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痛了! 你们若单爱那爱你们的人,有什么赏赐呢?就是税吏不也是这样行吗?——《 圣经》 凡恨兄弟的,就是绊跌了,就生活在黑暗里,唯有爱兄弟的才生活在光明中。 ——《圣经》 —— 酒精的作用使安欣回到家后不多时就睡着了。次日中午她才醒来,睁眼看着空 荡荡的房间,想起昨日的委屈不禁“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泪,兄弟们让她伤心了, 她想想这两年来弄来的钱大部分都与他们吃喝玩乐用了,可是自己受了委屈却没人 出来帮忙,她伤心又后悔。 她如今没有钱了,这时才想起早应该给女儿晓光留下一些积蓄,女儿自工作后 甚至还没花过她的钱呢。唉,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山穷水尽的这一天!她有生以来 还是第一次感到这般的失落和寂寥。 她忽然想起来,昨日因为见到“虫子”一激动竟然把请阿富的目的给忘了,因 此更是个悔,立即挂电话,“良良,昨天的事我对阿富感到歉意,要么今天再请他 吧。” “姐!以后你别再提请他的事了,昨天我和百业都为这件事吵架了。” 安欣一听没戏,放下电话。 她接着又给李区长挂电话,问他哪天能来。李区长说正好今日来此地办事,傍 晚能到家。 安欣一想到和李区长半死不活的关系更是愁烦,从前李区长想要结婚,她不同 意,可是她不结婚也没能如她所料的那样激起李区长更多的重视和不断地付出。如 今她无奈改变决定,想和李区长结婚,而李区长却说,他也不想结婚了。安欣思来 想去,如今唯一的希望还是要把跟李区长的关系激活,李区长是有钱的,只要他肯 给。她眼睛忽然一亮,立即给杨院长挂了个电话,“喂,杨,我想要向你报一个喜 讯,嗯,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KKK 。五点钟。” 杨院长死猪不怕开水烫,答应下来。 安欣放下电话,起床收拾收拾先去送安明。安明乘的是中午的飞机,良良也从 单位请假回来送她。机场上,亲人们不免又是感受一番离别的苦味。 几个人从机场开车出来,天空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瓢泼一般,而且雷声 大作,“咔吧!咔吧!”,罕有的惊雷,轰隆滚滚,一声声直振得路人心惊胆颤, 捂耳尖叫。天上的大雨“哗,哗”猛烈地向街道上倾注,一时间天昏地暗。安明就 在这滚滚的惊雷声中飞走了,家人们都惊叹这雷声有点奇特。雷声不断的轰隆滚滚, 直到下午时分才算停歇,雨过天晴。 晚上 KKK。 安欣对杨院长说,“杨我真是挺想你的,我只是为了想见你一面而请你。” 杨院长本来没抱会听到什么喜讯的希望自然也没有失望,既来之则安之。二人 喝得酒酣耳热之际,安欣投怀送抱,温情絮语,杨院长索性也不躲闪……门忽然开 了,杨院长抬头一看,竟是李区长! 杨院长心想自己毕竟已是局外人,他用力推开安欣,可是安欣却越发地粘住他 不放,分明是成心让李区长看到这一幕。 安欣后来又给李区长挂过了电话,告诉他晚上在KKK 给他接风。她以期通过和 杨院长的亲密之情来激起李区长的嫉妒,没想到李区长却是处变不惊,平静地说, “杨兄,不妨事!” 杨院长用力挣脱开安欣,说,“李兄,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你的情敌啊!我想, 我们大概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李区长苦笑笑伸过手去与他用力地握了握,“我们是战友!” 二人都一下子就识破了安欣的雕虫小计,竟然肩并肩地坐下一杯接一杯地喝起 酒来,彼此亲热地闲聊,偶尔叹息人情的冷暖。安欣哂然旁坐,墨镜后面的眼珠直 向外冒。 三个人一起从酒店大门走出来,看起来关系甚是融洽。在街边李区长意味深长 地拍了拍杨院长的肩膀,又与他用力地握了握手,二人目光深切地对视了一次,彼 此都感到了关切的力量,然后杨院长独自乘‘的士’走了。 次日一早李区长情绪淡然地返回了星城,他满怀伤感地暗下了决心,从此将永 远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女人而一去不复返了。 安欣弄巧成拙,孤身家中,躺在床上运筹下一个计划。上午,安明来了电话。 “欣姐,我昨晚下飞机后DY和几个朋友为我接风,有一个经营进出口贸易的台 湾大哥,如今他想兼营北方副食品加工厂,托我帮忙找一个技术监理,你认识合适 的人员吗?” 安欣听了灵机一动,“是嘛!安明,我就行啊!我对副食品加工是最有考究的 了,我做的出来的副食,无论是干肠,红肠,小肚……样样都超过秋林公司的呢。” “姐,别开玩笑了,我在说正经事,他要找一个真正有技术的技师呢。” “安明,我就是认真的!你跟他说,我就行!我年轻的时候在副食品加工厂做 过技术指导,那时你还小呢,难怪你不知道了。” “是这样啊,姐!那么你能来吗?” “当然了!正好我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呢!我明天就起程,我办事可从来不拖拉。 我当面与他商谈,讲出一番理论给他听,保他会满意。况且,都这么久了,我还没 有见过妹夫是什么样呢,他忙得不能来看我,我也应该去看看他嘛!” 由于名不正、言不顺,安明一直没带DY回去与亲朋见面,不过想想姐姐倒也无 妨,“好吧。”她说。 放下电话安欣顿时云开日出,独自欢喜庆幸,“哇!这才叫‘山穷水尽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呢!真是天助我也!我说我不至于这么倒运吗!……据说台湾人 都很有钱!男的,年龄相仿,哈哈!我此行必会有所收获!……嗯,至于李区长吗? 当他再给我挂电话的时候,听说我已身在南方,或许他倒会想起珍惜我来呢!唉, 我虽是早就想到‘欲擒故纵’,可是为什么却没想到应该纵得远一些呢!这才能真 正地给他错觉,令他出其不意呢!对,走!等他给我挂电话的时候,再做权衡不迟。” 她决定之后,迅速收拾行礼,打电话定机票,次日上午就飞往了海天市。 海天市。安欣下午下飞机,看到天堂一般的景象,令她欢欣得顿忘家乡。 安明与DY为安欣接风,同时为她引见台商。DY和安欣虽是初次见面,不过毕竟 有过两次“借钱”的情义,彼此之间显得很亲热。酒席间台商表示愿意与安欣合作, 只是这两日要回台湾去处理一些事情,等过几日回来后才能着手办厂事宜。 安欣在海天一晃呆了半个月了,却仍不见那人回来,心下着急。安明也心急如 焚,这几天她和DY带姐姐各处玩玩,中午在饭店吃饭的时候,那位台湾大哥终于来 了电话,说他出了意外事故受伤住院了,看来生意的事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安欣见此事泡汤心中埋怨安明,第二天她对安明说,“不然让我去DY的公司帮 他做事吧!” “姐,他的公司至今我还没有去过呢,我也不想掺与他事业上的事情。” “安明,你可真行!都跟他好几年了,你就这样放任他?现在的男人看还看不 住呢?我看你是忘了教训吧,他若是再一走了之,你又会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他若是想走,怎样也是走!” “那你掌握不住人,至少也要掌握钱啊!” “他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为我付出,我宁愿把他给我的都还给他。” “什么?!”安欣急到,“你倒是为了男人什么都肯豁出去啊!安明,你在海 天混了好几年,然后就两手空空地回家乡去,你有什么脸面见亲戚朋友啊?会让人 笑掉大牙的!” “唉!……”安明长叹一声,说,“姐,其实我感觉最近DY好象已经变心了, 前几个月他还说公司效益很好呢,又给我买房子,又给我买车,还说要与我结婚, 可是最近他却没有再提,并且也不及时往回拿钱,就连每月的银行贷款都是等到逾 期,拖得不能再拖了,他才勉强交付。唉,我如今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安明向欣姐诉说烦恼,最近她又开始对DY心怀疑虑。安欣心里却怨她向自己苦穷, 她说, “你呀,就是太笨!他不愿意往回拿钱就说明他已经不爱你了,你趁年轻不出 去多赚些钱,干嘛死守着他?依我看,反正车和房子都在你的名下,你还不如悄悄 低价折卖掉,走人算了。” “不!姐,我不会那样做的。如果他不再爱我,就算我会离开他,也决不能害 得他人财两空。”安明只是阵阵唉声叹气,感到前途茫然。 “你呀!”安欣依旧不断嗔怨她。接着又叨咕说,“唉,我一会儿得给妈妈挂 个电话,向她借一些钱买回程的机票,我如今可真算是山穷水尽、分纹皆无了,却 还得了好几样病,又是风湿,又是糖尿病,又是甲亢,……唉,最让我痛苦的就是 这个甲亢了,我本想来此地赚些钱回去治病,可是却梦想成空。” “姐,你既然来了就多住些天吧,玩一玩,这次让你白跑一趟,我感到很抱歉。” 安明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二万元的存折,说,“姐,这些钱给你拿去看病用吧,至 于机票等你走的时候我自会替你定好的,你不必挂虑。”安明向来心慈面软,虽然 她自己也在为生活担忧,可是听说姐姐如此拮据,顿时大发慈悲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已经二十天了,李区长竟然一直没有挂来电话,安欣想想还是先给他挂一个吧。 一挂,李区长的号码已成空号。不断地挂,还是空号。这下安欣可慌了神,难道此 番李区长真的打算一去不复返了吗? 安欣惊慌不已,悔不当初。她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觉得李区长是个多么好的 人,李区长行事仗义,仁慈,她尽管对他冷漠无情,他尽管心中不快,来得也很少, 但是他依然每个月都给她扔下三千元生活费,可是她竟然觉得太少,不以为然。她 后悔自作聪明弄巧成拙,更后悔来海天以期图给他造成错觉。她想明日立即返回, 去星城找他,可是星城那么大,怎么找?她更忧愁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一点经济来 源也没有了,安明给自己的这两万元够干什么的呢? 安欣毕竟是安欣,仅仅过了半天功夫便平定了慌恐情绪,决定不着急走了,她 意识到自己现前最应该做的、最重要的、最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她决定在临行前 来一次敛财运动。这些天安欣看到DY是一副风光气派,尽显雍荣华贵的样子,名车 名表名牌服装,家里也是金壁辉煌的,这些都让她心动不已…… 晚上,安欣用大眼睛看着存折,同时掰着手指头数,三万加二万,共五万, “唉,若是再能凑合一点,凑上十万的话,回家或许还可以做个服装生意什么的。” 她想了想,“嗯,此番是安明让我梦想成空、鸡飞蛋打的,所以我理应向她寻找平 衡。何况,我也是为生活所迫,别无它法啊。” 次日她又对安明叨咕话说,“昨天我与一个朋友通电话,她说他哥哥在上海一 家医院治好了甲亢,不过需要动手术治疗,至少得需要四五万元才行呢,只可惜我 现在的钱不够,不能做手术啊。” 安明听了立即奋勇当先,当下安慰她到,“姐姐,你不要愁虑,治病要紧。我 还有一些钱,只是刚刚买了瑞士基金,手里的现钱不够。不过等到后天,我的那部 车贷款便全部还完,便可以取回三万元抵押金,我就给你。” 安欣于是决定等过两日再走。 傍晚时,DY回到家中,正值安欣去逛商场了,DY扑通一下跪在了安明面前哭道 :“老婆,老婆,请你原谅我吧!请你原谅我吧!……” “老公!你这是怎么了?老公!”安明惊慌地问,她拉DY起来,DY却不肯起来。 “老婆,我对你说,但你先答应我一定不要生气!” “老公,快说吧,我不生气!” “老婆,昨天欣姐向我借钱说她要回去治病用,我不能不借她。只是她不让我 将此事告诉你知道,可是我又怎么能隐瞒你啊?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没有 做隐瞒你的事,不然我于心不安啊!我只是求你千万不要向欣姐去询问,我们不要 责怪她,好吗?老婆!请你体谅我的苦衷吧!老婆!” 原来安欣昨天给DY挂了电话,又向他借了三万元,DY无奈只好借给她,依然是 汇到她的账号里。如今DY算已领教安欣的为人了,他知道她分明是在利用自己和安 明的关系来欺骗自己,他不甘心被她欺骗,也不甘心做如此窝火的无名英雄,他想 了想还是将此事告诉了安明。 安明听了立即搂住他放声大哭起来:“老公!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欣姐 会这样为难你,对不起,对不起!老公,你生气了吧?老公,对不起!” 安明本来就担心DY会不爱自己,没想到姐姐又给她凭添为人不齿的过错?她无 限哀伤。 DY连连摇头说,“老婆,我怎么会生气你呢?我给家里人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 只是你要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安明虽是生气,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再给安欣拿三万,那么就依然给她!不过她 伤心地告诫自己说,以后决不会再为她付出更多了! 第三日下午,安明从银行走出来,一手拎着红色的精制小提包,一手拿着车钥 匙向自己的那辆桔黄色轿车摇控,款款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将小提包放 在了右座上,正了正身子,看见一个带墨镜的男人笑着向她的车走过来,站在车窗 前拎着一串钥匙向她摇晃,安明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疑惑到,莫非是自己的钥匙 丢了?她本能地摸了摸裤兜,……这时忽然发现右边的车门开了,一个男人伸手抓 起她的小提包,“哐”地关上车门,撒腿便跑……安明恍然醒悟,大喊“抓贼啊!” 她慌张地跳下车,这边车门的男人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跑远了。她拼命地追赶那个抢 包的人,可是那人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她穿着高跟鞋猛追,摔破了膝盖,周围 没有警察,只有回头看热闹的人……安明沮丧地回到车里,思维依然停留在刚才的 那一幕,象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梦,她呆愣了半天,直到流泪了,才“哇”地一声哭 出来,想起来挂电话报警,警方说有待调查。 安明沮丧地回到家,向安欣哭述经过,安欣听了立即质问,“你为什么要从存 折里将钱取出来呢?你为什么要将钱放在手提包里呢?谁有钱不放在存折里,却要 放在手提包里?你这可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我这个存折是‘中行’的,我平时缴费还要用,所以我要留着啊。谁曾想… …” “这可真是见鬼了!事情竟然会这么巧?!可真是见鬼了!”安欣气急败坏, 眼看到嘴的肉就没了?她实在不能甘心,竟然大声嘶喊到,“安明,你既然不想给 我钱,那你就直接说呗!何必要动脑筋来跟我耍花招呢?你知道吗?你让我来海天, 因此我和李区长都分手了,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安明,你听着,你必须要再给我 介绍一个有钱的男人,否则的话,我就对DY说你从前是做小姐的!” 安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伤心地跑到另一个房间哭去了。 良良和百业二人刚吃过饭,“铃!……”电话响了。 安欣此时正坐在一家酒馆里生气,想找个人渲泻情绪,她哆嗦着手拨出了电话, “良良,安明给你挂电话了吗?” “没有啊,欣姐。”听安欣气冲冲的口气,良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良良,你说安明她怎么这么狡猾呢?我刚一到海天她就向我苦穷说她没钱。 她没钱?谁相信呢!她没钱就这么整天坐着飞机飞来飞去的,又是大房子,又是好 车的?她还假装慈悲要给我拿钱治病,然后却又说钱丢了,这大白天里怎么就能丢 钱呢?你相信吗?啊?她这不就是骗傻子吗?你要是有这么多钱,你会不会有存折 不放,却要特意取出来放在手提包里?” “欣姐,明姐若是丢了钱,她也够难过的了。” “不能!!”安欣的声音象针扎,“我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是如此虚伪狡猾恶 毒的一个人!我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上南方来?她向来都是嫉妒别人,她 就是怕别人比她强,因为比她强了就不能接受她的施舍了。你知道吗?我一来海天 李区长就伤心了,如今电话都成空号了;而安明所说的生意根本就是在耍弄我,连 个影子也没有!她害得我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她虽然给 了我一点钱,那不也是应该的吗?她是自觉欠我的!她丢钱,为啥?就是因为她得 罪了我!这才叫报应呢!我本来还想以后还她钱呢,可是如今我生气,所以,以后 我干脆一点也不会还给她!……等着瞧吧!我必须要让她给我弥补这个损失,她要 是不给我介绍一个有钱的男人,我就对DY说她以前是做小姐的!” 良良听得毛骨悚然,感觉欣姐简直是太可怕了,亏她什么都能想出来?谁只要 不顺她的意她便想要给谁造谣、诬蔑、毁谤,疯狂报复。并且她还语无论次,一会 儿认定明姐未丢钱,一会儿又说是因得罪了她才会丢钱,自相矛盾!她穷急败坏就 乱恨人。良良深为明姐感到担心,劝安欣道,“欣姐,明姐并没有做过那种事啊, 你也不要这样大动肝火了,气大伤身,先消消气吧。” “我说有就有!看DY相信谁的?你知道吗?她之所以给我拿钱,就是因为怕我 说她的事!”安欣嘶喊着,声音象恶鬼,让人心振颤。 良良见她越劝越来劲,无奈不再劝她,只好听她独自唠叨了半天。刚放下电话, 安明又来了电话, “妹妹,呜,”安明哭着将前后的事学说了一遍,“……妹,你说说欣姐,她 算是个什么姐姐啊?她简直是个魔鬼!我的钱丢了都不行?就不知道有多少钱才能 满足她?我看出了,她就象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呜,……她有钱的时候还 象个样子,如今山穷水尽了就丧心病狂地诬赖别人!呜,……她一向都是骗人钱, 从前骗外人,如今竟然对自己家人也下手了,你说说我可该怎么办啊?我哪里有什 么对不起她啊?她竟然会想到要迫害我?呜!……” “唉,明姐,欣姐她也许是一时绝望才会如此,或许有的人接受了别人的恩情 便会产生负债感的压力,所以会不自觉地产生逆反心里,所以才会对有恩于自己的 人反而生怨吧,姐,你先消一消气,也许她以后自会惭愧的。” “哼,惭愧?等她惭愧吧!呜,……妹,你还不知道吧,我听妈妈说,这两年 咱们姐几个给妈妈的钱累加在一起也有八万多元,都已经被欣姐借去花了。她总对 妈说,等以后有钱时再还给她,她这不是连妈也骗吗?呜,……” 良良安慰了明姐半天。放下电话。 百业问,“什么事呀?都争先恐后的向你汇报,人气挺旺啊!” “明姐的钱丢了,欣姐不相信,说她是说谎,……”良良如实说。 “你不就总爱怀疑别人、冤枉别人吗?哼!人有了敌人,就会急于拉笼群众力 量,你还以为你真是人缘挺好呢?!”百业半开玩笑地说。“嗯?好象是说李区长 怎么了?” “李区长的电话成空号了。” “哈哈!你不是曾说他是一个‘好男人’吗?他这可真不愧是一个好男人啊!” 他幸灾乐祸地直拍大腿,然后又说,“你就是应该遇上一个这样的男人,然后你才 会知道到底什么是好男人!”说着说着他的态度、语气一变为懈慢、不屑和冰冷。 良良见他说说话便将锚头转向自己,公然挑衅,她心中添堵,坐向电脑前打字。 这些天百业经常由正常谈话而无故“变态”,良良经常为此生闷气。然而与他 处事更是换来烦恼无穷。 百业开始向她要钱花了,并且还大把大把地花钱,一副花冤家、祸害人的架式, 良良于此有所感觉了。 良良虽然和朱母有过隔阂,不过她不记前嫌,她也很想替百业孝顺父母,可是 她清楚地感到,是他们始终都不愿意接纳自己,所以自己只好远离。她只是平时让 百业多给他们拿些钱回去,也多给他们买一些东西。从前百业还有客气和谦让,而 现在则是一反常态。那天良良和他去商场给他们全家人买衣服,他尽挑贵的选。那 天和杨杨他们三个人去酒店吃顿饭,百业也是尽挑价钱贵的菜点,只三个人竟然花 了1200元,良良当时没说什么,管它便宜,贵,只要吃得高兴也行啊。可是回来的 路上百业却埋怨她说,“你看,要是把这些钱给孩子用在学习上该有多好?”良良 这个气呀,心想,“谁没给她用在学习上了?平时他的工资三千多全都给他拿回家 去了,自己的钱还要填补他们许多,就这样他还嫌不够,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饭吃完了,钱花完了,他又这样说话?不领情,不买账,反而还要指责?跟他哪里 还象是夫妻啊?真有些受不了他了!”她十分气恼,忽然惊异到,“唉?对了,他 不是不再骄傲了吗?可是如今他怎么竟敢如此轻视我,甚至欺负我了呢?真岂有此 理!” 百业认定上次请阿富吃饭是良良的主意,也认定良良和阿富是相爱的。阿富是 他的老板,他的朋友,不是别人!她爱他,他爱她,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这已不 仅仅是爱情问题,而是关系到尊严、面子的荣辱问题!他更加恨她了,已经恨之入 骨了。 这几天在公司里百业发现阿富的表情有些冷漠了。 车修的不理想,虽然是特地从瑞士进来的油漆,可是由于技术水平和机械设奋 都不够先进,修完之后怎么看也不顺眼。这辆车是阿富在瑞士的名车展上看到的, 外观新奇、漂亮,性能高超,当时令很多人惊羡。阿富心下喜爱,想买,可是只有 一台,已被英国富人VB捷足先登,于是阿富又出巨资向厂家定做。可是,仅仅一天 功夫竟然变成了破车。阿富怎么回想那天百业也象是故意撞车,明明与前车差距还 很大,他不刹车却猛向前冲,当时他坐在一旁还一个劲儿喊停,可是没用!他这不 是纯心拿自己的车撒气吗?再看看车库里的四十多辆车,个个都是好车,然而大多 数都被他弄坏过,今天出事,明天修车,……唉!他把自己弄得真是哭的心都有, 花钱是小事,可是花钱也修不出原样来。平时总是怕他有压力,所以总是主动安慰 他,可是他却不然,他对自己不但不领情,而且还总阴沉个脸,一脸阶级斗争,莫 非谁还要整天看他脸色不成?阿富对他的忍耐快到限度了。 百业把一切不如意都归在良良头上:她若是不对阿富表现出好感、热情,阿富 怎么就会热衷于她?她若是不请阿富吃饭,自己怎么会生气、撞车?若不是因为她, 阿富怎么就会轻视自己,以致于现在对自己这种态度?他越想越生气。他同时也怀 恨阿富,他如今每天面对阿富都感觉是在忍受屈辱,可是身为下属他又不能过分发 作情绪,只好阴沉着脸。他之所以还要在此工作,就是打算在辞职之前与她决一死 战。他心里已经决定要辞职了,他打心眼里不舍得这份工作,为此更加恨她,是她 让自己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工作,一切都失去了,他不甘心! 时间渐远,恩怨变换。有忘恩负义的,也有忘罪负怨的。 而今,他认为她伤害了他,伤得更重,他心里只剩下对她的仇恨了,甚至,这 仇恨已经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一个比较有慈悲心肠的人,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有迫害人的心理,只是顾自 苦恼罢了;而百业天生是一个没有慈悲心肠的人,小时候他在路上看见青蛙也要用 脚去踩死它。有的人看见蟑螂,是因为它干涉了环境卫生,讨厌它所以才打死它; 可是青蛙在一边玩,又没着他没惹他,可是他看见这样的小动物却也要打死,这就 是单纯的“害”的心理在起作用。害心重的人便会狠心地做出杀人,放火,抢劫等 丧尽天良的勾当而损害别人。何况是对于伤害自己的人呢? 仇恨的毒素在他体内燃烧,他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只疯狂的野兽了,若不及时 将这毒素释放出去,一定会被烧死。他要展开疯狂的报复,而不顾一切! 离开她?决不!离开就等于放飞了她,那样她更可以理直气壮地投入阿富的怀 抱了。自己能甘心忍受那样的耻辱而痛恨一生吗?那种心痛是可怕的,不要! 绝望轰击着他,或许只有亲眼看着她死去他才会觉得甘心。杀人放火?可是不 必了! 最终他选择——折磨!——这才是比死更大的报复呢!这就是他用他的“理智” 来杀人的方式。对!折磨她,与她纠缠不休,让她生不如死!决不让她向上去,一 定要把她往下拉,将她拖入十八层地狱,哪怕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他甘愿奉陪到 底! 他开始想方设法、变本加厉地向她施加各种身心压力,让她苦累,让她烦恼, 总之怎么让她难受,他就怎么来,专门和她对立,逆反,障难,愈演愈烈。 良良每周三堂写作课,晚上回家还要做饭,她每晚从厨房回屋就已经8 点多钟 了,还没等歇一歇,百业便张开怀抱以示做爱状:“老婆,过来!”良良但见他挤 眉眼的鬼异神色,连忙躲闪说,“唉呀,我实在太累了。”于是百业便会堵气地直 到睡觉也是一言不发,弄得她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有时候为了照顾他情绪便顺从 他,可是接下来就感到困乏了,而她还要坚持写作到很晚。写作本是熬费心血的活 儿,再承受种种的身心压力,她感到体力不支,难以应付了。 她本打算默默耕耘,等到成功之后再给他一个惊喜不迟,可是看来不对他说他 就不理解自己的苦衷,她决定向他说出自己的理想,希望得到支持。 次日晚饭后她说,“百业,我如今正在写作,我想要成为一个作家,你多多支 持我吧。在我有课的日子里,你在家帮我把饭做好,并且还要体谅我的身体过劳, 注意收敛一些欲望。等我成功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百业正在看电视,喝茶水,他差一点呛着,说到,“嘁!你还能写出书来?快 别做白日梦了,真是异想天开!喂,作家!哼!看不出哪里象个作家!” 说完他“扑腾”上床蒙头便睡。良良一看表,才八点半,心想,“他通常看电 视要看到很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呢?” 百业表面上虽是嘲讽,可是心里却感到慌恐,他害怕她变得强大,若是那样的 话则更使他显得一纹不名了,恐怕连报复的力量也没有了。或者说,看到敌人的惨 相本身就是一种报复,而看到敌人的成功就相当于自己的失败。成、败一向来自于 比较。 他听见她噼哩啪啦地敲键盘声,身子便象刚入油锅的活鱼一样,在床上“嘣、 嘣”地跳跃,翻腾,似乎被煎烤得实在难以忍受了,便睁开眼睛嗔怨到,“你可真 是的!这么大声!” “怎么,影响你做美梦了?” “我梦见了一只狗,正在用爪子刨地!”说完他“咣当”一声背转身去。 良良属狗,本是玩笑话,可是因他那种生硬冰冷的语气而变成了骂人话,让她 听了难受! 她关掉电脑看书,很晚才上床睡觉。百业闻声便呼地转过身来,将一只胳膊猛 然伸入她的脖梗底下,另一只胳膊则“哐”地压在她的胸部,搂紧了,同时将一条 大腿也重重地砸在她的腹部上。 “哎哟!你轻一点!”良良痛得直叫。百业睁开怨尤的睡眼,“你喊什么呀, 都吓死我了!” “哎呀,你压痛我了!” “真是的!来,揉一揉!揉一揉!”说着他便用手在她的乳房上胡乱地揉搓一 通,然后仍是将胳膊重重地压在她的胸口上睡着了。 少顷,良良便感觉上不来气了,况且,他下面的那条胳膊硌得她脖胫的骨头节 也很疼。近来他常是这种睡姿,妨碍她的睡眠,她已经好几次向他提出意见,可他 仍是然屡教不改。 她只好轻唤他,“喂,把胳膊拿开些,我受不了了。” 百业立即睁开眼睛怨道,“真是的!摸也不行,搂也不行!好赖不懂!”说着 “咣当”背转身去,身子震得床铺直颤悠。 夜光里,良良暗自落泪。她看出了,与他诉说苦衷还不如不说,徒增压力和折 磨,他越说越来劲。她看出,他是存心与自己为敌了,他既不打人也不骂人,可是 他这种微细的折磨方式比打人骂人还更让人难受,也难以言表。她无奈地想,“唉, 他若总是这样,这日子还能过吗?” 她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睡不着,胸口压抑得好几次都想从床上跳起来大喊一 通,可是最终没有。 早上,百业勉强行房事。这些日子她心情压抑,心情主宰着身体发生细微的变 化,她性冷淡了,不愿意亲近他,过分拒绝又怕会伤他自尊,有时她强迫自己生起 欲望,却无济于事。百业看出她的躲闪,逆反心理做怪,她越是这样,他则越是要 那样。那天良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说,“第一,如今我工作繁多,精力有限;关 键是第二,我没心情。然而这不是我的原因,因为你的种种表现总是让我感到压抑, 所以你应该先改变自己。……”百业不容分说,反责到:“你从前怎么没有这么多 毛病呢?!” 勉强,没滋拉味。她憋屈地想,“他不体贴关爱自己,却只会惹自己生气。他 只顾满足自己,委屈别人,反而好象他是有爱的?” 百业的种种敌对与折磨有增无减,良良夜不能眠、身心受损的状况已经有二十 多天了。她面色灰暗,无精打采,压力无限。这些天她总在绝望地想:“难道只有 离开他吗?可是离婚?因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说话?因为睡觉?他是那种花天酒 地、寻花问柳的男人吗?是我无事生非吗?唉!……” 白天她一整天都在苦恼。看看表,快下班了,该回家了,该做饭了,该憋气了, 该睡觉了,该受折磨了……一想到睡觉,她就头疼。她想与他分睡,不过那样就等 于宣布冷战,还不如直接离婚来得痛快。“难道是自己对他存有心理障碍?”她疑 惑着。趁这会儿办公室没人,她搬一撂书到沙发上,躺下来,一半枕在头下,一半 压在胸口上,试着在没有怨尤的心情下体验体验被夹压的感觉。或者说提前训练一 下功夫,若能克服得了,也省得因睡姿问题而与他闹得不愉快。仅仅坚持了三分钟, 感觉实在“硌人”,实在上不来气,便想起了古代的夹板刑罚,她忽地跳起身来, 将书狠狠的摔到沙发上,愤怒的吼到,“忍无可忍!实在是忍无可忍!这非人的待 遇!……”她无力地蹲在沙发边摇头叹息,“唉,家务活没完没了,身心倍受折磨, 吃不香,睡不好,整日含辛茹苦……再这样下去我就完了!人完了,事业也完了, 唉,可是与他说什么也没有用。……” 她满怀愁虑地从单位走出来,走在人行道上,抬头看见天边的夕阳已经落下一 半了,那继续向下行的速度似乎很快很急,天边的红光也在迅速地变暗,她停下脚 步,贮立在原地仰望,忽然心中生起一种莫名的留恋,还是想多看一会儿这美丽的 夕阳,……可是夕阳仍是无情地落下去了,少倾就完全淹没在下面的云影里,不见 了……一种失落感油然生起,是一种不可把握的无奈,无能为力……她起步前行, 怅然慨叹,“感情是种什么东西呢?我和他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有些 留恋?爱情,婚姻,生活,曾经一棵青翠的满是欢乐和喜悦的华树,经过时间和风 雨的剥蚀,如今终于变成满树的枯黄和沧桑了。共同的语言,爱好,情趣,意识, 志向,都没有了,如今只剩下他对我的妨碍,他不但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我,还要用 言辞来打击我,甚至破坏我正常的生活起居,让我烦恼而痛苦……唉,无奈!生命 也许原本就是一种无奈吧,不舍又能怎样?左右也是无奈。许多东西都是如此,不 愿意放下最终也必须得放下,徒留无奈罢了。” “喂!老婆!”是百业迎面走来温柔地呼唤她,“晚上咱们做点什么吃啊?” “他又抽得是哪一阵风?是东南风,还是羊角风?风,风马牛羊都不相及,他 性情变幻不定,神经病一样。”她想着,心情沉重地和他去了市场。 百业说想要吃什么什么菜,他们买了一些菜回来。回到家百业依然呆在屋里享 乐,她依然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还听见屋内时不时传出百业欢快的歌声: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自有那敌人给我们造!” 小曲悠扬得意。 良良听着这歌声就觉得憋气,胳膊无力地切菜。 “铃!!” 佳佳来电话,“良良,今晚电视台举行宴会,台长大人特邀我们去参加,他说 今天还要帮你引见一位著名的编剧呢!事关重大,你务必要来。”良良答应下来。 佳佳嘱咐她说别忘了自己的新电话号码,良良顺便记在了一本杂志上。 “菜都切好了,你自己炒吧,我有应酬,马上得走。” 百业立即一脸不满,赌气地说,“哼!谁都比我重要!” 良良顾不得他。飞速地洗脸化状弄头型试衣服……参加聚会如准备上阵,本能 地要提高形象质量,快节奏的收拾打扮使人精神振奋,顿时忘人忘我。百业冷眼旁 观她的热情投入。 台长,著名编剧,两个记者,一个制片人由夫人陪同,与佳佳、良良坐在一张 桌上。编剧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士。酒席间大家闲聊,谈起关于成功的话题。 台长说,“信心、勇气、毅力,三者具备,则无事不成。” 编剧赞同台长,“只要敢想敢做,定会梦想成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这 句俗话可是一句真理,是心灵的超级科学。比如画画,你心里想画圆就能画出圆, 心里想画方就能画出方,心里想画什么就能画出什么。况且历史上哪一项发明创造, 起先不是原自于一种梦想呢?来!我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一会儿,一个记者又说,“一个人能够事业成功,志愿、努力虽是重要方面, 然而外界环境因素也很重要。” 另一记者说,“是的,有时候人身不由己地会受到环境的牵绊和左右,甚至会 因此而毁掉一个人一生的前途,令其聪明才智无从得到发挥。不过,大多数环境毕 竟是可以人为的主动去改变的,……” 良良正听得入神,佳佳的电话响起来,她接起来就递给了良良,良良一脸狐疑 接了过来,刚“喂!”了一声,那边就挂断了,她一看竟是百业挂的!一股无形的 压力顿上心头,“他竟然乱挂电话查看我的行踪?他这不是在给我画地为牢吗!难 道我连一点自由也没有了吗?他光是折磨我不算,并且还要束缚我!”她气愤无比。 佳佳疑惑地看她,她解释到,“是我爱人,刚才我将你的电话顺便记在了一本 杂志上。” “噢!看来他很爱你嘛!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要跟踪追击!” “唉!金山虽好,可压在身上还是钱吗?” 良良沉重地叹息。佳佳恍然有悟。 出来的时候佳佳问她婚姻出了什么问题吗? “正如才刚记者所说,我的婚姻如今已经成为牵绊我而将要毁掉我前程的枷锁 了。说真的,佳佳,我最近感到,要是再不离婚,我就完了。” “噢?……有这么严重嘛?” 良良惨然苦笑,“我也不愿相信,可是他,……我不知道,我究竟与他有什么 深仇大恨,他竟会如此恶意对我。” “也许,他是怕你事业有成就会飞了吧。” “其实我的本意是,待到事业成功之后,我们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相安无事的 生活了,家庭兴旺,和睦相处。唉,他怎么就不理解我的心意呢!” “可是如今,你为了事业却想要放弃婚姻了。” “唉!有时候事情真的很矛盾、很讽刺,仿佛总是因果混淆,重重叠叠,相掺 相杂,让人很难达到最初的所愿,而且最终也会不知所以然。” 良良长虚短叹,佳佳也为她深感无奈。二人分手。 一路上,她内心挣扎,“难道我是为了将来能够生活得平静,而放弃现在平静 的生活吗?而我现在的生活平静吗?难道我是为了追求事业成功,而去清除前进路 上的障碍吗?难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在危害着我的生命吗?他的伤害是无形的,只 有切身体验才能知道有多痛苦,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夜空那么深暗,她身心疲惫不堪。 回到家。厨房里切好的菜原方未动,房间里面满是零乱,百业正坐在被窝里看 《故事会》,吃零食,花生皮果皮扔得床上地上都是,切开的西瓜竟然放在白净的 床单上,床单已经被西瓜汁染红,她见状急道,“你怎么能把西瓜放在床上单上呢?” 百业只是盯着书,没抬眼看她,一块西瓜皮却“啪”地甩出来,正砸在良良白 色的衣服上,顿时一片血染的风彩,良良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整日不做家务,却只知道造害,你这算是什么?!” 百业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我在家里就从来都什么活儿也不干,不 信你问我爸妈去!你还以为咋回事呢!”他竟然是嘻皮笑脸,说完“咣当”一下躺 下了。 无耻的诡辩!一说话就偷换主题,偷换标准,他这与偷盗有什么两样?她愤怒 而鄙弃地吼道,“难怪你不象个大男人呢?原来你总是以‘低’、‘劣’为标准啊! 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出来!” “行了,行了!别一说话就横加指责!” 她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依旧大声喊,“从来都是这样,一说话就讲歪理!与 你说这面,你就扯那面,扯东扯西的,总要扯得不见了正题!累!……靠耍嘴皮子 来逃避生活责任,这难道是一个正义的男人应该做的吗?” “嘁!还正义?你正义!你好!你善良!你不计较!那你还至于这样啊?”他 坐起身来懈慢地撇了她一眼,将身子往床头上靠靠。 “我不好,我也不善良,我也不用你来考验!我早看出了,在魔鬼面前,无论 做了多少也是不够!你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只会要求别人!” “我为这个家做得还少啊?” “你做得太多了!瞧,这整个家不都是你治理的吗?”她用手向屋子里面一划 了,学着他无懒的样子,夸大其辞地说反话,谁不会呀! 百业从床上下地来,向厨房走去,一边哎吆着,“唉!我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我饿死了又有谁来管我啊!” 他从冰柜里拿出来馒头热上,又将切好的菜炒了一样,青椒炒肉,端进屋里独 自吃起来。 良良坐在电脑前打字。 百业“巴唧巴唧”地吃,他气死人不偿命,吃完了指着盘中的剩菜汤说:“你 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我可要接受你的意见而多多关爱你啊!” 见他又故意挑衅,她怒到,“你整日都没有关爱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还要特 意来耍弄人呢?我到底与你有什么仇啊?!” “行了!行了!真是不知好歹!”百业装做委屈地反怨,又说,“嘁!还说我 对你不好?其实,我早都想把孩子接过来让你照看了。” “你为什么总拿不是当理说呢?” “哼!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用心!” 百业故意歪曲,左右陷她不是,良良足见他用心险恶,她痛心不已地说,“既 然我没有好心,你为什么还要与我在一起?那么我们就干脆离婚吧!” “哼!我早就知道你什么用心!”百业坚持歪曲到底。 “对!我就是没有好心!那么我们就离婚吧!”她喊。 百业气急败坏,从桌子上抓起筷子便向地上狠狠地一摔,愤然到,“我它妈的 对你还不够好?!” 良良伤心落泪,止口不言,心想,“这个家真是到尽头了!” 她将电脑关掉,开门出去。身后传出百业的抱怨声,“竟它妈的没事找事!” 她在街上游荡了很久,实在不愿回家去面对他,钻进了发廊。小工问她要弄什 么发型?“什么都行!”“‘细指烫’行吗?”“行。”“‘直板’行吗?”“行。 ” 最后小工为他决定到,“姐姐,不然您烫‘直板’吧,我看您梳直发型就很好看。” “行。”小工热情友好,一边仔细地为她弄头发,一边给她讲昨日报纸上的新闻: “一家发廊为一个女子烫离子直板,竟然把头发烫焦了,水平真是太差了……”离 子烫很费时间,分四道程序,都烫到半夜了。完了,竟然把良良的头发给烫焦了, 她真不知说他什么好。不过他态度倒是很好,没收钱,并且把烫焦的部分剪下来, 结果好好的一头长发一下就变成超级短发了。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觉着甚是别扭, 而心里比“头发”更别扭。 回到家,百业还在看电视,冷眼看了看她的头发。 这晚睡觉,百业翻腾得比往日更甚。 良良实在无法入睡,睡不着躺着更难受,索性起床坐到电脑前,打开存在里面 的文件看: —— 烦闷抑郁是可以杀死人的,它最能摧残人的活力。比如:有一个店主,明明知 道有一个不忠实的伙计在偷自己,但却仍然留在店中,他怎能不烦闷呢?所以,不 摒除盗窃我们精神活力与幸福的小偷,岂非怪事? 犹豫不决是最能扼杀损耗人的精神与活力的,能使人烦躁不堪以至精神错乱。 失败的婚姻生活充满悲哀和不愉快。错误的婚姻可以毁掉一个人所有的抱负。 忧郁会使人很快变老; —— 看着这些文字,她侧过头敌视地盯着百业熟睡的脸,心中愤恨地想,“魔鬼! 有了他,我就别想好!他只会让我烦恼、忧愁,给我折磨,他不会让我快乐、不会 让我幸福的!他迟早会将我扼杀致死!” 如今,她认定了他是冤家,是魔鬼,是吸血鬼!他将要把她扼杀致死!她恨他, 恨他的仇恨,然而她改变不了他对自己的仇恨,她只有挣脱,挣脱他的折磨,“与 他在一起,我将永无安宁之日!然而离婚,我至少还有自己,有事业。看来我只有 离婚了,必须离婚,坚持离婚!”她想。 已是后半夜了,看看百业确实睡熟了,她才上床睡觉。 溜冰场上,她穿着溜冰鞋飞速前行,仿佛即将撞到前方的一堵石墙而粉身碎骨 了,可是却说什么也控制不住那向前冲的惯力,心中充满恐惧却毫无办法……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她忽然被百业的叫声惊醒了,睁开眼睛,天已蒙蒙亮,百业正用惊异的目光盯 着她的脸,“哎呀妈呀!你吓死我了!……啊,……我原来是在做梦,我梦见了一 个鬼,结果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你,……啊,啊,我的心脏都快要脱落了!”百业用 手捂住心口,一副惊恐虚弱的状态。 良良的情绪更加恶劣,再无法入睡,睁眼一直熬到天亮。 又经过了一个夜不能眠的折磨,她起床后晕晕忽忽。面色腊黄地来上班,同事 见到她说,“良良,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她苦笑笑上楼去。 白天,没精打采,头痛欲裂,想趴在桌上睡一会儿,竟然也睡不着了,神经衰 弱了。她不再做睡觉的努力,只想等到离婚以后,只想盼望着把危害生命的吸血虫 清除之后才能有安宁之日。她开始把身心安宁的希望放在离婚之后,就象曾把平静 生活的希望放在成功之后。希望总在后头,希望总在前头。有些希望不等实现就会 半路夭折,而这夭折正是另一个新的希望,希望原来的希望夭折。 良良下班回到家。 百业来了电话,竟然又温柔地问,“老婆,你今天想吃什么菜呀?我顺便捎回 去吧?”语气真诚恳切,让人有些感动。 可是反复受伤的心已经不能靠轻揉来抚慰了,整天打,打完再给以虚情假意的 温存,足以拂去心头沉重的阴云吗?况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温存又将一变成为令 人痛心的耻辱?她这时想起了在《读者》中看过的一篇文章:有个拿老鼠做试验的 人,有时摇铃给它一顿美餐,有时摇铃给它一顿痛打。老鼠很烦恼,铃声一响,进 退两难……“我若是那只老鼠,宁可饿死,也不要被折磨而死!反正左右也是一死!” 她想。坚定回答他说,“不必了!” “看来,他竟然没拿我昨天说的‘离婚’当一回事!现在是5 点30分,等一会 儿他回来后先让他简单吃过饭,然后我要郑重地向他重提离婚!” 天色渐暗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呢?她倚在书架旁,不知不觉地伸手将放在最高 层的《圣经》取下来,总也不看这本书都已经尘封了,她吹了一下顶上的浮尘,随 意翻开来, “恨,使人走在黑暗里。恨人的就等于杀人了。” “原谅人不只是七百个七次,” “为寻找那只迷路的羊,”…… 不知为什么,从前一读就困,根本从来也读不懂的《圣经》,此时她感觉仿佛 却能读懂,上面的这些文字振憾着她,她不禁自问,“如果,我是一个救世主,我 就应该这样做,难道我不想做一个救世主吗?可是,我也要做我自己的救世主啊!” 她告诉自己,“是的,我不必用我的高尚来铸就他的卑鄙!……”随后她赶紧把圣 经放回原处,恐怕再看下去自己又会动摇。她刻意砥砺自己,这回我一定要“心肠 刚硬”,一定要战胜几年以来都难以割舍的“软弱感情”。 “铃!”百业又来了电话,这回是气喘嘘嘘的,“良良!我撞车了!对方把我 的车撞坏了!并且还把我打伤了!我现在腿部受伤,已经经官处理,可是对方在派 出所有熟人,他们处理得不公平,不想让对方给我赔钱,还不肯放我走,你快找人 来帮我个忙吧!”他情急迫切地说。 良良一时语塞!—— “‘帮他忙’与‘提离婚’,二者之间似有冲突。不是因为离婚就不肯帮他忙, 只是帮忙代表一份热情的抚慰,而离婚则代表一种冷漠的摒弃,二者能同时进行吗? 我能对一只苍蝇说,‘祝您好运!’同时却要将它打死吗?我不想做虚伪的人,我 不想再做违心的、难为自己的事了。即便是刚帮完忙,紧接着就提离婚,也会因忽 冷忽热而显得温差太大,我既不是神经病,则好象是无事生非了。何况,请阿富吃 饭那天他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多让人伤心啊!他竟然还好意思找我求人帮忙? 他没有记性,难道我还记不住教训吗?……”她心怀犹豫地说,“等我看看吧。” 放下电话,她又挣扎了一会儿,“可是,我能见死不救吗?能真不管他吗?听 他分明是情急迫切的声音?算了!就再帮他这最后一次吧,我也算是尽了夫妻一场 的情义,是非对错让他自己想去!” 她不好意思再找雨停帮忙,而是拨了宏伟的电话。 宏伟一个电话挂到派出所,他与这个派出所的张所长关系很好。所长倾向百业 一方将事情顺利解决了,结果是:谁也没用赔谁钱,各看各病,各修各车。百业回 来时有点瘸,他掳起裤角,良良看见他只是膝盖擦伤破皮,周围有些青肿。他伤势 不重,她也放下了一分担心。 次日下午,宏伟来电话说,事情并不象百业先前所说,对方伤情较为严重,对 所长的偏心处理不甘心,找了上面的人,所长的工作不好做了。不过只要百业把当 时与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找来作个笔录,便能应付过去。宏伟将事情原尾学说一遍,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百业开车拉着一个男子,被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子撞到。百 业的车灯被撞坏,那个人连同自行车弹出一段距离,摔倒在地。那人起来后扶起自 行车骑上便跑,百业跑步追赶,拉住了自行车后座,结果被自行车的惯力拖倒,磕 伤了膝盖。百业因摔伤而要求对方总共赔偿800 元,对方说最多只能赔偿80元。结 果百业便将那人打得鼻青脸肿,脏腑发痛。如今对方要求他治病并且赔偿损失。 良良听后顿时感到痛悔无限,凭添压力。她痛恨百业一次又一次地小题大做, 无理取闹,谎报军情,如此欺骗自己作难,而自己此次又让宏伟哥从中作了难,她 觉得非常对不住宏伟哥,心里难受极了。可是现在怨恨百业也无济于事,只有盼着 他快点将那个人找来。因此,离婚的事只有暂且不提。 百业答应得倒是痛快,可是一晃几天过去了他却未找来人。所长很着急。宏伟 给所长造成了为难,更是感到内疚而心急,他挂电话催促良良,几乎是恳求地说: “跟百业说吧,让他不要有其它顾虑,我以我的名誉担保,绝对不会出任何叉头的, 只不过是让那个人来做一个笔录而已,这是所长的一个必要工作环节。” 良良心急如焚,一天催百业好几遍,可是他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她急得心 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百业对于她的这次帮忙不但不领情不道谢,而且仍 是态度生硬,处处折磨、障难,关于这一点她已不介意了,只是盼望他能尽快找人 来。 可是已经十天过去了,百业依然没找来人。早上她又催他,他竟然翻脸道, “人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瞧你,还至于急成这样吗?我看你又是心疼谁了吧?” 他的话又给她凭填一股沉重的压力,她看出了,如今他胡乱猜疑诬蔑自己和任 何一个男人的纯洁情义。同时她也醒悟到:他是存心不给找人了!他就是想故意让 自己在宏伟面前难做,他故意想要绊倒自己,致自己于死地!这个醒悟使她无限绝 望,比任何损失和不如意的打击都来得更加沉重。宏伟对她恩重如山,她还未曾回 报过,而今却要亏欠他,这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为此,她真的真的开始恨起 百业了,恨他的卑鄙无耻,恨他的手段恶毒,她恨不得能立即离开他,可是若是现 在离婚,他就更不能给找人来了。她只有受其牵绊,受其挟制,受其折磨,这躲不 过的冤债和牵缠,让她感到万分煎熬和痛恨。 她仿佛一下子就被沉重的压力给压倒了,面无血色,神情黯然,对宏伟深深的 歉疚就是她对百业无限的愤恨。白天坐她在办公室里心情无比压抑,放纵着对他的 怨恨,反复回想他的种种恶行,越想越恨,以至弄得头昏脑胀、思维混乱。之后她 为了能够痛彻的记清他的可恨之处,干脆记在本子上,1 ,2 ,3 ,4 ,……条: “他的折磨使我生不如死。他总是用虚情假意和软弱委屈来诱惑我的善良,而 后却一反脸目。然而时间总在无情地掀露着一切,再酣睡的人也终有醒来的时候。 他让我认识了魔鬼;他给我画地为牢,他用怀疑给我带上无形的枷锁,剥夺我的一 丝毫自由,同时也在亵渎我的尊严和人格;他的恶意绊倒,让我尝尽了负义的绝望 和歉疚的苦楚;……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只是换回一次次的伤害与仇恨。无论 我如何以诚相待,他却仍是勾心斗角,勾心斗角?这是用来形容夫妻关系的词语吗? 而我,正如面对着敌人,…… 和亲人在一起,可以感到温暖和获得帮助;而和敌人在一起,只能感到寒冷和 受到伤害,倒不如一个人孤独寂寞的好。为心存恶意的人付出就会被他昧良心地糟 蹋,我的错误就是,只顾低头付出,却不睁眼看清对方竟然是一只恶狼。谁若不是 救了恶狼反而被恶狼来反转撕咬,谁就不会知道什么是伤心与痛悔的滋味,我伤痛 至极!他是魔鬼!是吸血鬼!是道德败坏的无耻无赖!我不想做卑鄙的人,可是却 和卑鄙的人一起共住!我从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缺乏爱心的人,但是从此,我要彻彻 底底把他从我对多数人的爱里淘汰掉,因为我无法去爱一个恶人,我只有对他的深 深仇恨!……” 她细数他的罪行,“他,还有什么了?……他,……如此的生活太压抑太艰难 了,我就象一个疲累至极的人,却还要背负着重物行走,我感到了,他正在拖着我 一同向地狱里沉沦……” 反复不断地加强仇恨意识,使她对百业的恨迅速增长,以至认为:百业自始至 终都是如此恶毒的,即使有过些微善意也是虚假的。恨,迷上了她的眼睛使她别无 所见了,而只是看到他的罪恶和自己对他的仇恨。她曾经一再注意抵制来自于他的 “消极暗示”的危害,而今却连想也没有去想,“仇恨”本身就是一种更具毒性的 “暗示”,她如今正不知不觉地地运用着这种“暗示”来暗示着自己,而走在一条 危险、黑暗的心理路程上。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百业就是不找来人。良良彻底绝望了,“看来这件事我只 有对不起宏伟哥了,不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宏伟哥一定会生我的气,可是我却没 有任何办法,……那么我还和他拖延什么呢?拖延也是无济于事,就让这地狱一般 的生活快快结束吧!结束吧!” 她对“找人”的事不再报希望了,报希望也没用,她只求尽快能与百业离婚。 “或许,宏伟也会因此而理解我的苦衷,便不会因误会我的心意而为人情的冷 漠感到伤心。”她想。她决定晚上就对百业提离婚。 晚上她刚要开口,百业却先说话了, “我已经不上班了!白天在公司打扑克我与阿富吵了起来,闹个半红脸,于是 我就对他说有事需要请几天假。哼,他的工程计划都在我手里,我不上班,看谁损 失?”他说话的态度照往日温和。 良良就象听到巨大噩耗一样差一点当即哭出来,又是一股巨大的压力填塞在胸 口,令她感到透不过气来。绝望!这回才是真正的绝望呢!他不上班了,还怎么向 他提出离婚呢?就好象自己是乘人之危似的。同时她更为百业故意挟制阿富的工作 而感到难过,她从正义的立场劝他说: “你不要趁机挟制人家的工作吧!” 百业顿时怒到:“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不应该这样做!” “你为什么总要替他考虑呢?哼,在你心里他根本就是比我重要!”他怨到。 压力不断涌来,她无奈不作声了,心里觉得百业的手段太卑鄙。 第二天百业竟然装起病来,唉哟喝哟的,又是找医生来家里静点,又是让良良 给他买这药那药,良良真担心他会吃错药。无奈他有病,只好上下照顾他,给他做 好吃的,但见他胃口大好。她打算等他点完一周静点之后再劝他去上班,等他上班 之后再跟他提离婚的事。这一周的时间她感到异常难熬。 好孬熬到了静点结束。晚饭后她说:“百业,明天你还是去上班吧!” 百业没回答她的话,却说:“我想开一家网吧,你先帮我投些资吧,等我赚了 钱就会还给你。” 她不想和他牵缠不清,她希望他能去上班,她不想助纣为虐,她没作声。 百业重述到,“我想开一家网吧,你先借给我钱行吗?” “我没有钱!” 百业听了竟然一反温和的口气,嗔怨到,“哼!你没有钱?我和你在一起过了 好几年,我得到什么了?那天阿富就说了,‘她可比不上你,她还不给你花钱?’” 良良断定他又在编造谎言,愤怒地回击:“原来你和女人在一起就是为了想要 占便宜啊?你竟然把自己当成小白脸了,不是吗?别总拿一些虚无飘渺的说话来当 做什么力量或证据了,我不吃这一套!我明白,一个往死里宰人的商贩,也会说自 己是在做亏本生意;一个企图买便宜的人,也会昧着良心说对方的货物是不好的! 还有,有种乞丐因为化不来钱,就会生气反而恨人!” 百业见她如今真是铁了心肠,况且她还骂自己是乞丐,更加生气,“哼!你占 的是大便宜!” 良良怒气冲天,“真不知道你有什么便宜可以占?真不知道两个仇敌一样的人 还要在一起相伴着做什么?明天我们就去离婚算了,我可不想占你什么便宜!” 本打算等他上班以后再提离婚,可是形势所迫,便提前说出。 “哼!你分明是看我不上班了,所以就来毛病!你不是明明知道,我如今离开 了你就无法生存了吗?哼,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良良气得浑身发抖,她何尝没有可怜他?若不是可怜他能与他过到今天?和他 在一起,他就牵绊折磨自己;提出离婚他却又谴责自己无情无义;他既然不想离婚, 竟然又说她占他便宜?她看出了,他就是个冤家!是个魔鬼!是个无赖!无论自己 怎么做,也是不对,也是有罪,他只是要逼死自己才会甘心!她更加气恨他。 “铃!……”这时她的电话响起来。 杨院长知道了李区长潇洒的走,心里很佩服他,对于被贪心鬼吃掉的钱早就该 认倒霉才对,他决定向李区长学习,从此彻彻底底不再与安欣联系了。他们单位要 买一批材料,想找良良帮个忙,昨天通电话良良答应了他。 良良接起来电话刚“喂”了一声,不巧断线。 “谁呀?”百业立即神经紧张地质问。 正在气头上,良良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百业竟然粗暴地伸手来抢她的电话,她不给,他就死命地夺了过去,她与他抢, 他便扭住了她的手腕,并且将她的身体压在床上,让她无法动弹。 百业当即寻号拨了回去,“喂!……你是谁呀?啊?你是不是杨啊?!”他听 出杨院长的声音,立即怒骂到:“杨,你给她挂电话做什么?你这个王八蛋!你就 等着明天挨揍吧!你这个王八蛋!——” 杨院长那边挂断。 “你凭什么看我电话?!你有什么权利看我电话?!给我电话!” 又发现了一个新情敌,百业简直怒不可遏,吼到,“他为什么要给你挂电话?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左一个右一个!” 若不是碍于关系到欣姐的原故,她真不想与他解释,“他是要找我帮忙买材料 的!” 百业根本不听解释,“哼!不知羞耻!” 接下来他竟然丧心病狂地拨通了安欣的电话,“喂,欣姐!良良与杨院长私下 勾达,刚才杨院长给她挂电话被我接到了。”说完他就挂断了。他知道“挑拨”这 其中的厉害,随后便放开了良良。 良良气得直哭,一面斥骂他,一面穿上外衣向外走,想去找欣姐解释,百业拦 住她不让走,她愣是挣脱着跑出家门。这时天色已暗,楼区中央的小花园里鸣凑着 嗦呐的强劲哀嚎声,伴着“九妹”的歌曲,老人们装扮成年轻疯狂的样子在哀乐一 般的嘶鸣中往死里蹦着,周围有许多围观的闲人,没人注意到她的狼狈相,她鼻涕 一把泪一把地穿过楼群跑向大道去打车,一路上痛心不已。 近些天安欣给杨院长挂过好几回电话,就是无人接听,她感到了他如今是和李 区长一样的意思——打算永不相见。她为此甚是生气,想想从前总有男人排着队追 求,总以为她能对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想到如今走的走、弃的弃,只剩下 她孤家寡人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气之余,她不免为自己“对男人治 得过分”而感到后悔,这时她才去想一想,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能象他们二位对她 那么好的男人了。而今听到百业告诉的这个消息,她仿佛恍然明白了,“噢?!难 怪杨不接我的电话呢?原来是这样啊!”她气得浑身发抖,将一切怨怒全都牵移到 良良身上,特别是在如今这个穷急败坏的绝望时刻,她的仇恨是疯狂的,一颗带着 巨毒的炸弹埋在心里,但是为了报复,她决不打草惊蛇! 安欣对良良笑脸相迎,还未等良良开口便先安慰她道,“良良,百业是不是又 跟你耍威风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姐,请你不要相信百业,杨……” 安欣连忙打断,“良良,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百业是与你堵气才要故意陷害你 的,他怎么可以如此挑拨咱们姐妹的情义呢?真是岂有此理!我才不会听他的呢! 走,欣姐请你喝酒去,给你消消气。” 良良对欣姐非常感激。 二人坐在酒店的卡包里。良良与安欣连连干杯,向她诉苦:“……百业不找来 人,这件事我对不起宏伟哥啊。……他如今处处都作难我,还整天胡乱猜疑我,甚 至对哪个男人都猜疑,我想要和他离婚,可是他竟然又不上班了,他就这样折磨我, 拖绊我,我可怎么办啊?……”她把最近百业所做的可恨的事一股脑都唠叨出来, 说得反来复去,絮絮繁繁,越说越气。 安欣听了埋怨她到:“都怪你曾经不听我的劝告,你哪里不比他强?早就不该 忍受他!” “欣姐,我现在已是悔不当初,我知道一切都怪我心太软,每次当他请求原谅 时我便不能硬下心肠来,若是强行离开他,我就会感到内疚和自责。唉,真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主动放手,那样或许我才能觉得心安理得。姐,有时候我甚至 都想,若是能帮他介绍一个对象或许他便能不再缠我了,你说是吗?” “良良,如果你真想让他对你放手,那倒容易。” “?”良良睁大了眼睛,竖耳倾听。 “你要让他讨厌你!……你从此整天不梳头不洗脸,把自己弄成象疯子一样, 看看他还缠不缠你?然后你再整天去看管他,束缚他,跟踪他,向他要钱,要钱, 瞧着吧,不消几天,保管他对你又讨厌又反感又害怕了。然后你再整天粘住他说你 爱他,他一定会吓得想跑还来不及呢!哼,若是等到他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是用八 匹马拉恐怕也拉不回来他呢!” “这能是真的吗?欣姐!”良良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睛光亮起来,来了精神。 “当然了!不信你试一试就知道了!良良,别看我没文化,但是对男人的心理 我算是琢磨透了。你看我,对男人从来都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今我想得到的 都已经得到了,腻了,所以就跟他们都“白白”了。男人们向来都是贱皮子,一当 你轻视厌嫌他,他便会错觉地认为你比他强,从而会自卑起来而重视你在意你;一 当你重视在意他,他便会错觉地认为你不如他,从而会骄傲起来而鄙视你厌嫌你。 所以,你想要离开他,就要装做在意他,抓紧他,从而他就会讨厌你,如此反其道 而行,这就叫欲‘纵’故‘擒’!你懂吗?反之,你若对他表现出厌烦和挣脱,那 样只能促进和激励他们的征服欲,从而更会抓紧你,适得其反!懂吗?” 安欣的话似乎提醒了良良的经验,她想起百业确实是一向逆返心理强,一向爱 产生错觉,她对此长叹了一声。 安欣接着说:“良良,切记,关键之处在于,你一定要将萎蘼邋遢半疯半傻的 状态坚持到底,否则是不会有效果的。” 良良犹豫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还是放不下他吧?” “只是,他如今不上班了,就算他能主动离开我,可我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嗨!良良,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情,你若是思前想后犹犹豫豫,就 都无法做成。要么,你实在不忍心的话还可以这样,你先给阿富挂个电话,让他招 百业去上班,我想阿富总会给你这点面子吧!这样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其它你 还有什么为难的呢?不然的话,你就跟他这样耗下去吧,永无出期!” 良良没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这两天她虽为百业挟制阿富工作的事着急,但是碍 于百业对自己和其它男人的疑神疑鬼,她则不便掺与。况且,毕竟是他自己工作上 的事,其中是非对错也不是她能包管得了的,索性让他们任运而生吧!她只是越来 越叹气自己,从前竟然没有看清百业是一个如此卑鄙的人,他总是运用卑鄙的手段 来控制别人,然而只要一反抗他,仿佛就算是伤害了他,他则会显得伤心、冤屈, 徒让人无奈,没有办法,只有忍受他的。 二人喝过酒,良良有些醉了,她说都不想回家了,安欣说, “你要回!如今还没有离婚你就要守法,要为婚姻尽义务,你夜不归宿可不是 办法,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何况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总要有个了结,离婚, 你才算是真解脱,回去按我的话去做,保准没错!” 接下来,百业强烈地表现出敌对态度,更加明显的折磨、障难她。他整天呕气, 把东西摔得山响,睡觉更是龙腾虎跃,良良虽是睡在沙发上也常被他惊醒。一晃又 二十多天过去了,她精神更加消沉了,觉得再这样与他耗下去自己真就完了,丧命 倒还好,只是死不了,却活受罪,她不想再这般生不如死地活了,她最终接受了欣 姐的主意,而选择形象自残。因为不自残,也快被他给折磨完了。到时他若能讨厌 自己就主动离开,若不离开,那就让他继续迫害一个根本不必去迫害就已经枯萎了 的人吧!她只有这样做了。 她不再化妆,不再打扮,不再洗衣服,也不再收拾屋子,人整天邋邋遢遢,房 间到处零乱。她一天只吃半个苹果,却还要坚持写作,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加 上写作的辛苦,再加上强烈的自残方式,很快她的身体微循环便失衡了,体力透支 了。几天下来她已是面黄肌瘦的,精神颓废了,她感觉自己有气无力,仿佛真要垮 下来了,但是她告诉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住,只有等到离婚以后再调整状态吧,否 则将会前功尽弃的。 然而,就象一个大量饮酒的人,想不喝醉并不是靠自己的提醒能办到的。体力 的虚弱会使人产生了悲苦、悲观、不幸等消极情绪,这些不良情绪加重毒害着她的 心灵,她精神中毒了。并且恶性循环。她的身体越发虚弱,心情越发压抑,连说话 的声音也变低了,让人听着就感觉堵塞。她就这样被百业的折磨给压垮了,被自己 的残害给摧毁了,整个人体的精、气、神都没有了。 一天,丽娜说,“良良,瞧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面色枯黄的,都瘦脱相了。你 可别总象那些女孩子一样整天喊减肥减肥的了,你本来就不胖,太瘦了实在不好看, 快多吃点东西吧!” 良良默认地苦笑笑,她全身的细胞仿佛也都死去了,连这个苦笑也是无比呆板 的,比哭还难看。 良良回到办公室里照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那张枯黄憔悴的脸,因此更恨起百业, “都说从一个女人的脸色就能看出丈夫是怎样对她的,都是他把我折磨成了这副样 子!我要是再不离开他,还真不如快点死了的好!” 她又拿出本子来控诉: “他依然不肯离开我,只给我更多的折磨与痛苦,看来我无法改变魔鬼的意志, 他却只改变了我,我感觉我已经完了。我仿佛如一粒被碾压的种子,正经受着支离 破碎的痛苦,而不再有复生的盼望,我没有希望了!……不,不,我一定要坚持到 底,再坚持一阵,等他离开我,因为这即是我唯一的生路了,否则我将永远生不如 死!上帝!请您帮助我让他快快离开我吧!上帝?从前我祈求过上帝帮我寻回过他, 我自己求来的东西又不想要了,可是这怪谁呢?上帝,请原谅我吧,因为我曾是迷 了眼睛,没有认清他的罪恶,请您再帮助我一次吧,就让这个魔鬼快快离开我吧, 我太压抑了,仿佛就要死了!” 她执迷于仇恨和拒弃的意识,执迷于运用自残的危险方法,向一条黑暗的胡同 里行进着,她的世界黑暗,她的目光低迷, “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不会在温柔里流浪,……” 窗外传来一阵触动心弦的歌声,使她更加看到了他的相反。曾经那么热烈追求 的爱情,如今却成为了一道沉重的、将要把人致于死地的枷锁。她竭力向外挣脱, 期盼离开他,希望生生世世永不相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