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了第23教学大楼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上天不可能这样残忍!就在昨天早上,我还强迫 舒晓羽和我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路笑含所说是真的,那我将重重地、浑身血淋 淋地、任金刚罗仙也不可挽救地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受尽刀山火海油煎锯身挖 心拔舌等诸般酷刑也无法解脱!我万分恐惧地抓住路笑含的肩膀,我不知道我的 力气有多大,我只知道我全身的力气都已经集中在我的双手上,我不知道我的声 音有多响,我只听见有一个象垂死的凶猛野兽般的咆哮声从我的喉咙里发出: “不可能!你一定弄错了!医院一定弄错了!”路笑含的脸因肩膀上的痛楚而扭 曲着,但她没有挣扎,任由我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她的头在离我不到半尺的地 方仰着,勇敢地面对我凶狠狰狞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不会错的!绝对不会 错的!判定血型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化验,在化验员的眼里,就和计算1 加1 等于 2 一样的简单!今天早上我拿到晓羽姐姐的血常规化验单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 眼睛,我也以为医院弄错了,我以为医院将别人的血样试管和晓羽姐姐的换错了, 所以我才找借口让晓羽姐姐重新抽了血样,可是结果是一样的!晓羽姐姐的血型 的的确确是AB型!而我父亲是O 型血!她不可能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她只能是 你父亲舒天白的亲生女儿!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地来 告诉你!这是我的责任!”我一刹那只感到脚下轻飘飘的,好象原先的水泥地板 一下子变成了虚无的云层,而我的头就象被灌满了水银一样变的死重死重,我站 立不住,向后重重地倒在水泥地上,但我的双手却仍然紧紧地抓着路笑含的肩膀, 拖着她也重重地摔在我的身上,可我一点也没感到痛,我的眼前迸出的金星象妖 魔一样的膨胀着、乱舞着,瞬间化做了一个个斗大的字:血疑、乱伦、禽兽、畜 生…… “热爱哥!热爱哥!”路笑含从我的身上爬了起来,拼命拍打着我的脸颊, 那一刻我什么也看不见,那些黑压压的、令人作呕的字将我的眼睛堵得一团漆黑, “热爱哥,我是不得已才告诉你的,我知道你会痛苦你会伤心,我知道这对你意 味着什么,但如果你换作了我,你会选择沉默吗?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一对兄妹在 悲剧中越陷越深而不去阻止吗?”路笑含哭着说,我感到她的眼泪落在我冰凉的 脸上,顺着我的脸庞缓缓地滑落,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不会流一滴眼泪,甚至连眼 眶都没有湿润,难道是我体内的所有水分都已经凝固成冰了?难道是我体内所有 的代谢都已经停止,所有的细胞都在静静地默哀? 我摸索着扶着路笑含的手臂,慢慢地站了起来,远处的足球场上依然隐隐约 约地喧闹非凡,可是那一切已经与我无关,墙角处的那只蝴蝶依然在那里挣扎着 盘旋,可是已然接近油尽灯枯,操场上的广播适时地响起,提醒着正在午睡的人 们不要在梦境中留连忘返,午后的阳光忽然间暗淡了下来,似乎上天也不忍心见 到这人间的悲剧转而阴沉下了脸。我对路笑含惨然笑了一下,我想笑是因为我不 想让路笑含看出我内心的想法,但是我露出的森森白牙一定吓着了她,她的目光 一下子变得恐惧起来,我竭力平静地说:“你让我看一下她的化验单。”路笑含 默默地点了点头,从手袋里拿出了三张化验单,递给了我,没有风,可是那三张 纸片在她的手中剧烈地抖动着。我从她的手中接过了化验单,虽然我对她的话已 经没有一点怀疑,但我只想最后看一眼,也算是例行的一个手续吧,第一张化验 单的日期是前天的,上面的名字是路镇,在血型这一栏里,填写着“O ”,我翻 到第二张,日期是今天,名字是胡荷花,时间是9 :08AM,血型是“AB”,第三 张的日期也是今天,名字也是胡荷花,而时间则是10:46AM,血型依然是“AB”。 我将化验单还给路笑含,我的手没有一丝一毫地颤动,一切昭然若揭,我虽 年不及而立,但我已知天命,我微笑着对路笑含说:“谢谢你,我全明白了,我 知道该怎么做了,再见。”说完我就转身走了,我不敢和她再多呆一秒钟,因为 我刚才显露的微笑已经用尽了我全身的能量,只要再过1 秒种,也许只是0.5 秒 种,我就会支撑不住我的笑容。我越走越快,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朦胧的影子, 如果有人在这时和我的目光对视,那他一定会害怕得远远逃开,因为我的目光空 洞而冰冷,连我自己都感到想象中的害怕。 前面就是山脚下的第23教学大楼,一共有12层,我在读书的时候很少去那里, 不仅我不去,我的同学们、甚至全校的同学们也很少去那里,除非是被安排在那 里上课,有一回晚自修,我同寝室的一个同学因为在图书馆里找不到座位,就近 去了这幢大楼,结果整晚只要他一低头,就有若有若无的号哭声在他的耳边徘徊, 另外似乎还能感知到有一些影子在讲台上晃动,而当他迅速地抬起头来,一切却 嘎然而止,那晚他回来恐惧地和我们讲述了一切之后,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生了 一场大病。我们心中明白,在那幢楼里游荡的是这个校园里因情而死的冤魂,假 如你感到情意盎然,那你千万不可一个人去那里,我的那个室友那晚在那里就是 在给他当时的女朋友写情书,可惜他写的时候不知道,那封情书是他给那个女孩 的最后一封,因为他病好以后,他们就分手了。从第23教学大楼建成到现在,不 过十年光阴,却一共有4 个人从楼顶上跨过栏杆,飘然而下,据说,那四个人两 男两女,均品学兼优,只是都过不了情关。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