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汽车出租公司的大门真的是门可罗雀了,几十辆车整齐地排在停车场上,布满 灰尘。联想以前为租辆车还得找熟人我就有气,好在管理员已变成点头哈腰,把我 当大爷一般请进办公室,我才舒服些。 老板居然还认识我,“文老板!”他握我的手,拉着我坐下,“我说呢!今天 天气这么好,原来是文老板亲自光临!”他妈的,这什么话,天气好不好关我屁事。 我说:“我找人宰就爱选好天气。”老板递烟过来说:“讲笑了!讲笑了!文老板 还是那么风趣。自已人不说两家话,玩大奔还是3 0?”我说:“除非你打五折。”老板不哼声了。 我没时间和他耗,就说:“那辆高尔夫还在的话我就要,不在我另换地方。” “在,在,在!” 老板又兴奋起来,“你真会要车,那车别人都嫌它小,没租过几次。我敢说所 有车里,车况最好的它起码排前三名。” 这部高尔夫我租过几次,比较熟悉,老板没说谎,我在院子里开了一圈,和以 前没什么大变化。办完手续,我准备走,老板却坐进助手坐来,神秘兮兮地看了几 下四周,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如果对这车有兴趣就找我,价钱绝对便宜。”他放 下张纸片才下车。 花了半小时从市区里钻出来,上到高速公路,汽车才真正象汽车。要不是盘新 华约我到郊外的渡假村去钓鱼,我是不会租车的。和艳艳谈恋爱,钱象流水一般出 去,剩下的那两家酒店已彻底完蛋,我这段时间为钱烦得连艳艳都不敢去找。租车 老板竟然以为我要买车?再这样下去我不卖房算万幸了。我看也不看他留下的纸片 就扔出窗外。 从高速公路到渡假村比出城还快,这个渡假村大得惊人,说是个林场可能更准 确。转了老半天还是找不到盘新华说的大水库,早上在电话里还夸口说:“只要不 在月球上,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我已经在月球上登陆了,想不到月球还挺大的。”我停下车给盘新华打电话。 他哈哈大笑一阵,才说:“你到渡假村大门去,我叫人去接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吧。” 这点都记不住我撞树自杀得了,不过还真的又费了一番功夫。 来到大门, 已有个人站在一辆车边抽烟, 粗粗壮壮的,见我的车来上前问: “是文先生吧?你跟在我车后。”没等我答,那人就上了他的车,无意间我发现他 腰间鼓鼓的,大慨是盘新华的警卫什么的。原来只须照直走两三分钟就能看见水库, 我却拐弯抹角。水库边上有一片别墅区,前面的车在一幢古堡式的别墅外停下。 “文先生,你进去就见盘老板了。”那人下车和我说了一声又上车,很快就消 失在树林里。我从后坐拿出鱼具,在别墅外欣赏了一下才进去。 盘新华和帕蒂的老总洋民在别墅后面的草坪上聊天,还有好几个我不认识的男 女,各人手里都拿着酒和饮料,象个派对。盘新华一身白色,戴付时髦的墨镜,我 想象中的雅皮就他这模样,真后悔自已没刻意打扮一下,以为是就来钓鱼呢! “先喝点,等下再和洋民先生比试比试。”盘新华不提我迷路的事,我准备好 的词用不上了。 接过他递来的酒,我说:“是开派对还是钓鱼?”盘新华笑道:“兼而有之, 就看我们三人钓鱼的水平如何了,要不你可得做东呵!”这话让我不安,我这个冒 充雅皮,请一大群真正的雅皮可不是闹做玩的。不熟悉人,不敢乱讲话,只对一个 身材比帕蒂还要火爆的洋妞多看了几眼。盘新华跑到没人的地方,又是对讲机又是 手机忙了好一阵,才过来说:“开始吧!”我早就等不住了。 老天有眼,两个多小时后,我已钓上了五条一斤多的鲤鱼,五头这家伙做粉人 爱吃,做鱼饵鱼爱吃,还是我英明,知道去他那里要鱼饵,不然今天就惨了。 “有收获吗?”盘新华来看我的鱼篓,“哇!你不是带鱼来的吧?我和洋民一 条都没钓上,这鱼难道是你家的?”洋民听见也跑过来看,他不看鱼,只看鱼饵, “你用什么鱼饵?”他的普通话讲得比我还好。蛮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鱼饵不对 头。我说:“你拿点去试试。” 盘新华干脆坐在我旁边看,没多久抽上一条比原先的还要大。盘新华直摇头, “服你了,这种老头的玩意你也会?想放你的血还真不容易。”我说:“我这号人, 无依无靠,不学好找吃的本领,迟早挨饿死。”“你饿死?酒厂就破产了。”他说 完的手机又响,刚才他在也是不停地忙,根本无心钓鱼。 洋民在那边大喊大叫:“我也钓上啦!他奶奶的,我就不信鱼也会认老外,这 不上来了吗?” 老外和我学英语一样,骂人话最记得牢讲得好。我和盘新华都过去祝贺。“老 文,你的鱼饵在哪买的?”洋民异常兴奋。我告诉他实情,他说要去找五头学。 盘新华和我走回放钓的地方,问道:“你那个美人钓上手了吗?”我叹口气答 道:“追女人和钓鱼一样容易就好啦。”“还不是一样?放对鱼饵就行了。”他说 着边给我开罐饮料,我说:“就怕她吃光鱼饵也不上钓。女人虽然重要,也得保证 自已吃饱了再追。”“你搞什么鬼的,老和我哭穷,不会<<<<”他说到半手机又响。 这时水库迎面开来一辆摩托艇,盘新华听着电话站直身,两眼盯着水面,表情 又恢复到他穿制服时的威严。摩托艇在另一别墅前停下,有四个男人走进去。 洋民换鱼饵后大有收获,已赶上我。盘新华却不见了,日头西沉时才见他满面 春风地出现。 “该收工啦, 渔翁们! 女士已经等不住了。”洋民仍意犹末尽,盘新华说: “再不走,我要叫人开船来给你们捣乱,看你们怎么钓。快点!我有瓶58年的茅台。” 说是鱼宴,其它的菜可不少。我是钓鱼不爱吃鱼的人,加上老外做的菜不对口 胃,我更是挑食,不过那瓶58年的茅台酒我是不拒绝的,可惜只有一瓶。 回家时,已是皓月当空,我多看几眼的那个洋妞就坐在我车上,看情形是我的 奖品。麻烦的是她只会讲几句英语,又是东欧的。我问得满头大汗,才知道她叫什 么什么“科娃”,干脆不和她说话,任由她的媚眼多勾人。 进城时,盘新华打来电话,“选择题,一,酒。二,女人。十秒考虑。”“选 一。”我马上说,“我还没到想得爱滋的年龄。”他大笑。洋妞似乎很不甘心,下 车时给我一张名片,一半手势一半语言叮嘱我要找她,还搂住我亲,我去到和盘新 华约好的地方还在擦口红。 “今晚、明后天我都有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样和我玩。你不是喝酒利害 吗?先让你见识下什么才叫利害,一小时内让你醉个心服口服。”盘新华坐在榻榻 米上,叫穿和服的服务员端来十瓶啤酒。 我讨厌日本人,从不来日本餐厅吃饭,也打起精神来说:“我也很想看看公安 局长醉起来是什么样?先声明,打架可以,不能动枪。”他大笑着朝外喊;“张立 荣!”接我进渡假村的那个壮汉无声无息地钻到他身后。“你先回去,把我的家伙 拿走,不用来接我了。”那人又消失。 我说:“你的保镖走了,我看你怎么回去?” “你关心你自已吧!到派出所做客的话,我交待他们给你留个干净的地方。” 盘新华满满地倒了两杯酒,“来,少废话,比赛开始。”十瓶啤酒只花一小时,他 比我想象的利害,我已有晕头的感觉,他还面不改色。我说:“喝啤酒到天亮你也 弄不醉我,除非换白的。”他犹豫了一下,“行,就听你的。” 才喝一杯白酒,盘新华的脸变红了,看样子白酒不是他的强项。“我今天要喝 个痛快,换大杯。” 他豪迈地叫道,这是醉的前兆。我暗自高兴,换大杯倒满,心想,这杯过后, 我可以回家睡觉了,但愿他的保镖会来接他。 盘新华一仰勃子,把空杯重重地放回桌上,“你叫文革,你知道什么叫文革吗?” 喝得急,我压住往上涌的酒才开口说话:“我只知道我叫文革。”“你不懂!”他 抢酒瓶又倒酒,“我也不懂。 我讨厌文革,不是说你,你不错的,没<<没要我办事。我说的那个文、文革, 害我成孤儿。 不过,我感激文革,不是说你。来!再干。”他已语无伦次,居然还能喝下去! 我喝完后和他也差不多了。 “你知道吗?”盘新华接着说,“我<<我十五岁,就失身,是我们学校女校长, 他妈的,好丑陋的女人。”我说:“我二十岁看女人还脸红,第一次碰女人才开始 就结束。 ” “我当过律师,你知道吗?还当过法官,我到今天容易吗?”我说: “我买过羊肉串,拉过皮条,到今天还是难。”“我要当就当大官,我不用贪污受 贿,我有钱,你要钱吗?我给你。”“要!我想钱快想疯了,我不要你的,我不当 你的狗。”“我不要狗,狗我多的是,我要有人和我玩,他妈的,个个都不把我当 人看,不和我玩。”“我和你玩,我当你是人,你不是我<<我的狗。”“<<<< ” 我买了一辆自行车,既能锻炼又可当交通工具,当然最主要还是能省钱。 “我这里很吵,你大声点,你说什么?谁打官司?我?我几时打官司了?你在 哪?怎这么吵? 公共汽车上,在公共汽车上你打什么电话呀?下车再说。”放下手机我才想起 叫高仕明打的官司,一定是有什么结果,要不他不会在公共汽车上给我打电话。 “五头!你他妈的你躲那去了?我正问你呢?”五头从“早一轩”匆匆跑出。 “来了来了,文哥,你不正打电话吗?”我一把揪住他衣领说:“那晚上你跑那去 了?他妈的,害得我给人扒光了也不知道。”“喂!喂!你先放手,你是说哪天? 是<<是那天去KK的事呀!你你你忘了? 是你自已把我赶走的,还还打了我一把掌呢!” 我确实忘得一干二净,已过几个月,才想起要问他。只记得我还吸了一些白粉, 吐得半死。 我放开手说:“你那晚是不是和阿曼勾搭上啦?”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的 手机又响,这回声音清晰了,还是高仕明。 “好消息!想让你知道早一点,你没福气听。那家大公司同意私了,赔偿一切 损失,再加百分之三十,你说怎么样?”高仕明非常兴奋,我已语无伦次:“你说 是全赔?还加百分之三十? 我把单车送你,不对,你拿多少了?我好象那个说过三人分的,是吗?三人分 就人分,强过没有分。几时兑现,我等不急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有点后悔答 应给高仕明那么多,事到如今不充好汉也不行了。 放下电话我对五头说:“今晚请你泡洋妞,我出钱!”没想这家伙不领情,笑 而不答。好事不说二遍,我已上单车离开。 和盘新华玩了几个月,开始是玩些斯诺克、保龄球之类的小玩意,后来发展到 潜水、滑水,再到高尔夫、网球,能想出的花样玩得差不多了。怪我嘴臭,瞎吹, 说是上香港买马,澳门赌钱都行。那料这人居然当真,说他五年没请公休了,还真 要去,我只好硬头皮。回来一算,银行里只剩一万多。每天不在老曾那里混吃,就 去五头的粉店白食,难怪五头不信我请他。 今天是第五次来艳艳的发廊,还是不见她的影,耻于问人,跨上单车要走。被 什么撞了?我趔趄地掌稳车头,总算没摔倒。扭头想大骂却张口骂不出,劳剑笑嘻 嘻地开着车门,艳艳从车里钻出来。我没说话,跳上单车踩得飞快。 满腹心事回到修车行,向东居然也在。“怎么啦?刚从澳门赌钱回来的大款居 然踩单车?”向东和老曾在喝酒。我有些时日没看见他了,在他身边坐下。小云给 我放好餐具嚷道:“你拿去打官司的两万块还没报帐呢!这么久了,你贪污了是不 是?”我本想把好消息告诉他们的,已心灰意懒,干脆一言不发喝闷酒。 “一边去,再去拿瓶酒来,大人讲话,少插嘴。”老曾朝小云挥手,小云不服 气地嗍着嘴出去了。向东冷笑道:“跟公安局长玩得热火朝天,和我们在一起就象 死老妈一样,你小子不是搞同性恋吧!”“我说:“搞同性恋你也管不着,总强过 你怕老婆。” “那不一定,”向东端起杯喝酒,“你自已心里有数就行,别进了不该进的圈 子里去。”他又要教育我。我说:“听你这意思,警察头子也不是个好人?你也太 草木皆兵了吧!”老曾插道: “这难说, 我看当官的没一个是好人, 尤其是穿制服的。”“对!”我说, “先把路向东抓起来再说。”向东大笑。小云伸头进来,“文革,有人找你,女的!” 点名道姓的,一点礼貌也没有,这丫头越来越不象话了。 哪个女的会来这里找我?莫非是她?我想的是刘卫红,出门一看竟然是艳艳。 小云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眼神望了一下我,才远远走开。 “你生气啦?这么小气的,我叫也不听。”艳艳的笑脸象是在可怜我,我说: “我简直是生气得不能再生气了。好不容易找到条中意的狗,可是狗恋旧主,想想 我连自已也难养,何必去为条狗生气呢?”我实在恼怒她的朝三暮四。她脸变得很 红润,挺拔的胸急速地起伏,良久才吐出几个字:“原来我是条狗。”说完就飘然 而去,我也不追。 “你真搞同性恋呀?对女人这么刻簿。喂!老曾,你有伴了,这小子自以为了 不得,没人嫁的。”向东偷听我在外面说的话,老曾却说:“我不要他陪,我也不 陪他,我是要讨老婆的。” 我苦笑着和他们每人干了一杯,“说点别的好不好?向东,你上回和我说的那 个捡到领导五万美元的案子呢?后来怎么样了?这么久了,也该破案了。” 向东听我说完,直瞪我,老曾问是什么案,我简单地和他讲后,他也来了兴趣。 “一定是个大官吧。我说呢!没一个好人,向东除外。喂!向东,查得出吗?讲点 来听,我不乱说的。”向东又瞪我一眼才说:“你就是想乱说,我也真的没什么和 你讲的,人家照升官,随你查,工作上无可挑剔,经济上清清白白,连我也佩服这 个人,老实讲我比不上他。”这家伙从小就是头犟牛,对谁都不服气,能让他讲好 话的人不多。 心情不佳,喝了几杯就吞不下。向东和老曾讲起足球来又没完没了,我插了两 句中国队的坏话,被他们张牙舞爪地吼,气不过我就开溜。 我现在看起本市新闻,可能是和盘新华玩以后有这习惯的,画面上出现他,我 的虚荣心也有所满足。看到新闻结束,今天不见盘新华在露脸,在家里走来走去一 阵子,就出来敲对面的门。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早就回来,香港好玩吗?”刘卫红开了门,又继续进厨 房洗碗,我在各房间都看了看,“就你一人?”“你想我几人呵?”她应道。一人 就好,我冲进厨房一把扯她的睡裤,她笑着嚷道,“从香港回来要消毒,轻点,呀 <<<<,”我裤子也不脱就从后面进入她体内,她自觉地躬下身扒在洗碗池上,让我 畅通无阻。我从不管她是否得到满足,我总是想尽快地使自已达到兴奋的顶点,而 且几乎都能如我所愿。 和往常一样,我在她身上扒到呼吸顺畅,拉好裤子,点支烟横躺在沙发上。怎 么回事?艳艳的影子好象就在屋里,我想马在离开。 刘卫红从卫生间出来,抢过我的烟说:“你来这里就会干那事?”她叼烟的姿 势还蛮有形的,我不好再走。她找出那盒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录相带,听说她前夫不 让她见女儿,录相带还是请人偷拍的,平时她一看我就睡觉,耐性着性子看她女儿 从电视画面上出现。 “怎么搞的?你女儿穿这么单簿,你看旁边的小孩穿皮袄棉袄呢!”我忍不住 讲了几句。她长长的叹息算是回答。我越看越恼火,“喂!你前夫是虐待狂呵?小 孩脚趾都露啦, 你还能看下去? ”“我有什么办法?”她声音大得把我吓一跳。 “我连家都不敢回去,谁都不愿帮我,想找个人讲都没有,你还不是一样?你以为 我想看呀!看一次就象给刀扎。”她歇斯底里起来。 我接上支烟,冷漠地说:“谁也帮不了你,你要就想办法把你女儿接来,要不 就这样看下去等发疯吧!”她一哭我就走。 在床上睡不着,那个冬天里露脚趾头在街上走的小女孩,老在眼前晃来晃去, 费了好长时间才转到澳门的赌桌上,还拿了副好牌。电话偏偏在这时响了,响得很 坚定不移,似乎我不接它就响下去。 “谁呀!”我相信我的声音楼下保安都听得见。电话那边沉默,呼吸声很重,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有权知道,我明天搬走。”等我反应 过来是什么回事,电话已经断。不象是开玩笑,他妈的!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乱七 八糟的事全碰上了,想让我一次烦个够呵?抽完第二支烟才过去叫门。 “你,你有什么打算?”我想过,她一定是故意要怀上孩子的,因为她是护士, 肯定有措施避免。就因为这样,我平时才不带我很讨厌的“伞”。刘卫红转头朝床 里,没有回答。我急了,大声问:“你不会是想要我娶你吧?”这是我最害怕的。 “你少自作多情!”刘卫红开口了,我松口气。“你这种拿女人当卫生间的人, 求我我还不嫁呢!老实对你说,我是见你聪明,选你做孩子他爹。跟你说只是告诉 你有这么回事。”我象掉进了冰窟窿,比给人强奸还难受,忘了自已是怎么回去的, 大慨是爬。 一夜未眠,天亮我就到银行去,把仅剩下的钱全取出。打开大门,坐在躺椅上 看着对门,我已没勇气去敲门。 “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说。”刘卫红提东西出来我就叫住她。我把装钱的信 封给她,她知道是钱后死活不要,我说:“不要也行,我们上法院去,孩子生出来 肯定归我,你信不信?我也象你前夫对待你女儿一样对待他,不用你偷拍,我拍摄 好送给你看,免费的。”她抢过信封就走。 几天都没出门,连吃饭也打电话叫快餐。如果说是因为艳艳或者别的什么事, 那么刘卫红对我震动更大,活了三十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无地自容。 一早起来开冰箱,除了几罐啤酒没别的可吃,不想出去只好用啤酒做早点了。 才喝下一口,有人在急促地敲门,以为是刘卫红,迅速去打开。 门外却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样子又很眼熟,那男人直对我笑,我看了一下也 笑起来。“搞什么明堂,你拍电影还是侨装抓坏人呵?”盘新华贴上小胡子,带着 副金丝眼镜,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是谁。 “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不找你啦?”盘新华笑容满面地说,“连早餐也是酒! 真有你的。不要喝了,跟我走,从香港回来还没有玩过一天。”我懒散地靠上沙发 说:“又想玩点什么?能带你玩的地方我全带你去了,对啦,还有一样你没玩过, 女人。”“女人有什么好玩的?以前你带我,今天我带你一次,包你剌激。”他不 由分说地把我的拖出去。 来到一家游乐场,进大门我就说:“来这干麻,忘记自已几岁啦?实在没地方 好玩的我还有几个主意,比和小孩争好。”盘新华神秘兮兮地说:“这个玩法,没 有比它更大人了,等会你就知道。” 到了目的地,原来是要玩“蹦极跳”。我大惊失色,“不行!不行!你不早说。 这玩意我陪不了你,我恐高的,你自个玩吧。”他死死拽住我不放,“恐高更应该 试试,我也恐高。”我的手没他力大,让他拖进升降机。 “你也来啦?”艳艳居然站在高台上,一脸意外地和我打招呼。我跨出升降机 就看见劳剑,到嘴边的话又收住。盘新华大大冽冽地说:“赵小姐!你在这太好了, 你这位男朋友说恐高,帮我劝劝他。”我和他去玩时,也偶尔把艳艳叫上,他和艳 艳也已相熟。 盘新华发现我们俩表情都不自然,又说:“闹别扭是吧?看他跳完你们继续闹。 来!卖弄一下身手,你不玩,女人也看不起你的。”劳剑铁青着脸站有一边,可能 是顾忌盘新华的身份,不敢发作。 我悻悻地跟在后边,走到起跳点。盘新华先跳,他可不象他说的恐高,橡皮筋 系好就象大鸟一样扑向空中,连工作人员都为他喝采。轮到我了,要不是艳艳和劳 剑在,我是绝对不会系上橡皮筋的。我慢慢移步到起跳点,睁眼一看,下面的人小 如蚁虫,原先打算在情敌面前争口气的念头跑到九霄云外。我控制不住颤抖的肢体, 深呼吸也没用,牙齿“嘎嘎”作响。 工作人员说:“没事的,一下就好。”他这话让我更怕,听着很象有本书上刽 子手对要砍头的犯人也这么说。我转过僵硬的头,艳艳的眼神似乎很冷漠。劳剑走 近我,嘻嘻笑道:“文兄,有遗言吗?”这小子不会在橡皮筋上做手脚吧?我越想 越恐怖。 这时,工作人员拍拍我的肩说:“你到边上放松一下,先看别人跳,准备好了 就说。”我死里逃生一般地瘫下来,狼狈地爬到一边去,过了好久身上才不见抖。 不敢再去看艳艳,这回是真正的丢尽了脸。不行,我要马上离开,我站起身。 “怎么这么久还不跳?你想逃跑?也行!这样吧!不准走升降机,随你往那逃。 不害骚,你看人家小女孩。”盘新华已上来,他指着大喊大叫跳下去的一个小女孩, 挽我的肩柔声说:“你应该想象一下,就好象投入情人的怀抱。”他朝艳艳那边挪 挪嘴。 “对!文兄,好象你从女人床上往下跳一样。”劳剑也过来插嘴,他绑上橡皮 筋,得意地说,“看,我给你做个示范。”话声刚落就腾空而起,下落的姿势比盘 新华更优美,赢得一个满堂采,艳艳也鼓掌。 我冲动了,走上前大叫,“我再来过!”。可一站到边缘,比上次还要慌,连 天和地都分不清,我觉得自已很象是在自杀。他妈的,为一个不知道是否爱我的女 人去拼命,是个大傻瓜。 “我不玩了,帮我解开。”我心灰意冷地说。没想到屁股被人揣了一脚,救命 都来不急喊已飞快地坠落。橡皮筋把我弹起时,我才有机会发出几声垂死般的哀鸣, 是怎样着地的也不知道,鼻涕眼泪挂满脸上,下意识地摸摸裤子,还好,没尿出来。 艳艳竟然是第一个来到我身边的,我仍躺在地上动也懒得动。“你没事吧?” 艳艳的声音让我回阳不少。我望着天空,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选老公一定要玩 这游戏,我退出。”她轻踢了我一脚,“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已逞能的。”她把我 扶起,我故意让她多使点力。 盘新华这下才出现,“好玩吧?很刺激对不对,象飞一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我摇摇头说: “和你这家伙玩,以后是得先留下遗嘱。”艳艳帮腔道:“谁叫你带他来这种 地方,他连公园的缆车也不敢坐。”“好好好!”盘新华陪笑说。“我请你们吃饭 怎么样?不堵住你们的嘴你们总是有得说的。” 艳艳没和站在远端的劳剑打个招呼就要跟我们走,我有点不是滋味,如果是我 带个女人出来而她和别人走也不和我吱一声,我会怎么想?快走到盘新华的车时, 我忍不住说:“好象你是跟别人来的?”“才不是呢!”艳艳皱眉道,“他说这里 有他的股份,新开张,非要我来看,算是祝贺。你还帮他讲话,他巴不得你摔死才 好呢!”说归说,她还是远远向劳剑挥手告别。 艳艳是个崇洋媚外的家伙,要吃西餐,盘新华带去那家我被当花花公子宰过的 “派斯蒙”。用餐时,趁艳艳不在,盘新华说:“这餐应该你请才对,今天我帮你 大忙了。要不是我关健时候给你一脚,你取得了美人的芳心?”我说:“我还没找 你算帐呢!我吓死了,什么美人都没用。 再说,还早着呢!什么美人芳心,而且我穷得叮咚响,哪有钱闲供个美人。” “这就是你小子的优势,她找有钱的早就和你拜拜了。不是有那句话吗?‘你怕她 不和你吃晚餐时,她已经决定和你上床了。”盘新华说完,我大笑。 艳艳刚巧从洗手间出来,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我说:“你盘哥讲 <<< <” 有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眼帘,“向东,路向东!”没错是他,我站起来。今天 他穿得挺体面的,胡子也刮了,虽是背朝我我还是认得出。 向东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我朝他冷笑道:“你完蛋了!穿得人模狗样的跑到这 种地方来逍遥,和你家老虎讲一声就不是睡客厅那么简单的。”向东没理会我,把 手伸到盘新华面前,“盘局长也在。”他们认识。 盘新华望向东又望我说:“你们<<<<”“唉!”向东晃着脑袋答道,“这小子 是阴魂不散,小学时我留级和他同班照顾他,一直到高中,考大学我以为可以甩掉 他了,那知这小子偷看我自愿,又让他和我同一所学校,工作后,我躲他躲到这里 来,没想他也窜来了,幸好他不是同性恋,没把我<<”他看了眼抿嘴笑的艳艳,也 笑道,“说漏嘴啦,说漏嘴啦!也好,这样你更了解他。” 我说:“少听他吹,不是我退出应聘检察官,他能有今天?”盘新华表情有点 凝重,不自然地笑笑说:“都说路处长是北方人,原来是老文的同乡。老文这家伙 从不跟我提过。”他们你一声路处长,我一声盘局长,客客气气地聊起法律政策上 的事,什么收容呀,取保候审呀,刑法呀等等。我听得厌烦,艳艳在又不好放肆喝 酒,他们一有停顿,我就提议散伙。 盘新华说有事先走,向东送他到车边,看他的车走远,才回头对我说:“局长 大人没空送你,我处长大人只好代劳,你小子面子够大的。”他礼貌地给我们开车 门,问也不问就把我和艳艳送回我的住处,艳艳没说什么我也装傻。早就想带她来, 除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套房子实在也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财产,虽说它已不象以 前那么值钱。 肥强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艳艳一进门就给他盯上了,我让艳艳先进电梯,转 头对肥强说: “回家看你妈妈去。” 电梯里,艳艳问:“你家是不是藏有个大美人?”我说:“藏了只母老虎,准 备拿你喂它。”开门时,我瞥了对门一眼,暗自庆幸刘卫红走得正是时候。 艳艳除卧室外,别的地方都看了,就是厨房里面的冰箱,卫生间里的洗衣机她 也要瞧瞧。我说:“满意吗?小姐,这房你要买的话,八折优惠。”她坐在书房的 电脑椅上晃来晃去,又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一下说:“母老虎在哪,没见呀?” “你真的没见?”我一本正经地说,“刚才里外转了一圈那个你没见?”她反 应很快,马上起身打我一下,重新坐下盯着我说:“怎么这房子一点也不象你?” 我说:“可能是我借来骗你的。”她嗔了一声,“难说。”随手抓起书桌上的鼠标 点了几下,电脑上了网。 我紧张起来,成人网站还在主页上,果然显示器跳出几个裸体女人,她回头看 我说:“露馊了吧!装得倒蛮象个学者似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书架上的书肯定也 都是不堪入目的吧!”我说: “天地良心,你随便看一本要是象你说的那样,我把书房里的东西全烧了。” “得了吧你,你们男人都差不多,在外边道貌岸然,在家里乌烟瘴气。”她边说边 走到客厅,我象只狗跟在后面。 “你这没女人来过我才不信呢?”艳艳坐到沙发上听音乐,手上拿着个CD的空 盒看。“有呵! 我妈和小云。”我给她倒杯水。她接过杯直看,却不喝,我说:“怕我给你放 蒙汉药是吗?我又不是韦小宝。”她把杯子放茶几上,“多干净!没有脏碗脏衣服, 连杯子也一尘不染。你老人家可不象是做家务的主呀!”两只大眼睛转动着盯我。 我才发现屋子里确实干净整洁,是刘卫红帮弄的,我还没搞乱。我说:“你不 知道有种职业叫钟点工吗?我的衣服全在洗衣店里。”她似乎信了,换了个话题, “你也会听这种音乐?”她放的是交响乐。我说:“大减价时拿错的。”她嘻笑道: “我说呢!你们男人就爱撑门面骗女人,象多有品味一样。你还算是好儿童,老实 坦白,劳剑不懂也装懂。这碟子你该听听,很容易懂的,是芬兰作曲家格里格的作 品,还有个动人的故事呢!” 我烦她拿我和劳剑比,故意抢白:“是培尔 金特组曲吧!有个女的叫索尔维格,关于她的那段我怎么听都象哀乐。”她声 音一下变了调,“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懂的?我真蠢,竟然敢班门弄斧。”我不知道 如何是好,两人都沉默。 “我们都别拐弯抹角。”我感觉我的话,正经得让我难受,“你还想知道点什 么就直说,反正<<反正我是铁了心非要你不可!”我鼓起勇气要去搂她。她闪开, 我扑了个空。 “看你今天跳蹦极还蛮感人的,谁知也是一点罗曼谛克都没有,和劳剑一样。” 艳艳悠悠地说。 我点上支烟,心里酸溜溜的,长叹一声说:“我比不了人家大球星,要不是盘 新华踢我一脚,我还真不敢跳下去呢!”她听过这话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之外,猛地 站起来,“你<<你是说,今天是盘哥踢下去的?”她一脸失望,喃喃地说,“真可 笑,我竟然以为是<< 唉!我是自作多情,再见。” 我呆若木鸡地站着,艳艳走出门外,我才跑去一把拉住她的手,拽进来按在沙 发上。“你想干什么?”她挣扎着站起,怒目对我,“想用强你就来好了,连劳剑 都不如。”我低下头,把门打开说:“你走吧。” 喝光第五罐啤酒我拔通艳艳的手机,通了没声音,我知道她在听。“我想要你!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说,“不过朝三暮四的女人我也不要!我不是超市里的商 品,给人挑来选去的,我等你到明晚十二点。”说完放下电话。 都说爱情能改变一个人,我好象没什么变,只是梦中多了个人而已,当然醉生 梦死之余也会念叨她的名字。人离开父母后,也许是活得太孤寂,没指责没喝采, 需要个观众或者听众什么的。想来又有点怕,万一她就此消失,真的就让她出局? 再重新去找和她差不多的人我是否还有这能力?可这样拖下去我的自尊心又受不了, 唉!算是赌一把吧!。 天亮我就守在电话旁,电话一响,心跳加快,可惜到天黑也没有艳艳的电话。 我已失望,肚子饿得慌,一天都没吃了,吃饱再失望吧!骑上单车往五头的“早一 轩”去。 五头在给一个女人夹菜,走近才看清是阿英的小姐阿曼。我鼓掌说:“他妈的, 成小夫妻了。” 他们惊慌地站起身,五头不好意思地干笑,阿曼也忸忸怩怩地低下头,这个平 时一脸妖媚的女人,也有正经女孩子的神态。 我坐下就吃,两碗饭一瓶啤酒下肚,坏心情也变好不少,温暖才思淫麻!抹抹 嘴,他们仍不自在,我叼上支烟说:“你们也会害羞?”五头敏捷地为我点燃烟, 口一张一合象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好说。我吸了几口烟,笑道:“有话就讲,有屁 就放,是嫌我碍手碍脚吧!我这就走。” 走出门外,五头追上来。“文哥!文哥!你你你等等,我有事,你听我说,别 急走。那个阿曼不想做小姐了,英姐不放她,你你帮<<<<”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打 断道:“阿曼可是阿英的王牌,你小子不想在这混了?敢去折她的台?不晓得她是 什么人吗?” 五头也害怕,习惯地摸摸脑袋说:“我我我这不是找你商量吗?文哥,你<<你 就帮帮阿曼,她够可怜的。”我说:“她可怜关我什么事?风尘女子多得数不清, 她不是我女儿也不是我妹妹,我凭什么帮她?不帮!”我又走,五头急了,拉住我 的手说:“文哥,喂!文哥,是帮我,我求你了,好吗?”我就爱这样,回头望他 们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想清楚,阿英不好惹的。”这帮带小姐的“妈咪” 哪个后面没有“黑白人物”撑腰,我对她们也敬三分。 “想好了!只要英姐放人,我马上带阿曼回老家结婚,我们要是偷偷走,阿曼 家就有人倒霉。” 五头的说得很坚定,阿曼也认真地点头,我有点被感动,他妈的,自己女人黄 了,帮别人找女人也是种乐事。 “英姐吗?和你买个人卖不卖?”我给阿英打电话,阿英笑道 :“是谁呀?这么有福气值得文老弟买。”我说了阿曼。她大声嚷起来“不行! 不行!阿曼走了我怎么做生意?你另选一个吧。”“开个价!我就要阿曼。”我说。 她却很坚决“不行!说不行就不行,你最好叫阿曼马上回来,我知道她在哪,敢背 着老娘泡起男人?这小贱货,我正说着她呢!看我怎么收拾她。 半小时后我带人过去,文老弟你最好走开,我们翻脸就不好。” 我苦笑着摊摊手,对五头说:“没办法,我的面子太小,你另找一个做老婆吧。” 阿曼哭着跑进店里,五头抱头蹲下。“还有别的办法吗?文哥,我有两万块,全给 她。”他仍不死心。我想回去等艳艳的电话,又不好走,站在一边猛吸烟,但愿艳 艳会打我的手机。 “阿曼呢?快把人交出来!”阿英果真带人来,其中还有两个是警察。警察揪 起五头说:“你是五头对不对?看你就不象好人,胆子不小呵!敢在我们地盘拐带 妇女,跟我们走。”“谁拐带妇女啦?”五头不服地叫道“这个女人强迫妇女做那 种事,你们怎么反而帮她?”两个警察不由分说地把五头铐上。 阿英得意洋洋地对我说:“文老弟,少管闲事。一个买粉的想拐我的人,也不 称称他的斤两。” 阿曼被人从里屋拉出来,阿英伸手就是几耳光,打得她大声嚎啕。我非常恼火, 拔通盘新华的手机说:“你有两个手下要找你说话。”我说着把手机递给一个警察, 警察莫明其妙地对手机吼,“谁呀?”马上脸色刷地变了,听了一下把手机还我, 还对我上下打量,解开五头和阿英嘀咕几句,转眼就消失。 “你搞什么鬼?”盘新华还弄不清楚是什么回事,想必那两个警察也不敢说, 我答道:“没事了,和你开个玩笑。”我也不想把事弄大。 阿英吸着烟恨恨地说:“真有你的,文老弟,人归你了,不过五千块你总得给 吧?我已经够开恩了。”我笑道:“这个好说,五头!快拿钱给英姐。”五头一溜 烟进去,很快又和阿曼一起出来,恭敬地把钱递给阿英,阿英恶毒地望了他们一眼, 上了出租车。 “文哥你找了那路神,一个电话警察就屁滚尿流。”五头问我,我没告诉他, 也不想听他们感恩戴德的话。 骑上车往回走,帮别人把女人弄上手了,自己的却如水中之月。华灯初上,皓 月当空,清风徐来,甚是凉爽。这是个和情人结伴而行的好时辰,我无人可伴,孤 单只影地骑着车,给成双成对的男女们当参照物。 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废弃工地前,突然,一辆摩托车失控般地向我冲来。我已躲 不急,本能地扔掉车往地上滚,猛烈的冲击力把我摔上人行道。我艰难地爬起,一 只穿皮鞋脚踢过来,正中我的小腹,跟着额头不知被什么重击。 炫昏后,痛得我呲牙咧齿,血水夹泪水漫过双眼,一片红色世界。我第一反应 是阿英,直到我用衣袖擦拭完眼睛,见到了那辆我再熟悉不过的宝马车。不会是艳 艳叫他来的吧!这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过,我浑身颤抖。 劳剑从车里钻出,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我心灰意冷地说:“你最好把我杀 了,这样打和搔痒差不多。”身上又挨了几脚,我听得见击鼓般的声音,泪水再次 涌出。 劳剑潇洒地扬手制止,“这是第一次,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只要你离艳艳远点。” 我低头喘着粗气,“你、你真他妈孬种,连单独、单独找我也不敢。”身上痛得我 又扒下,他恼羞成怒地抬脚要踢,半途又停下,“饶你一次,下回就没那么便宜了。” 转身去开车门,我说:“等等,现在几点了?”我死也不信艳艳会叫他来打我。他 奇怪地看了我好久,“八点一刻。”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和艳艳今天的约定,身上的 疼痛减轻不少。 汽车和摩托车的声音远去了,四周恢复寂静,我的呻吟显得格外大声,挣扎了 几次还是站不住,我依在一个垃圾箱上掏出手机。 五头和阿曼赶到时我已有些神志不清,有件事支撑着我没晕过去。他们手忙脚 乱地把我扶进出租车,手机响了。我突然清醒,“让我听。”五头把手机放到我耳 边,“我在你门外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是艳艳的声音,我眼前一片黑暗。 劳剑又在打我,他的鞋上有好多发亮的象刀一样的钉子,我闪躲,退缩,终于 还是给他踢中一脚,“他妈的,真痛呵!”我大叫。 “喂喂!你怎么了,那里痛?”艳艳美丽的大眼离我很近,是她和我说话,五 头也在。我朝他们笑笑说:“在梦里还挨打,他妈的命真苦。”“谁打你?”他们 异口同声地问。我说:“我是骑车自己摔的,你们信不信?”艳艳嗔道:“我们快 急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是呵!文哥。”五头咬牙彻齿地说,“你说是那个王八蛋,我去砍他,反正 我要回去了。”我只好说:“天太黑我也认不出,好在没把我打死。”艳艳关切地 问:“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 五头说:“不用了,阿曼马上拿来。”我说:“好呵!马上就当老婆用了。” 艳艳端来杯牛奶,“先喝点这个,”把吸管放入我口中。 门开了,进来的是盘新华,我意外地说:“你也知道?” “盘哥昨晚就来了,我告诉他的。”艳艳抢道。盘新华还带来他那个姓张的保 镖,“我路过,来看看你还能不能醒。”他微笑着说,“你玩得够疯狂的,敢去和 人打架。”我说:“活不耐烦了。”艳艳插嘴道:“昨晚痛得大喊大叫,还逞英雄。” 盘新华说:“那时他还不知道你在,现在心里一定觉得被打这一顿值得。”他好象 猜到了什么。 我考虑着盘样华如果问起,该不该把实情告诉他?可他却一句也不问,尽说些 不着边际的话,坐了十来分钟就说有事走了。这让我相反有点难受,琢磨着可能他 对劳剑也无可奈何,心里很是不爽。 阿曼送来饭菜,艳艳喂我吃了几勺斑鱼汤,向东和高仕明走进来。“你们要吃 点吗?”我对他们说,“可惜没有酒,五头媳妇菜做得不错。”艳艳说:“吃饱再 讲话,等下凉了不好吃。”我乖乖尊命,向东他们竟然也一言不发看我吃得不能再 吃。 艳艳和阿曼把餐具拿去洗,我马上问向东,“有烟吗?”向东掏出包烟取一支 给我点燃放入我口中。我深吸一口,看烟嘴说:“变腐败了?抽起红塔山。”向东 把那包烟和火机塞到枕头底下。高仕明说:“往后几天他要抽烟丝了。”他的笑脸 总能让人愉快。我也笑道:“活该!谁让他怕老婆?才几个钱,买包烟也得请示。” 向东拿出一包很次的烟吸,“是仇家?还是酒醉斗殴?你看要我做点什么?帮 你打架是不行了,别的还成。”我说:“算啦,被打一顿捡到个女人,也划算,我 认了。”他说:“这可不象你,当年给高班的打了一巴掌,还硬跟到人家家里,把 玻璃窗全砸碎你才罢休。哦!我忘了你有位局长朋友,有他我还操什么心?”我摇 头说:“他也没用的,对方是个大球星。我真的认栽了,伤也不太重,当让狗咬了 一口吧!” “告他去!”高仕明大声说,“无法无天啦,这帮明星仗着有几个钱,嚣张得 很,不能姑息他们。”向东说:“是该这么做,我跟你说,你小子千万别打什么报 复的主意,闹出乱子来,我帮不了你,你的局长朋友也帮不了你。五头!你过来。” 五头对向东十分敬畏,缩在后面一直不敢说话,向东叫才上前来。“听说你这 脑袋给人砍过五次,居然没死!是不是?”向东打量他的头。五头眼朝他处,支吾 道:“都<<都是好<<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们不打架,文哥说不打,我<<我要回老家 了。” 我把五头回家娶老婆的事说了一下,向东笑道:“对!趁还没变成六头赶紧回 家生个儿子吧。” 五头陪着笑脸又退到一边去。向东又说:“我有个主意让你消消气,把那球星 的名字搞臭。” 我和高仕明对望一下,异口同声叫道:“潘大山!” 人都走了,艳艳说:“这向东,胡子长得又象老外又象土匪。”我说:“是呵, 他说要掳你做压寨夫人呢!”她扬手要打,在半空停住,“饶你一回,喂!你昨晚 真的帮那个阿曼赎身呀!”我想起是有这事,得意地地点头。她说:“怎么象旧社 会一样了?还有这么可怕的事?他们俩对你感激得,夸你夸得我都肉麻。” 醒后人来不断,还没机会和她单独呆一会。我问起昨晚是什么回事?我只记得 她给我打电话了。 “害得我象难民一样在你门外等。 ”她面带羞涩地说。我说: “你通知我去接你呀!”她佯怒道:“还有脸说,你才是强盗,没听说过有你这号 人的,逼得人家走投无路,想让他惊喜一下,哪知道却进了医院。” 我突然发现墙角有两只大行礼箱,“这是谁的东西?”艳艳瞪了我一眼,扭过 头,白净地脸上映出一片红霞。问得多余,我万万没想到,以为只得到一点,却拥 有了全世界。“喂!你怎么啦?傻了?”艳艳推我一把。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呼 吸急促地说:“我!我要回家!马上回家!”艳艳说:“医生交待再住一晚,怕有 后遗症,你这么着急回去干麻?”我跳下床认真地说:“我要回家抱你。”声音有 点咽哽。 一丝不挂地站在镜子前,缠纱布的头很象是戴了F1车手的头罩,身上的伤痕和 电影里刚被用过刑的地下党差不多。难为艳艳和这么具令人恶心的躯体相依相偎了 一晚。艳艳睡得很沉,我把客厅的电视音量开到最大,对她也没有丝毫影响。 盘新华在电视里和记者见面,“<<<<上次行动中,我们一共缴获了五十公斤高 纯度海洛英和现金<< ”画面中出现一个水库和几幢漂亮的别墅,非常眼熟。没错,就是我们钓鱼的 渡假村,难怪那天他心不在焉,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鱼。 “一大早就起来抽烟,想曛死我呀!”艳艳已站在我身后,她耳朵不灵,鼻子 倒敏感。我将手中的烟灭在烟缸里,搂她到我身边坐下,“开这么大的音量你都没 动静,吓得我赶紧去试还有没有鼻息。” “快没有了,”艳艳偎在我肩上,“小羊羔自落虎口,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我说:“我还怕我是引狼入室呢!”她轻打我一下,“你才是狼呢!是大色狼,伤 成这样还<<不和你说这个了。 喂!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老这样闲着呀?我和你说正经的,不许胡扯。” 我说:“我几时不正经?那<<我去发廊帮你打工。”“你怎么尽有这种怪念头, 不行,再说发廊我已经转让了。”她脸上有点愠色。我笑道:“这下好玩了,两公 婆都闲在家里看谁先饿死。” 艳艳想发笑,随即又正色道:“你几时才正经点?我有事做的,帕蒂升职了, 她以前在旅游学校兼课没时间去,推荐我顶替她,校方已经同意了。”我说:“那 太好了!让我老婆在发廊伺候别人我还真的受不了。” “你想得美,”艳艳在我额头上戮了一下,“整天游手好闲还想讨老婆。喂! 你到底会点什么? 说说看,我帮你找点正经事做。”她摇晃我的肩膀。我头靠在沙发上,望天花 板,“我会做的事就太多了,我会理发,发廊还在的话我真的能帮上忙,还可以称 得上是个好厨师,我还会<<<<”“你再说这种,不和你讲话了。”她站起身,我抱 住她不让她走。 “你听我讲完麻!你老公会的实在太多,你要耐心听,我本科毕业,做过两年 半老师,当过保安当过导游,管理过六家小饭店。对啦,还当过民工。”“什么民 工?我看是盲流,不,是流氓!”艳艳脸上已挂笑容。我说:“好呵!我刚打算耍 下流氓。 ” 我搂过她就亲,手已从她衣服下伸进去。闹了一下有点动情,她说: “伤还没好呢!”我只好住手。 “你英语挺不错的呀?要不和我一起去做老师好吗?”艳艳还是的抓这件事不 放。 我拿出支烟又放回去,双手抱头说:“干别的还好商量,老师我是不干的。就 因为挨当老师, 我老人家才背井离乡逃到这鬼地方来。 ”她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那你到底想干麻?总不会让我养你吧!”我说:“想干麻我也搞不清楚,前些日 子想去写字楼当白领,现在觉得也没劲。 向东和盘新华他们当官倒当得蛮起劲的,要是让我干他们的位置,我还勉强干 干。唉!你放心啦!敢讨你做老婆,我肯定不会委曲<<。” 电话铃打断了我的话。随手按下电话免提,传来保安肥强的声音,“文先生, 有三男一女来找你,样子挺凶的<< ”艳艳紧张地望我,我也摸不着头脑,肥强继续说:“三个男的都剃光头,女 的<<<<”我哈哈大笑,艳艳也一脸嫣然。肥强大慨见我昨天回来时的尊容,以为仇 家找上门来了。 门外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艳艳跑进卧室去,我说:“迟早都知道的,还躲?” 她还是关上门。 老曾兄妹和阿正、阿胜鱼贯而入,我说:“你们不干活跑这里面来干麻?”小 云说:“来看你被打死没有。”“好呵!”我笑道,“我死了,你们当然开心,可 以白吞我二十万股分。”老曾对妹妹吼道:“胡说什么?大清早没句好话,等下我 抽你一巴掌。”他抬起手来,小云已闪开。 “要不要我们弟兄几个去修理一下那王八蛋,球星又怎么样?我们也不是好惹 的。”老曾对我说,大慨向东已和他讲过我被谁打。阿胜也嚷道:“文哥!昨晚一 听路哥讲,我已经找到那王八蛋住哪了,你一句话,我们今天就让他好看。” “也不用明干,我们在他车上弄点手脚,不会有人知道的。”胖阿正阴森森地 说。我说:“你们想搞暗杀呀!得啦,这事你们少管,把车行生意做好,我能多拿 点红利就感激不尽了。你们请回吧!” 小云象狗一样在屋子里猛嗅,“不对头,这里肯定有女人,香水味还蛮熟悉的。” 她走到卧室外,我想拦已来不急。“我说呢!文哥突然这么能忍,原来家里有个大 美人。”她拖着忸怩的艳艳出来,“你怎么谢我这个媒人?”几个人又七嘴八舌地 闹了一会才离开,留下一屋子的脏脚印。 我的伤一天天痊愈,艳艳仍不知道是谁干的,问过好几次我都不忍心把实情告 诉她,只说是个意外。有了女人才知道床是多么美好,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床上。 艳艳的旅游学校还没开学,正好有时间陪我。 “起来!懒鬼,快接电话,盘哥打来的。”艳艳摘下我耳朵上的随身听耳机。 我慢吞吞地抓起床边的话筒。“喂!有兴趣看我们审人吗?”盘新华的声音从话筒 里传来。我说:“审人有什么好玩的?”他说:“看样子你这家伙渡蜜月渡得连伤 痛都忘了,审别人我叫你来看干麻?你不怕艳艳难受,我十分钟后就到你楼下。” 艳艳不停地问我去哪?我没告诉她,催她打扮的动作快点。下楼时盘新华的车 早就来了。“晚六分钟。”盘新华说,“有夫人了,以后找你我都得晚六分钟才行。” 车子来到一个公安分局,盘新华带我们进一间有块大玻璃的房里,他对跟来的 警察说:“可以开始了!”大玻璃能看到另一间房,门开了,两个警察带进只穿短 裤和背心劳剑。艳艳马上惊奇的望我,欲言又止,我故意不看她。 劳剑虽然手上戴了手铐,神情却依然傲慢。“你叫什么名字?”警察问,劳剑 大声答道:“你不知道吗?刚才还让我为你儿子签名呢?”警察面露窘态,盘新华 也苦笑着摇头。“你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警察又问。 劳剑仰头看天花板说:“我正想问你们呢?老子带女朋友在家睡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等着当被告吧!”“七月十日晚上八点左右你干什么去了?”“你认识文革吗?” “你为什么要找人打他?” 警察的问题劳剑是充耳不闻。 这时,盘新华那个叫张立荣的警卫员带进一个年轻女孩,“你告诉他,你多大 啦!你和他是什么回事?”女孩抽泣道:“是、是他说他和我交朋友,带我去他家, 我 <<十五岁,他<<放黄色录像给我看,还<<给我一百块,叔叔<<你不要和我家说< <我错了 <<”劳剑脸色变得很苍白。张立荣不紧不慢地说:“你的所做所为我们了 如指掌,打人的事你最好自己坦白,别的我们就不追究。你听清楚了吗!”劳剑浑 身颤抖,连声说:“我<<我坦白,我<<我坦白,是我打文革。” 艳艳在我耳边说:“我不想看了。” 盘新华送我们出来,我问:“怎么处理他?”“也没什么!”他说,“你伤也 不算很重,关他个十天半月吧,不过他这个球星是做不成了,明天你看报纸就知道。” 这个我心里已有数,潘大山骂人是个高手。 艳艳说想散步,没有叫出租车。她若有所思地走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辆“三菱”吉普车停在我们身边,向东的大脑袋从车窗伸出,“好浪漫呵!公安 局好玩吗?”我说:“你特意来接我们是不是?”他笑了笑说:“我不接你,只接 人家赵小姐。”我望艳艳,艳艳点点头。 “近来又有点什么离奇的案件?那个五万美元的案破了没有?”坐进车我问道。 向东答非所问地说:“你在渡假村钓了不少鱼是吧?”我奇道:“你也听说了,是 盘新华告诉你的?” “你的局长朋友胆量也够大的,”向东面无表情地说,“万一出点差错,你和 那几个外国人小命也得搭上。”我看过电视,说是那天盘新华还破了个五十公斤毒 品的大案。我也有点后怕: “有那么危险吗?你、你怎么对这事一清二楚,你是不是就在附近?”猛然想 起我和盘新华玩的地方,好象都有他的影子。我身上颤抖起来,艳艳握住我的手说: “出什么事了?你怕成这样?”我说:“这家伙象个鬼一样跟着我们,没准我内裤 是什么颜色他都知道。” “别自作多情了,”向东大笑,“他妈的,我跟你干麻?也不撒<<那个照照自 已。”我想了想惊叫道:“你是在跟踪他?”向东不再说话。艳艳问;“你们说谁 呀?”我没应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进家艳艳就追问道:“你们俩神经兮兮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从实招来。” 我往沙发一躺,叹息一声说:“你盘哥可能要出事,还记得在派斯蒙碰上向东吗? 向东这家伙早就盯住他,看样子他已经走不远喽!” “到底出什么事?你不问问向东,你们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吗?叫他放过盘哥 行不行,盘哥对你这么好。”艳艳关切地说。我拿支烟点上,“想都别想,向东这 头倔牛,就算是他亲爹他也不手软。” 我扯过艳艳搂在怀里,“管不了这种闲事,他们牛打死马马打死牛我都插不了 手。”艳艳把烟从我口中取下熄在烟缸里,脸贴在我胸上悠悠地说:“还是不做官 好。”我的手不老实了,麻利地把她上身脱个精光,嘴巴衔住蓓蕾一样的乳头,继 续清除下身的障碍。艳艳梦呓般地说: “到床上去。”“来不急了。”我喘息着轻车熟路地进入她体内,她发出声呻 吟,紧紧搂住我的勃子。我这才把她抱起往卧室走<<<<。 “我们真堕落,整天就会做这种羞人的事。”艳艳偎在我肩上轻轻地说,呼吸 的暧气弄得我耳朵痒痒。我把手从她勃子下伸过让她枕在我身子上。“那你说说看 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重要。” 她嘻笑着在我身上捶了几下,“我才不和你这样下去,过几天开学了,看你一 个人在家怎么过?”她说完抓起响了好久的电话,听了一会递给我,“找你的,不 知道是谁?”我拿话筒听,是个陌生的声音。 “文老板不记得老朋友了?我是租车的。”是那个租车老板。我说:“你的生 意真正是做到家了,不过我今天不想租车,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想马上挂掉电 话,那老板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事吗?就是那辆高尔夫的事,你感兴趣的话 现在是个好机会,价钱便宜到你怕。” 是想要我帮买车,也太看得起我了,老子现在大慨还有个不到一千块。我还是 装模作样地问: “便宜到什么程度,不至于是白送吧?” “和白送差不多。”这家伙大慨是狗急跳墙了,“六万,六万呵!”我也被这 价钱吓一跳,坐起身来,“你他妈,你不会是偷来的吧?”他嚷道:“你说什么? 偷来的。你、你给两万订金先把车拿去,我一星期内帮你把手续办好,你怎么说?” 我有点信了,盘算着买下来再转手,少说也能赚个一两万,上哪找这笔钱周转呢? “五万,五万怎么样?”我不动声色地说。“你就别和我讲价了,大哥。”他 带着哭腔嚷道,“已经大放血了,你还讲得出口。”我干脆一不作二不休,说道: “五万你马上把车开来,我明天给你两万订金,要不就算了,我无所谓。”我没等 他回答就挂了电话。 艳艳问:“你买什么东西呀?要五万块。”我说:“开玩笑的,说了你别跑, 我现在连买五百块的东西也困难。”她睁大了眼,“完了!我居然嫁个穷光蛋。” 天黑了,吃了艳艳做的中不中西不西的晚餐,趁她洗碗,我点上支烟琢磨着如 何摆脱眼下的经济危机,想来想去只有高仕明那场官司能解燃眉之急,刚好想给高 仕明去个电话,电话却响了。 “文老板,我已把车开到你楼下,怕你了,明天你可得先给我两万现金。”车 行老板看来不止是狗急跳墙,简直是在找救命稻草。我反而为难了,踱步想了想, 从卧室里拿手机悄悄出去。 车行老板一脸憔悴地蹲在高尔夫车旁抽烟。我说:“你不会是给债主追杀吧!” 他摇头,“实话对你说,这车是我辛苦两年的工钱,过几天法院来封财产,再不出 手我就‘杨白劳’了。”我笑道:“你还挺精明的。”他把钥匙给我说:“明天我 呼你,将把手续也办了。” 他一走我就钻进车,拿出手机往修车行打电话。“小云吗?叫你哥听电话,你 别管!我有要紧事找他。”老曾听说我要钱就说:“你和小云说吧!她已经把你的 分红算出来了。”我不想艳艳知道的,由小云经手,想瞒也瞒不住了。 “还说不要我管呢!你听好了。你一共可以分到四万七千一百三十二块,你还 有两万打官司的帐没报,我要从中扣除,那么就还剩余两万七<<<<”“行了行了!” 我打断道,“你明天把钱取出来我中午去拿。”小云说:“凶什么?我把钱给艳艳, 气死你!” 我还真怕她这招,既然瞒不住干脆卖个乖。“小姐,赏脸和我兜兜风吗?”艳 艳接到电话很快就下来。“还说开玩笑呢!又想骗我。”她知道什么回事后说道, “车还不错,价钱也可以。你到底藏了多少钱,今晚我要查个水落石出。” 带女人游车河当然是件开心事,不过,我最想的还是到“皇庄”体验一下印度 人帮开车门的感觉。在繁华街区逛了一圈,我说:“我们去皇庄喝咖啡好吗?”艳 艳兴致也很高,欣然答应。 高尔夫车在皇庄属于最低档一流,总算印度胡子给面子,满足了一下我的虚荣 心。挽着艳艳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居然还有人认识我。“老文,文革,往左边看。” 以为是谁呢!向东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长长的胡子晃眼看象个老外。 “你够神的了,”我们走到他跟前,“跟踪我还能算出我要去哪,你改行算命 准发财。”向东笑笑说:“有空带艳艳去我家坐坐,小潘听说你找到女朋友,整天 和我念叨。”我说:“想让你家小潘把她教成母老虎呀?你家去不得。” “去!我就要去,”艳艳对向东说,“明天去行吗?”向东说:“行,明天下 午一起吃餐饭,你们玩去吧!我等人,不陪你们了。” 咖啡厅里,艳艳问:“向东他爱人真的很凶吗?”我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 我为什么三十出头才找你吗?就因为见了她患上‘恐女症’。”“胡说八道。”她 娇嗔的样我总看不厌。咖啡厅放一种听了让人想小便的乐曲,说话的人大多是窃窃 私语,我的手机响声引来不少人注目,艳艳低声说:“到外面去听。”要不是有佳 人作伴打死我也不来这鬼地方。 “又是你,为听你这电话我差点被驱逐出去。”我出到外面有意大声吼。向东 说:“刚才艳艳在不好意思讲,喂!你还有钱么?”“你要钱干麻?在外面养女人 了?”这家伙除了占我点小便宜,从不开口借钱。“什么话?我房改还差两万多, 老婆逼得紧,你有的话拿来我应急,我<<<<喂!你们找谁?”他好象和别人搭上话, 有个声音问:“你是路向东吗?”“对,我是。 你们<<<<”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或者说是惨叫,是向东的声音。我颤抖着 对手机喊: “你在哪?你在哪?说话呀!你说话呀!”只听见一阵吵杂的声音。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对手机喊。可能喊声太大,两个保 安过来说:“先生请小声点。”我叫道:“我朋友被人杀了!”“在哪里?”保安 也动容地问。我说:“在手机里。” 他们一定当我是疯子,一人一边抓着我的胳膊往外拖,任凭我大喊大叫。 到了大堂我蛮性大发,奋力挣脱保安,跑到总台。“半小时前,有个高个大胡 子你们看见吗?” 我问坐在总台里的小姐。 保安又围过来, 我说:“等我一分钟。”小姐说: “你是说刚才坐在角落那个大胡子,他上楼去了,我看在那个厅?嗯!在<<<<武则 天,四楼。”“马上打110。” 我说着就跑向步行梯,两个保安也跟在后面。 怎么静悄悄的, 我附耳在“武则天” 包厢门上听,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你耍我们呀?警察来了有你好看。”保安忿忿地说。我也希望是个玩笑,可开门 进去我差点昏倒,两个保安只看几眼就先后出去呕吐。 我抱头蹲在门边,适应着血腥味,泪水已模糊双眼。向东象匹倒毙的骏马横在 地上,鲜血把周围的绿地毯染成黑色,不少内脏已溢出身体。我拿纸币想擦净他沾 满血污的脸,他的眼皮动了一下,我顾不了肮脏抱起他的头,他的眼睛好象睁了个 缝,喉结微微颤动。我哭道:“你说话呀!你不是打不死的吗?你他妈说话呀!说 话呀!<<<<” 我对着那块写有“请勿吸烟”的牌子不知道吸了多少支烟。向东的老婆小潘两 眼痴呆地坐在椅子上,艳艳握着她的手和她相伴,她们提前认识了。潘大山倦缩在 墙边,高仕明低着头踱来踱去,象在找什么东西。罗征和几个穿检察院制服的人如 雕塑一般站在手术室外,谁也不愿说话。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祈祷,我后悔这么多年来和上帝、佛祖、安拉一个都没搞 好关系,甚至连那个什么“火轮功”也不沾边。我想帮向东祈祷,可实在不知求哪 路神仙。 手术室的开门声音让人很敏感,大家触电似的围过去。我不愿动,从人缝中看 手术车,想看到向东的头没被白布盖住,可白布无情地遮住他身体的所有部位。手 术车消失在走廊尽头,世上多了一对孤儿寡母。 我在想,有另一个世界吗?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有就好,那样的话向东不过 是从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而已,我们也不必为他悲伤,因为我们也要去的。然而, 小潘的一声哭喊仍让我撕心裂肺,我已哭过,留女人哭吧!还是截不住泪水,只好 往外走。 坐在医院大门的花圃旁往外望,街上的行人依然有说有笑,行色匆匆。死个人 是件平常不过的事,就象生一个人一样。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怎么死的?都没什 么区别。只是这一切发生得让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最难以接受强加给我的现 实。被烟熏烤的口腔已麻木,我又点燃一支,现在给我白粉我也照抽不误。 月亮从云端探出身子,象才睡醒的女人,这一天如此漫长,比我两年的赋闲还 要难熬,呼机显示才二十三点。从我身边走过一个护士,背影很眼熟,是她,刘卫 红!我犹豫着是否该去和她打个招呼,她已消失在黑暗中。 “给我支烟。”罗征无声无息地在我身边出现,沉默了一下,他问起事情的经 过,我把和警察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是有预谋的!”罗征长长吐出口烟带着叹息。我问:“他到底去皇庄干什么?” 他有些迟疑,“我也是猜想。”他说,“诂计是去见个线人。”我又问:“他和我 讲过公安局长的事,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罗征站了起来,很吃惊地望我,扭头四顾张望,“他和你说过这个,你没跟警 察讲吧?”我摇摇头他才松口气,“这事还没立案,就我和他私下调查。今天他也 对我说,有点头绪了,还可能一举破案。唉!刚巧我今天下县里,晚上才回来,哪 想他们竟敢下毒手。喂!你上哪去? 别做傻事。”他没说完我已经往停车场跑。 盘新华俊朗威严的脸一直在眼前晃,我心里燃烧起怒火,恨不得把这形象烧个 一干二净。我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果然,在家司诺克球馆发现他,保安想挡住我 被我推开。快走近他时,那个叫张立荣的警卫员又把我拦住,我瞪他道:“你想干 什么?” 张立荣不说话只望我的衣服,球馆里也有不少人在望我。原来向东的血沾了我 一身,难怪保安也不让我进来。盘新华正在教一个年龄比他长的人打球,发现我后 抓了件外衣过来扔给我,“你到酒巴坐一下,我就来。”我气势汹汹地进来,灰溜 溜地出去。 如饥似渴地灌下两瓶啤酒,还是找不回刚才的冲劲。盘新华来时我面前已摆着 四个空瓶。“少喝点,艳艳会不高兴的。”他关切地说。我指着他鼻子嚷:“少和 我套近乎!我是来问你,请杀手要多少钱?我好去筹集请人杀你,最好也请杀路向 东那个。” 盘新华面无表情地望我说:“你喝多了。路处长的事我非常震惊,正准备去开 个紧急会议组织破案。我不陪你喝了,今晚肯定要熬通宵。立荣,你去交待保安照 顾好文先生。我先走。”我追到他车边说:“你最好把我也杀了,我会让所有人都 知道是你杀了向东。”他仍无动于衷,“回去早点,别让佳人独守空房。”我成了 泄气的皮球,索性一头扎进“酒海”去。 脑子里很空白,没有一点梦的痕迹,如果死是这样的话,我也算陪向东死过一 段时间。 “我老人家也够利害的,还能自己开车回来。”我沾沾自喜地说。艳艳“呸” 了一声,“不害骚,给人家盘哥的人象木材一样拎回来,还好意思吹。”她大说我 当时的丑态,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任她自由发挥。末了,她才讲到租车行老板来 要钱的事。我拍腿叫道:“干麻不叫醒我,我不要车了。” “不是说好了吗?”艳艳奇怪地说:“挺划算的麻!”我把向东借钱的事和她 讲,她打量我好久,“你真的连两万块也拿不出了?”她不相信。我说:“骗你是 小狗她老公。”耳朵马上吃痛,闹累了,她说:“我先帮你补上,不过麻,以后车 行那边的收入由我掌管,要不你乱充大款。” 向东的葬礼,不,追悼会是在他忌日的第四天举行。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在 家乡,死条狗来吃的人也还多一点。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拿张巴掌大的纸片三言两语 念完,和哭成泪人的小潘握握手就匆匆离去。 人越走越少,最后就剩我、艳艳、高仕明和他的学生女友周玉。还有老曾兄妹、 五头和罗征。 潘大山搀扶姐姐和向东作最后告别,殡仪馆的师傅吸着烟有节奏地晃着脚,等 待着把向东推进火炉。 我望着向东的满面的胡子,对殡仪馆师傅说:“能给他刮个脸吗?”“还刮什 么脸?”那师傅说,“马上成灰了。”小潘大声哭起来,我硬坚持,那师傅又说: “我们没人手,要刮你们自己来。”他给我找来把很钝的剃刀。 向东的胡子足有寸余,我刮了几下,小潘哭喊着扑过来,“让我给他刮吧!” 我给她剃刀,她的泪水滴满向东那张铁青的脸上,颤抖的手把向东的脸划出一道道 口子。我叫艳艳她们几个女人把她劝开,接着把胡子刮净,向东的脸变得年轻许多, 甚至还有点幼稚,我几乎能看见小学时的他。扔掉剃刀,我径直往外走,身后传来 凄惨的哭声。 高仕明狠狠地把烟头扔出窗外,大声说:“太不公平了!小罗,你们检察院怎 么搞的?向东大小也是个副处长,才来个办公室主任,还是副的。你看今天这场面, 寒心不寒心?殡仪馆的人问我,死的是不是个大师傅?我无话可说。” 罗征一声不哼,好象没听见。周玉也说:“我数过,检察院就来了七个人,还 包括你在内,早知道这样叫我们系的人来,好多人听说路处长不在都流了泪。”他 们三个坐在后坐,幸亏罗征和周玉瘦小,都象高仕明这样最多挤得下两个。 我说:“计较这些干麻,隆重不隆重,人多不人多,又有什么用?我死了才不 想有太多人来看我被烧呢!死人不用去操心,活人还得想法子活久一点。说点别的 吧!”“对!”高仕明附和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去我那里喝几杯。老文,我也要和你商量我们那件事。” “是不是打官司的事?”艳艳刚才忙着查看她那双肿眼,对这个话题来了精神, 和高仕明聊到省大已是兴高采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给女人管是件爱恨交加的事, 尤其是掌握我所有的经济命脉,那不等于失去一切自由了吗? “往这边走,”高仕明说,“搬家了,正想让你们来认个门。”他引路来到一 幢新楼,我说:“这回你的洋人朋友来,找不到攻击我们的素材了。”房子虽然没 有我那里经过装修包装,倒也朴素典雅,还真有点书香门第的味道。高仕明搬来他 的功夫茶具,“先提神,我弄些香肠火腿,一会就好。” 罗征从殡仪馆出来还没开口说过话,若有所思地呆坐在沙上,我给他递茶他也 没看见。我推他一把说:“你不至于想不开要舍身陪向东而去吧?”罗征好象没听 见我说什么,接过茶抿了一口问:“你去找过那人啦?”我弄明白他话中所指,才 说:“找过了,人家赏我一屁股。在人家眼中我不过一跳梁小丑。” “不会吧?”罗征说,“他们局里好多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好朋友。”我苦笑不 说话,曾经我也有过这种想法,甚至拿盘新华和向东相提并论,我不知道是什么回 事。他又说:“你相信向东是给人报复的吗?”这个问题出自罗真之口,让我很恐 慌。我望着他严肃的脸说:“这就怪啦! 你是检察官,我还想问你呢!”他又沉默,拿起紫砂茶壶很有耐心地把所有的 杯都斟满。 昨天的报纸已登出向东被杀案告破的消息,凶手是个劳改场跑出来的逃犯,是 以前向东逮进去的,特意逃出来找向东寻仇。盘新华第二天就抓住,证据确凿,凶 手也供认不诲。我也觉得错怪盘新华,罗真这个问题,自然让我不寒而慄。 “哪有钱呀!”艳艳在一旁和周玉说话,“他住那里每月交物业公司就得八百 多,还有什么电话、手机、上网又要过千,这还没算伙食呢!这部车他哪养得起, 他是见便宜买来倒卖的。 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整天都是只出不进,他一点也不急,又不愿去找事做, 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艳艳成管家婆了,我听得更心烦意乱。 晚上睡时,艳艳说:“我们去登记吧!”我想不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这事,就说: “你不嫌我又穷又没工作?”她今天的唠叨我仍耿耿于怀。她认真地说:“有什么 办法?最多我养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看样子她还真是个不重钱财的女人,盘新 华的话没错。我兴奋地跨到她身上,“好极啦!我会象李莲英伺候慈禧太后一样伺 候你。”她骂道:“去!死太监我才不要呢,我要小宝宝。”她揪住我的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