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雨。 白天,梦岚已把安安的房间里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全都收拾了一遍。此时,她 关好了门,来到了楼上,躺在床上一面看着电视、一面给在老妈家的儿子打了个电 话。 “妈妈现在住在一个阿姨家,挺好的,不要担心。” 儿子在电话里说:“我去找妈妈行吗?” “这里远,你还要上学,不要告诉你爸爸我在什么地方,啊!” “为什么?你们俩打架了?” “不,我要在这写点儿东西。过几天就回去。你要听姥姥的话,妈妈每天都会 给你打电话。” 打完了电话,她就把手机关上,在这个时候,她不想与丈夫对话。她躲在这难 得的宁静中,开始思考写作的问题。 外面的雨渐渐地小了,梦岚走下楼来,拧开灯。这时她发现,在门外的走廊上, 站着一个男人。她吓了一大跳,心中“砰砰”地跳着。门外的男人也回过头来,透 过窗子向屋里望着。梦岚看出,这是一个年轻人,中等身材,形象很端正。 年轻人把手搭在窗户前,向梦岚示意,要她开门。梦岚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一 把伞,她想,这把伞的铁把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当成武器,她小心地打开了门,走了 出去。 “对不起,打扰了。”一个温和的、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声音出奇地柔和, “我的车子在路上抛锚了,今天走不了了,能让我在这借一天宿吗?” 梦岚警惕地盯着他的眼睛,谨慎地说:“我丈夫在楼上呢!” “是吗 ?我跟他谈谈好吗?” “跟我说吧。你到这儿来做什么?你是北京人吗?做什么工作?” “我是来玩的。我是大夫,外科大夫。我一看你们的房子就知道你们是从城里 来的。搞艺术的吧?” “你是哪个医院的大夫?” 年轻人说出一个大医院的名字。梦岚很熟悉这个医院。看来,没必要过多地问 了,她把他让进了屋。 年轻人身上全都湿透了。他一进屋就站在画前看着,欣赏着。“这是你画的吗 ? 你是画家?” 梦岚没有回答。只是对他说:“你最好换上衣服。我给你找件衣服穿。”说着 她走上楼,从安安的卧室的衣柜里找出了大山的睡衣裤,递给小伙子。“你好像还 没吃饭?我给你做点儿?”他连说谢谢,拿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在年轻人洗澡换衣的工夫,梦岚已经把晚饭给他做好了:西红柿挂面汤、摊鸡 蛋、面包片、八宝酱菜,一样样端进屋子,放在茶几上。 年轻人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梦岚请他坐下来吃饭。他高兴地说:“真谢谢 大姐了!” 看来他真的很饿,吃得很快。梦岚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在看,实 际上,她正默默地观察这个年轻人。 他大约三十出头,长得很端正,甚至可以说很英俊:宽阔的额头,一撮儿黑黑 的头发搭在额前,一对粗眉毛向两侧额角高高扬起,方方正正的脸庞,端正的鼻梁, 薄薄的嘴唇,透着十分的儒雅,给人的感觉是舒适的、平和的。 “请问,你今年多大了?”梦岚看他吃得差不多了,问他道。 “三十五岁。” “有这么大吗?” “当然有啦!” “为什么没有和家里人一起出来玩?” “我还没有结婚呢!” “真的?”梦岚很意外。“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得真潇洒!” “也忙,没有时间。” “有女朋友吗?” “曾经有过,现在又没了。” 梦岚笑了。她换了个话题:“你每天都在宰人,是吗?” “对!外科医生嘛!” “你在哪个大学上的学?” “军医大学。” “你是军人?” “曾经是。” “是不是还是个硕士?”梦岚试探着问。 “博士后。”小伙子的话让梦岚吃了一惊。她再一次凝视了他一会儿,心说, 还真没有想到! 门外,雨再一次大了起来。“哗哗”的雨声中夹杂着时时响起的雷鸣。这真是 一场透雨!梦岚对小伙子说:“你只能在楼下地上睡了,不过,我可以给你铺得厚 点。” “谢谢大姐!” 梦岚给年轻人铺好地铺,又拿下来一条薄薄的被子。“好好休息吧!”她说着, 往楼上走去。走到楼梯口,又回过头来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我叫刘方。方正的方。你可以叫我刘大夫。” 梦岚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