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支球队 在现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盲都可以(文盲色盲夜盲……),就是不能做球盲。 我直到初二时才被扫了盲, 开始改口叫那圆圆滚滚的东西为足球, 以前一直喊它 “皮球”。但别以为我不知道“足球”这个词,我那时还能吆喝出几个球星的名, 像马拉多纳、古利特,还有“萝卜头巴乔”。况且我还能辨出马拉多纳和古利特的 画像。那时,有人拿两幅画问我, 我很快把他们分辨出来。那人问我怎么知道?难 道见过?你不是球盲吗?我说你别门缝里看人,像狗眼一样,那朱古利巧克力是黑 的,这古利特也不就是朱古力那么一回事,也是黑的,所以另一个稍白点的不就是 马拉多纳了嘛…… 初二时, 为了彻底扫盲,到星期天就蹲在电视前看“假A”。当时对足球的欲 望达到深层次的饥渴,到后来看上了档次就逐渐发现“假A”货假价虚,大呼上当, 后悔莫及。 一次,电视台转播延边队的比赛。坐在一旁的老父高呼:“高仲勋!?我以前 连里也有个兵叫高仲勋,也是踢足球的,好像就是他。”先不管吾老父是不是吹牛 或是记忆力减退,但当时这阵高呼倒刺激了我踢足球的心。况老父一直在沈阳当兵, 离延边挺近,那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我当时在老母校初二(4) 班,那班里的足球环境奇臭无比。有人说脚法臭鞋 也臭,我那班子人按此说法一脱鞋子,便醺得一师一师的人倒下。我每日苦练,练 什么?练速度。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初学,所以脚一碰球那球便狂奔数十米之遥, 立即起身追之,由此练得一身好速度。我后又练射门,一俱对着墙猛射,不想准星 欠佳一脚将球打进校长室,砸碎了一块玻璃,所以留下后遗症——不敢射门,造成 现在射门少有中的,人却射中不少,但我人如柴棒,被肥胖的人搂着就像被人捏在 手里的牙签,射人就是把吃老娘奶的力气用上别人也不会觉得痛。胖仔们还会夸我 挠痒及时,应该得赏。 后来球技和素质大有长进,初三时又来了天赐良机——分班。老母校领导考虑 到各班学习成绩不平衡,便重新分班。犹如美国人的“门户开放”,势力均占。我 有幸进了初三(2)班。这班与原班大有不同,踢球的男人卸下鞋子让人凑上去闻, 肯定能受到广泛的赞誉——香!我球技虽飞快进步,但似乎仍被人嗅出暗臭,故常 常沦为替补。后受高人指导,球技又飞进一程,便博得“超级替补”的美名。初三 学习相对紧张,但每日黄昏时分,班内的足球队便揣一只橡胶足球到球场踢球。老 母校有一球场,场上乱石林立,踢起球来,就如起了一场沙尘暴。每次踢球归来, 口中含沙比重不比黄河含沙比重小。班里那群踢足球的男人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回味无穷之,亦可博人一笑。 其一是我班的队长“母鸡”,他为何叫“母鸡”?原因是其人原名葛琪,用本 地方言就会念成“咯鸡”,那“喔喔”叫的是公鸡,这“咯咯”叫的当然是母鸡了。 此人技术全面,可打任何位置。速度快,百米十一秒余。此君甚爱盘球过人,时常 带球过人不传球,故是弱点,颇受谩骂。他另一个特点是爱模仿,踢个点球都说是 “阿尔贝蒂尼式”,可往往会变成九四年世界杯的“罗伯托·巴乔”式,可见理论 和实践有很大差异。此君踢球有个成自然的习惯,每踢一场球就会扑倒抽筋,而且 连抽不止,不得已而换下。女生因此常把“拼搏”二字誉他,让他得不少便宜话, 这也 影响了整个班的队员, 为赢得女生称赞,班里的男生踢球可谓“十个踢球九 个抽,还有一个两腿抽”,可见此君影响恶劣,造成恶性循环,也让人认识到足球 是野蛮的——抽筋乃家常便饭。 其二是“猫”,名杨君勇,此人之外号来源于乐坛的“猫王”,他能和我共叫 唤几首Beyond的歌,也不滥得“猫”的美名。总以为他唱歌是“猫”,踢球就不至 于“猫”了,想不到仍是一副“猫”态。众所周知,猫灵巧,飞檐走壁,不想他也 继承了猫的习性。他带球往往能带着灵巧左躲右闪,下底传中。由于他的存活,我 只能继续和申思齐名。但猫毕竟只是猫,再灵巧总会有失脚,会被大象似的人物撞 倒,于是被弄成病猫。这时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心里面往死里叫好,可表同上却装 可惜,“哎呀”个不止,可见人性的丑陋。同时,也说明了足球竞争的残酷。 其三是王永。此人踢球吝啬用脚,全靠身体撞,以凶猛见长。踢球时,见到带 球着就分外眼红,付之一撞,一会一个“人仰球飞”,一会一个“四脚朝天”,那 响声连那些在教学区做作业的都会好奇地探出头来。有时撞红了眼连本方队员也不 肯放过。他司职后卫,年段中的前锋闻他大名而丧胆,不是宣称挂靴,就是宣布改 打后卫,以防被撞。但偶尔有不怕死为真理赴汤蹈火者声称不吃这一套,向他挑战 一对一。结果单挑刚喊“开始”,这勇于先尝螃蟹的人立马扔下球落荒而逃,奔了 几百米确定王永没有追上来,才静心走路,此后再不提单挑一事。因此你应该理解 许多球星退役挂鞋子的苦衷。 接下来是“老B”,那B就是鳖的意思,现在在本市另一所高中就读。不是说他 人像甲鱼,而是因为他带起球跑起来就像甲鱼在悠闲地游泳。此君司职后卫,却也 与我同等柴棒。 且他踢球十分大度,对方前锋拍马杀到,大呼:“老B,漏球!” 老B爽快至极, 把球漏个干净。一次球赛,他三分钟内连漏两遭,让对方轻松拔得 两寨,他即被队友怒斥而下,倒也给了我机会,从此扔掉“超级替补”的称号,晋 升主力。至今仍念念不忘他那漏球时的飒爽英姿。 下面不得不说的是本班最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队员——守门员张凯旺,现在 本市另一所高中以外的另一所高中就读。此君门守得极好,这想当然应是守门员的 本职,可他还具有“花蝴蝶”坎波斯的风范,能司职前锋,而且时常进球。一次, 本班与外校比赛时落后两球,眼看比赛即将结束,凯旺即与我等其中一人交换装备。 其被推至锋线,不想短短五分钟内连下两城,让人觉得安徒生童话也不过如此。 最后一个是徐杰,现与我同校。此君练得一脚远射功夫,一次比赛他的一脚远 射技惊四座,接着就是一阵碎玻璃声和一连串的谩骂,让当时前来观球的班主任看 了后大发感慨,说为什么此君不去金州与马达维基亚一较高低。这厮一脚远射全靠 对墙练习,老母校与精神病院仅一墙之隔,对墙练着稍不留神,球就飞驰入院,他 只好哭丧着脸进去,然后又哭丧着出来。我们一直笑话他,说捡个球又有什么大不 了的。直到一次升旗仪式,隔墙楼里探出个头来对我们唱走调的《打靶归来》,才 懂得徐君的无奈,从此都收敛了嘲笑。后来此群练出了水平,原因是每次射壁球时 都有两女生坐在墙附近聊天,他的每一次出脚都得深思熟虑,以免射中女生或去精 神病院捡球。平时踢着玩,每罚任意球,年段中的任意球高手先找徐君,只有确定 徐君不在场上,才罚之。常言道:马有失蹄。而人不仅会失手亦会失蹄。一次此君 罚任意球,一副标准的助跑动作看似就要完成一次势大力沉的射门,想不到一脚扇 过,连球都没碰到,空留下虚惊和冷汗。近年来此君远射风采不在,只能从他的一 脚踢疵中依稀看到当年射碎玻璃的雄风。 初三联赛开始,本班球员踢开幕赛。校联赛不像世界杯的开幕赛踢得畏首畏尾。 班队好比全体服用禁药,壮体不已。全场围剿对方门将,令对方数次更换之。我于 下半场更换上场,妙传队友进两球,不失“超级替补”本色。对方竟让反击绝迹, 弄得我方门将暴怒,冲至对方禁区接球便抽(不是抽筋),亦进一球,充分发挥主 观能动作用。最终我班队在对方球门狂凿十洞,为联赛添上了完美的句号。联赛结 束?对。本校领导力阻联赛进行,让我班提前加冕,其违背党中央“素质教育”的 方针,让理论与实践犹如牛郎织女。由此看出中国教育改革的艰难险阻,荆棘坎坷 遍地布雷。 联赛结束后,到了“法兰西之春”,由于备战中考,鲜有踢球之事。法兰西之 夏开始后,就各奔东西,鲜有碰头。碰了头也鲜会聊起足球,只问些“交了几个女 朋友”来寒喧。写信、通电话都因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波及而稀如朱鹮,几近绝灭。 更不用寻思在一起踢球了。这样,倒也给老母校的黄昏添加不少诗意,因为人家不 会再担心被突飞而至的一个脏兮兮的足球吓着,最起码也少碎几块玻璃。 高中了,亦踢球。应该说,高中的这群踢球的小子球技应甚了了。但其中有特 点者少,在我眼中仅存两人。一人体格异样健壮,力大如牛,善一脚劲射,我曾尝 其劲射威力,站立于门前临时充当守门员,任其劲射。他飞拔一脚,我奋力击之, 顿觉十指中六指冰凉四指生烟。他心有不甘,补射,正中我下怀,我顿觉体内翻江 倒海,又如倒入滚滚岩浆,可谓“一半是海洋一半是火焰”,感受了王朔。此后, 每逢其射门,我等振臂高呼“闪开”,霎那,人跑了个精光,只剩门将为孤胆英雄, 他纳闷,一眨眼皮,门将也已弃门逃亡。另一人体格柔弱矮小,却长于过人。平时 爱独自拎一球于校园某隅,练习盘带过人,动作甚优美,可比里瓦尔多。可此君疏 于战阵,一上赛场,即刻曝光,他非但不能过人,且时为对方所过,成为一笑柄, 此人无非“旦脚熟尔”。 近日,我收到一封弟兄的信,颇惊喜。拆信方知是我踢球所结识的弟兄,长我 两岁,现在某大学厮混。读信后,觉其内容十分有益踢球者,故将信公布。此人与 我通信尽用白话古文,已难以节制,如遇内容弗懂处,尽可来问我。 信的内容如下: “涛仔吾弟: 大学美女如云如雾,何不快弃高中之无聊生活而奔至大学。人在此高等学府, 果感生活与往异也。遥想吾当年,踢球于丽水,虽技艺高明,然远不胜篮球之盛行。 现今身居大学,此处足球远胜于篮球而风靡校园,是为第一运动。 此处踢球之男人多披十号战袍,且无论好鸟菜乌。原因甚加简便,女生爱之。 然无真才实学者,纵其披十件十号,亦不能放光,吾弟甚记,扎实踢之,虚心 学之,便于日后一展鸿图,有窈窕女爱汝之能。 昨日校足球联赛又始,汝兄吾率系队伍征战之,完胜对手。吾一人独中三元, 令系中美女不时暗送秋波于吾处。果今日收一撂情书,甚无奈。自经年得系内最佳 射手后,此类信件如鹅毛大雪纷至沓来。吾已甚后悔矣!后悔更已晚矣!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进球甚多?吾现已急望摆一乌龙,以此铭销各路美女之念。汝兄吾乃诚实 之人,自知貌不可扬。孰知一美女信中竟夸我酷似贝克汉姆君,受宠若惊,便日夜 望镜中,真有几分相像! 此时天色迟暮,吾欲熄灯,后会有期!” 念完此信,我早已飘飘欲仙,急欲高考入大学。重拾起刚被唾弃的数学卷子, 与之订盟,重新修好。拼了小命,把脸再刨下几圈,也要考上大学。 再一说我踢球的风格。我想到了文章风格。我校高三有四个语文老师,爱文各 异,但有一点雷同——爱小女人文章。所以我踢球的风格就用脚踢罢了。 当然用脚又不能与走路混淆。走路是必须的,而踢球却大可不踢,就如大可不 必用手走路。 后来去参加本地区“阿宝杯”三人制球赛,喜获前八。本人大放光芒。至于亮 到如何瓦数,不作解释,以免遭遇自卑狂人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