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和母亲告别是件很烦人的事,她和艳艳、岳母讲了好久,我上车时又在我耳边 说:“我要去看孙子。”坐在飞机上这句话还在耳边。 飞机降落了,一出通道就碰上盘新华,不想见的人往往最容易见到。 我说:“有劳盘局长亲自来迎接我们了。”盘新华也意外,“别自作多情,我 不是来接你的,接王总和艳艳还差不多,艳艳,和老文衣锦还乡一定好玩吧?”艳 艳说:“好玩个鬼!穷山恶水的,又挨走路爬山,累都累死了。早知道我在家睡觉 还好。”王一州也和他寒暄了几句。 在外面不觉累 ,一进家浑身就象散了似的,被陆小兵击中的那拳也隐隐作痛。李启明在和艳 艳汇报早一轩这几天的生意,我成了多余的人,伸了几个懒腰,进屋上床。想了一 下儿子,才几天不见象隔了很久。 梦的内容不错,只是一点也记不住。洗澡出房不见艳艳和岳母,到车库看,艳 艳的车也不见。我上高尔夫车,刚点火,就接到她的电话。 “你哪都不要去,我有件大事要说。”声音十分地兴奋。我遵命又上楼。 艳艳没进门就大声嚷嚷:“你猜猜看是什么事?”我故意逗她说:“你弟弟来 了是不是?” 她呸了一声,“我才不要他来呢!这算什么大事,让你再猜三遍,不许胡扯。” 我说:“你们钟校长把他的位置让你了?”她说:“想都别想,要他命他也不让, 让我也不想干,还有两次。” 我想了想,懒洋洋地说:“不会是我快当爹了吧?”她一怔,“哇!你真是天 才儿童。”手舞足蹈起来。 “都要做妈妈了,还小孩子样。”岳母笑着她拿菜篮出门。 “怎么样?我行吧!前几天在你家有些想吐,你妈说没准是有了,让她说中啦, 她要知道, 肯定比我还高兴。 我给她打电话。”艳艳跳过来搂住我脖子。我说: “生儿育女,哪个女人不会?傻瓜!别高兴太早,往后有你苦吃的。” 艳艳和母亲通电话,说了半小时才罢休。 我心里又高兴又害怕,那边已经有两个,又要多一个,今后有苦吃的是我才对。 我问: “几个月了? ” 艳艳说:“两个月,喂!你说要男的还是女的?”我笑道: “又不是去超市买东西,想要有什么用?我家三代单传,我当然不希望断在我手上。” 艳艳静下来,皱眉说:“真麻烦!要是生女儿,你妈一定不高兴,能生两个就 好了。”她偎进我怀里。我摸摸她的头说:“我们偷渡出去,生他几十个,一大群 才过瘾。”她轻打我一下,“你怕我是母猪呵!”我说:“那也是最美的母猪。” 干脆不出门,和艳艳一起憧憬未来的孩子,从小学、中学、大学到结婚,我们 都为他[她]安排好了。最后,艳艳突然说:“万一生出个丑八怪怎办?”她忧心忡 忡起来。我说:“那我首先得弄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扑了过来扳倒我<< >>两人一直闹到半夜,仍不忘做那件“回家玩”的事。艳艳说要抓紧时间,再 过几个月得等上一年,我也装出紧迫地努力。 在“早一轩”看过半天的报纸,和方姐、老吴打个招呼就看儿子去。 刘卫红听说母亲知道孙子了,高兴得不得了,我告诉她艳艳怀孕的事,她又面 露忧色。 彩霞已穿上新衣服,坐在一边望着我不敢说话。我问道:“找学校说了没有?” 刘卫红说:“找了,那学校也太过分了,开口就要两万,说是户口不在这,我只好 等你回来商量。”我点头说:,“两万就两万吧!能读上书就行,明天你就带她去。” 开销越来越大了,和王一州借的钱也所剩无几,我又开始为钱发愁。 向东小学的电视专题报导,在我们回来两星期后播出的,题名叫“记住他的名 字”。艳艳认真地从头看到尾。“怎么回事呀!我们的镜头一个也没有,尽是王一 州的狗头。” 我暗自好笑,不敢和她说,那是我故意叫杨主持把我们的镜头删除。 报导过后,又一次引来媒介对向东的关注,而且是铺天盖地,不时有人跑到向 东老家去,采访了因丧子而变痴的向东母亲。呼吁要给予向东应该得到的名誉,连 中央的一些媒介也转载了报导。 艳艳成了真正的孕妇,虽然小腹只是微鼓,可她每天的唠叨象八十岁的老太太。 好在有个温顺的岳母给她发火。我不知道学校里那些犯错误的学生怎么忍受她?我 是快疯了。 “你怎么搞的,老把脚压我肚子上,孩子都快让你压扁了!”艳艳一早起来就 开始她的唠叨进行曲。我说;“没有呵!我离你有三尺远。”她大声说,“你总是 赖皮,离我三尺远昨晚又扒我身上干什么了?不害骚。我问你,昨天叫你顺路帮我 买套内衣裤你买成谁的了?尺寸那么小,叫我怎么穿?想勒死我呀!你是不是买送 别人的?你说!”我说:“是的,我搞错了,老婆太多一下记不清谁是谁了,原来 大老婆的多大点,小老婆<<呵!<<。”耳朵被揪,竟然和以前小云揪的力度不相上 下。 外面门铃响,艳艳放手说:“开门去,什么事都要我妈做,她又不是你家的丫 环。”我套上睡衣出去。 岳母已把门打开,是李启明,连老吴、方姐也来了。 “好像已经是北京时间九点,你们不是来和我说要罢工吧?”我看墙上的钟。 李启明垂头丧气地说:“不用罢了,给工商查封了!” 老吴时时挂在脸上的笑容已不见,方姐叹气说:“不知道招惹了谁,一伙人进 来就四处搜,说找到什么鸦片壳,这哪有的事呀!香料全是我去买的,除非是四川 这小子<< 。” “你别乱猜。”李启明打断道,“明摆着坑我们的,厨房里尽是他们的人,我 想进去也不给,别说是罂粟壳就是说我们放白粉也行。”我双手在身上找烟,老吴 给我一支,帮我点燃,艳艳的禁烟令,忘到九霄云外。 “文哥,”李启明又说,“他们还说要追究刑事责任呢!这里有个通知,你 < <你看怎么办?” 这时,艳艳穿戴整齐出来,“好哇!又出乱子了,我早就说过别搞酒吧,你们 就不听,还给一帮坏女人在那做窝!”她拿过李启明手上的通知,看完又嚷:“这 怎么得了,你们干出这种事来。我说呢!生意会这么好?原来是这样,看你怎么收 拾。”我想应她几句,又忍住。 岳母说:“有事慢慢商量,艳艳,你别再气小文了,他心里已够乱的。” “他乱?”艳艳还是振振有词,“他怕什么?他有市长、局长撑腰,就怕人家 不买账,你就到监狱去做你的麦当劳梦吧!”我气得直喘粗气,进房里一脚踢上门。 深秋的公园里,寒意袭人,路人踩碎落叶的声音,让我很难集中精力对付徐老 头的车马连环将,硬撑了几步,还是投子认输。 徐老头连赢四盘了,笑得口水常滴到棋盘上。我摆棋的速度很快,催他也快点。 重新开局,走几步又陷入困境,我点上烟,徐老头反来催我快点了,我想放弃。 “对掉车吧!留着也没用。”身后传来个声音,很耳熟。我也不愿想,依言而 行,还真走出条路子,回头去看说话的人,竟然是罗征!向东死后我很少见他,见 了也是只言片语。 “看不出你还是个高手,”我递烟给他,“向东这家伙是从不下象棋的。”罗 征笑着蹲到我身边,“旁观者清麻!”我却一把推乱棋子,说:“不下啦!不下啦! 手气不顺,有人指点又不过瘾。” “心不顺才对!”徐老头赢家心情爽,也不恼,笑嘻嘻地收拾棋子,拿起他的 木剑、茶缸哼着小调朝公园大门走。 “你这大忙人也有时间来公园?”我掏火机给罗征点燃烟。他吸了两口烟,说: “我特意来看你的。”我笑道;“是不是想帮我找工商走走后门?”他说:“你要 找人说情也用不着我,你的朋友乱抓一个出来也比我管用。”我说:“别说我的朋 友啦!哪是朋友?那是老虎,我是与虎交友被虎咬。唉!这不废话吗?我不被老虎 咬你老人家会来看我?一定是高胖子和你说了什么。”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见你 还稳坐钓鱼台,我以为我表错情了呢!” “他妈的!”我脏话破口而出,“你原来是想看我上吊呀!也行!等下我去看 看哪有减价的绳子卖,给你来个实况自杀。”我和他交往少,就因为他说话做事都 是吞吞吐吐的,让人难受。 “自杀就不必了。”罗征笑脸还挺不错的,“不过,我是来听你发牢骚的。” 我端磨他的来意,无非是想听我对盘新华他们的牢骚。我说:“你也太别有用心了, 不想想?我要知道点什么秘密,人家也会投鼠忌器,整我破产也得和我商量商量。” 他望着我不说话,我也不说,接上支烟把吸得很短的烟头扔向不远处的垃圾箱, 没扔进,幸亏戴红袖章的大妈不在附近。 “你可能连牢骚也不想发了,是不是?”罗征似笑非笑,歪着脖子。我躲避他 灼灼逼人的目光,从阿英那里得到的春宫照就揣在怀中,该不该和他说呢?今早我 还想过拿去寄给孙副市长,让他知道我的利害,可这招是否利害我也吃不准。 “我走了。”他说走就走,瘦小的身形不一会就消失在公园林荫道。 我躺下,石头做的长椅很凉,几片落叶飘到我身上。天快黑了,打开已关了一 天的手机,一开就响。 “你到哪去了?”艳艳的声音几时也变得可恶难听,如果在加上点粗口话,和 骂街也没两样。“找你一天了!手机、呼机都关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好!你不 用回来啦,我和我妈也搬走!” 我连滚带爬出了公园,好在车流高峰已过,顺利地回到家里的小区外。在一个 邮箱旁我停下车,吸了支烟,还是没有勇气把怀里的信封投进去。 艳艳大发雷霆,我赔笑到她心满意足。她才说:“盘哥来过电话,他去帮你说 情了,你先别凶!我没求过他,是他自己去找人的,他说人家也不告我们,罚款两 万,停业一个月。”他妈的,这样也好,要是刚才把那封信投进去,谁的日子也过 不安定了。唉!得过且过吧! 吃饱饭,不敢再出门,陪艳艳和岳母看起香港的连续剧,她们母女已被故事情 节骗得泪汪汪,我更坐立不安,正好高仕明和老曾来了。 “你们也爱看这个电视剧呀!”周玉兴奋地坐到艳艳身边,“我还怕来这里漏 掉一集呢!” 小马也正中下怀,都坐了过去。 岳母要帮我们倒茶,我说:“妈,你看你的,我们到书房去。”瞥了一眼看得 入迷的艳艳,从酒柜抓一瓶酒和三个酒杯。 “你和王一州跑去轰轰烈烈也不叫上我!”高仕明摆弄书房里的小电视。我倒 酒说:“你少卖乖!上回让你将了一军,才出这事,你有热闹看了,害老子受罪, 都是你这死胖子种下的祸根。”他哈哈大笑,“我怕你误入歧途,帮你悬崖勒马, 站到人民一边来。你一点就通,看来还没有坏透。” “洋玩意就是喝不惯,凑合吧!”老曾抿了口酒,皱起眉,“喂!‘早一轩’ 还有没有救? 既然得罪当官的,干脆别做了。我们那边生意虽说不是太好,你要过日子还行 的。” 高仕明已把电视弄好,喝着酒说:“当老师去!你那口英语不教人可惜,艳艳 她们学校不是还要人吗?王一州公司的子弟都去那里,料想那校长肯定拿你当坐上 宾。” “你出点好主意行不行?”我把玩着酒杯,“先是叫我给汉奸当狗腿,现在又 让给鬼子子弟当老师,我他妈怎么老和汉奸混一块?” “你烦不烦呵?”高仕明换了个频道,“张口闭口的汉奸,你<<哟!是向东的 事。 ” 他盯着电视,我们也都看过去,一条简短的新闻,说是追认向东为烈士。 “你们的闹得有结果了。” 高仕明端起杯,“来!干一杯,起码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我心里怪怪的,这就是我的目的吗?好像我没有什么目的。 “文哥,文哥,”李启明急急火火地跑进办公室。我放下报纸,“谁又出事了?” “早一轩”过几天就能重新开业,员工们大都回来上班,我也照旧来看报。 “不是的。”李启明手中拿着一张请柬,“我们有对手了!斜对面开了一家和 我们一模一样店,请你去参加开业仪式。”我又拿起报纸,“管他呢!有对手才好 玩,我们是老字号,谁怕谁呀?”李启明搔头说:“有点不对头,连我们有分店的 地方也有他们的分店,象是和我们对着干。” 我从他手中夺过请柬看,心头一震,居然是劳剑在搞鬼!这就难怪了,掏出烟, 李启明给我点上,“文哥,这家伙是个劲敌,以前当过足球明星哩!有号召力。” 我没好气地说:“你要怕的话,就投奔他去好了!” 劳剑的店取名“又一春”,开业仪式搞得比我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省市都有 领导出席,当然少不了那位孙副市长,盘新华倒是没露面。潘大山还写了一篇文章, 叫什么“绿荫场下又一春”为他吹嘘。这只疯狗,当初咬劳剑他也积极,现在又向 他摇尾巴。传媒的人才是真正的墙头草。 我没去,让李启明买个花篮送去。也许是嫉妒加眼红,连续几天,早一轩也懒 得去看,以免碰上又一春火爆的生意让我受不了。 “早一轩”是在冷冷清清中恢复营业的,生意也冷冷清清。我安慰大家说,等 别人腻了“又一春”我们的生意就会好转/可一个多月下来,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艳艳的肚子已明显翘起,她还是要去上课,我不再让她自己开车。 早上起来,艳艳例行公事地唠叨着“早一轩”,服侍她上了车,她仍是没完没 了,一路上讲个不停。我耐着性子听,只觉得这条路很漫长。好不容易才到学校, 打算马上去找徐老头下棋,在公园门外接到李启明的电话。 “不好啦!文哥,好多员工都跑到‘又一春’去了,连<<连四川也跑了!” 我骂骂咧咧地掉转车头,真他妈是兵败如山倒。 李启明和方姐、老吴没精打采地坐在店里,客人一个也没有,我进去他们也不 说话,直愣愣地看我。我从冰箱拿了罐可乐,站在窗前,欣赏对面“又一春”热闹 的场面。 方姐站起来说:“领导,没办法啦,一天亏好几千,老吴,你算没有?这个月 总共亏了多少?” “二十七万四千九百一十四。”老吴机械地报数。 “我的妈呀!”方姐惊叫起来。李启明摇头说:“完了,昨天银行还打电话来 催款,我算着准备这个月能还一半,这下全完了。” 老吴递给我烟说:“把分店停了吧!这样可以少亏点。”李启明又说:“酒吧 也<<也不行,对面开了家‘太郎’,日本人全上那去了,连小姐也走了。” 我在想我该说点什么?却看见劳剑的宝马车在门外停下。 劳剑趾高气扬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不留心还以为来的是王一州呢! “文老板让我好找,等几天才见你的车在。”劳剑等随从给他拉椅子坐下,摘 下墨镜,哈气。我已隐约猜到他的来意,笑道:“不好意思,劳总有什么指教,来 个电话我去拜访才对,启明快倒茶,愣着干什么?” 劳剑点上烟,接过茶说:“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吧!你这几 个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给我还有用处,你看怎么样?”想起当初我转让这个酒 家时对那老板也是这么说,现在轮到别人对我说了,不禁想笑。 “怎么?不愿意?那好我们走!”劳剑站起来。我忙说:“开个价吧。”他又 坐下,得意地笑道:“这才对头,我不相信文老板有每天亏上万的耐性。喂!你们 把价钱和文老板说说。” 随他来的人有一个说道:“‘早一轩’所有的店原样不动,我们出二十万。” “二十万!”李启明瞪大眼喊道,“单单是酒吧装修就花了四十几万,还有四 个分店呢! 二十万你们买酒吧还差不多,亏你们说得出口。”方姐也说:“这不是趁人之 危吗?领导,不卖!”她这个成语用得倒直分贴切。 劳剑翘起二郎腿擦拭他的墨镜,眼作他望。老吴说:“劳总,再加点吧?这个 价太偏低了。” 劳剑把墨镜重新戴上, “好吧! 看在熟人的份上,再加五万。”李启明说: “加五万也还太少了,起码四十万才差不多。” “是呵!”方姐说,“四十万我还嫌少呢!让你们大占便宜了。” 劳剑望我,我吸烟不语。他说:“看来文老板是打算硬撑下去啦,不谈了!我 也忙,告辞。” 他走到门边,我才说:“成交。” “这才象条汉子,”劳剑鼓掌大笑,“赢得起输得起麻!我就知道文老板是识 事务者。看! 我把钱都带来了,合同也准备好了,你只须签个名,就不用再理这个烂摊子。” 他的人把个箱放桌子上打开,又把几张纸递给我。 李启明哀求道:“不能卖呀!文哥,我求求你,要卖我们另外找人,也不止这 个价。二十五万怎么去还贷款呀!”我看合同不理会他,方姐要说话,老吴拉住她 说:“还不去点钱,领导等着签字呢。”方姐流着泪把钱点完的。 人终于都走了,我独个坐在店里。不是留恋,慢慢想来觉得蛮有意思的,把一 个小粉摊搞成全市有名的连锁店,轰轰烈烈,风风光光。现在不得不放弃它,还背 上一屁股债,是成功了还是失败?可能我对这两者都不是十分看重,唯一让我黯然 的是方姐的眼泪和李启明的哀求以及老吴的无奈,这个店他们才是直正的主人。 电话又响,我已不愿在忍耐它的响声,也不去接,拿起卖店钱和我的物品,离 开时忘了回头看一眼。 “二十五万!”艳艳的嗓门可以和方姐比大,“你不如白送他好了!你叫我去 呀!我倒想看看他那张嘴脸,二十五万他开得了口!你真够潇洒的,居然也认了!” 我是有准备给她骂的,一句话也不回。她比我想象的要冷静得多,发了一下火 后,悠悠地说:“也好,反正我对‘早一轩’从来没好感,不过你的债你要自己还, 我不管。” 这个她不管不行,买店钱只有贷款本利的一半,我能动的不过就几万,哪里还 得清 。我说:“你最少也要给我二十万吧!家里也不急用钱,留着也是留着,我将 来一定补上好不好? 没准过两月我又发了。” “发!你发梦还差不多!”艳艳又嚷起来,“你不为我想也该为孩子想,这点 钱你甭想拿去抵债,除非<<除非离婚!” 我听这话火就上来,不是岳母在旁非发作不可,艳艳进房的关门又是一声巨响。 他妈的,真想骂出声来,在外边风风雨雨我都无所谓,可家里的风吹草动最令人难 以忍受。 “难为你了。”岳母柔声说,她脸上的关切让我火气消了不少,“她就这样, 冷静下来她也很懂事的,别计较她。对了,我还有几万块,你先拿去,大都是你们 给的,我用不着。”我忙说:“妈,哪能要你的钱,你留着,没到那地步。”她叹 息道:“我知道这帮不了你什么,可你们为钱吵成这样子,我真的怕呀!伤了感情 怎么办?这不是闹做玩的事。”我挤出点笑容说: “没事的,妈!我们是小吵小好大吵大好,你不用担心的,她讲得也对,该为 孩子考虑,我另想办法找钱。哟!那个连续剧都过了,你也早点休息。”我进房去。 艳艳头朝里躺床上,想是睡了,我轻轻上床,不敢触动她,近来她的肚子已成 障碍,亲热少了许多。闭上眼,盘算着从哪凑这笔钱呢?儿子那边还有个坑要填, 以后该做点什么呢? 朦胧间,有哭泣声。以为是梦,转了个身,枕巾上湿漉漉的,是艳艳在哭。我 睁开眼把她搂住,“还生气呀!来,咬一口解恨好不好。”我给她擦泪,她越哭越 凶,眼泪流个不停。过了好一会才带着哭腔说:“你什么都是不在乎,象个赌徒 < <呜<<”她又哭,我哑口无言。“>>就顾你自己一时兴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从不管家里人的心,我再怎么也是你老婆呀! << 呜<<。”她哭得更是伤心,“<<我不怕你没钱,我不怕你成穷光蛋,就受不了 你把我当个花瓶<<我是个人<< 呜<<”我很不安,实在是该反省,可又有几个男人不把老婆当装饰品呢?漂亮 的老婆可以向人炫耀,就算是不漂亮的老婆也就能向人表示有娶老婆的能力,把老 婆当知己朋友的少之又少,我也不例外。 艳艳的泪水浇湿了我的肩,可能是哭累了,在我怀里睡着,眼角还挂着泪珠, 黑暗中格外亮。 “小文,银行的人来了。”早上还没起床,岳母已在门外叫。 他妈的,这么快就找上门,我嘟哝着穿上睡衣出去。两个不认识的人面无表情 地坐在客厅里。 我没等他们说话就抢道:“消息真快呀!才两天就坐到我家来啦,怕我跑路是 不是?”我泡上杯浓茶慢慢品,他们象看个无赖一样看我,生意好那时可不这样, 我记得有位科长笑脸相迎地巴不得我多借点。我把卖店钱拿出,“这里不够,余下 的我过段时间就还上,可以吗?” 他们仔细地点完钱,打好收条,“给你一个月,不然就只好法院见了。”我跟 在他们身后,狠狠把门关上。 艳艳从卧室出来,双眼红肿,但眼神很温柔。“等下我和你去还钱,拖久了利 息越来越多。” 她拿过我手中的浓茶喝了一口就皱起鼻子,“这么苦!喂!我看要不把车卖掉 一部好不好?我又不能开,还得花一千多块来养,有一部用就行了。”是个好主意, 我说:“对!我马上去找人,你说卖哪部好?” 岳母给艳艳热来牛奶,她喝了几口才说;“卖我开的那部吧,新的能卖个好价 钱,再添点就可以还清债了。”我真想搂她亲一下。 草草吃个早餐就出去,在楼下碰上保安肥强。 “没事吧?”肥强说,“我刚巧去撒尿,他们就让银行的人上去,我正骂他们 呢!”我说: “好了,你不让强盗上去我都不怕。” 在报社找到潘大山,这小子兴灾乐祸地笑道:“跟汉奸没好下场的,卖车了吧! 最好连房子一块卖,我叫他们收你八折的广告费。”我气得骂道:“你他妈的你到 底帮谁?老子可是为你姐夫才得罪人的,你有脸说起风凉话?” 潘大山嘻皮笑脸地说:“和你说吧!我姐夫以前把市府的人查得鸡飞狗跳,上 次你棒他出来人家早就不爽,幸亏碰上火轮功那个老人灾,让你躲过一难。现在你 还敢和王一州来捅这个马蜂窝。我才不管你为谁呢!你们谁咬谁都一样,有机会的 话我还想帮你们点把火,最好闹个天翻地覆,我才有饭吃。” 我拿这王八蛋没办法,从报社出来,路过一个邮箱,一气之下把那封装有孙副 市长春宫照的信封塞了进去。开车闲逛了几圈,打电话回去说在外面吃午饭,就上 儿子家。 儿子和他的异父姐姐彩霞在沙发上玩耍,连我也不理,我抱他亲,他大哭,几 天没来就见生。彩霞可能已知道我和她母亲的关系,对我很冷淡,我少来的原因她 也是其中之一。 刘卫红对彩霞说:“留弟弟给我看,你去睡午觉了,下午要上课。”抱起儿子 进房去。吃过饭,和陈姨吹一会牛,我也进去。 刘卫红和儿子睡着了,她穿件宽大的睡衣,下身是条透明的内裤,看得我冲动。 爬上床,轻轻扒下她的内裤,急不可待地进入她体内,她哼了一声,表情痛苦,在 我屁股上拍了一掌,“强奸呀!孩子在这,起来,我把他拿那边去再说。”我不听, 只顾忙自己的,“强奸”这两个字让我兴奋。开始的路总有些艰难,渐渐就一马平 川了。 “扔下人家十几天也不管,回去抱个大肚婆,这会就猴急啦,是不是大肚婆动 不了了? 哟!你轻点,弄得人家好痛,你不痛?”她呻吟着埋怨。我说:“这样才好, 象处女一样。” 伸手进她衣里。她把衣脱下说:“在家里还没奶给你吃呀!”我咬住乳头使劲 吸,乳汁从口中溢出,滴在她身上,我又低头舔,无意间发现儿子坐在一边,瞪大 眼看我,我惊恐地大叫一声扒在他母亲身上,他也“哇”地大哭。我忙把他母亲的 一只乳房塞进他口中,他仍偏嘴,我打了个寒颤,萎缩着从他母亲体内滑出。 刘卫红坐起来奶儿子,笑道:“你抢他的奶吃,他生你气呢!”我望着天花板 大口喘气,“都一岁多了,马上让他断奶,差点吓死我。”她说:“你这段时间忙 点什么?影子都不见,来了又象失魂落魄的。” 我哀声叹气地把早一轩的事和她说,她急了:“这怎么办?我的钱全都交了房 款,还不够呢!彩霞读书又花两万多,我只剩一千多块了。这下可好,别说将来, 再过段时间连吃饭也成问题,万一儿子有什么病痛,你说怎么办?” 毕竟不是自己老婆,她关心的除了钱还是钱,也不想想我的难处。我恼怒道: “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去找个有钱人嫁,什么都解决了!大不了我叫 我妈来把儿子带回老家去。”她也大声说:“你发什么火!又不是我逼你养我们, 你自己逞能要两个家,成这样了就拿我们出气。”我冷笑道:“我逞能?不是我心 软逞能,你还在那个妓院里,搞不好现在也接客都难说。真他妈狗咬吕洞宾,好! 老子现在不逞能总行了吧?这就走,眼不见心不烦。” 我套上衣服就走,刘卫红跳下床,紧紧抱住我的腰,哭道:“你别走,我求你 了,怪我不好<< 呜 ”儿子是她的忠实帮凶,奶水洒在他母亲赤裸的身子上,白白一片,母子俩象 二重唱一样齐哭,这情形让我想起那天那个香港人,我恨我没有他那么心狠。 陈姨在外边敲门,不停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叫道:“不关你事,再问我出去 揍你!”门外才没声息。 我抱过哭哑的儿子,坐上床。刘卫红的哭声已小,我拖枕巾为儿子擦眼泪又给 刘卫红擦净身上的奶水,“有什么好哭的,以后少在我耳边说这种话,听见没有! 还哭什么?我又没死,我真死就好。”说到死,想起向东,他不也是有儿子就死吗? 难道我 车子顺利卖掉,登报才两天就有人联系,买主只还一次价就成交,卖了个比我 想象还好的价钱。凑足款我就迫不及待地去银行,催款人的表情却很冷漠,开始我 还以为我钱不够,后来我猜是恼我没给他们尽情享受催债的乐趣。 还债一身轻,出银行大楼就上公园,把徐老头杀得片甲不留,最后一盘把他将 得走投无路时,他恼羞成怒,弄乱棋子。我开心大笑,这老头晚上一定睡不着觉了。 徐老头走后,从公园出来,还没到晚饭时间,无处可去。我没开车,车拿去老曾那 检修了,他老婆小马说,艳艳随时有问题,车一定得保证时时能用,这女人很会为 人着想。 在公园附近瞎逛,路过一处长满竹子的角落,有几个算命的,我走过去,想看 看给我算过命的老和尚是否也在。算命人不知什么缘故看我的眼神很怪,不对!他 们是看我身后,正要扭头,眼前一片黑,头给什么东西罩住,一阵钻心的剧痛,我 失去了知觉。 我在走,不,是身下在走,我在一辆车上。 睁开眼什么也没看见,头痛得利害,渐渐才搞清楚我大概给装在麻袋里,我想 我是被绑架了!挪动了一下身子,被人踢了几脚。 “这混蛋醒了!”“要不要把他打昏?他叫起来不好办,还没出市区。”“没 人听得见的! 怕什么?他叫就踢他,干脆在车上把他解决了!到石灰窑一扔,还省事。”有 两个人在说话,我听得胆颤心惊,这哪是绑架?这是谋杀!老子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不急!”第三个声音说,是劳剑!这王八蛋要杀我! 我大喊:“操你妈劳剑!有本事和我单挑!”肚子上重重挨了一脚,跟着别的 部位也吃痛,想动又被人按住,我疼得连叫“救命”。 “不是充好汉吗?叫什么叫!”劳剑说,“没人来救你的!喂!到那边停车, 罗嗦什么!叫你停你就停,我要这混蛋死个心服口服。” 车停了,我被扔下去,头先着地,撞得我眼冒金星,有人拖我走。 “放他出来!”劳剑叫道。麻袋被拉开,我慢慢站起。还没看清周围,劳剑那 只踢足球的脚已扬起,准确无误地踢中我下阴,我象足球一样飞起又摔下。想忍住 不叫却叫得更大声,抱着下阴满地滚,我还哭了。 “哈哈!哭什么?不是想和我单挑吗?起来呀!操你妈。”劳剑又走近,肚子 又中一脚,我开始呕吐,挨了这两下,接下来他怎么打也增加不了更大的痛苦,我 听不清我口中说什么,我想是在求饶。 “想来个痛快,没门!”劳剑打出了兴趣,“老子要和你新账老账一块算,抢 老子女人,连大人物也敢惹,你是什么东东。哼哼!现在装熊啦?不是很潇洒吗?” 他一把揪住我衣领,把我提起,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的眼睛很亮。 “你老婆大肚子了是不是?大肚子更好耍!我不但要你老婆还要你断后,可惜 你是看不见喽,我可以告诉你,把你老婆弄个三天三夜,看她肚子的杂种出不出来。” 这几句话象给神志不清的我浇了盆冷水,我的心快炸了。 劳剑的惨叫声我听得十分解恨,什么音乐也比不上这声音令我开心,我的手指 在他的眼眶里停留很久,直到他无法挣扎。抽出时,掌上多了个球状的东西。 他的两个打手可能是见他大占上风,离得很远。跑过来时,我搂住昏迷的劳剑 说:“谁敢过来? 我要他另一只眼也完蛋,马上滚!”我的声音小得让我奇怪,幸好他们听见了, 离我有几米远站住,象是在商量,最后还是跑回路边的车里。 车子走开了,我摸身上,手机已被打碎,又摸劳剑身上,拿出他的手机,拔通 盘新华的电话。 “我<<我没死!”我有气无力地说,“<<别难为艳艳<<” “<<阴囊伤得重,睾丸可能裂,断了四根肋骨,有些内出血,要便一段时间, 脑震荡是轻微的,他能醒就没事了。我看他体质不错,这两天会醒的,你们不要太 担心,盘局长和我是朋友,他表弟受伤,我也急的。好了!都去睡吧!守好几天了。” 我早就醒,只是觉得全身都不属于自己,哪都不能动,听觉也是才恢复,想睁 眼,使好大劲才睁了条缝。 “他醒了!”是艳艳的声音。我抑制不住,哭了起来,艳艳的哭声更大,好象 还有不少人在哭,只是我分辨不出谁是谁。 “大家都别哭了,好吗?他醒就没事了,不要太剌激他。”先头那个声音说, 大概是医生。我模糊一下,谁都没看清,又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全身疼痛欲裂,不过我的手已能动,想撑着坐起来。 “不要动!”有人在叫。我尽量把眼睛睁大点,是盘新华!屋里就他一个人。 “艳艳呢?”我吃力地问。本还想问他为什么在这,也无力多说。盘新华脸上 露出笑容,“我好说歹说才把她们劝回去,让她们歇会吧!今天我正好没事。怎么 样?是不是身上很痛?我把医生叫来。” “不用!你<<你和我说说是什么回事?”说完我痛得流泪。 “唉!”盘新华叹息着给我擦眼泪,“等你好后,我再慢慢和你说,行吗?” “不!”我有些愤怒,发出的声音我自己都为之一震。 “你别激动,呵!你就是急性子,要我怎么说才好呢?唉!其实你心里早就 < <唉! <<”盘新华不停地摇头叹息,“可能你以为我也希望看你成这样子吧?甚至 还认为<<唉!先不说这个,说说哪天的情况吧!接你电话后,我不知道你在哪,幸 好有人给我面子,才找到你。这算什么面子呵!真给我面子的话,也不该这么对你, 我的面子实在是太小,太小!以后你能理解我就好啦!这事到此为止,对方伤得比 你重,招子废了一个,是死是活也说不准,你心里不平衡的话,就拿这个安慰安慰 自己吧!我<<<<。” 这时门开了,李启明撞了进来。“呵!文哥,文哥。你<<你醒了!呵<<你总算 醒了<<呵<<。” 这小子竟哭起来,还不象是装的。 “嫂子知道就<<”李启明抹着泪说,“我<<我才送她们回去,我<<就去告诉她 们!”他又要走,盘新华拦住他,“不急,让她休息吧!你嫂子带着孩子,不注意 点更麻烦。”我也招手让他回来。 门又开,这回来的人不少,老吴、方姐,还有阿胜、阿正这两个家伙,李启明 说他们几个是天天都来的。盘新华见人多,嘱咐一下医生就离开。 我叫李启明把镜子放我面前,他不敢,我骂娘他才伸过镜子,把头扭一边去, 也怪不得他,我也认不出镜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