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的错觉 为什么总要等到错过以后再来说抱歉? 执这个为美,那个也不要放手。——《圣经》 何必行善过分,自取灭亡;又何必行恶过分,不到期而死。——《圣经》 —— 第二天。法院。厅廊。 百业面色通红,不停抽嗒着鼻子,是无限哀伤和依恋的神情,他用手抚摸她的 长发,她低垂着头,已哭红了眼睛。 犯错的疚责已经击痛了她的心,百业的受害者形象更是轻而易举地摧折了她心 灵防线上最薄弱的环节——过于善良,过于自责!从来最怕伤害别人,从来最怕亏 负别人,为此她心痛欲碎!——大门由此敞开了,低迷、软弱、悲伤、悔责等魔鬼 蜂拥而入! 她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百业看在眼里,他放下手来,沉痛地编制谎言道, “阿富听说我要离婚,给我拿了十万元先用着。” 百业故意把阿富树立为一个公正的形象来拥护自己,目的是让良良看到她的错 误已经引起公愤了。事实上,他昨日已经用激愤不雅的言辞对阿富旁敲侧击过,然 后就离开了公司。 她想,“阿富一定是对我的所做感到气愤了,他一定是谴责我运用手段来抛弃 丈夫,所以才会帮助他,既然他能对他说电话的事,那么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她开始对百业的谎言深信不疑,为自己的犯错愧疚不已,虽然是由于欣姐的原 故,但毕竟是从自己这方面给他造成的伤害啊!自己的罪等慢慢去承受吧,还是先 安慰他, “这样不是很好吗,那么以后你就好好生活吧!”哭泣的声音,泪水不停地流。 百业愤愤到:“哼!我没要!背后做猫三狗四的事,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和看到 我耻辱的人在一起共事呢?我辞职了!我就这样失业了!以后将一无所有!” “看吧!我对他犯的罪有多大啊!我给他带来的损失有多严重啊!”她想。哭 到,“对不起!都怪我为你考虑得太少了,可是,我该怎样弥补呢?” “哼!” 百业发出一声冰冷的怨恨,一扫脸上的哀伤,扬了扬头,良良的软弱低迷正是 他所等待的甘露,令他这棵缺乏养料的仇恨之树应时挺拔。 接着,他欲再度摧毁她,又发出更加沉重的一击,“哼!阿富说了,‘男人最 大的悲哀就是妻不贤、子不孝’!” “‘妻不贤、子不孝’?天哪!这意思不就是说我挂电话给阿富是为了勾引他 吗?我爱上了阿富吗?是啊,阿富不是很可爱吗?难道我不喜欢他吗?不然的话我 怎么会背着百业给他挂电话,并且还害怕百业知道呢?哦,阿富感觉到了,并且鄙 弃我的无耻!我是多么为人不耻啊!我竟然不知道羞耻!天啊!……”她羞愧难当。 多重的压力早已将她压倒,身心的虚弱怎堪如此强烈的一击?她几乎完全瘫软 下来,再也无力提起一丝毫理智,完全接受了他的恶意暗示,她感觉自己真是一个 罪大恶极的女人,理应坠入十八层地狱呀! 照像时她好不容易把眼泪擦干,可是取出的照片仍是泪眼通红。 两个人拿着照片和填好的材料来到离婚室,男法官四十多岁,看完了档案有些 生气地抬头看看二人:“你们两个这不是在拿婚姻当儿戏吗?结一年,离一年半, 刚结半年,又离?!” 旁边的女法官正低头写文件,闻声与他闲聊道:“现在的离婚率真是太高了, 昨天一天就办理了二百起。唉!如今的和平年代国家之间打仗少了,小家庭却又开 始闹上了,这不是无异于战场分散了吗?由两国交战转成两人交战,由武力战争转 为口舌之战、情感之战了。人啊,总得找点事干!动乱年代整日战火连连,男人们 在战场上连人命都朝夕难保,夫妻见个面都难,谁还顾得上离婚啊?现在的人啊,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好日子不过,整天弄得悲悲切切的,简直自寻烦恼,无 事生非!” 良良深受触动,拉着百业出来,哽咽地哀求:“不然,我们别离了,回去吧!” 百业坚定地摇头。她只剩下绝望。 他拿到离婚证,便狠狠地一转身走了,她看到他的鼻子还抽嗒着,徒给她留下 无限的伤怀和满地的凋零……她明白,他对自己的怨恨有多深,就说明自己对他的 伤害有多大! 一时间,行错失足的悔责,众叛亲离的悲伤,穷途末路的凄凉,精神压抑的痛 苦……仿佛所有的不幸都一齐向她袭来!——错觉复错觉,这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 “离婚”的同时,让她感觉这一切不幸仿佛都是由离婚、离开他而引来的恶果,并 且感觉所有的错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心神恍惚,行止失控,脚步缓慢而摇晃,象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人,泪水涟涟 地看着离婚照上红红的泪眼和形单影只,“多久了?所盼望的离婚时刻终于到来了, 他终于离开了我,可是我幸福了吗?快乐了吗?轻松了吗?解脱了吗?我得到了什 么呢?谴责!和痛悔!一会儿,将一个人回到孤单单的家里独自承受良心的责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啊?难道这就是我所要离婚的目的吗?我 心里为什么这么痛啊!” 她进了屋,绝望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直接扑到酒柜前,拿起酒瓶倒满了 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就让这烈酒的苦辣来冲涮掉自己无耻的罪行吧!她放声恸哭起 来。很久已来就想痛哭一场了,让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苦闷都尽情地释放吧!难道, 离婚,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释放压抑心情的机会吗?然而,酒精的力量并不 足以麻醉心中的罪苦,开闸的泪水也不能够冲涮丑陋的面孔为之剥去一层羞辱的膜 翳!不够!之后她一头扑在了《圣经》上,看到: “只是有一件事我要责备你,你把起初的爱心离弃了,当回想,你是从哪里堕 落的,并要悔改,行起初所行的事。” “要原谅人不只700 个7 次。” “你们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你们不饶恕人的过犯, 你们的天父也必不饶恕你们的过犯。” “有等女人心似罗网。” “你只看到你兄弟眼中有刺,却看不到自己眼中有脊梁。” “叫门的你就给开,他情急迫切要饼,我们却给他石头呢?” “寻找那只迷路的羊。” “不要无知,让自己心肠刚硬。” “人若说,我爱神,却恨他的弟兄,就是说谎话的。不爱他所看见的弟兄,就 不能爱你没有看见的神。” “不要含怒到天明。” “你怎样对人,上帝也会怎样对你。” …… 一句句,狠狠地无情地象鞭子一样在痛责那无耻的罪过——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惩罚!她在极度的迷惑里放纵着悔责与悲痛,同样断章取义地读着《圣经》里面适 合悔责心意的文字,片面地去理解其中的含义,而看不到另一些能使偏激变为中正 的话语。只是,悔责真能将罪洗去吗? 她不断责问自己,“我之前为什么非要和他离婚?为什么不肯原谅他?为什么 独独不肯原谅他啊?” 她竭力回想,“最后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了?”忽然想起,那日“水壶烧干”, ——“过火!”——她心中一惊,赶紧抹抹泪水,哆哆嗦嗦地找出《周易》,顾名 思议翻开“大过”卦,她惊诧到,“大过,大过!正是这样啊!我一直都在放纵自 由意志,执意于仇恨和离弃,为所欲为,不达目的不罢休,我确实是太过分了!” 算挂的结果助长了自责。 “悲哀!我为什么没早一点相信命运呢?预兆早已给我指示,可我却无所顾及, 盲目自大,相信人定胜天?我多无知啊!”她不能原谅自己的自负自大,站到镜子 前对里面的人怒吼一通。 然而她却忽略了,此时的沉陷于“自责”和“悲伤”,也是属于“过度放纵” 了。她任凭这两样魔鬼如巨浪一般打来,覆盖吞没了心灵之光,拖着理智向下沉溺 着。接着,错觉产生了错误的推导,偏激而混乱,她片面地夸大自己的错误,陷入 了不断自我否定的模式,同时又不自觉地夸大起百业的美德,以至于混乱了所有事 件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 如此:她忘了是什么原因才给阿富挂的电话?只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耻的女人, 暗地里给丈夫的朋友挂电话勾引他;她忘了最后是百业执意离婚,只记得是他一再 请求她原谅,她却没有原谅他;她忘了自己追求事业成功的初衷是为了能够和睦相 处,只认为是因自私自利的贪欲使然;她忘了是由于忍受不了他的折磨才执意离婚, 只记得是为了寻求幸福而抛弃丈夫!…… 强烈的悲痛将她的思考力摧残得一塌糊涂,使她越发混乱,健忘,偏激,反复 ……种种不良的情绪如孪生兄弟一样接连诞生,一齐来攻击这颗脆弱而迷惑的心。 魔境笼罩着她,使她越陷越深。“放纵”与“偏激”已经使精神扭曲到崩溃的边缘 而不自知。偏激,精神病人就是来自于情绪过激的放纵以至拉断了心力之弦,她正 走在崩溃的崖边,下面就是黑暗的万丈深渊,很危险。 她不停地寻找着责备自己的凭据,就似有人在逼她发露忏悔似的,虽然痛苦, 却几乎是宁愿沉溺在其中: “有谁能比我更恨我自己呢?先知查拉斯图拉说得对,‘男人只是不良,而女 人却是恶毒’,我曾经不服气他这般诬蔑女人,然而终被我亲身验证了。哼!我这 个恶毒而无耻的女人!否则阿富怎么会帮助他而遣责我?犯错!无耻!谴责!现在 我才知道罪罚是一个什么东西?遭受所有的失败与心痛,让所有的人都鄙夷我,离 开我,这就是罪该应得!” “我竟然还顾及宏伟哥的感受而与他离婚?我爱宏伟哥甚于爱自己的丈夫吗? 这不又是一个无耻的证明吗?‘左一个,右一个’,他说对了!……可是?宏伟对 我恩重如山,我以他为善良公正的天主,这与丈夫有何相干呢?可是?如果百业对 别的女人也如宏伟哥曾经对我那样情深义重,我又将作何感想呢?那时我就会认为 他是负我的,是恶的!人啊,谁能够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公正地思考问题呢?每个 人都只是爱那爱自己的人,恨那伤害自己的人。‘你若单爱那爱你的人,就是税吏 不也这样行吗?’我正是这样!通过自己的所得来衡量应该给予的,如税吏一样因 贿赂而变幻着丑陋的嘴脸,时刻在分别计较,而不能平等待人,可之前我为什么不 曾扪心自问呢?” 她一边痛饮苦酒,一边痛责自己。 “我竟然还蔑视他?——我曾经那么爱的一个人!他沉静,稳重,理智,克制, ……从不象我这般狂妄无知!我何故自大自负?我难道看不到自己的缺陷吗?他曾 经好几次向我指出,我竟然埋怨他是说谎。我有什么资格轻视他而与他离婚?哈哈! 终于一败涂地了才不得不认输了吧!我曾以为对他厌烦透顶,现在才知道,我是怨 他不爱我!……不!他给了我好多次机会,而我却置之不理!他想让我为他生个儿 子我都不肯,多恶狠啊!啊,他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想法啊!由两个生命变成三个 生命,在一起欢乐地生活,那将是多美好的生活啊!我为什么总是分不清看不明什 么是好,什么是坏呢?晓光说对了,我为追求幸福而失掉了幸福!永不满足的贪婪! 我竟然变得如此贪婪!结果一向为我所鄙弃的‘鱼夫和金鱼的故事’里的鱼婆的可 悲下场竟然是归我自己!一无所有,两手空空,这就是对贪婪最好的惩罚!” 她无情地自嘲,自我批判,就象是对另外的一个人。 她痛苦地想,“如果回到象和康永平在一起生活时的灰心和绝望,以至回到重 病缠身的病床上,我还会对他存有诸多的挑剔与不满吗?还会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与他争执不下吗?那时候我又向生活争取过什么呢?……最初,我曾希望与他永 远相伴,永不分离;可是到最后,竟然把他当做防碍我的绊脚石一样急于踢出去, 我为什么总要有错觉呢?事业?成功?钱?哼!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怀抱着金 钱和荣誉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今没有了他,我却什么也不想做了,我不想再写小说 了,再没有力量去写小说了,我的那些激情之火都已经熄灭了,凉了,……” 她哭了一阵又一阵。 之后,她又产生了新的错觉: 开始觉得百业无比完美,胜过于任何一个男人,她又爱上了他,以至崇拜他, 并且还感到自卑自厌。角色又一番变换了!她忽然思念起他来,感到体内源源升起 了好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欲望,于是她更加不了解自己了,“我前时难道真是迷了 眼或是晕了头吗?我以为已经彻底不爱他了,对他只有厌烦,可是如今我竟如此思 念他,而他却离开了我,啊,上帝!……上帝对我不够好吗?上帝总是原谅我,帮 助我得到他,又帮助我离开他——这不都是我自己的所愿所求吗?我竟然又在后悔? 为什么只有当他离开了,我才能够了解了自己的感情呢?错觉!——正是这东西才 让我遭受了不断的惨败!唉,可惜他曾经是那样的留恋,我却忍心弃他不顾,我忘 了爱了,爱得忘了!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伤心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醉了,无望、痛苦、低迷的眼神,象是望着地狱。 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在房间各处搜寻着带有他的回忆的影子,他的衣物都拿走 了,她再也找不到他的东西。她打开衣柜手扶柜门,望着那曾经装过他衣服的柜格, 那些曾被自己亲手洗洗叠叠过多少次的他的衣服如在目前,可是却再也摸不到它们, 他再也不让自己摸到它们了!她想着想着又恸哭了起来,随后不自觉地唱起了那首 伤感恸哭的歌, “……我看见自己写下的心情,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等你等太久,想你泪 会流,而幸福快乐是什么?爱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日记本里页页执著! 记载着你的好,像上瘾的毒药,它反覆骗着我!爱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 矛盾心里总是强求!劝自己要放手,闭上眼睛让你走,烧掉日记重新来过!……” 她想起记满了关于他的《日记本》。 她打开衣柜下方的抽屉,自从百业偷看信后,她就将日记本锁在这里。取出来 翻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使来时我们眼迷心茫,天使走了,才知道为时已晚。 生命中的黄金时刻从我们身边流走,而我们只看到流沙。……” 她读着,阵阵泪如泉涌,又喝下一大口酒,感觉有些喝不进去了,勉强咽下, 急切看起这本被她遗忘了已久的日记本。 里面的那么多个“他”字似在闪闪发光,令她激动,她用力抹抹眼睛为能看得 更清晰些,那些用红笔圈上的一圈圈词语更是触痛了她的心——“控制”,“忍耐 ”, “爱心”,“祝福”,“不再仇恨了吗?”,“原谅别人了吗?”,“抵挡诱惑了 吗?”……她连连痛哭地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曾经想要为他改过,可是 却半途而废了!……” 她沉迷在悲伤悔责之中不能自拨。无尽的悲伤使她见什么都想哭,看书,书中 的话谴责她;听歌,勾起更多的悲伤;房间里的每一样摆设都使她触目伤怀;窗外 黑暗的天空里满是他伤心欲绝的影子;她出去给自己再买些酒,路上相依相伴的男 男女女令她忍不住扑簌簌落泪,急匆匆地跑回家中扶床痛哭;……她身心俱损已经 达到极点。 哭够了,又回坐到沙发里,一边喝酒,一边放纵情思去回想从前与他的那些欢 乐时光,一遍遍沉缅于回忆之中,那一去不再复返的美好时光摧人心肝。……她一 并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个自己,善良,单纯,满怀爱心,不曾恨人,……曾经不假 思索地原谅了欣姐的出卖,原谅了夺去她贞操的金老板,原谅了毁掉她容貌的沈若 南,然而,如今却独独不能原谅这个自己所爱的人——朱百业!而他对自己又做了 什么呢?她为他感到不平。时间流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事,不 知不觉的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曾经那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到哪里去了呢?为 什么变成了铁石心肠?比铁还硬,比冰还冷?……她无奈地想。 感到一个人很孤独,不知道该做什么,又翻开了日记本, “爱具有无与伦比的力量,能使人敞开心扉,也能摧毁仇恨的围墙。” 这一行字忽然令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之情,就象在绝望的崖边猛然发现了一 条求生的小路,“难道我真的还有希望吗?……是的!我感到了,我只有以‘爱’ 才能有获救的希望!可是我真的还有希望吗?不管怎么说,也要付出努力!尽管这 条小路看起来狭窄、蜿蜒而且荆刺密布,但是我也要闯进去!” 她认了罪,并且决定要赎罪。若是能重新得到他的爱不也就等于得到了他的原 谅吗?她混乱而迷惑,不知道自己是甘心赎罪,还是企望寻回所失? 她给百业挂电话,他关机。“他可能已经找到女人了吧?”她无望地想。 晚上8 点多时,电话响了。“会是他吧!?”她一阵惊喜。 是安欣,她一阵失望。 安欣说,“快过年了,我一会儿要给玉成烧纸去,那天我梦见他来向我要钱呢, 不然我怕他会怨怪我的。你也去吗?” 她想到自己哭成这个样子,怎么去?况且,现在她觉得越是见到别人就越会感 到孤独,目前除了百业,否则又有谁的好意能安抚得了她的悲伤心痛呢?又有谁看 到她的眼泪能不把她当成一个可怜虫而不让她感到更加难过呢?“欣姐,我正在洗 澡,去不了了。”她说谎到。 放下电话,她心中感慨:“人啊,真是的,总会向她所害怕的人讨好!她是怕 玉成怨怪才会去给他烧纸!”她正处在自我剖析中,对什么事都顺便地剖析。接着, 她又为电话的失望而责备自己,“我这人更是奇怪,偏要与人离婚,离完了却又盼 人回来?可是,他为什么不再给我挂电话了呢?他每次可不是这样的啊。” 她想,反正早晚会与他通话的,只是通话后和他说什么呢?她想来想去还是决 定写封信等他来时交给他。“唉,头脑混乱的要命,不过,只要能表达歉疚和悔意 就行啊!”她叹到。 《信》: 百业: 对不起!我为我对你所犯的错深深地向你道歉。我一时没有为你考虑周全,以 至伤害了你的自尊,但我决不是故意。 我之前之所以要执意离婚,是因为觉得实在难以承受你带给我的身心压力。可 是,当我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我所有的坚持都立即被摧为粉沫,我宁愿自己受 苦也不愿意看到你难过。 如今没有了你,我什么也做不下去了,没有了爱,我不愿意工作和学习。如此 我才知道,原来那种压力的感觉分明是一种错觉,都怪我只顾忙于工作和学习而忽 略了对你的关心和体谅,并且还要把烦躁与劳累的压力感归咎于你。我总是说爱, 可是却不期然用了错误的方式。我想,一定是有许多魔鬼在嫉妒我们,所以才会让 我们彼此伤害、怨恨以至离弃。 是这样的,生命中残酷的诱惑往往会使一颗原本纯洁的心灵逐渐染上各种色彩, 但是我明白,我并不应该责怪生活,因为,只有软弱和愚痴的人才会被生活的残酷 打倒,我知道,我是太软弱太愚痴太任性了!但是以后,我决不会再要这般无聊的 游戏——对峙与敌视。现在我才知道,生命就这样悄然地在毫无意义的对峙与敌视 中流走了,徒留遗憾。我不想再如此浪费生命。 通过对信内容的反复推想,取舍,她的头脑渐渐清醒了,想起了一些离婚之前 受他折磨的真实情形,不免又觉得委屈不平,“哼!难道真的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难道他真是完美无缺吗?不过,算了,既然我是要向他道歉,又不是为了和他吵架, 还讲什么公平公道呢?我只有自我批评、独自忏悔吧!”她接着写, 从此,我要以宽容和豁达来把握现在,用无私和理解来给予爱,在付出中去感 受爱。如果一切的美好感觉都只靠在回忆中追寻,那么人就等于从来没真正活过一 天。也许我们都是在成长中不断地犯错,并且不断地在错过之后才能够明白,而走 向成熟。我终于知道了,人生最珍贵的幸福并不是功成名就,而是生活的简单和平 凡。 真心的请求你的原谅,给我一次机会从头再来…… 最终,她还是被自欺欺人的“真诚忏悔”感动得泪水一次次打湿信纸。 第二天早上,她刚一醒来就又给他挂电话,仍是关机。 百业想再度报复她,让她误会自己是回心转意,中午时他主动来了电话,她为 之惊喜,还没等他说什么便柔声请求:“百业,请你来一趟吧!” 他却说,“可是我现在很忙啊!我正在与几个朋友商谈一笔生意呢。”声音听 起来是那么欢快活力。 曾经怪他束缚自己,而今宁愿被他束缚,可是他却不!反而还要回绝! 被回绝让人心酸,她再次悲切地恳求,“百业,请你抽空来一趟吧,只呆一会 儿就行,我有话要跟你说。”她几乎是哭着说。 “那么,我看看晚上有没有空吧!” 毕竟是有了希望,只要他能来,就可以把信交给他了,向他表达完完全全的忏 悔。 晚上,百业来之前又挂了个电话:“怎么样,我现在可以去吗?我怕会打扰你 的好事,所以要事先问一问你。” 她顾不上这话里的羞辱成分,只为了一个挽回目的不论好坏都通通接受,“当 然了!”她刚一说话就又要哭了,她怪他怎么这么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呢! 放下电话她心情一变为惊喜和激动,“啊,他终于要回来了!一会儿我就又能 见到他了!这回,我一定要挽留住他,要象从前一样为他改变,好好地对他!” 晚上百业来了,她百分之二百地对他真心关切,说他穿得太少了,问他想吃什 么想喝什么,他说了两样她再问还想吃什么……她尽心尽意地来满足他的一切,并 且被自己的挚诚之情感动得总想流泪。 百业接过她递给的信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扔在了桌上,她的软弱和唯诺令他 解恨,内心滋生着更多的胜利者的得意,“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早就该如此对她!” 迷惑的自卑使她忘记了他曾有“不实敬”的劣根性,又急于用话语来表达忏悔 :“百业,其实我是真心爱你的,都怪我太任性了,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你终于良心发现了!这可真是难得啊!哈哈哈哈!阿富早就跟我 说过,‘你都不想离婚,她还非要离婚?!’” 话语中的暗示使她更加羞愧、自卑。 百业又想起了折磨她的善良,说,“我租的屋子门窗都透风,可冷了,我的被 也很薄,昨晚可把我冻坏了,根本就一夜未眠。”他眼睛望着房间,神情充满留恋 的伤感。 她因此更加怜惜而自责,“我对他真是太狠心了,竟然害他如此!”立即说: “那么你快搬回来住吧!” 苦肉计赢来了“主动”之后,百业坚定地说,“不用!”,以“回绝”的方式 来达到进一步的胜利。 他不可改变的冰冷怨恨深深击痛她的心,他正希望她心痛而死才好,不过他还 是急于情意绵绵地行了房事。她完全不能把握他的心里?…… 接下来,便是她对他战战惊惊的巴结讨好。吃过饭二人边吃零食边看电视,她 说到,“百业,你想做什么生意就做吧,我打算把股票卖钱给你用。”似在以利诱 之?随后她便耻于这种讨好,为遮掩这层意思立即又说,“当然,这也是为了我自 己啊。”说完又悔怕其中自私的含意。语无论次,不知道怎样才好。 百业听了怨愤地轻蔑了一声,“哼!”忽然站起身来跺跺脚,抖落抖落衣服, 一反哀伤的表情,扬起声来,“哈哈!没想到离婚真是一种解脱啊!感觉真轻松! 这,我可得谢谢你啊!幸亏如此!不然我还会象个傻子一样被人欺骗了感情而执迷 不悟呢!瞧!我有多么爱你呀!”随后如魔鬼一般狂笑了一阵,扫了一眼房间,又 说:“哎呀!瞧,一个人的家多好啊!”然后过来拍拍她的肚子:“哈哈!要是不 快点找个男人,恐怕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忽然他发现《圣经》放在写字桌上, “怎么?你竟然信上教了?你不是已经很博爱了吗?你的爱不是谁也不曾放过吗?! 哼!你信什么也没有用!” 良良听着他的羞辱与嘲讽,不知如何是好。百业象是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他回坐到沙发上,把脚向前一伸,懈慢地说,“喂,给我洗洗脚吧!” 这,仿佛是往一个快要累死的人的身上再加一个沉重的包裹,她分明听见他在 高喊:“爬出来吧给你自由!忍受屈辱吧,我就给你爱情!”她感到羞辱并且开始 生气,但心里挣扎到,“他是因为恨我才会如此态度,我应当理解他,也应该接受 他的惩罚!”她沉迷于自责而甘受屈辱,不愿承认他邪恶的动机。 见她顺从地端来了水盆,他又叽嘲到,“哈哈哈!完了你!我发现你一看见我 就好象啥也不会了似的,是不是情不自禁啊?哈哈哈!” 讥嘲,羞辱,遭蹋她的爱,她为了赎罪而忍受,他则更知道应该怎样对她才能 百发百中的取胜了。 “瞧,我的衣裤都瘦了,勉强系上!” 她连忙给他拿一些钱。他又说女儿的衣服也小了,她赶紧又给他拿一些钱,并 且重申到,“百业,你想做什么生意就做吧。” “你还是把钱留着自己用吧!哈哈哈!”百业把那些钱已装进兜里,这会儿却 竟然长志气了,钱不好使了。良良哂然。 只见他站起身来一拍屁股说,“我该走了!” “再坐一会儿吧!”她央求。 他坚定地摇一下头,一敛刚才的讥嘲,尽管是得意的狂笑也比这般冰冷僵硬的 表情要好看得多。飓风之变!他想起了她曾经劝勉鼓舞自己离开她的那些话,忽然 又大笑道, “哈哈哈!你不是曾经劝我放了你吗?你不是曾经希望我坚强吗?我不是终于 如你所愿了吗?我,可要对你惟命是从啊!”忽然又一变为冰冷地, “谢谢你的谆谆教导敲醒了我的沉睡,不然的话我还是循规蹈矩地生活,死心 踏地为你为这个家痴心守候,就象一条忠实的狗,可是那有什么用啊?!”说完他 转身就向外走,又停住问,“明晚,我还可以来吗?” “当然,……”良良已被恐惧吓得木然了。 上午,百业带女儿上街买衣服,遇到斯维。百业觉得报复得不过瘾,他又突发 奇想…… 斯维听过百业的主意简直心花怒放,她终于找到对良良幸灾乐祸的机会了。她 想了想又生出更多的恶意。她挂电话,良良不在单位,挂手机也是关机。她不畏艰 辛费尽周折终于在中午时分找到了良良。 斯维提议喝酒。二人坐在酒店的卡包里。斯维不免一番劝慰:“离就离吧,你 别再为这事伤心了。”可是她的语气和眼神里分明充满了不可抑制的喜悦之情。 良良害怕被她嘲笑,赶紧告诉她说:“昨天他回来了!” “是吗!不过你们已经离了婚,人家毕竟是有自由的了,就算从你这儿走了随 后便去找别的女人,你也管不着了,是吧?……嗯,……”斯维故做吞吞吐吐, “上午,我,上午我在街上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良良听了连忙解释说,“那一定是他女儿, 13 岁了,个子挺高的,他说今天 要带她去买衣服。” “不对!看样子可不象是他女儿,不仅年龄不象,况且我一看他们那眼神和表 情分明就是恋人关系。并且百业还故意向我解释‘你可不要误会啊!’就好象怕我 多心似的,但这不更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良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漏洞,见她又故意搬弄是非来刺激自己便生气地反驳到, “百业既然是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这样说话,那就说明一定不是恋人关系!不然的话, 他不怕那个女人生气吗?” 斯维见她生气便心下高兴,装做委屈地:“哟!良良!好好好,那就算是我看 走了眼,你可别生气呀,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一听她说自己生气良良就更生气了,声调提高:“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其实, 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来和我说这些!” “哟!良良,你可不要想多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 良良想她毕竟是来看望自己,勉强压住火气。 “那么他就这么走了?以后就不再回来了?” 良良赶紧说,“他说晚上就来。” “哎呀!你们都离婚了,可别动辙见个面了什么的!啊?” “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哎哟!那么你心里既然放不下他,还是快快与他和好吧!” 见斯维如魔鬼一般作难、嘲弄自己,良良真生气了:“我为什么不这样就一定 要那样!我又为什么非要向谁发什么誓呢?我难道还没有一点人身自由吗?” “啊?那么他能同意和好吗?” 斯维越是以恶意来挟制,就越是激起了良良的斗志,她脱口道:“至少之前是 我主动提出离婚的!” 斯维仍是讥嘲,“那么百业这次没再给你写情诗写检讨书什么的吗?他还给你 做饭梳头洗衣服吗?昨天晚上他没再带你出去上什么高档的地方浪漫一番?” 良良无言以答,她被斯维的嘲弄搅扰得心里如有火在烤,此时她想,无论如何 我也要与百业和好,哪怕是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只要能和好就行,从而在斯维面前 争一口气!一时间,“想与百业和好”似乎是为了这个目的了。 晚上,门开了。 斯维与百业竟然挽着胳膊一起进来。 斯维对着良良得意地笑,奚落到,“良良,你不是说你俩还能和好吗?”完全 不加掩饰敌意了。 “你……?!”良良这才明白,原来她之前的嘲弄奚落全都是为了更深地刺伤 自己而做的铺垫! “良良,没想到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我的吧?”斯维得意地依偎在百业的怀里 笑。 百业此时也是一脸的嘲虐,“请问,我们两个这样未尝不可吧?” “你们,快、点、滚、出、去!!!”良良简直气得发疯。 二人从良良家走出来后斯维得意地对百业说:“哈哈!瞧良良那个傻样儿?昨 天她竟然还相信你是爱她的呢!”她伸手要挽百业。 百业狠狠地挣脱开她,说到,“那她也要比你好得多!不要再碰我!我们的合 作已经结束了!再见!” 良良气得在屋里团团转。羞辱,奚落,卑鄙无耻的恶意!令人无比痛恨!—— 她忽然从悲伤和悔责中醒过来,却直接转向了疯狂的痛恨! 她恨百业联合斯维来耍弄自己,更恨自己太天真太愚笨,竟然会痴迷软弱地向 他低头?她责骂自己,“我这个笨蛋!我为什么不早认识他,她,他们?我天生是 一个愚痴,一个狂人!我这奔腾的血液,动荡的性格,总是浮想联翩,异想天开, 注定我不得好报!我一向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出类拔萃的,与众不同的!哈哈! 我有多可笑啊!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他们眼中的一个笑料、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罢 了!他们早就仇视我了,以我为敌,早就在等着看我失意,看我笑话,这回他们可 算是快意了!…… 他这个魔鬼!我原谅了他,他竟然不肯原谅我?!我有多么对不起他吗?比起 他对我的那些恶意来,我的那一点点错误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为什么还要自责?现 在我才知道,只有一个心地良善的人才会想起责备自己,而一个没有良知的人则永 远也不会想去遭受良心的谴责!……然而这也都怪我贼心不死,所以才给了他这个 害人虫以起死回生的机会!不不不!我根本不是还爱着他,我一点都不爱他,我只 是可怜他,所以才‘慈悲多祸患’!我怕悲伤淹没了他,结果却让悲伤淹埋没了我 自己!我怕伤害他,却任他来伤害我?!他把战争运用于爱情了,我的真情被他利 用了!啊!还有斯维,她竟然也来嘲笑我?真是气死我了!我曾经竟还劝她不要怕 嘲笑呢,可是我如今为什么却被她嘲弄得如此痛心疾首啊?然而这怪谁呢?谁让我 与百业离婚了呢?” 她一遍遍地悔恨不停,仇恨的火焰就如毒蛇在嘶咬她的心,阵阵绞痛,如针扎 一般。 最终她心痛得难以承受了,劝慰自己到,“我不要再恨他了,也不要再想起他, 就让我忘掉这所有令人心痛的事情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知道,我只要能忘掉他 就会立即解除这心痛!”可是她越是想忘掉,就越是不能不想起,根本无法自控。 她痛苦地祈祷,“上帝啊!就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吧!就让我这样去想,‘上帝终 于帮我脱离了魔掌,脱离了苦难,这不是很好吗?尽管是以我失败的方式,可我毕 竟是离开他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就让他独自为胜利去狂笑吧!我不必在意了!’” 可是无济于事。 疯狂的仇恨烧灼她的心,令她万般无奈,“唉!我为什么不爱就非要恨呢?我 就不能不爱也不恨吗?可是,他,怎能叫人不恨呢?欣姐说对了,‘珍珠港事件’ 摇醒了美国巨人,而我却摇醒了他!我竟把胜利拱手奉献给他,让他对我来盛气凌 人!啊!我怎能甘心?!对恶狼慈悲只会换来无尽的痛悔!算了,就让这一切到此 为止吧!以后,我决不再接他的电话!他可能也不会再给我挂电话了。不过,只要 他挂,我就不接!”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报复他的主意了,可是依然不能使心痛消 去半分。 她愤怒得开始翻箱倒柜,扔东西,想把所有能回忆起他的东西都通通扔掉,扔 掉!如此折腾了半天,最终发现需要把自己也一同扔掉才行!无奈!剧烈的仇恨无 处发泄,此时很想痛饮一番,家中没有酒食,她出去买。KI项目被收回令她在经济 上闪失不轻,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这些天股市如瀑布一样暴跌,仅仅几天时间就 从26元下降到5 元。而她其间出于慌恐和侥幸又折腾了几回,结果越折腾越赔,连 连踏空,追高,结果股份数却已经减少至原有的四分之一。钱——这个支撑她生命 的最后保留也即将化为乌有,就要成为一个经济拮据的穷困人了。而她却任凭大肆 放纵购买欲,以此来释放心中仇恨的烈焰。况且谁还要顾虑那么多呢?已走在绝望 的边缘,谁还要什么明天?她在超市里“嗖嗖”往食品袋里装东西。拎着一大包食 物回家,痛饮烈酒,狠狠地撕下一只炸鸡腿,就象撕咬敌人的血肉,那架式比起安 明的‘贪食症’有过而无不及。从对食欲的放纵里似乎能感到一种复仇的快意,可 只是痛快一时。 当食欲满足之后,心依然是疼痛煎熬。特别是在微醉之际,仇恨激起的欲火也 隐隐乍现,却象是对爱情的思恋。爱与恨在心中交煎,思念与拒弃左挣右扎,压抑 欲望更令人焦灼难耐。“嗔恨”之毒蛇的撕咬已够令人痛楚难当,复加以“痴迷” 和“贪爱”,这三条毒蛇尽情地吸吮她心中的血泪,重重的煎熬如火烧身,苦不堪 言。她无奈哭到,“上帝啊,我就象一条被扔在炽热的铁板上煎烤的活鱼,无论转 到哪一面都是同样的痛苦,我究竟怎么样才能好受一些啊?” “奇怪?上次离婚后我为什么就会有许多力量?”忽然想起了经验,“噢!上 次是因为有爱情的助援!对!我马上去寻找爱情!”她仿佛找到了解脱痛苦的妙方, 立即穿好了衣服匆匆走出家门。 街上的霓虹灯明灭闪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醉眼惺惺……美丽的夜晚勾起了她 对爱情浪漫的遐想,那微醺微醉相依相伴相缠缠绵绵的感觉,她渴望能尽快拥有一 份爱情的甜蜜以来冲淡心中的苦味。 很快,在聊天室里认识了一个多情的小伙子,比自己小六岁。当即见面。二人 坐在酒吧的包房里,男孩对她含情脉脉、轻柔细语,可她却是说不出的厌烦。望着 他俊俏而稚气的脸,刚才对爱情的那些幻想一时变得无比失落。爱情当下,她却更 加思念百业,那是由好几年的的朝夕相伴、恩恩怨怨铸就而成的执著之情,已经根 深蒂固的深植在心中,溶化在血液里,无法除去。此刻她明白,自己不会再找到爱 情了,从此只有孤独和绝望。她忽然对自己的轻浮之举感到无比厌恶,更加空虚而 痛苦,面对男孩的调情她只是想哭,想走又怕伤他自尊。男孩儿靠过身来拉她的手, 她终于无法忍受了,一下跳起来,“对不起!我现在很难受,我要走了!”说完她 不顾一切地转身跑了。 一路上,她痛哭而迷惑地自问,“感情?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朱百业对 我如此恶意狠毒,我却还要留恋他?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啊?” 她忽然想起那个梦:穿着溜冰鞋在溜冰场上飞行,即将撞到前方的石墙而粉身 碎骨,可是却无法控制那向前的惯力,心里恐惧的要命却无法停止,不由自主…… “不由自主,是的,感情这东西就是一种习惯、执著,而不由自主!爱也不由 自主,恨也不由自主,我完了!”她匆匆跑回家一头扑到床上就放声痛哭,她觉得 自己真的没有救了,真的没有救了! 又是喝酒。然后就直接睡着了。被也没盖。 第二天是良良的生日,百业下午打来电话。良良早已经忘记了不接电话的决定, 反而有些惊喜。百业说,“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晚上给你送去啊?”他语 气温和诚恳。 “他竟然还能记得我的生日?看来他是回心转意了!” 她应允。 晚上百业空手而来。她疑惑地想,“他说要送给我生日礼物,却不见他手拿什 么东西,看起来裤兜也是平平的,也许是精致的那一种吧?” 百业进门来,还没有换鞋就对着她笑,正正身子又伸伸脚,示意让她看见自己 身穿的高档服装和皮鞋,“看!怎么样?这衣服和鞋漂亮吧?” “嗯,挺漂亮!” “这就是用你给我的钱买的。”他不怀好意地说。 见他拿自己给他的钱买这么贵的衣服,她看出他是在故意糟蹋,心中不是滋味。 “怎么样?后悔了吧?” 听他说出这话她才真是个后悔,心中生气但没作声。 百业急着与她做爱,她也正欲水如洪。之后百业说,“生日快乐哟!瞧!我把 我最珍贵的生命精华都给了你,这就是我所送你的贵重的生日礼物啊!……唉,玩 腻了,该走了!”说着他已经穿好了衣服。 “你、滚、出、去!!!——”良良愤怒地嘶喊。 百业走了。刚出门就发来短信,“祝你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 过!” 接了不该接的电话,又遭受了一番羞辱,她恨自己竟然在尝受了他的恶意报复 之后还能相信他?“‘把珍珠扔在猪前让它糟蹋’——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难道我真的还在爱他吗?爱一个魔鬼?不!我恨他!!我只是恨他!——魔鬼 三步曲:引诱!令你着迷!然后转身离去,并且摇旗呐喊!——他一向如此,可我 为何早不觉悟呢?哼!他的错是诱惑!而我的错是,活该被诱惑!”她无比的痛悔, 气得坐立不安, “失败之恨!难道我对他的耍弄能善罢甘休吗?或许,我早就怀有这种动机, 却被他发现了?……说到底,争强好胜才是我的歹运之因!……不过,我必须要争 口气!我要有钱!我不是想靠钱来收买什么鬼感情,我只是要从自己的方面取得胜 利!当他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无法再对我盛气凌人!我一定要胜利!胜利!——我怎 么竟然总是忘记从前的决定呢?唉!我的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为什么总是变来 变去?以至把许多决定过的事情都忘记了?这都是因为他总在变,所以我才会如此! 他这个变幻不定的魔鬼!” 想到钱,她看看股票机,已跌到2 元了,她绝望地搭下头,“钱?将近三十万 元的钱,转眼间就化为乌有!难道真是上天在捉弄我吗?……事业?成功?小说… …对了!……” 她又开始坐在电脑前写起小说来,可是实在感觉思想麻木,毫无灵感,只有他 的恶行恶意和种种丑陋的表演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强烈不断的仇恨情绪使心脏的 血液积聚在一处,她勉强坚持写作,结果只感到心口部位更加疼痛,简直疼痛难忍, 就象有毒虫那里侵蚀。她用手一个劲儿地掐表面的皮肤,以缓解疼痛,皮肤都被掐 红了。这痛彻的心如刀绞滋味,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放手关掉电脑,无奈哭 道, “啊呀!是什么使我这么痛苦啊?算了!我不写了!我也不再与他争胜,我还 是忘掉他吧,任凭他去胜利吧!就算我失败了又能怎样?人最终不过一死罢,可是 这心痛的滋味却让我比死还更加难受!从此我坚决不再去想他!!……” 可是欲罢不能。 “唉!我为什么不能不想啊?倒底是谁在折磨我的心?‘有等女人心似箩网’, 我就是心如箩网的女人!而我的‘箩网’是由他来编织的!然而他此时并不在我身 旁,我为什么还要非去想他的恶行不可呢?明明知道恨他是痛苦的事,可我为什么 不能停止?……上帝啊!就让我的心停下来歇一歇吧!” “铃!”佳佳这时来电话催稿。 她对她哭到,“佳佳,我写不完了!我完不成了!我天生不是那块料!我失败 了!我从来都是一个失败者,永远也都将是一个失败者!” “良良,你这是怎么了?”佳佳惊疑到。 良良把电话摔掉,接着痛哭着开劝自己, “我为什么非要与他争个成败胜负呢?比如,有一个本来非常优秀的人,却一 定要到赛场上去参赛,与人比试高低。从而让一些并不比她强的人来对她评头品足, 给以褒贬及荣辱,这是何苦呢?何必呢?人为什么非要通过比较才肯认定自己是胜 者呢?难道是自信不够吗?一个人,如果始终把自己放在赛场上时刻进行紧张的竞 争,那将是一种怎样可悲的活法呀!…… 可是,谁能不害怕被评价为低劣和失败呢?谁能面对嘲笑和羞辱而仿佛不知不 觉呢?谁能在烈风寒雨中不瑟瑟发抖?谁能面对死亡而不惊不怖?我能吗?……他 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将我耍弄得象只可怜的小狗,随着他的恶意东跳西跃,他却因 此而得意地狂笑,这让我怎能不恨他呢?我能自欺欺人地反而认为他是善吗?…… 可是,我明知他是故意让我去生气,去恨他,去发疯,我却不能自止,唉!” 她劝不了自己,无法战胜仇恨的烈焰,最后她猛然想到,“啊,对了,我之所 以忘不掉他,也许是因为恨得不够深!从现在开始我要在本子上写‘他是恶的!我 恨他!我要忘掉他!……’一天写一万遍,如果连写上几天,我想总应该因仇恨至 极而忘掉他吧!对!就这样!” 她立即拿出本子写:他是恶的!恶的!恶的!……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我要忘掉他,忘掉他!忘掉他!……让他永远从我的记忆中滚蛋吧!忘!忘! 忘!……“唉,怎么觉得自己象只狗呀!”她无奈叹息一声。 加强仇恨却更增加了心痛煎熬,她对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了,绝望地想,“难道, 以后我只有在痛苦煎熬中度过一生了吗?大概苦刑犯也不会比我更痛苦吧!” 又经过了许久的煎熬,她最终想起服下几片安定药。 药性渐渐起了作用,当有些昏沉的时候她便无力去恨他了,而是想起了命运, 叹到,“唉,究竟是谁害我到这一步的呢?”她想起了风华正茂时,“是安欣姐的 出卖?是金老板的兽性之恶?是沈若南的冲动伤害?还是后来朱百业的百般折磨? ……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要么是家庭?是邻居?是社会?……不,晓光和我 同样环境,为什么她却很好?那么,我本来是恶的吗?我不承认自己是恶!可我为 什么总是遭遇不幸?……好象之前的一切都能成为之后的原因,由一步步所组成的 因果链条才最终把我牵引至此。然而,若是再向前推寻,假如我从未出生,那么不 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吗?可是我却出生了,并且还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啊, 我太痛苦了!我若是没有知觉就好了!如果我是一个傻子就根本不会认识到和看清 楚这一切罪恶!不是吗?面对恨恶的痛苦,如今我宁愿做一个傻子,可是却也不能 ……” 半夜3 点多时,她终于借着药劲儿睡着了。 次天是星期天。良良醒来时已是十点。昨夜服的安定还在体内起着作用,使仇 恨的细胞也狂动不起来,她感到一片茫然,不知为什么只想见晓光,拨了电话。 快中午时晓光来了。 她一见到晓光就抹起眼泪,“晓光,朱百业他实在太可恨了,我的心实在太痛 了,我感觉自己好象没有救了,不知为什么只想见到你,晓光,我可怎么办啊!” 她声音低沉压抑,无限绝望。 晓光安慰着小姨,倾听小姨诉说前后的事,“朱百业他实在可恶,竟然利用我 的好意三番五次地来耍弄我,……我真的好恨他啊!我的心好痛,我实在是不甘心 啊!……” “小姨,不要恨人,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晓光,我也知道恨人不好,我从未恨过别人,可是却如此恨他!而我曾经却 是那样的爱他!晓光,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为什么爱让人不由自主,恨却也 是让人不可自控呢?我实在对自己无能为力了!……”她手捂心口说。 空气宁静了几秒。 晓光轻轻的说,“小姨,感情,是种带有私欲的东西,是种错觉。而不同的感 情发生在同一个对象身上,相混相杂,更会令人混乱而迷惑。 爱情,如金钱,由于人对它心怀贪欲,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未得到时,忧患得 不到;得到时,又忧患怕失去;得不到或失去了,又会生起怨恨心。他对你捉弄折 磨,让你觉得你已经彻底失去了他对你的爱,所以才会不甘心。 然而,爱情,是种错觉。爱与不爱,来自于思量、分别、执著。爱与不爱,并 没有固定的标准,由比较而出,继而又执著其事;恨,也是同样。” “可是我毕竟失败了,他对我盛气凌人,我不甘心啊!” “失败,也是一种错觉。成败、胜负,来自于思量、分别、执著。成败、胜负, 并没有固定的标准,由比较而出,继而又执著其事。只要你不执意的认为自己是‘ 失败’,那么失败又为何物? 外界环境的诱惑,和我们内心对于‘贪婪,怨恨,愚痴’的‘思量,分别,执 著’,就如一个个魔鬼。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眼贪色,耳贪声,鼻贪香, 舌贪味,身贪舒适美服,意贪名利恩爱)都是魔鬼的方便之门。过于执著于爱,便 有爱见魔;执悲,有悲魔;过于克责,有克责魔;过喜,有喜魔;忧愁绝望,有忧 愁魔;沉迷回忆,有忆魔;狂妄,有狂魔;骄傲,的我慢魔;害怕,有恐惧魔…… 魔鬼最精最灵,总是乘机考验人。你贪财好色,就让你发财得美色,使你得意;你 贪功名地位,就让你得到功名地位,使你迷恋;你易嗔易怒,就让你常常不顺心, 发怒生气;你好讲是非长短,就让你在是非长短中打转;你怕什么,就考你所怕的。 你爱什么,就考你所爱的;你恨什么,就考你所恨的;你有何弱点,就考你的弱点。 …… 环境总是在诱惑我们去爱去恨,或喜或悲。我们要时刻警醒在环境中作得了主, 不被其牵引、诱惑、左右。只要无欲无求,没有恐惧担心,时时保持一颗觉醒的心、 中正的心、清净的心,那么什么魔鬼也是拿人没有办法的! 小姨你一向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一个善良的人有时也会经不 住环境的诱惑而产生恨恶的心理,一个坚强的人往往也会被多重的困难压倒而变得 软弱。很久以来,你一直是身心虚弱,体力不支,所以才会轻易被魔鬼乘虚而入, 将你导向了悲观绝望恨恶的错觉,而失去了正确的理智和感受。然而真正的失败是 ——被失败打倒,因一时的挫折就灰心气馁。如果能战胜对失败痛苦的‘执著’, 战胜对一切情欲的‘执著’,这才是最大的胜利。” “晓光,我也想‘不思量、不分别、不执著’,我也想‘不恨他’,可是却无 法自控,甚至愈治愈烈,真不知如何是好?” “是这样的,小姨!‘七情六欲’都是感而遂通、无常变幻的虚妄情绪,你如 果不执著、抛开它、不在意它,它们自会转而即逝;你如果勉强去控制‘思想’, 势必会产生反作用力。因为,想要‘不想’的时候,便等于是在增加这一意念,这 仍属于‘执著’和‘在意’,一切‘思虑烦恼’本是由‘思虑、分别’所生,再以 ‘思虑、分别’去驱逐它,只能更加烦恼,就如以墨水去清除墨水,只能越抹越黑。 烦恼虽细,除之甚难。去除烦恼的方法有很多种,都似易实难,需要真正如理 去做。 比如‘看破、放下’——即明白、了解宇宙生命的真相,知道一切都如梦幻泡 影,毕竟成空,而‘放下’对于‘贪婪、怨恨、痴迷’的‘思量、分别、执著’, 连个‘不要想’的意念也没有,根本不去思量、分别。所谓‘灭却心头火自凉’! 比如佛教的‘念佛法门’——以一句至简至便的‘阿弥陀佛’来全摄佛之功德, 而取代所有杂念,将一切善、恶之念都转化为‘净念’。 比如‘念善’——即,对任何事特都去看它好的一面。常念善法,心善;思惟 善法,思想善;观察善法,行善,言善。以此来舍掉恶念。‘慈悲’便是一济化解 恨恶的甘露,使一切忧恼也不能毒害人的心灵。对犯错的人要提起一分同情怜悯之 心,理解他是由于无知使然,其实他也很苦恼,这样自然就不会恨他。同时,爱、 善的心理也可以使自心感到安慰、欣慰。如此,天堂与地狱之间,快乐与痛苦之间, 幸运与不幸之间,‘心’就是最大的距离!” 良良当即就试着于百业提起一颗“同情心”,认真去体味一下,她仅仅是这样 一观想,就感到了那些恨恶之情和心痛的感觉仿佛立即消失了,而且还生起了一丝 感动的意味。她眼里的泪花开始闪亮,仿佛真正看到了希望,但仍有些疑惑地问, “晓光,那么,是不是有缘份和命中注定呢?难道命运还能够改变吗?” 晓光说,“小姨,缘份和命运可以说是有,但缘份和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如果命运是一定的,不能改变,《易经》教人趋吉避凶就讲不通了。佛家讲三世因 果,‘若问过去事,今生受者是;若问来世事,今生作者是’,即因果定律。三世, 不仅指“前世,今生,后世”,而且也是“过去,现在,未来”。我们的命运随时 随地都由“身,口,意”的造业而进行着加减速乘除的运算,不断缘聚、缘散地变 化着。所以改造命运要从自己的习气、过失下手,人只要发愿立志改过自新,做善 的力量大于做恶的力量,就能够超越命数,命数也拘他不住。而其中微小的‘意念 ’却有着更强大的作用力。我们动一个善念,利益别人,利益社会,果报是福。我 们动一个恶念,利己损人,果报是凶、是灾祸。所以要想得到幸运幸福,一定要说 好话,行好事,想善念。更不要记人的过错,把别人的不善放在自己的心里来毒害 自己的心灵。生命是由每一念,每一秒,每一分组成,念念是善,永远幸福。但一 定要以‘真诚心’行善,才能够真正改变命运。” “那么,究竟怎样才算是‘真诚’呢?” “曾国藩先生讲,‘一念不生是谓诚’。佛教法师讲:真心离念。对人、对事 要以真诚的、纯净的、纯善的、平和的、中正的、觉醒的、慈悲宽容的心态。清净 心里决定没有感情的色彩,即没有自私自利,没有贪婪恨恶愚痴,没有七情六欲, 没有思虑分别执著。人有想法意念,就有数,落在数里头,那就是命运。不去胡思 乱想人心就会安定,安定就能生智慧,信心清净的智慧力量才能改造命运、转移命 运。” 良良身心一阵释然,眼前开始明朗起来,说, “是的,晓光,我看到了:他的错是他的事。而我的错在于,我对他的爱,除 了最初之外,后来在环境的不断诱惑下,竟然都是怀有私心的,所以一直患得患失, 不停的于‘贪婪怨恨痴迷’生出无边的‘思虑分别执著’,最终堕落到仇恨的黑暗 里。现在我明白了,我正是因为缺乏真诚、清净、平和、中正、觉醒、慈悲、宽容 都具的平衡心态啊,所以才会枉受烦恼痛苦!” “小姨,也许醒悟人生总要经过反复的犯错、阵痛和挣扎吧。” “晓光,每当我心情低落迷惑绝望时,与你谈话之后便总能感到平静、安慰和 醒觉,可是我怎样才能将这种心态保持下来呢,怎样才能保证以后不再堕入迷惑和 错觉呢?” “小姨,这需要培养自控力,毅力,定力。让好的言思行一次一次的坚持;使 不好的言思行一次一次的克制。时时提起慈、悲、喜、舍之心,于任何时任何地任 何事任何人,不变随缘,随缘不变。久而久之,理智就会战胜情感,使真诚、清净、 平和、中正、觉醒、慈悲都具足的心态固定下来,成为习惯。” “晓光,你真不愧为是一个优秀的心灵教师,谢谢你把我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 现在我不但看到了希望,而且充满了信心。同时我也深感惭愧,我竟长你好几岁, 甚至还长你一辈,你这么有智慧,而我却一直活得迷迷惑惑,烦烦恼恼,并且枉费 你了多次的谆谆指教。” 晓光连忙谦虚说,“不,小姨,一个吃了七个烤饼才饱的人,并不只是因为吃 了第七个烤饼就能饱,你是因为早已具备了醒悟的因素,所以才有力量从一时的执 迷中立即觉醒过来。我只不过是有幸听闻善法而已,充其量算是鹦鹉学舌。身体的 病需要打针吃药,心灵的烦恼则需要智慧的甘露,关于善和爱的法则才真正是能使 人解脱烦恼痛苦而达到心灵安顿的良药呢。‘善’也有不同层次,有‘人天善’, 有‘至善’。‘人天善’可以使人获得幸运幸福,‘至善’可以使人超越生死,达 到究竟的解脱。” “晓光,你为了什么而苦恼失落过吗?” “我从来没有希求得到,所以也从来没有感觉过苦恼和失落。” 良良忽然想起晓光还没有吃午饭,她提议和她去外面吃素餐。她和晓光来到江 边普光寺附属的一家素餐馆,里面的环境清净,幽雅,肃静。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一进门,良良就被一阵男中音的歌声吸引,是餐馆的功放机放出的歌曲。二人 找好位置坐下,良良依然寻着歌声听如自言自语般问到:“这是什么歌曲呢?我一 听到这歌声就感觉无比清凉适意,仿佛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到了家里一样。” 旁边桌有一个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面容亲切慈祥的妇人,她已用膳完毕正准备 离开,这时她象熟人一样爱惜地对良良笑着说,“这是‘思乡圣号’,仅是一句‘ 阿弥陀佛’在净念相续。” “阿弥陀佛?!思乡圣号?!”良良眼睛闪亮。 那位妇人接着说,“阿弥陀佛,意为无量光寿。光,是空间,寿,是时间,无 量无边的时空,即是我们心灵的故乡。我们人的这颗心啊,就象一个贪玩的孩子, 本来拥有一个美好、舒适、清净的家庭,却从家里跑出去玩耍,并且不知不觉的越 跑越远,终于倍觉疲累了,感到无依无靠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才会 思念起家乡,渴望回到那个清净、舒适、美好的家。” 良良听妇人说着,同时心怀感动地听歌曲,接着如痴如呆地不知在问谁,“无 量无边,究竟是无穷大,还是无穷小呢?” “不—可—思—议!”妇人含笑说,一面同她们点头再见向外走了,晓光对她 微笑行注目礼,良良有些恍恍然。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盘饺子,一盘罗汉全斋,一盘清炒白灵菇,那饭菜让人看 了就心生清净欢喜,二人吹吹热气吃起来。 饭后在前台结帐时,良良看见柜台上摆放着一撂经书,旁边写着“广结善缘, 免费赠送”。上面是一本薄册子《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 她伸手取过一本来翻阅: ……于诸病苦,为作良医。于失道者,示其正路。于暗夜中,为作光明。于贫 穷者,令得伏藏。菩萨如是平等饶益一切众生。何以故?……譬如旷野沙砾之中, 有大树王,若根得水,枝叶花果,悉皆繁茂,生死旷野。菩提树王,亦复如是。一 切众生而为树根,诸佛菩萨而为花果,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诸佛菩萨智慧 花果。……菩萨如是随顺众生,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 此随顺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 也许是有缘,她仅读了这一段经文就感觉非常喜爱,她看见下面还有《金刚经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 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色不异空,空不 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以无所得故。……心无挂 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佛说十善业道经》:……菩萨有 一法,能断一切诸恶道苦,何等为一?谓于昼夜常念思惟,观察善法,令诸善法念 念增长,不容毫分不善间杂。…… 她看了也都非常喜爱,她向服务员请示取了几本,谢过服务员,收了起来。 晓光次日就回海天市去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