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自我! ——爱。纯净。纯善。真诚。清净。平等。正觉。慈悲 —— 依然是孤单一人的房间,窗外有月亮,房间内亮着灯,良良放下手中的书,从 衣柜下面的抽屉里取出那本曾经打算为百业而改变自己的“日记本”,回坐在沙发 桌前,看那上面的原则:“爱”、“信心”、“宽容”、“理解”、“忍耐”…… 她觉得仿佛此时才能够真正领悟这些词语的深刻含义,她发现世上许多为人们仰慕 和喜爱的学问原来都是在讲善和爱的道理,她为这个发现感到欣慰。看见上面的许 多“他”和“百业”的字眼,她脸上露出祥和而光艳的笑容,她想,“我们两个曾 因愚痴无知而犯下了太多的过错,而今不必再分辩孰是孰非了,愚痴和无知是应当 被原谅的。不,说原谅,我的心胸已经太狭隘了,应该说,那些事情在我的心中从 未发生过。我依然爱他,但会象对陌生人一样的平静、平和。”她合上日记本静坐 着,目光漫不经心地环顾房间,满怀着爱、善,一个人的房间不再感到孤单。她起 身来到窗前,遥望满天的星索,内心对生命也不再感到迷惑和茫然。 自从晓光走后,良良就埋头书本,废寝忘食地读起佛经,也读《圣经》,并且 开始收看“晓光”电视台的“爱心节目”,“节目”请来诸多专家、教授讲座“爱 的奉献”及“幸福快乐”的相关知识,其中有: 为什么要行善,奉献爱?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行善得福,爱才能被爱。每个人都想要得到幸运、 幸福,但幸运幸福只有通过爱的奉献才能得到。因为,这是一体世界中的因果定律。 世界、社会、国家、单位、家庭,乃至每个人,都是一个整体。整体由无数细 胞组成,每个细胞的益损,都与整体息息相关。“小我”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却 执著于这一朵浪花是自己,而不自觉本是大海,为一个‘虚假的小我’划地自限, 愚痴地与其它浪花对立、竞争、战争,伤害着周围的同胞,也即是伤害着自身。一 体的世界,只有舍掉对“小我”这朵浪花的“执著”,才能得到整个大海。 一体的世界,有增多的,就有减少的;有得到的,就有失去的。一体的世界, 人,我一体。利人即是利己,损人即是损己,一切思想言行都逃不过因果定律,终 是自作自受,并不是另有一个大力神在保佑人或惩罚人。所以,行善、爱人,没有 理由。 《圣经》上说:神爱世人,爱一切人。《佛经》上说:大慈大悲。《可兰经》 上说:安拉确实是仁慈的——所有神圣的共同理念就是‘爱’。 …… 爱情、亲情与大爱有何区别? ——‘大爱’是舍己为人,无私无我,大慈大悲,平等对待一切人事物;世人 的爱情、亲情却大多都是带有私欲的,妄想占有、拥有。我们经常听谈恋爱的人说, “亲爱的,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这哪里是爱人?分明是怕自己没法活!这 也象一句歌词,“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这哪里是爱人?分明是为了自己的 贪欲嘛!如此掩藏在爱后面的实在是自私自利,时刻都在考虑“自我的感受”。其 次,有的人只爱‘自己所爱的人’,有的人只爱‘爱自己的人’。比如有的母亲, 为了自己孩子的利益,就可能轻意去伤害别人的孩子;或者有的男女青年为了自己 所爱的人就去抢夺别人所爱的人。如此的爱都是自私而狭隘的,为爱一个人,而顾 此失彼地去伤害其它的人。更有甚者,爱一个人时就不惜生命地去爱,当恨的时候, 就反而要对其折磨伤害,甚至死活都与我无关。这又算是什么爱啊?分明是自私而 残酷至极! …… 怎样面对不幸,如何解除心灵的痛苦? ——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贪欲,自私自利!贪婪、嗔恨、愚痴,是使人烦 恼痛苦的三种巨毒。痛苦来自于对生命真相的迷惑、不了解。痛苦来自于对无常变 化的不肯接受,对喜乐的境界执著于占有、希望一成不变;对不喜乐境界执著于拒 弃、逃避。然而财富、名利、权势、地位、亲人、爱情、美貌等,所有一切事物皆 由因缘所生,缘聚则生,缘散则灭。有生,必会有灭,必会变化、消失,本来就是 靠不住、把握不住的东西。假如能从容地接受无常变化,那么变化也是一道美景。 没有变化我们就没有希望,没有变化我们的痛苦也就永远无法解脱。以一颗纯净超 越的心灵活在当下,不变随缘,随缘不变,哪里又有痛苦可言?放下对私欲的贪执, 便可从烦恼痛苦中解脱。舍己为人,付出奉献爱,便可进一步使心灵感受到幸福和 快乐。 …… 用信心来战胜一切! ——《佛经》说:世界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心可做天堂,心可 做地狱。是心是佛,是心作佛。 《圣经》说:神住在我们里面,住在我们里面的比世界大。……十字架的得胜 :胜过了罪恶。胜过了死亡。胜过了魔鬼。胜过了世界。胜过了自我。 ——天堂与地狱之间,痛苦与快乐之间,觉悟与迷惑之间,“心”是最大的距 离! 这些道理让她阵阵醒觉,阵阵释然…… 这些天她不期然的已超越了从前那些纷乱的、烦嚣的、束缚的一切,而到达了 一种安宁的、平和的、净化的、解放的境地,感觉内心无比平静而且充满感动之情, 天性中所有的善和爱,以及更多的善和爱都涌满心间,她一直以来所寻找的生命的 意义、生命的依托,以及自己,仿佛都终于找到了。她在窗前贮立了许久,然后回 身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继续打造她的小说。 她又重新有了力量打造小说,而且是更多的热情和力量,但不再是为寻求自我 的成功和价值,而是要为社会做出一分贡献,为给那些仍在烦恼大苦海中飘流沉溺 的同胞们一些启示,希望他们能够早日从苦恼中解脱而得到心灵的慰籍。她要把从 前的许多思想都重新改写,提升。她全身心投入创作,力量无尽、激情无尽。她依 然每天上班、下班,但忘人忘我的。自己、百业、宏伟哥,从前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物已经不再重要了,或者说,变得和陌生人一样重要了。她没注意到宏伟哥已有许 多天没来办公室了。同时,这些天她开始素食了,只觉得素食清洁、干净、简单。 海天市。安明坐在梳妆台前抹眼泪。她发现了DY私自的存折,上面有很多钱, 但她没有去问他,DY也不知道她知道,她只是因此对DY更加疑心了。她觉得自己的 角色很悲哀,可是一想到要与DY别离她就感到无限悲苦和绝望。 “铃!……”门铃响了。安明开门。 “欣姐!是你?!”安明惊诧到。 “安明,我是特地来给你送一袋大米。”安欣说。安明赶紧请她进屋。 安欣又来海天市,此番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她向小敏借过五千元钱,本来 就没打算还,当时却说十天就还。如今已过去半年,小敏不见还钱便追她要,她于 是翻脸到,没有就是有!小敏连哭带吵,说安欣姐不应该这样对他,他如今正准备 结婚急用钱,可是说什么也没有用。众兄弟知道此事都对安欣的行为表示鄙弃,不 愿和她往来。安欣则不在乎与他们断交,尽是一些穷光蛋,柞不出什么油水来,她 才不稀罕这种友情呢,不过为了面子她还是想走为上策,于是又来海天市。 晚上安明与良良通话。 “妹,DY他真是变心了,……男人可能年龄越大就会越发变得现实,我想他最 终会回到他妻子怀抱的,如今我更加看清楚了自己的角色。我想,如果他对我的爱 已经淡漠,我决不会勉强他,我会主动离开他的,中午我和欣姐吃饭时,对她说了 我准备离开DY的想法,” “什么?明姐,你是说和欣姐在一起吃饭吗?” “是啊。” “那么,她是在你那里吗?” “是啊!” “吆,她什么时候跑到海天去了?我们竟然都不知道呢!” “昨天。她说特地来给我送一袋大米。” “送大米?这么远的路程送大米?” “是啊,她是这么说啊。……唉,我对欣姐说想要离开DY,我说宁愿把财产都 留给他,独自回家乡,却被欣姐责骂一通,‘你真无能!你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她上次来时就劝我将车、房悄悄卖掉走人,可是我决不会那样做的。唉,妹,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离开他啊,我即便离开他也决不会再找男人了,我一想到与另一 个男人在一起的情形就会感到非常厌恶,然而一想到一个人孤单的生活我却更加绝 望而忧愁。……唉!感情啊,痛苦!也许我注定要痛苦一生吧!” 安明最近总是唉声叹气、悲悲切切的,良良深为姐姐着急,劝到, “姐,你不要再为许多事情忧虑牵挂吧,我们的感觉大多是错觉,什么忧愁、 爱恨、虚荣的,这些东西在许多年以后都会显得无所谓而成为一场枉然罢了。人有 迷惑、有执著,就会有苦恼,所以还不如尽早看开一些,乐观地看待生活。” “妹,你如今一个人过,不感到孤苦、凄凉吗?” “不,姐,我如今已不再是那个为感情失落而哭鼻子,还要求姐姐帮忙说‘心 眼儿好’,帮助劝他回来的软弱痴迷女子了,如今在我心里已不再有所谓失败和绝 望,我开始看待‘花开花落’、‘缘聚缘散’这些‘无常变化’都是‘正常现象’, 我不再对感情有所执迷了。姐,如今我在写一部小说,写的正是关于战胜情感的错 觉和迷惑的故事,为让人们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而不再枉受执迷的虚妄苦恼。姐, 特别是当我写起作来的时候,总能感到仿佛有无数人与我同在,他们能给我无尽的 力量,所以我就不感到孤独。” “妹,我真佩服你,你总是那么坚强。我只是怕自己到时候会不行呢。” “姐,等我的小说完稿时想请你帮我审阅一下,好吗?” “以我的水平怎敢指手划脚。” “姐,我知道你在家里常读一些文学方面的书籍,相信你一定能帮我挑出一些 毛病来的。” “那好,你就快一点写吧,我倒是想要看一看呢。里面有我吗?” “有。” “我的结局是如何呢?” “我把你写成出家了。” “嘁!你可别呓语成真啊!”安明笑到。良良也笑。 姐姐答应要给看小说,更加激起了良良的写作动力,她整日废寝忘食地写作, 很快,只差两章就完成了。 四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眼睛里映现出宁静、祥和的光辉,周围的一切都 很美丽,她感觉生活在光中,生活在爱中,感觉无比的热爱过生活。 良良去看望妈妈。刚拐进楼栋,就看见月月和小雪蹲在地上玩。 “小姨!你快来看,这只小蚂蚁竟然能搬动这么大的一块石头!” 良良凑到跟前蹲下来,看见蚂蚁正举着比自己身体大三倍的一块石头快速行走, 月月用一根小木条将石头从蚂蚁的手臂中拨拉下来,蚂蚁毫不示弱地一下子扑上来 与他抢夺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建筑材料,舍命不舍财。 “一只强壮而勇敢的蚂蚁,不屈不挠的大无畏精神!一定是蚂蚁王国中为万蚁 敬仰的蚂蚁之王了!呵,多么可嘲的‘敬仰’啊!竟被人类如此蔑视!”良良站起 身来心中感慨。 “哎呀!不好了!”月月突然大叫起来,同时不停抖落着满脚的蚂蚁,“啊呀! 好恶心啊!我踩到蚁窝了!” 月月拉着小雪飞快地跑进屋里,他为报“恶心”之仇而将水枪里灌满了水,然 后把一瓶喷雾式农药递给小雪,二人从屋里冲出来,月月嘴里喊着,“冲啊,我要 水淹蚁穴!小雪,你快给我立即降灾蚁群!” 说着他便用水枪向蚂蚁群喷射起来,小雪手拿农药瓶也开始喷洒,立时间众蚂 蚁东倒西歪,死伤无数,良良见了连忙招呼他们,“月月,小雪,你们俩回屋来, 我给你们讲故事听。” 小孩子最喜欢听故事了,他们立即停止手中的行动,兴高采烈吹呼雀跃地随她 回到屋里。 “一天晚上,有两个小孩子饿了,在家里等妈妈给他们去买面包和牛奶,可是 等啊,等啊,他们的妈妈却再也没有回来,……你们猜一猜,这是为什么呢?……” 两个孩子大眼儿瞪小眼儿。 “因为他们的妈妈啊,被一个外星人给劫持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你 们说,这两个小孩子可不可怜啊?” “噢!好可怜啊!他们又饿,又没有了妈妈!” “可是你们想一想,蚂蚁的孩子也有妈妈啊,它们也许正在家里盼望着妈妈回 来呢。小动物也是生命,只不过是比人小而已,我们有什么权利随意去杀灭它们呢?” “噢,真是的!”月月满脸的哀伤和同情。 “‘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盼母归。’看你们谁能先背下来,我就给他奖 励!”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背诵起这句话。良良此时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飞虫微小的身体,轻轻地挂在光滑陡立的墙壁上,人亦如是,悬挂在地球上。 江河海洋里盛满了水,任地球如何旋转也不会向太空洒溢,万有引力!渺小的人如 一根根小草,被地球载悠着在太空中飘行,地球相对于银河系,银河系相对于无边 的宇宙,显得是多么微乎其微的一个小点啊!人,究竟有什么优越处可以自以为大 呢? 被人们争相抢购的高楼大厦,不过象扩大了的鸡架,人们在里面郑重其事地忙 碌生活,思虑着如何能将它再度扩大?如何能让别人的变成自己的、变成神圣的不 可侵犯的权利,虽然仅仅夜眠八尺。人们理直气壮地向蟑螂、蚂蚁喷洒药物,立时 间死伤无数,横尸遍野,有学问的蚁子于此现象起名为“温疫”,蚂蚁面临死亡时 的恐慌与悲痛,与人类中流行温疫时没有两样。 人们轻易地杀害弱小动物,难道只因为它做为一个讨厌的不速之客闯到我们的 家里来吗?然而,这是我们的家,那么它们的家又在哪里呢?难道,这广阔的地球 和莫大的宇宙空间,不应该是它们和我们共同的自由自在玩耍的家吗?明明是和它 与生俱来的时空和自由,为什么我们却要蛮横地剥夺?那么,当我们也面临更强大 的强暴者时又将如何?就如蚁子于我们,无任何力量反抗!以强欺弱,生命无始以 来的恶习!难道自然灾害带给世人的苦难还不够吗?那些以强欺弱的侵略者为什么 还要制造战争?战争的灾难并不只是发生在某一个国家或某一个地区,而是发生在 这个地球上。如果有人说只爱他的国家,却不爱这个地球,那么,他的爱国主义与 个人主义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虚伪骗人的谎言!国家与国家之间,同在一个地球 上,本来没有界线。人与人与万物之间也从来都是呼吸与共! 对于那些较大的毛猪与虎狼,人则害怕躲避不敢接近。体力不及,便以自以为 是的“智慧”来欺负它们的笨拙,制造武器,拿起武器,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去杀 害其它的生命,然后还要大恣口福,可耻!一切罪恶都是从自私的贪欲开始,并且 还要找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弱肉强食是大自然的规律! 畜生的本质是愚痴而肮脏的,那些脏兮兮在地上打滚的猪们,一定会为一个身 着洁净漂亮衣服的小姐所躲闪,谁愿意上去亲它一口呢?一具尸体在常温下存放几 天就会变得腥臭难闻,即便是最亲的人也会掩鼻厌弃。可是当一个人纵情享用一盘 红烧排骨时,却会津津有味地大嚼特嚼,甘愿嘬尽它那愚痴而肮脏的血肉,使之成 为自己身体内的细胞和血肉,一任虚假的色、香、味轻易欺蒙自己的感观。然而再 美味的食物从口中吞下,经过三寸的距离又会变成何物?人仅仅为舌头能尝到多一 点滋味便不愿也不敢去透视事实真相。 然而无论多么强大的“强者”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呢?生,老,病,死……两手 空空,一无所获,最终要离开这如梦如幻的世间,化成一捧灰烬。悲哀的生命!邪 恶的力量!愚痴的聪明!愚痴的生死!”…… “铃!!……”安欣。 “喂,欣姐,什么?明姐关机?没有啊!我前晚与她通过一个电话。啊,也许 是她的电话没电了,她经常这样的。那好,再等等看吧。” 可是,直到晚上安明的电话也还是关机。此后,良良,安晶,安欣不断互通电 话询问,安欣说DY也正在急着到处找安明。安明到底是怎么了呢?大家都很急。 “安明她真太过分了!前天我俩在一起吃饭时,还提起了她小时候离家出走的 事,我说当时家里人是如何替她担心着急,她竟然又来这一套?!她一定是在故意 吓唬人!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真是可气!等她回来以后咱们大家谁也不再理她!” 安欣在电话中声音激愤。 “明姐决不会故意那样做的,她决不会故意让家里人为她担忧!” “怎么不会!她从来就只会做愚痴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我们才提起 过她离家出走的事,她就不见了人影。她一向最是自私了,从来也不顾及别人的感 受!让别人着急她才高兴呢!真是太过分了!”安欣说。 “欣姐,明姐一定是出事了。欣姐,你还是在那边立即报案吧!” “等再过两天看看,她若是仍不回来我再报案不迟,否则她若是自己特意躲藏 起来,我们如此兴师动众的恐怕会对她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想她一定是和DY生 气才故意躲起来的!可是,她也不该这般对待咱们自己家里人啊?总该跟咱们说实 话才对!” “但愿是这样吧,但愿是这样吧!若真能的是这样那也很好啊!” 第三日中午已过,安明还是没有消息。 “看来安明真是出事了。”安良、安晶姐俩急得立即要起程去海天市。安欣制 止了她们,说她已经在海天市公案局立案了,让她们还是在家里等消息吧,来了也 是没用处,有她一人在这边就行了。况且她们一来妈妈就该多心了。 姐俩只好在家里等消息,整天电话一个接一个,安欣往里挂,她们往外挂。背 着妈妈挂,背着妈妈接,怕她年老体弱心里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铃!!!”安欣,“我想,安明一定是和人私奔了,我近来总听她说和DY的 感情不好了,总有离开他的想法,看来一定是这样的了。” “铃!!!”安欣,“我想,安明也许是遇上坏人了,海天这里的坏人可多了。” “铃!!!”安欣,“我又想,一定是玉成变成鬼把安明抓走了,那天我听她 说起她和玉成小时候有隔阂,所以玉成恨她。” 良良不断往安明的手机里发短信: 姐,是不是怪我们对你的关爱太少,所以才会离家出走?姐,你对我有过那么 多鼓励和帮助,我还不曾报答你的恩情,请不要就这样弃我而去!姐,伤心是一种 软弱,无论到任何时候都要勇敢坚强地面对现实,不要悲切叹息,不要心灰气馁。 家里人都很爱你,都在为你担心着急,请快和我们联系! 良良一阵阵恸哭不止: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发现了我姐姐的下落,请勿必与我联系,请你勿必救救她, 因为你要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姐姐!必有重谢! 安晶发短信: 安明,不管你跟谁,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跟自己的姐妹讲,我们一 起解决,妈妈年纪那么大了,最近身体又不太好,如果几天接不到你的电话,她肯 定会问的,你看到短信后,马上跟我们联系,全家人都很惦记你!因为联络不到你, 我们已经报案了。 安明的手机只是关机,短信仍是没有回音,姐俩干着急没办法。 已经三四天了,看来是凶多吉少,安明若是真被人害死的话,这么大热天的尸 体恐怕也该腐烂了,姐俩想象着种种可怕的情形,急得焦头烂额,悲痛欲绝,心中 不停呼唤着安明啊安明,可怜的安明!明姐啊,明姐,可怜的明姐! “明姐!难道你就这样走了吗?难道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你了吗?姐!你一直身 在异乡,难道以后连一年的一两次见面也不会有了吗?你真的就不再回来了吗?姐! 我难道也不能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了吗?哪怕再让我听到你忧愁悲切的叹息声也 好啊!姐!我为什么没有能力帮你从软弱迷惑里走出来呢?你一定仍是满怀着忧伤 和愁苦吧!姐姐,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啊?让我心里徒留下对你的愧疚和自责!姐! 姐!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啊?你不是说还要为我看小说吗?可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啊?我为什么写得这么慢?为什么写得这么慢啊!姐姐啊!姐姐!你到底是为了什 么啊?为什么啊?姐!你如果不想再为我看小说,那么我也不想再写下去了,姐! ……” 良良阵阵恸哭,一时间似乎又被亲人离去的悲痛击垮了,而无法走出这样剧烈 的悲痛,甚至感觉再也没有力量继续完成小说了。 稍后,她忽然握紧了拳头对自己说,“不,姐姐!我不再要痴迷、软弱,我不 再要悲痛、绝望,生生死死,花开花落,一切本是处在无常变化之中,在所难免。 一体的世界,姐姐没有离开我,她仍然与我同在,是的,她正在阳光和花树里冲我 微笑,是的,姐姐!只有我坚强,她才会也坚强。只有我微笑,她才会也微笑。何 况,我还有许多个姐姐!我还有无数的兄弟姐妹!如果我真的爱姐姐,如果我真的 象爱姐姐一样爱所有的兄弟姐妹,那么就让我把全部的爱的力量仍然用来继续工作 吧!我永远要坚强,不要流泪,为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对!” 她忽然化悲伤为力量,飞速地写起小说,几天之内就将小说全部完成了,然后 就给佳佳送了去。 其间,姐妹们依然不断通话猜析事件的原因和结果,安欣总是一惊一诈,魔音 肆起。 “铃!!!”安欣,“据警方调查,安明最后的一个电话是当天下午挂的。” “铃!!!”安欣,“据警方调查,安明最后的一个电话是前一天挂的,是DY 的。不,是前两天挂的,是良良的。” “铃!!!”安欣,“这回我终于断定了,一定是DY干的,尽管DY说他们最近 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据我调查他的公司实际上已经面临破产,DY一定是为给安明 买房买车而后悔,所以才图财害命。或许,他可能是早有预谋,故意买车买房而给 我们大家造成错觉,从而认为他们感情和睦而不会怀疑他!可是他绝对逃不过我的 脑力,我现在已经把他关押起来了。他由于心中有愧,并不反抗,还假装悲痛欲绝 的样子,只是喊着要找安明去。哼,不过我依然把房证和车证都向他要过来了,我 要为安明监管好,等她回来时好还给她!” 安欣又说她在那边不断找人占卜吉凶,结果,一半说人死,一半说人活。 “铃!!!”安欣,“我这边办事需要花钱,你们快出钱!无论如何我也一定 要查出凶手!” “铃!!!”安欣,“你们快再拿钱!我要悬赏寻人!” “铃!!!”安欣,“快!再拿钱!我要找私家侦探!” “铃!!!”安欣,“快!你们有多少我就拿多少钱!没有也赶紧去借!如今 情况紧迫,我们只应该全力以赴,决不能顾虑太多了。” 姐俩一个劲寄钱,寄钱,钱都拿空了。 “铃!!!”安欣,“你们不愿意再拿钱了,是吧?听着,安明从前对你们可 不薄,她的朋友听说此事都要帮忙借钱呢,何况是自己姐妹?你们不再管了,是吧? 那么记住,安明的财产将来也没有你们的份!” “铃!!!”安欣,“啊!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今天去信访办,调查 到她每晚都去一家发屋打工,据说那模样和年龄,一定是她了,不过好象是精神出 了点问题,我晚上就去找她。” “铃!!!”安欣,“不是,不是!错了,错了!只不过是一个年龄比她大、 神经有点问题的女人罢了,不是安明。” …… 安欣正在安明家里挂电话联系低价出售房产和车,忽然看见安明走进屋来,令 她大惊失色,不过立即就调整了状态,叫到, “啊!——安明!安明,你可回来了!呜!……”她随即就大哭起来,“啊, 安明,可怜的安明啊!你没有怎么样吧?你可算回来了!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快,快!我完璧归赵!”她立即拿出房证和车证交给了安明。 安明说,“姐,我被几个歹徒给劫去关押起来,不过看起来他们并不想害我, 唉,幸亏我逃了出来,不然还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情形呢。” “噢,安明,你听着,这次一定是DY想要害你,他一定是图财害命,你赶快跟 我回家吧!” 安明赶紧先给家里的姐妹挂个电话,告诉她们已经没事了,那姐俩不免是一阵 悲喜交集的痛哭,让安明快点回家来吧! 安欣这时候从小屋里把贾力放了出来,贾力痛哭着抱住安明,“明明,明明, 你到哪里了去?你到哪里去了?你不要再离开我吧,不要再离开我吧!我们过几天 马上就结婚吧!明明!” 安明用力一下子挣脱开他,退到墙边畏缩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惶惑和恐惧, 然后她躲躲闪闪的,也不顾听他说什么话,只是哆哆嗦嗦地收拾起几件随身衣物, 就连忙和安欣离开了家。当晚就从海天市回到了妈妈家。 第三日下午,姐几个正围坐在一起猜测着DY的事,只听见“咣、咣”一阵敲门 声,良良开门,马丽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把就揪住了安欣,大声嚷嚷道, “安欣,你竟然谁都敢骗!你诓我去海天市,却连飞机票和雇人绑架的钱都不 给我,就独自跑回来,挂电话你还不接,人家威逼我要债,害得我险些丧命,你这 个不仁不义的女人!”马丽说着出手来打安欣,姐妹连忙将她拉开。 马丽气愤不已,“你们看!”她伸手从衣领里拉出来一条项链,说,“安欣她 从前就总是骗你们姐妹们的钱,那年冬天她装做被人抢劫,其实她是把项链和手饰 都卖给我了;她曾经还骗取安晶丈夫5 万元钱,安明丈夫5 万钱;她曾经为了得到 钱,竟然还把良良卖给金老板;她无恶不作,她还对百业说,是良良给阿富挂的电 话让他去上班的,故意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她这次又预谋绑架安明,想趁机将安明 的车房都卖掉!安欣,你这个恶女人,你为了钱从来都不择手段,如今你竟然敢骗 到我的头上!若不然的话,我还不会揭露你的这些丑事!” 安欣当下一股火立即血压升高到“240 ”,“忽的”一下两只鼻孔就串出血来, 水注一般…… 安晶生气地一转身出去,安明痛心地怒视着安欣,良良连忙找纸,打水,帮她 止血,马丽见状才肯走。 “铃!”安明的电话响起来。 “喂!”只见安明脸色飓变,对着电话大声尖叫,“什么?车祸?!在哪里? 省医院骨伤科403 ……DY出事了!DY出事了!”她立即转身向外跑,妈妈过来帮安 欣止血,良良便随安明跑了出去…… 贾力自从上次给斯维挂电话说要离婚后就一直在给她凑钱,所以才会给安明拿 回钱很少、很费力。如今他的钱也还没有凑够,可是发生了安明出走的事情,让他 不能不赶紧回去和斯维去办离婚手续了。他打算将自己开的这部车卖给本市的一个 朋友,凑上该还斯维的那些钱。安欣安明从海天市走的那天晚上,贾力就开车往本 市来,来之前给斯维挂了个电话。车在高速公路上绕行,路线弯长而悠远,阳光透 过车窗照在车里面,他设想着以后将如何与安明过幸福安定的生活,生儿育女,白 头偕老……车已经开了两天两夜,人又睡又累,不过就快到家了…… 一个好心的路人将贾力送往了医院,并且从他的手机里寻号给这两位家属挂了 电话。 “斯维!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明与良良匆匆跑入病房,良良一眼就看见了斯维,她正哭着急得团团转。这 时安明已经一头扑在昏迷的DY身上哭喊起来,“老公!老公!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有事的!老公!……” “你,……是你?!安明?!……你在做什么?!你说什么,‘老公’?!” 斯维惊讶地质问安明,“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丈夫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斯维,你说什么?!他是你丈夫?这么说你就是她妻子?……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啊?!”安明泪流满面地望望斯维,然后又回头望着床上的贾力,她 曾听良良说过斯维的男人骗了斯维许多钱,良良总骂他是个坏男人,然而这个罪大 恶极的男人竟然会是自己痴心所爱的DY吗?她实在迷惑了,哭得更甚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DY怎么会是贾力呢?”良良仔细辩认床上躺着的人,确实 是她曾见过一面的贾力。 斯维忽然将安明拉了一个趔趄,又揪住她的衣领疯狂地撕打她,两个护士将她 拉开,斯维对着良良狂吼到,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如此迫害我?!你曾经与我争若 南,争百业,难道还不够?你竟然还把贾力介绍给安明?你真是太卑鄙、太恶毒了! 难怪贾力一直不肯和我结婚?难怪我给他拿了130 万元才换取了他的一张暂时结婚 证?况且还是为了孩子上学用?难怪他宁愿到处凑钱还我,也非要跟我离婚不可? 原来都是你搞得鬼!你为什么?为什么?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这样害我?原 来,我这悲惨的一生都是你们造成的!为什么你们所有的人都一齐来伤害我?!我 恨死你们了!!!” 安明听到斯维的话,才终于明白了DY的心意,她扑在DY身上哭得死去活来,不 顾斯维不断闯过来撕打。 良良理解此刻斯维和安明的心情,为她们对情感的执迷和痛苦而怜惜。 主治医生走进来让她们安静安静,向她们报告诊断结果,“贾力有生命危险, 就算是能保住生命也将会成为植物人。” “啊?!!!——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啊!我的大树!我的大树!我的大 树啊!”斯维这时又疯了一般扑向贾力,拼命地捶打他,她眼冒寒光恨不得杀了这 个已是生命垂危的人。众人连忙将她拉开。安明已经昏晕过去。 “铃!”斯维接起电话,“什么?小高?车祸?!……啊!小高!小高!!啊!!! ——……”斯维冲出病房,良良跟她跑出来。 原来,斯维接到贾力出车祸的电话后,扔下还在睡觉的孩子就跑了出来。孩子 醒来找不到妈妈就开门走到街上,不是车撞他,是他撞车。当时他站在街边,远远 看见一辆轿车里的人象是妈妈,就跑了过去…… 看着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孩子,斯维的眼神直呆了,飘忽了,接连而来的沉重 打击终于使她的心理防线崩塌了,理智崩断了,当即神志失常…… 两天之后贾力死了,他打算和安明结婚、白头偕老的愿望,斯维执迷等他回心 转意的梦想,安明的怀疑和忧虑、明白和理解,这一切都因此成空。斯维为牵制贾 力而生的孩子,不仅失去了牵制的对象,而且她的这个最大资本、她生命的全部希 望——小高,虽然保住了生命,但一条腿高位截肢,终身残疾。斯维本人也住在市 第一精神病院里。爱也空空,恨也空空,人也空空,梦也空空,一切都是枉费生命 的一场梦。 贾力的葬礼过后,安明依然象是一个无魂的人。 “贾力?原来自己深爱的DY、贾力,竟然就是为人所咒骂的那个骗子!她感到 生活实在是悲哀而讽刺,她真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同时,她也为自己无 意中伤害了斯维而深感内疚。她痛苦而迷惑,又开始放纵起饮食来释放心中的苦闷, 整天大吃大吐,一任病情发作,一任身体糟蹋。一连几天下来她已是瘦得皮包骨了, 谁一劝她,她就要大哭一场。 对于良良的舍酒肉不食,众人也是同样拦她不住,谁若劝她,她就会对谁讲一 番道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个人都爱惜自己的生命,怎么可以为满足口福 而去杀害其它的生命呢?书云,‘君子不近庖厨’、‘不忍闻苦声’,我们怎能不 顾那些悲怆天地的冤魂嘶鸣?更何况,本是一体世界,所有生命都是一体同胞,伤 害其它生命就等于是伤害自身,何故自相残杀?从前我不懂得这些道理,如今我了 解了,懂得了,我再也不会去做了!”她说着就流泪了。 接连发生的许多事让良良受到了更大的触动,她看到有太多的人正生活在烦恼、 痛苦、迷惑当中,和自己从前一样。同时她也看到另外有许多人正为帮助这些人脱 离苦难而努力工作着。她要到远方去了,她所谓的远方,从暂时说是环境的距离, 从长远说是心灵的转变。心灵主宰行为,如今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主要做什么,次要做什么。今天,她要对宏伟哥说辞职。 良良坐在办公室里,还没等给宏伟挂电话宏伟就来了,脸上挂着微笑,这些天 他正想向良良道歉呢,他自责上次对她发怒失态。他坐下后,良良为他倒上一杯茶 水,他还没等喝上一口,门外就忽拉拉进来十几个警察,支上了枪,让宏伟举起手 来,有两个警察过来将他铐上带走了。良良企图制止却被拦住,她只好眼巴巴看着 平时象征着大力量的宏伟哥乖乖地束手就擒,她无措地跟在后面口中不停地喊, “宏伟哥,宏伟哥,宏伟哥!……”市场大门两旁已经有两个警察支着枪守候。雨 停也已被捕。 这次事关重大,因为宏伟最终采取了小林的提议——加倍收取工人的劳动利润。 没想到决议刚刚实施不两天,恰巧赶上公安部下达“打黑令”,掀起了“打黑风”。 本市的具体工作落实到检察院杨院长和另一位公安局长的头上。上面命令当局在两 个月内必须完成100 项打黑任务,并且要主抓社会上有名气的“黑重点”,否则两 位当局的乌纱帽就有危险。打黑风非常哄动,报纸电视整天宣传,凡举报者都有奖 赏。众人一直都知道宏伟是“黑社会”,可是究竟“黑”在哪里大家并不知道,而 宏伟的这个决义才让很多人知道他是如何的“黑”了。宏伟虽是担心,但仍报侥幸 心理。 就在前天,几个民工联名上告夏宏伟欺行霸市、垄断市场、诈取工人血汗钱, 公安局长接到举报立即下达捕捉令。每次张所长闻风都提前通知宏伟躲避,而此次 他心中正为百业的事生气,不愿再为宏伟冒险受累,便知而不告。公安人员事先设 下暗点观察宏伟的行动,发现他来此市场,便立即展开了捕捉行动。 良良各处打听寻找宏伟夫人,原来宏伟夫人已去外省,早已不和宏伟在一起了。 良良无奈,经过一番打听知道此案归杨院长授理。 她来找杨院长帮忙救出宏伟哥。杨院长说:“良良,你为什么要救一个被上帝 惩罚的人呢?” “不,杨大哥!上帝是爱每一个人的,圣经上说,‘要原谅人不只700 个7 次。 ’上帝不希图惩罚,只希望犯罪的能够悔改。假如,一个肯悔改的人若能利用受惩 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些对人类有益的事情,那么这样看来‘原谅’不是更具有 意义吗?我想,宏伟哥一定是因一时迷惑而犯错的,据我所知他是一个善行远远多 于过错的人,他帮助过的人有很多呢,请不要严厉惩罚他吧!” “良良,你总是这么善良!你如果真想帮他,那只有看工人们怎样提供证词了。” “谢谢杨大哥的提示!我想,虽然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因果不爽,不过假如我 的努力能够成功的话,那也说明宏伟哥是具备可以被原谅的条件的,或许,他可以 用别的方式来抵罪或赎罪。” “祝你成功!” 安欣平时总以为害人的事做得严密,不会有人知道,她和马丽一向同流合污, 并且以恶为能,一向对恶行恶事津津乐道,无所不谈,没想马丽却出卖了她。这么 多丑事一齐显露出来,让她这个从前虽是很少廉耻的人一时间竟然也觉得羞愧难当。 她一股火好几样病同时发作,住进了医院。她躺在病床上,恐惧的眼神望着眼前的 空间,似乎那里充满了等待她的绞刑架,令她虚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她深知,大家 都将鄙弃她、怨恨她,她已是众叛亲离,再也不会有谁来管她了。医药费很昂贵, 她前些日骗姐妹们的钱如今还不够看病的呢。 佳佳祝贺良良的小说成功了,说台长和编剧都对她的作品赞叹不已,等待她的 将是巨大荣誉和奖赏。良良如今已不再为成功和财富而动心,令她激动而欣慰的是 毕竟为社会创造了一分价值,贡献了一份力量。 很快,良良得到一笔可观收入。她决定除了必要的一些支付外,将其余的收入 都捐献给慈善事业。佳佳知道了她的想法劝她说,“良良,你难道就不怕万一自己 以后的生活会缺乏吗?”良良说,“不!怕,就是没有信心。只要有信心就会拥有 一切!‘信心’是‘清净’,‘信心’决不是‘贪心’”佳佳没想到这个朋友仅这 么几日就“蒸发”了,她深深为她挽惜,劝她也无济于事。 时光依然,阳光静腻如初。在温暖的日光下,一切冰冷的罪罚都将得以融化, 得以赦免。 良良去医院看望安欣,要给她送去十万元钱。她前几天在书中读到,“伟大的 人有两种,一种是明自心见自性大彻大悟的人;另一种是,无条件原谅一切人的人。 ” 她想,纵然不具备至高无上的智慧,但一定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她知道欣姐的 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甲亢引起了眼球更加向外突,高血压经常导致鼻孔流血,有一 次犯脑中风忽然偏瘫失语,还有什么糖尿病,心脏病也都来了,而且据她说血液也 出了毛病,现在她正需要钱治病。 “姐,你用这些钱来治病吧,希望你能尽快恢复健康!” 安欣惊异的目光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良良,你不恨我吗?” 良良笑着摇摇头。 “良良,我因为贪财,还因为嫉恨人,所以昧着良心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 假如不是由于我的原故,你根本不会遭受那么多无辜的痛苦,并且还会生活得很好, 欣姐给你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我自知罪大恶极,这些年来尽管我竭力遮掩自己的罪 行,然而活得却象小鬼一样鬼鬼祟祟的,并且最终也没能逃得过上天的惩罚,而承 受命运的悲惨和良心的谴责,这真是报应啊!我活得太失败了!现在我才知道,比 起绞尽脑汁得到的那一点利益,我的损失却不知要大多少倍。” 良良安慰她,“姐,别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了,让我们都从头开始吧。其实, 那件事我早就知道实情,我也早都原谅你了。姐,你不知道,你给我的恩惠才是更 大的呢。” 安欣惊疑地望着她,“?” “姐,你有一个好女儿。晓光她一直都在帮助我,她给予我的比我失去的要多 无数倍。她教我有了真正的自信,相信真正的自己,从此我不会再迷茫,不会再到 处寻寻觅觅了。我明白了:人从来也没有失去什么,也从来没有得到什么——这样 珍贵的道理,将令我永不失落!更不会缺少!我也明白了:有一个迷惑而愚痴的魔 鬼,那是我前世所造的业因,正是它一直在拖着我,让我无力违背命运,从前我一 直由魔鬼掌权。而今我懂得了:该如何主宰自己,如何运用‘善因善缘’来改变命 运,我坚信我从此一定会是一个幸运的人了。” 安欣从良良的话语里听出了真诚,但她仍是心怀疑惧地,“良良?” “欣姐,其实你最是率直天真了。‘人之初性本善’,你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 迷惑才会做出一些错事罢,我相信你也是愿意真诚待人的,对吧!” 安欣哭得象孩子,她用手抹着眼泪,用力地点着头,“良良,我伤害的人实在 太多了,就连杨院长和李区长他们曾经对我那么好,我却也是伤害了他们,我真悔 不当初啊。从此,我决心一定要好好珍惜一切被爱,同时也要关爱别人。良良,我 想,你和百业之间,我应该做一些调和。” “不必了,姐!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之间本来就已走在破裂的边 缘,并不只是你的因素。我曾经也疑惑:我为什么单单不肯原谅百业呢,而且还要 恨他?现在我才知道,爱的心量分为不同层次。我与他定是由于前世的恩怨而冤家 相聚,然而我的爱心却不足够,不但没能力化解旧怨,却又结新仇,所以才会同他 彼此纠缠、仇恨。不过,从此往后我便知道该怎样对待了。” 安欣带着泪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良良,我的罪行能显露出来, 并且得到了原谅,却使我的心里感觉轻松多了。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安明和安晶,我 虽是一向作恶多端,但是我并不执著,容易悔悟。而她们两个虽然心地善良,却对 什么事情都很执著,钻牛角尖,看不开。安明的病情不断加重,如果再发展下去后 果将不堪设想。安晶整日看《家庭医生》,她在书上看到什么病,就怀疑自己得了 什么病,整天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说她是神经病了。” 安明的情绪由狂痛已转为漠然了,许多天她一直闭门不出,这天她忽然给良良 挂电话,想让她明天陪她去普光寺进香。 次日寺院里,安明进香后遇到一位师父,她请她为自己作占察。她连抽了两只 签, 第一签:“本是骷髅骨,曾将诳惑人,昔时看是假,今日睹方真!” 第二签:“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何必待零落,然后始知空?” 安明看了偈子后恍恍然愣怔了半晌,然后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脸庞流下,她神 情安静,脸上现出了坚毅的表情,说,“师付,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些时候吗?” “你们可以去念佛堂随众念佛,然后就在这里吃斋饭吧。” 二人谢过师付去了念佛堂。 念佛堂宽敞、明亮,佛像庄严、威摄,让人由然起敬,二人先跪在佛像前礼拜, 然后随众念佛。六百多人井然有序地绕行,同声念佛,每个人的面庞都是那么和蔼 慈祥,那缓慢而柔和有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激情和悲壮,她们不由的喉咙发堵,眼 眶发湿,象一滴水投入了大海,感到无限的安然和满足。中午时分,众人直接走进 斋堂吃饭,六百多人的斋饭已经摆好,有很多义工在里外忙碌,将一切琐事提前安 排妥当,只为众人能够静心修行。对此情景她们又好半天才能吃下饭,感觉饭菜别 有滋味。 从寺院回来的这天,安明就开始自觉地控制起暴饮暴食,规定自己正常定量的 吃饭。刚开始,食欲如狼似虎般疯狂折磨她,令她一会儿就忍不住要钻到厨房里去 看一眼那诱人的食物,每每看出了眼泪。但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抵制 食欲的诱惑,如果总是放纵,就永远也无法克制。忍耐,从现在开始。坚持到底, 若是放弃,就将前功尽弃了。”同时她还通过运动来产生热量以减轻饥饿感;要么 就跑到街上去转一转,以转移强烈的食欲;还以念佛来转移注意力。这些方法都能 帮助她克制偶尔肆起的食欲,效果很好。当她忍过了三天之后便感觉那强烈的食欲 变淡了,又经过了两天的克制之后,她发现胃肠经过了一忍再忍,已经不再有饥饿 感,而是热乎乎的饱满感了,而且也无所谓强制和忍饿了,似乎习惯了。之后这些 天她便常去普光寺随众做法事。 看着安明气色充盈,良良惊喜得什么似的。 安明坚毅的脸上挂着泪光,“良良,你和晓光都为我做了榜样,你们都能舍掉 酒肉不食,我为什么却不能舍掉那贪婪的食欲呢?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一直都在 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从前我总是怀疑DY对我的感情不真,而现在明白了又有什么 用呢?死的死,疯的疯,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是真的呢?人生如梦,一切都是虚 妄,实不可得。然而从前我却为自己设制了一个圈套钻了进去,在其中患得患失, 并且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别人。细想想,我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爱过,然而这是我所 不愿的。良良,我想去看望斯维。”安明态度真诚,令良良感动。 斯维是间歇性神经病,有好转的希望。她现在已经不认得她们了。看到斯维, 使良良想起后怕,“斯维她实在是太执著、太痴迷了,而我又何曾不是呢?若不是 急时迷途知返,我也许会如斯维一样堕入那可怕的深渊,‘执迷不悟’,太可怕了! 感谢那些真理的发明者和传播者,是他们救了我的脚免了跌倒,救了我的眼免了流 泪,救了我的心免遭地狱之苦。斯维,但愿她的病快好吧,往后我会永远把她当做 好朋友,帮助她,关爱她,不再生她的气,我感到了,我如今已经具备了爱的能力。” 安明决定出家,她向母亲辞行。 老人家经过了岁月的风霜,如今在她那曾经软弱的性情里已经生出了一种柔韧 和坚忍,对于这个消息,她并没有显出惊动,慈祥的面庞上现出温和的笑容,一双 枯干的手握紧了女儿的手,给予她力量和信任,只是她的眼睛有些发湿,里面闪动 着泪光。 安欣听了急到,“安明,你怎么能选择这条路呢?别人会笑话你的,会说你是 因失意才选择遁世的。” 安明说,“不,欣姐,这些天我常去寺里,了解到,出家并不是为了逃避遁世, 而是为了舍身求法,绍隆佛种,寻求生命的解脱,和救苦救难。释佳牟尼佛和阿弥 陀佛都是舍弃国家和王位,而选择寻求解脱的光明大道,在那些智者的眼里,世界 是无量无边的,自性是无来无去的,具足一切,能生万法,国家、权力,名位又具 何意?” 良良连连点头赞同,“是的,明姐,我们只管走自己的路吧,不必管别人说什 么。那些喜欢猜测别人的人,自己并不具备放下的智慧和勇气,却又不肯相信别人 的智慧和勇气,他们的猜测无异于是对人的诽谤。” 安欣惊讶到,“良良,怎么?难道你也想要出家不成?” “欣姐,我的心早已经出家了!” “是的,不贪不争,是为出家。”安明坚毅的面庞望着眼前的虚空。 月月的爸爸来找安晶请求复婚,在妈家的楼栋外,他对她说, “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才想起来应该活出个大人样儿。从前,我只怨你和我治 气,如今我想一想,原来我也是一样在和你治气啊!以至因此忽略了对你信任的勇 气,以至你曾经向我寻求一种踏实感,我竟没能给你。现在我想,当时就算我没有 一百万现金,也可以把整个公司价值千万的资产所有权都交给你啊!而我完全可以 做你的副手。安晶,现在我就以这样的决定来向你表达一份爱和信任,和我复婚吧, 好吗?” 安晶快要流泪了。 月月爸接着说,“我想,这样一来,至少月月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不知道 你会幸福吗?” 安晶立即哭了出来,“是的,我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为此,我什么也不再 向你要求了!呜,……” 他们拥抱在一起。 “爸爸!我好想你!”月月从外面跑回来喊。 三个人都笑了。 探望。 良良就要远行了。她去监狱探望宏伟。宏伟减刑为二年。雨停无罪释放。 “良良,大哥谢谢你!” “宏伟哥,你对我恩重如山,我一直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呢。有时候事 情真的让人很无奈,往往对于一些关爱、帮助过自己的人,尽管心怀无尽感激,然 而却无从付出行动上的回报,甚至还要迫不得已地亏欠他,以至误会产生,宏伟哥, 我觉得欠了你太多的情义。” “唉,良良,说起来大哥深感惭愧。我一直在力图使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受多 人敬爱的教父,然而我却并不知道伟大的定义是什么,却行了相反的事。我没有用 朴实的劳动去赚得生活所需,却企图仗势去夺取别人的劳动果实,并且还以此为伟 大、强大,因此犯下了罪过。‘贪名图利’令我失去了根本的道义。我曾一度疑惑 :为什么曾经我没有钱的时候都能得到多人的爱戴与尊重,而到了腰缠万贯时却只 看到了众人对我都是一副陌生而恐惧的面孔,仿佛视我如恶魔一般。如今,我终于 明白了伟大与渺小的定义,强者与弱者的定义,即是奉献与自私定义。大哥对你也 是太小气了,你真的不怪我吗?” “不,宏伟哥,怎么会呢?象我这样桀骜不驯的性情,‘放弃’的惩罚对于我 来说只能是有益的,我应该谢你才对。” 宏伟感激地笑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