁机说到:“昨天他走的时候还说,要与咱们家里人常在一起呢,看来他 是很喜欢咱们家里人的嘛!我看正好今天晚上也请他来吃饭,昨天咱们都没顾得上 照顾他。良良,你快给他挂电话,咱们家可不能做失礼的事情。” 一说到‘失礼’良良还真有点心动,可是她想想不招也罢,她打心眼里不愿意 攀交富人,她推说“欣姐,不必了,等以后让百业从别处弥补就行了。” “那哪里行啊!欠人家的情义可不能一托再托,让人心里会误会咱们,那有多 不好!”安欣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拨通了百业的电话,“百业,请把你老板的电话 告诉我,晚上咱们家人请他吃饭。” “那你就跟他说吧!”百业这时正和阿富一起坐在车里,他心下不满,无奈地 把电话递给阿富。 “您好啊,阿富老板!我是百业媳妇的姐姐,昨天你都没有吃好,今天我们全 家人要请您吃饭,晚上UUU ,只是咱们自己家人,您可一定要赏光啊!” 阿富客气了一番,之后应了下来。百业见事情已定,心中非常生气,他以为是 良良串掇的。 安欣随后又是给夏宏伟挂电话,又是给夏雨停挂电话,当然还有她的那一群兄 弟,她说她要请大家吃饭。宏伟说今天有事不能来。 良良见她又招来这么多人,心中便感觉堵塞,想,“唉,这倒底算是请谁呀? 说好是自家人,结果却又招来这么一大群,这哪里象请客,倒象是示威!况且,百 业和雨停对面而坐,那将会多尴尬啊?!雨停会做贼心虚而心怀不安,百业又会满 腔怨愤而虎视眈眈,气氛一定会不谐调的,而且阿富和大家都不熟悉,一定也会感 到不舒服的。……”她心中哀悼,“欣姐啊欣姐,你非把这一大群人往一块凑合什 么呀?唉,她一向尽做一些让人为难,却又拿她没有办法的事!唉,我可该怎么办 呢?”她满怀愁虑和担忧,不知该如何应付一会儿即将出现的尴尬场面。只好硬着 头皮上阵。 良良来到饭店包房时,雨停和几个兄弟已经到了,他们在打扑克。她和安欣点 菜。她心烦意乱,翻菜单的手都有些发颤,一会儿碰掉一根筷子,一会儿又碰倒一 个杯子。天气泛凉了,她感到冷飕飕的,便将安欣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拿起来披在身 上。她看见小敏进来,于是让他和欣姐点菜,自己独坐一旁犯愁。 这时国辉走进来,他这个大近视眼看见良良披着安欣的衣服,便以为是安欣, 直奔过来抓起良良的手就用力摇晃起来,“唉呀,安……欣姐呀,我都想——死你 了!”他费力地几乎闭着眼睛说。 “呵,国辉。”良良对着他笑,他闻声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良良姐!大家 见他认错了人都哈哈暴笑起来,他也嘿嘿地自我解嘲,忽然看见小敏和一个女人并 肩而坐,便不屑地瞪了小敏一眼,“嘁,又换了!”他以为小敏换女友了呢,然而 在大家的又一阵暴笑之下他定睛一看,“唉呀!妈呀!原来是安……欣姐呀!欣… …姐!你怎……么,改头型了呢?呵呵,我都……不……认识你了!”说着他依然 嘿嘿地笑,用手摸摸脑望向窗外,又说到,“妈呀!今天的星星可真它妈的亮啊!” 小敏顺势向外一看,一下跳起来吼道,“就你这副眼神儿还不赶紧去配眼镜?! 你家的星星这样子啊?”大家忽啦起身一齐向窗外看去,原来是对面楼顶上有电焊 在发光,一时都暴炸似地笑开了,笑得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有人还学着他,“哈! 妈呀!今天的星星可真它妈的亮啊!” 众人哈哈大笑,良良也陪着干笑,可是她心里却象是揣了一个兔子一样怦怦直 跳,还在担心将会发生不快。 服务生已经上来凉菜拼盘,良良赶给百业挂电话,“喂,你们到哪儿了?” “在路上!今天都有谁呀?”百业问。 “雨停和一些兄弟们。” “真是的!不是说好只是自己家人吗?”百业埋怨到。 刚放下电话。“铃!”又是百业。 “我撞车了!你赶紧回家把我的驾驶证取来,送到PP路口。” 良良听后急得什么似的,慌慌张张跑出饭店,“终于,终于,还没等来呢,就 出事了。唉,他一定是心里生气才会出事的。唉!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她惊慌 又急切,同时也内疚地想,“唉!他总是给阿富惹麻烦,听他说这部车是阿富花400 万买的呢,昨天刚从瑞士空运过来,这么好的一辆新车一天就毁在了他手中了。唉! 这都是因为欣姐的原故,她非要请阿富吃个什么饭啊!” 她打的,恨不得出租车长上翅膀飞起来,车到家楼下,让司机等着,她上楼去 取证件,飞一般冲下楼,上车,去现场。 百业的确是因为生气才出交通事故的,当时他车开得很猛,不过再猛也能刹住 闸,可是他心里的火气更猛,索性任性向前冲,“嘣”的一声就追尾了。阿富坐在 一旁亲眼看着这不该发生的一幕,他真不愿意用不良的想法去猜测他是怎么想的。 “铃!”百业。“喂,你到哪了?” “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到了!”良良回答。 “你不必送证来了,阿富刚才找了熟人,交通港已经放车了。只是那边的车主 找了几个人跟着我们俩回到公司了,想讹钱,看样子恐怕是要打架,阿富让我问问 你能不能找夏雨停来帮忙?” “啊?——!……”良良听后更加急切起来,担心百业他们会挨打。她迅速返 回饭店。 原来百业又在无事生非,没气找气生。放下电话后他便开始为可能出现的结果 而生气,“雨停若是不来,那就说明良良没向他说,说明她是心疼他,不肯让他来 ;他若是来,那么就说明雨停为了良良什么都肯去做,而良良为了阿富也什么都肯 去做。”无论怎样的结果都令他感到气恼,但他偏想看看究竟会是什么情形。 良良气喘喘嘘嘘的冲进了203 包房,势不可挡地走到雨停跟前,坚定不可违背 地说,“雨停,请你帮个忙!百业在街上出事了,请你帮忙去一趟!” 雨停二话没说,带着国辉和小东就跟她出来。昨天生日上他们都见过阿富,此 时小东开车疑惑地问,“良良姐,阿富这么大一个老板,怎么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 找咱们帮忙?” 没等良良说话,雨停便斥责道:“少废话!快开车!” 小东立马将车速提高一倍。 被小东提醒,良良也疑惑地想,“是啊?阿富这么大一个老板,怎么这么一点 小事还用得着找别人呢?” 车在光大集团门前停下来,百业和阿富正站在新车旁边研究撞坏的地方,良良 看不见有人要打架的情景,才松了口气。但见百业对雨停不理不睬,她心中气愤, “他既然让我找人家来帮忙,总应该客气一点吧?他这算是什么啊?让人心里多难 受!” 她满怀歉疚地赶紧先向阿富道歉,“阿富老板,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太对不起 了!这么好的新车,就给撞坏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啊,让人看着都心疼,……”她 面色困窘,声音有些压抑,说完她拿出两千元钱塞给阿富,让他修车用。 “没事的,嫂子,没事的!”阿富安慰着她,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良良只好将 钱收起来,心里觉着过意不去。 阿富这时客气地说,“嫂子,何劳您找人来呢。” “?……”阿富的话使良良听得直发愣,稍后恍然明白,“原来阿富根本没让 找人帮忙,可百业却说是阿富让找人帮忙;我既然帮他找来了人,他却又对人不理 不睬?!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啊?!”她心里又气又堵。 雨停看看没什么事,更见百业一脸的冷冰冰,他说,“良良姐,没事咱们就回 去吧!” 阿富也说,“嫂子,你们先请回吧!我们稍后就到。” 他们回到饭店。过了不大一会儿功夫百业和阿富也到了。安欣招服务生来点两 道新菜。 雨停刚才虽是受到百业的冷落,可是却依然百折不挠,这会儿他竟然举起杯来 向百业敬酒,“姐夫,来,我敬你一杯酒!” 百业只是一脸冰冷的表情,一任雨停举杯尴尴地站着,就好象他刚才根本没求 人家帮过忙。 良良见状顿时义愤填膺,心想雨停可真是多此一举,她气愤百业:他答应过自 己永远也不再提起那件事,而今他虽然没有用‘嘴’,可是却用表情和态度违背了 他的诺言,他在报复!他这样做还真不如大打出手,那样看起来倒象是一个男人! 他若不是刚刚求过人帮忙,也还有情可原!可是他?……她“霍”然起身,举杯 “啪”地与雨停的杯相撞,“雨停,请您谅解,百业他不会喝酒,让我来代替他敬 你一杯吧,谢谢你刚才的帮忙!” 雨停总算免除了难堪,与她一将酒一饮而尽。 新菜上来了。 安欣请阿富吃菜,忽然,她睁大了眼睛,眼珠差点掉在一片菜叶上,惊叫道, “虫子!”原来在这片菜叶上有一个小小的菜虫,青绿色,疆尸直挺,安欣顿时如 获至宝,忘乎所以地喊到,“服务生!快招你们老板来!瞧你们饭店,这是什么卫 生?!看你们今天要赔偿多少钱?!” 一会儿,老板来了,是个中年妇女,又高又胖,她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 大姐,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的酒菜全部免单,另外再赠送两道菜,好吗?” 她向安欣请求说。 “‘对不起’能值多少钱?你让我们这么多人大倒胃口,这种损失是两道菜能 解决得了的吗?你说得倒挺简单!” “那你说怎么办?” “至少要赔偿一万元!” 大家都为安欣趁机讹钱感到脸红。良良更是觉得无地自容,特别是今天特意请 阿富来吃饭,而百业那边刚给人撞坏车,这会儿欣姐又上演这一出让人难为情的场 面?接连对阿富的歉意使她心里难受极了,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胸口,呼吸 困难。 “这也有点太多了吧?这样吧,大姐,我们可以赔偿一千元。”女老板说。 “一千元?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些人可不差钱!你看见了吗?全市最有钱的 人在这里坐着呢!”她手指着阿富说,“我们只需要一个心理平衡,你知道吗,我 们会因此一连好多天都吃不下饭,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不然的话咱们就找卫生部 门来评评理,我看以后你们家的生意可要好做了!” 众人劝安欣说算了,可是安欣执意说少一分也不行!她心想有这么多兄弟在场, 一定能将女老板吓唬住。 女老板一个劲儿说对不起,这时她看看盘子里,问,“虫子在哪呢?” “这不是吗?!”安欣指给她看。 没想到,女老板伸手便将虫子辗碎了,毁尸灭证!然后便撒泼道,“虫子在哪 呢?哪有虫子?!我看你分明是来讹钱!” 安欣见状气急败坏,揪住女老板的衣领,骂道,“你这个臭娘们!你凭什么毁 尸灭证?”说着她出手便打了女老板一巴掌。女老板毫不示弱地立即还了她一巴掌。 几个服务生赶紧拥上前来将女老板拉走,并将安欣推到座里,安欣满以为众兄弟会 大打出手,可是众人只是低头沉默,谁也没有动弹,因为都认为安欣实在是要求过 分,无礼取闹。 “服务员!再有闹事的,就挂110 !”女老板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说。 无奈散席。 良良与百业送阿富上车,“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阿富的笑容里充满了理解和安慰,可这只是令她感到更加难受,她目送阿富的 车开走了,无奈地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也许注定要让自己留下对这个热心 善良的人的很多亏欠! 回到家,她已无力责怪百业,只是掏出钱来有气无力地说,“明天,你还是坚 持把这钱给阿富修车用吧。” 没想到百业却不善罢甘休,没好气地,“你倒是谁都心疼!”接着说,“不是 说只是自己家人吗?怎么这个那个的都来了?” 良良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气愤,斥责到,“你为什么总是小题大做?为什么总 是无事生非?你为什么要难为我去求别人,却只是为了白白地折腾人?” “算了!不要说了!人不就是心疼谁了吗?还拿酒囊饭袋当一回事了!” 各自跳跃问题,都急于宣泻心中的怨忿之情。 良良终于被他气得流泪,“我真后悔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要替你着急?请 记住吧,以后再也别想让我找人来帮你什么忙!永远也不会再有下一次!” “哼!谁没去过饭店啊?还死乞白列地招人家去!巴结什么呀?生日那天之后 阿富就说了,他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一些酒囊饭袋在一起共过餐呢!看那一 出一出事儿,还特地招人来看笑话?真是不知羞耻!”百业一箭三雕,狠狠攻击。 良良无以辩驳,欣姐带给人的耻辱本来就是!不过她依然解释,“是欣姐说昨 天他没吃好,所以才要请他的,根本不是我……” “行了!别狡辩了!”百业一口咬定地打断,他认定请阿富就是良良的主意。 经过一夜的痛定思痛,良良不想再让一些生活琐事来浪费精力,她想,尽量理 解他吧,对于这种场面来说,他确实心里也不好受。她决定今天送明姐走后就开始 收心写作。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