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你他妈的,一定又去打牌了?”我走来走去地望李启明,“才给你工资,又 要借钱,老实说,这次输了多少?” 这小子居然也不慌,给我点着烟说:“我哪会那么没长进?文哥,是这样的。 帕蒂那套房子要装修地板,她又和我来AA制,上回装厨房我和方姐借了一万,现在 还没还呢!我哪有钱呀! 你看能不能先帮我垫一万?”理由还相当充分。我笑道:“是不是准备从非法 转合法了?” 李启明搔脑袋说:“我也不知道,一下阳光灿烂一下又阴雨连绵,拿不准她想 什么?哦! 差点忘了,她说要开PARTY,请你去。” 从银行出来,李启明高兴了,吹着口哨开车。我却望着存折发愁,借来的钱又 所剩无几了,老吴他们这么相信我,我自己还不敢相信自己呢!这还是小问题,要 命的是刘卫红母子回来,我哪去找钱养? “不行了,这样下去非出乱子不可。”我自言自语地说。李启明扭头望我手中 的存折,也说:“文哥,我们找些事做吧!这样我也不用去王一州那里当汉奸了。” 我默不做声,寻思着该从哪着手呢? “文哥,”李启明又说,“你这么好的关系,只要你做,做什么都不怕!”这 话不假,孙市长不是叫我到大树下面乘凉吗?对!老子乘凉去。 “干他娘的!”我叫道,“我们开公司,做广告,搞中介也行。”李启明说: “文哥,广告公司很专业的,我们怕干不来,再说,还得找几十万注册资金。”我 说:“谁说干不来?说干就干,开车去医院,下午就去办执照。” “你发神经呀!做老师不是好好的吗?开什么公司?”艳艳听说要她出钱注册, 急了。 我说:“当老师多少钱一月,你又不是不知道,象我们这么开销,十天就得挨 饿,你不也说孩子比你想的多一了个吗?” 肚子累赘,艳艳站起来就喜欢用手撑腰。她先是去关掉CD演奏的管弦乐,又在 房里走了一圈,才开口。“你拿钱去注册可以,但要还我,你答应我才给。”我说: “你放心啦!你老公空手套白狼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过?快把卡给我吧!马上要去 办。”她磨磨蹭蹭找出卡和身份证,又郑重地说:“你干得了就干呵!别为了逞能, 把自己弄牢里去。”真罗嗦! 帕蒂俨然象个家庭主妇,只是做出的菜实在不敢恭维,我宁可多看几眼她围裙 下的火爆身材。 说是PARTY, 也就来了五六个人,我还特意把高仕明拉来。那位和我有过不愉 快的马歇尔也在座。见面时,都不大自在,对望了一会,高仕明主动和他攀谈,我 趁机溜进厨房。 “文哥,你来看看,这也能吃吗?全是生的,又有黄油又有奶酪,不拉肚子才 怪。”李启明在抱怨帕蒂的杰作。我扫了一眼花花绿绿的菜,说:“不怕,没见有 洋葱吗?”说是说,我看我也是要少吃为妙。帕蒂说:“可以搬出去了。” 高仕明和马歇尔交谈的声音很大,来客们都站在周围,饶有兴趣的听。 “<<这是原则问题,决不能让步的。”高仕明不紧不慢地说。马歇尔说:“又 不是什么大事, 有必要这样吗?连NBA也停了转播,其实这种抵制损失的还不是你 们自己?” “不是大事?”高仕明提高了嗓门,“你让美国的大使馆也给我们炸一次看? 有什么事比这更大?我还觉得我们太软弱了呢!”马歇尔也不示弱,“你们中国人 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狭隘,总想着自己的民族,不能站高一点来看问题,作为一个大 国,就该象美国一样,把目光放在全人类,把<<<<”“美国不是好东西!”有人打 断他的话,是个戴变色眼镜的人,人们的目光又转向此人,没想此人和马歇尔对望 一眼后就没了下文,似乎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之口。这下高仕明和马歇尔都没了争 执的劲头,也不再说话。 帕蒂用中文英文各说了一遍客套话,PARTY就算开始了。 李启明和马歇尔是初次见面,马歇尔脸色不是很自然,和李启明碰了杯,说: “李先生从事哪一行?”李启明大言不惭地说:“广告,我在文先生的广告公司工 作。” 高仕明向我失声惊叫:“有没有搞错?你们去做广告,省省吧!别丢人现眼了。” 我笑道:“你着什么急?和艳艳肚里的娃娃一样,没生呢!”他还是摇头,不以为 然地说:“你这家伙就是改不了老毛病,宁做鸡头也不做牛尾。我和你说,做广告 不是卖米粉,谁都能做?就算你后台硬,没两下子照样玩不转。” 他老婆周玉也来帮腔:“你可得当心点,我手头上有几个案就是告广告公司的, 索赔还不少呢!” 我不想和他们解释,从李启明手中拿过香槟喝了一大口。正享受着香槟在胃里 穿梭的滋味,那个戴变色镜的人说:“这酒是假的。”看他那认真劲,各人着实吃 了一惊,手中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不会吧!”李启明慌了,“这可是名牌呵!我是在专卖店买的。韩老师,你 怎么知道是假的?” 那位韩老师没有回答,把酒杯放桌上,另倒一杯饮料喝起来。又和刚才一样, 象此事与他无关。 我看得想笑。李启明更急了,追问道:“喂!韩老师,你倒说话呀!这酒到底 假在哪?我、你<<你不能扔一句话就不管了呀!”来客们也想听个明白,可那位老 兄就是不肯出声。帕蒂介绍道:“韩老师是我的中文老师,他是作家。” 那位韩老师换成了一付我意想不到的笑容,拿出名片来和我们交换。韩风,不 但是作协会员,还是某公司的总经理。 “你叫文革?”他问我。我笑道:“货真价实。”他脸色骤变。 这时,艳艳来电说有些不适。我不再理这个怪人,敢忙离开。高仕明夫妇和我 一块走,说是要在第一时间见到我那两个“小坏蛋”。 “你开心啦? ”艳艳笑嘻嘻地说,“把我一个人扔这里,去参加PARTY。哇! 小玉。”她行动自如地从床上起来迎接周玉,有说有笑,看不出有什么不适,我和 高仕明哭笑不得地站一边。 “我们到走廊上去吧!”我和高仕明从病房里出来。高仕明拿着我给他的烟却 不点,我笑道: “家里出林则徐了?我老人家也一样,在外面怕什么?” 高仕明拿烟放鼻下嗅,答非所问地说:“你下决心搞广告了?”我说:“是不 是还要你批准? 你这么关心我?我总不能当个穷教师的养家糊口吧?”他说:“别以为你的心 思我不懂,想趁机捞一把,对不对?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不能过安分点?”他严肃 的态度,让我有些恼,很象在家当老师那时的何有为,连我父亲也从不这样教训过 我。 我的眼睛转到路过的一个苗条的护士身上,不想答他的话。 “你不要头脑发热了。”高仕明还在说,“现在不比以往,就算有当官的给你 撑腰,料想人家也不会那么傻,你一个广告外行新手,人家敢冒险帮你?再说了, 罗征他们又不是吃素的。” 罗征这名字让我心跳,不是怕,只是又扯到向东的死上面去。 “行了!”我笑道,“你这家伙讲来讲去就是怀疑我的能力。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才好,一看见官和商混在一起,就往坏想。当官的帮我又怎么啦?当官的就有 义务帮做生意的!只不过老子近水楼台而已。国家领导出访,不也带一帮商人吗? 那帮人也是近水楼台。老子没有行贿的爱好,我才不怕罗征那臭小子,就算向东活 转来,我同样不怕他。” 高仕明腮上的两团肥肉不停地抖,想反驳。周玉从病房出来了,“你们吵架了, 怎么这模样?” 艳艳也疑惑地看我。我说:“老高和我划拳,把他孩子输给我了,周玉回去你 得小心点,别再惹他了。” 艳艳的预产期到了,可两个小家伙不肯出来,反而我的公司手续全办齐了。 原先我也打算找孙市长关照,没想到他正巧出差。他的司机还记得我,说领导 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主动要去帮我办,他带李启明跑了几天就搞掂了。我特意 准备一份礼,他非但不要还硬叫李启明带回一只台式火机。 在一家要死不活的宾馆里,租了两间办公室,再招几个人,公司也差不多了。 和应聘人见面,我觉得是件很开心的事,李启明更加积极,我还没起床他就来电话。 去到公司,时间还早得很。 “文哥,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那个昨晚想了一宿。”李启明支支吾 吾的。 “有屁就放!”我头也不抬,扒在办公桌上,拿孙市长司机送的火机玩,是只 龙形火机,一动尾巴,龙嘴就吐出火。 李启明咳嗽了几声,才说:“前几天,我不是和林司机去办手续吗?他说<<他 说<<唉!那个<<。”有点听头,我骂道:“你他妈和洋人同居,不会讲中国话了?” 他赶忙说:“是这样,林司机那意思是,我们搞广告尾了点,全市广告公司上千, 不好做,好像那个市长也很为难,嘿!嘿!就这意思。” 我拿出支烟,凑着龙头吐出的火点燃,一时不知说什么样好。过了半晌,李启 明又说:“文哥,招聘的人马上来了,你看是不是先想好再招人?”他可能以为我 动摇了。我说:“为什么?你也怀疑我?那好!王一州回来你就到他公司上班去, 老子不要你又怎么样?”他不敢说话了。 这几天很容易发火,本来高高兴兴办公司,无缘无故成人家的笑柄,心里很不 是滋味。不过,我烦的不止这些,就算公司办好了也免不了有高仕明之流的闲言碎 语。孙市长司机这么说我反而高兴,只是连李启明这王八蛋也对我没有信心,着实 让我难受。 应聘的人是委托人介绍来的,人数不多,可我和李启明只接待了一个就傻了眼。 原来我们对广告这行简直是一窍不通。人家把简历、文凭、作品递过来,问我们有 什么广告题目要考? 李启明望我,我干脆望天花板,我们倒很象是去应聘被考住的。想了一下,装 出莫测高深,接着是赶人、关门。 艳艳奇怪我这么早就来医院,问道:“今天不是要招人吗?咦!启明也来了, 你们办事效率真高,请了几个漂亮小妞,从实招来。”我还没开口,李启明要讨好 艳艳,绘声绘色地把今天招人的事当笑话讲给她听。艳艳笑是笑了,是冷笑。 “你们玩得很开心是吗?”艳艳把手中给小人织的毛线帽扔到床角,笨拙地从 床上下来,我要扶她被她推开。她在病房里踱了几步,又说:“真潇洒,还以为胸 有成竹呢!几万块扔出去了,骑虎难下了!看你怎么收场?” 李启明吓坏了,不敢哼声,我瞪他一眼他急忙灰溜溜地离开。 “万事起头难麻!”我赔着笑脸说,“我马上就去找高胖子,叫他推荐个专业 高手来,小问题一个,不要生气了,呵!再生气两小人出来也是皱着脸的,那就坏 了。”她笑了一声,随即又正色,历声道:“不行!你别岔开话,我不准你再玩了。 好好回去上课,王主任昨天来还和我说,省教委准备请你上公开课呢!你看来是天 生的教书匠。”我搂着她的肩说:“课我会好好上的,公司也慢慢开,两不误。给 我点时间,我的事你不要担心,把两个小人顺顺当当地放出来,你再来修理我也不 迟,对不对?” “那时就晚了!”艳艳一点不买账,声音更大,“我现在这样了!你都不让我 安心点,都不肯听我的,到那时你还能把我的话当回事?你<<你说!你听不听我的 话?”我不敢说,对她傻笑,她还要发作,岳母来了,来得好! “又生气。 ” 岳母扶她坐下,“医生不是交待了吗?不能激动的。”我说: “是呵、是呵!哟! 不好,我还有事。” “不准走! ” 艳艳叫道,“你不回答我,你就别想出这个门。”我搔头说: “钟校长和王主任等我去研究公开课的教案,这<<你看 ”岳母说:“好啦、好啦!小文有事就让他先走吧!给单位里的人讲闲话不好 的。”艳艳稍微平静,说:“我不和你开玩笑,你要给我个答复,给你两天时间想 想也行。” 仓皇从医院出来,根本没有什么公开课,也就不会有什么教案。我早就拒绝了, 要不是钟校长挽留,课我都不去上。 窝着火和徐老头在公园里大战了几盘棋,居然也不输,火也熄了一半。 闪烁的霓虹灯广告象是在向我示威,嘲笑我也想在这行捞一把。忍受了一段路, 又火上心头。 艳艳一个晚上都不和我说话,才九点就把我赶出病房。 霓虹灯实在让我受不了,想分散点注意力却更是在眼前晃。打开收音机,也是 广告,只好塞进一盒磁带,传来的还是广告录音,李启明这个王八蛋学起广告来了。 我用力在音响按键上连拍了几掌,直到无声无息。 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她问了艳艳的情形,又安慰我说,晚十来天一个月都 是正常的,不要怕。完了,刘卫红也来电,她三天两头都来电,没什么好说的。倒 是儿子“爸爸,爸爸”地叫,让我心旷神怡,不过,这回她说明天回来。享受完当 父亲的乐趣,自不然想到住在儿子家还有个女人。 “还没生么?”陈姨这么一问,把我刚提起的兴趣赶跑。手虽然还在她衣服里 捏着大乳头。 我没回答她,想重新聚集欲望。她还在说:“你那个娇滴滴的美人,一次能生 两个娃娃,真有本事。”我是彻底泄气了,手也从她衣服里抽出,点上支烟。 “我帮你一下好不好?”陈姨也意识到什么,要解我的裤带。我拿开她的手说: “算了,和强奸没两样,我还没老到那地步。” “还记得香港人那个二奶么?”陈姨换了话题,“就是对门那个,她想和你好, 不骗你的!” 我没好气地应道:“她出多少一次?”陈姨忸怩起来,这模样有点意思。我把 烟叼口中,手又伸进她衣襟,她的乳房不露出来我更喜欢。乳头在我手里变得硬了, 我加力捏,她皱起眉,分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才腾出只手往她下身去,还不到目 的地,就给手机的响声打断。 我长长叹息一声,不接不行,艳艳到了关键时刻,不敢大意。手机上的号码显 示不是艳艳,是小云。这丫头找我干什么?听说最近找了一个在物业公司的男朋友, 热得不得了,还有闲空找我? “出什么事了?”我听着小云是在哭,紧张地问。 “你快点来!”小云的声音是有很浓的哭腔,“我、我<<<<有人欺负我,你快 来!”她说得不清不楚,旁边有人帮了一句“在KK迪吧”。 小云在用皮包打一个男人,酒保阿威去劝,被她推了个踉跄。我看她大占上风 没有过去,再说这种小情人吵架没法劝,两边不讨好。 吸着烟站在暗处,时候不早了,KK里只剩成双成对的男女,各忙各的,没人理 会小云殴打男友。哟!不对,怎么变成小云被殴打了?一声清脆的耳光,音乐也掩 不住,我跑过去,小云被打翻在地,她男朋友手揪她头发,口中骂:“臭婊子,你 是什么东西?老子上你,你不给,还不想让老子上别的女人。敢打老子,让你一下, 你得意,打死你<<”我抓住他扬起的手,“喂!朋友,有话慢慢讲。” 小云坐在地上哭,我要去扶起她,不留神给推得手撑地。 “谁要你多管闲事,一边去。”小云的男友劲不小。 “文哥,帮我打他。”小云哭着说。我对她男朋友说:“我是她哥,你走吧! 她明天会好的。” 小云给打得不轻,脸上有黑手印,嘴唇也肿了。我想叫阿威拿点冰块来,却被 扭了个180度转。 “你不是她哥!”小云男友揪着我的衣领质问,“她哥我见过,你是不是她的 野男人?说!你干过他几次,这臭婊子的!”他勒得我呼吸困难。我强挤笑脸道: “是呵!我是干过,现在要干你这狗日的!” 我被激怒了,手往下捞,抓住他的下阴,不是象捏陈姨乳房那么温柔,我看着 他第一滴眼泪出来到大声嚎啕,整个面孔扭曲。旁观的阿威露出恐怖的眼神,我猜 我的样子一定很狰狞。 小云过来踢了几脚,我看差不多了,才松手。 “他长不好我不嫌他,没有钱我给他钱,他去赌我也不说,可他去找女人<<呜 <<。”小云啼哭着诉说,“文哥,你知道吗?他<<他拿我的钱去养小婊子<<呜<<。” 看得出她是伤心到了极点。平时象男孩一样,我好象从没见过她哭,想说两句安慰 话,反而想到我自己,要是艳艳知道我也养了个女人<<<<。 我拿酒杯喝了一大口,小云连喝了四五杯,我也懒得去劝。 “我是不是很蠢?”小云歇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我养个吃喝嫖赌的男人, 还当是宝!文哥,我是不是很蠢?”我说:“偶尔做点蠢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谁不 这样呢?”她又哭,“我没脸活了,呜 < <我大哥要知道也会杀了我<<<<”我说: “想那么严重干麻?不就一场恋爱吗? 过了就过了。”她擦掉泪水,神情很吓人,痴呆地说:“我真丢人,辛辛苦苦 攒下的钱全给那个王八蛋了,连他的内裤也是我买的,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文哥, 你说!你说!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天呵!<<<<。” 这种问题太难答了,相信遇上的人不少,有答案的不多,或许根本就没答案。 爱情是高风险投资,不是种地也不是做生意,付出与收成总不成正比。唉!我老人 家还是幸运的。 小云一会哭一会拼命喝酒一会又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好在KK里的保安什么人 都见过,换别的地方肯定把她当疯子撵出去。我任由她发泄,给她添酒、递纸巾, 这两样现在是她最好的朋友。 “文老弟,怎么把人家小姑娘惹得哭成这样了?”阿英幽灵一般地在我面前出 现。 我正要开骂,小云猛地跳起来,等我反应过来她已把阿英扑倒在地,双手死死 掐住阿英的脖子,掐得阿英露出舌头来。 小云劲大得惊人,我一个人竟也扯不开她,阿威来帮忙才把她们分开。小云口 中还在大骂: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些婊子!” 阿英也算个泼妇了,给这一下弄得魂飞魄散,她回过神来马上原形毕露,口中 嚷:“操你妈的! 哪来的疯三八,想和老娘打!”阿威拦她,我连拉带扯地把不示弱的小云劝出 去,进到车里我也累坏了。 “我不回家!”小云在车上还是大喊大叫,我头也有些晕,不敢过多理她,尽 量注意开车看路。 “停车!我要吐。”她突然来抢我的方向盘,我大骇,忙踩刹车。 小云打开车门就一阵大呕,我担心有交警,这里还是闹市区。伸头出车窗,一 辆警用摩托车已开了过来,越担心越见鬼。 “下车!”警察向我敬完礼喝令道。我把驾驶证给他,见还要测试是否酒后开 车,我说:“不用麻烦了,我坦白,我酒后开车了,愿罚。”警察可能见我比较老 实,扣车、扣证后教训了几句,放我们走。 我拉着小云上的士。到了修车行,小云不肯下车,说:“我不回家。”我为难 了,她这么个样子又和我在一起,老曾心里怎么想?让她回去也是个麻烦。想了一 下,叫的士去了一家宾馆。 “你扶我上去,我没力走。”小云一直靠在我身上,我只好搀着她进电梯。 小云搂着我脖子,紧贴着我,不知道是她身体的诱惑还是因为今晚没有和陈姨 消火,我的下身竟起了变化,但愿小云醉得没感觉。 电梯太慢了,好不容易到了要去的楼层,开门的服务小姐又磨磨蹭蹭,用一种 令我难受的眼光打量了我们好一会,才去开门。 进房后我知道要糟,小云的手不知几时在我裤里,紧紧握住我要命的地方。 “有次我洗澡,你闯进来,还装傻说,‘谁在洗澡’。你忘了?”小云有说有 笑,一点也不象刚醉过酒。我惊惶失措地穿上衣裤,听不进她说点什么。 “里面衬衫露出来了!你慌什么?我不信你没做过对不起艳艳的事。”小云下 床帮我弄好衣服。 我说:“我完了,明天我就去入教,不然死了,连个忏悔的地方也没有。”她 咯咯笑,又脱得赤身裸体,跳上床说:“让你最后看一眼,以后没机会喽!” 我哪还敢看,到现在也不相信欲望会战胜我的理智。 从房里出来,总感觉得有人在看我,好像谁都知道我刚做了亏心事。 孤独地穿过街道,路旁闪烁的霓虹灯还在向我示威,我已无心和它们计较。我 也不坐的士,走到医院,在艳艳的病房外抽了两支烟才回去。 躺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刚翻新的白色天花板十分刺眼。办公桌原来就有,办公 室里可以说是样样齐全,连商家喜欢的吉利话“大展宏图”墙上也挂着。不知是哪 家破产公司留下的,一定是欠房租,东西也不要了。唉!我老人家哪天可能也会留 下点什么。 “进来!”有人敲门,我看清来人后慌乱地坐起。竟是小云! “哇!文哥,你的办公室蛮气派的麻,比我们那里强一百倍。”小云的样子比 以前温柔多了,还很漂亮。可能是我心里有鬼。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我害怕她成另一个刘卫红。她笑道:“我来 勒索你,怕不怕?”我怕得要死,火机打了几次也没打着。她又说:“这么紧张, 我还怕你露馅呢!还你的卡,你不想要算了?我正缺钱。”她手拿着卡挥动,那是 我昨晚开房留下的。 我点着烟,坐上皮靠椅,腿搭到桌上说:“你要是心里还不舒服的话,出去旅 游可能会好一点。” “我不想再提那件事。”小云走来走去,参观起办公室。打开消毒柜,拿出一 个杯子,“这么脏也放里面!算了,我帮你洗一洗。”这事本是等李启明把方姐叫 来再做的。我想阻止,又有人敲门,以为是李启明他们,我叫道:“敲什么门,进 来!” 进来的人让我大吃一惊,我直起身,盯着来人,是劳剑这王八蛋。 “文老板,好清闲呵!怎么,客户来了也不招呼一下?”劳剑走近我。我说: “行呵!找上门来了,这次是单挑,还是群殴?”我瞪着他的眼睛,被我废掉的那 只,已安上假眼,我很容易就分辩出。他身后站着的两个戴黑镜的家伙,上回重创 我,他们也有一份。 劳剑笑道:“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结麻!我们都两败俱伤了,再斗下去没什 么意思,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做个生意伙伴,共同发财,你以为如何?”这畜 牲和我背书来了,也好,打架的话,老子一人难敌众手。 “哟!是球星来了。”小云正巧从卫生间里出来,“我们文哥刚开张,还乱七 八糟的,快请坐,我给你们倒茶。”她认识劳剑,麻利地倒完茶,又拿其它东西去 清洗。 “我最佩服文兄这点,总有漂亮小姐在身边,还要请文兄教两招。”劳剑望着 小云的背影。 我说:“你是来和我探讨女人?”他说:“开个玩笑麻!直说吧,我是有正经 事来的。你这不是广告公司吗?我找你做广告。” 一定是市长大人让这个王八蛋来试探我,他妈的,够抬举老子的。我缓缓地坐 下,脚又搭上桌面,接上一支烟,眼望朝上望,说:“你蛮听你那位孙叔的话的, 不怕我蒙你?”他哈哈大笑,“快人快语,对!没错,我是听孙叔的,不过,不全 因为这样,不是恭维你,我看上的是你的主意多,尤其是你把王一州包装得让孙叔 也心惊肉跳,这可不是一般广告公司做得了的策划。” 这王八蛋看来还没蠢到家,把王一州的事拿来赞我的,除了陶洁就是他。开公 司以来,总在别人怀疑的眼光里过日子,听句恭维,竟有云开雾散的感觉,特别是 恭维你的还是你的死对头。 “你的生意不是挺红火的吗?在电视报刊随意做点宣传就够了,你孙叔的好意 我心领了。”我的口气已大大缓和。 “这什么话? ” 劳剑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想送钱给你赚?我告诉你,你的 ‘早一轩’有我买,我的‘又一春’可没人买。老实和你说吧!我的八个分店只剩 下四个,再撑下去就得破产,找你是想最后赌一把。钱我已经带来,至于怎么让我 起死回生,你看着办。”他叫跟班把一箱现金放我办公桌上,独眼挑衅地望我。 我居然不敢接他的眼神。眼前的人不象是独眼的劳剑而是孙市长。他妈的,给 我来这一手。 我望哪都觉得不合适,满满一箱钱已挡住我的视线,干脆闭眼往后靠。 “文哥,你傻了!电话响也不接?”小云从卫生间伸头出来。电话来得正是时 候。 “当老子没有?我都有点等不住了。”王一州轻松的声音很悦耳,“一窝下两 个,难怪你小子穷疯了,要开公司找钱。喂!开张不搞个仪式?给个机会出出风头 也好,象小粉店那样轰轰烈烈的。”我苦笑道:“别提公司了,老婆已经下最后通 碟,要我收摊。看来以后得和你借贷度日了!”心里想,老婆还是次要,眼前这一 箱钱才能决定公司的命运。 “原来你小子只配当狗腿做师爷,不是领袖人物!”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大笑 声。我没功夫在意他的挖苦,也学着一样哈哈大笑。在等我回话的劳剑,脸色变得 十分难看。 我故意和王一州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甚至讲到李启明想投奔他的事。末了, 王一州说:“你的两个小坏蛋要是不等我回去就跑出来,我就让他们老子马上还我 的债!”说起没出世的两个小人,我有了决定。 “这里是多少数?”我放话筒就问劳剑。劳剑良久才反应过来我说什么,大声 应:“五十万! 你点一点。”我已写好收据。 “不用点了!市长大人要找人来蒙我,我无话可说。这事就这样吧!”我挥手 做出送客状,他们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翻眼望劳剑说:“莫非你还想要我请你吃 饭?”他嬉笑道:“NO,NO。 我是想听听文兄的高见。”我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神,哪有这么快就想出 高见来,再说啦,我的高见告诉你,我怎么赚你的钱?要不把钱拿走,你的臭钱老 子还不想赚呢!” 劳剑往外走,扭头笑着骂道:“他妈的,没见过有这么凶做生意的人。” “这下好啦!我们也成那个什么白领、黑领的了!”方姐一来就热闹,“领导, 我早知道你有本事的。”左句领导右句领导叫得我骨头酥松,劳剑引来的郁闷也跑 了不少老吴在一边笑,方姐闹得差不多了,他问:“领导!有我们的办公室吗?” 我给他递烟说:“既然方姐要做白领,我总不能太寒酸,你们<<”“哇!”方姐失 声惊叫,“这么多现金?领<<导,我们不是做什么犯法生意吧?那个买白粉可是要 杀头的呀!”她发现了劳剑留下的钱。我笑道:“我要是卖白粉还敢请你?有十个 头也不够杀。” 老吴拿出新买的账本说:“大惊小怪什么?没看见人家在电视台做广告?一扔 就是几个亿,这屋子也装不下呢!干活吧,把钱入账。”他满面笑容地把钞票从箱 里拿出来。方姐又和小云叽叽喳喳一阵才动手点钱,口中还在说:“五十万是吧! 领导,我和你说,以后没清点不要随便收,数对不上是一回事,说不定还有假。” 李启明疑惑地问:“文哥,人还没招,这广告怎么做?”我说:“不招人了, 专业人士都不好侍候,没生意还要白养他们,你去招些跑腿的。这单广告,唉!这 哪是什么广告,不过倒是提醒我应该怎么做。对了,刚才你电话里讲不清楚,交警 不肯放过我吗?”昨晚酒后开车的事可不能太渲染,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小云。 “交罚款可以去要车了,可要你去参加学习班才给证。”李启明言不由衷,由 回到公司的事。“喂!文哥,我们这样成吗?我怕一搞砸,就没人敢找我们做广告 了。”这小子还在担心。 我伸了个懒腰,不屑地说:“放心,不会欠你工资的。”他低下头,心里一定 不服。 小云在看方姐点钱,连夸她点得快,方姐更加得意,说道:“那年全市点钞大 比武,我是第六名呢!现在慢多了。”小云说:“点钱真麻烦,文哥你也抠,买个 点钞机不行么?”我说:“没文化的才拿这么多现金来张扬,以后象这样不会太多, 又不开银行要点钞机干麻?” 桌上电话响,李启明听了一下,手捂话筒小声说:“是盘局长。”我有些意外, 接过话筒就说: “我不过是洒后开车而已,你要逮捕我吗?”盘新华笑道:“你闯祸了吧?开 口就和我说这事,没有用的,我不会给你开后门,该罚多少就罚多少。喂!听说你 已经开业,我介绍个客户给你,可能他们等下就去。” “你想从我这拿多少回扣?这种客户我不要。”我挺害怕有这种不良开端。他 说:“得了!我和你拿回扣?我是怕那两个快出世的人挨饿,才可怜可怜你。话说 回来,人家只是去和你聊聊,成不成我是不保证的。”这样才是我想要的大树,公 司不愁没客户了。 我把要去银行李启明和方姐叫住,说有客户要来。方姐说:“这不成‘早一轩’ 了吗?人来人往的。”李启明又露出担忧的神情,“要命的是,我们一个懂行的人 都没有,人家如果问得细一点就露馅了。文哥,十二楼也有个广告公司,不如我去 请他们来个人帮忙?” “笨蛋!”我骂道,不在乎地说:“你不怕别人抢饭碗?这年头广告公司和摆 地摊的一样多,就是要做广告的少。” “在哪呀!连个招牌也没有,什么鬼公司?”门外有人说话,听脚步声来的人 还不少。李启明岿然不动,紧张地望我,。我正想开骂,小云已跑出去迎接。 来的人有七八个,我也动容,故作镇静地朝来客们笑。小云和方姐张罗着茶水 请客人们坐下,李启明象做贼一样东躲西藏,老吴还是一如既往,笑容可掬地给男 客递烟。 “你们公司太简陋点了吧!”说话的是个女人,看清她长相后,竟挪不开视线。 刚才只想着摆姿势,来了个美人也漏过。“你就是文经理?”女人在问我,我正算 计着除了艳艳,我见过的女人中,还有谁比得上她? “喂!文哥,人家小姐和你说话。”李启明凑到我身边捅了我一把。我如梦方 醒,低下头掩饰窘态,清清嗓说:“对不起,我在想,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才好?照 这位小姐的意思,我们该搬到五星级宾馆去。呵,对!我是文革,小姐贵姓?” 美人不接我的话,走到我办公桌前,优雅地从包中拿出一支纯白的香烟,我掏 火机,她已抓起我桌上那个龙形火机,把玩了一会才打着。 “第一个问题,请问文经理,你们公司怎么做广告?”美人靠着桌子,咄咄逼 人地发问,俨然象个考官。我说:“我们其实不是广告公司,只不过讲广告公司一 般人容易懂,普通广告我们不接的,看小姐你如何理解了。”李启明没听我讲完已 羞容满面。 一个胖得可以和高仕明媲美的男人说:“请问文经理,如果有一种商品已在市 场上供大于求,你如何给它做广告?这不算普通广告吧?”我说:“你们找我是为 此类广告的话,就找错人了,这种小广告我们不做的。” “口气不小呵!”美人连声冷笑,“那么我们公司两千万的广告,是不是也是 小广告呢?”她直直地望我,一双眇目,要是不带凶光,不输于艳艳。我淡淡地说: “央视三亿做五秒广告,我看也是小儿科。” 顿时,热闹非凡。来客们全站起来,高声议论,大多是嘲笑讥讽。从李启明的 眼神看,他一定以为我疯了。我若无其事地把玩着龙形火机,不停地让龙嘴吐出火。 美人在我眼前晃了好长时间,最后咯咯笑道:“大家先别吵,我们请文经理给 我们上一课好不好?到底什么才是大广告,文经理教教我们这些无知的人好吗?” 她那张冷艳的脸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陶洁。 我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来前,也人问过这问题,我没说,主要是那人我讨厌。 在坐的是好朋友介绍来的,我不说就不恭了。”象上课一样,等所有人安静,我缓 缓道来,“很简单,各位看电视、看报纸有谁专看广告的?当然做广告的和爱看广 告的小朋友例外。那么我们看电视、看报纸都看些什么呢?这可能是个弱智的问题。 肯定是看主要内容啦,譬如新闻、电视剧。 我们公司宗旨就是,以最低廉的代价帮客户打进主要内容去!” 来客们又开始议论,不过已不是嘲笑。美人还在打量我,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冷 了。 “文经理,你是等这位小姐,还是先和我们签协议?”胖男人对我嘻笑。我忙 把视线从美人身上移开,有些狼狈地说:“那个<<你们不是一起的?”胖男人说: “我要和这么漂亮的小姐共事,我老婆不杀了我才怪。没有人提过我们要来吗?” 看来这人才是盘新华介绍的。那么美人又是谁介绍的?孙市长? 我叫李启明和老吴带胖男人去隔壁办公室协商,吸着烟在琢磨着美人的来路。 “不管你是不是危言耸听。”美人盈盈靠近,“这是我们的产品资料,样品也 会送过来,但愿你有地方装得下。”我不急看资料,扔到一边说:“我好像还不知 道小姐的芳名,小庙开张才几天,没人引路的话,是不会有人来施舍的。”美人嘴 角含笑说:“欧阳梅,陶洁以前是我的广告经理。” 艳艳和岳母正在商量孩子们的名字。我一进门就嚷:“男的叫文龙,女的叫文 凤,这样最省事。” 艳艳白眼道:“去!庸俗。男的我已经想好,叫文明,和你一样又怪又顺口, 女的麻<<。”我慌了,已经有过一个文明,亏她想得出。 “不行!不行!”我叫道。“名字要照家谱,排班辈他们是双名,不能起单名 的。”艳艳说: “你着急什么?双名就双名,怕和你抢一样。”岳母也说:“我看也是,单名 太多了,容易重复,还是起双名好。”我这才放心坐下。 “哈!差点还忘了,你不把公司的事讲清楚,别说起名,连姓也不跟你。”艳 艳马上换脸。 我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把这几天的事告诉她。她沉默良久,表情变幻莫测,冷 笑道:“我就看不惯你得意,‘早一轩’不也红火吗?才拿点订金就上了天,你这 个外行老表,做亏了也难说。 而且,给人家告的话,不是卖车就能了事的!” 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心里不服又不敢争辩,只有闷声由她训。岳母说:“才 开张,你就打击人家,说点吉利话行不行?”艳艳噘着嘴说:“他这人,不常说点 就犯老毛病。倾家荡产我不怕,就怕他不长进,总犯同样的错,气死人。”教学生 那套也拿出来训老公,真有她的。 “启明呢?”艳艳见我不还口,训得无味,换了话题。“怎么不见他?想叫他 去买点水果,这里剩下的都不新鲜。”她吃果最挑剔,留时间长点就要换。我说: “我去买,启明今天忙,可能晚点才来。” 在医院大门碰上李启明和小云。 帕蒂也来了, 我不好再差使李启明,就说: “你们先上去,我去买点水果。”小云说:“我已经买了。”我说:“多买点,你 知道艳艳是果子狸。”我仍想出去一下。 不急买果,想一个人静静,艳艳的话虽然不服,也不全无道理。客户是有了, 可是我从没做过大的生意,而且和客户讲的那番理论,心里也多少没底,一半是信 口开河,要具体操作是件伤脑筋的事。我不信王一州说的,我只配做狗腿当师爷。 来到以前‘早一轩’的酒吧。李启明当初给这个酒吧取名为叫“樱花”,我已 经觉得太给日本人面子了。酒吧归劳剑后,改名叫“太郎”简直就是讨好鬼子。既 然我来做广告,换掉名字是第一步。 钞票扔给酒保时,心里有种滑稽的感觉。半年前,这里还属于我,而现在我却 成了顾客。酒吧失去了往日的喧嚣,、看了附近几家和它如孪生兄弟一般,也就不 觉得奇怪了。我数了一下,服务小姐比顾客还要多。酒保从我进来坐开始,就不厌 其烦地向我介绍各种名酒,生意好的酒吧是不会有这种礼遇的。劳剑这家伙可能没 想到,把我挤垮后自己也骑虎难下。而我也好不到哪去,为了此事差点丢掉性命。 如此一平衡,对劳剑的怨恨少了许多。 “好孤独呀!老板,我陪陪你好吗?”有个香气四溢的女人坐到我身边,离我 很近,她的眉毛一根也没有,只是用眉笔在眼睛上淡淡地画上一撇。女人的长相还 能入眼,我瞄了一下她领口里的乳沟,对她笑道:“什么价?” “这么直接呀! ” 女人也笑,“看你不常来,优惠价!全套一千。”我说: “好像多点了。”她低头望我的酒杯说:“一杯酒就两三百,还在乎这点,就当喝 两杯酒一样。”我大笑,女人和酒比价钱,挺新鲜的。喝完杯中酒,我对酒保说: “再给我来半个女人。”说完又忍俊不禁。 “文兄有什么开心事?”劳剑出现了,怀里搂着一个满脸稚气的女孩,那只假 眼用黑眼罩挡住,连环画中的海盗就这模样,只是我没拿正眼看。 和酒比价钱的女人想溜,我拉住说:“别急走,生意不成,我还是请你喝一杯, 不赏脸吗?” 女人看过劳剑的脸色才坐下。劳剑对酒保说:“算我的帐。”我和女人碰过杯, 扭头说:“免了吧!我们没这个交情,只有交易。” 劳剑笑笑,潇洒地摊手说:“也好,文老板是给兄弟捧场。你看我这生意,上 个月房租水电也赚不回来,你老兄尽快帮我指条生路,我真的等不急了。”我说: “你如果听我的,明天就停业,把这里改装成足球酒吧。” 劳剑一怔,铁青着脸说:“我扔五十万给你,你就给我出这么个主意?告诉你, 这念头早八百年我都想过了,还用花钱请你教?”我说:“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 最好明天你把钱拿走,趁具体合同还没签,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事的。” “你 你他 你这不明摆着耍我吗?”这小子跳了起来,“老子早就知道你小子记仇,想报 复,哼!谁怕谁?”我说:“和你讲道理是对牛弹琴,想耍你这种笨蛋,我会先和 你招呼?不给你那个孙叔面子,老子还真想报复报复。酒保买单!”我丢钱走人。 劳剑追出门外,拦住我的去路。我历声道:“想打架么?”他松开抓我的手, 笑笑说:“算我什么话也没说,行了吧!你跟我说清楚点好不好?我听你的,明天 把酒吧拆掉也由你。”我也不想闹僵,点上烟说:“别人开不得足球酒吧就你能开,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一片是开发区,各省人都有。你以前打球,哪个省的球队没 交过手?你还不至于糟到一个朋友也没有吧?偶尔拉他们来坐坐,我怕你这里要警 察来帮忙才行呢!” 劳剑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又说:“还有最主要的,你想想,你那帮甲AB的队友 和对手,谁不是腰缠万贯?谁不爱花天酒地?可是又怕给人看见,要想办法既让他 们在传媒面前当乖孩子,又让他们有个放心享受的地方,你说说看<<。”这小子已 是眉花眼笑。 上了车,我伸头出窗说:“别高兴太早,你劳剑这个名字,在公众眼里,简直 可以和坏蛋划等号,哪个球星敢和你混一块?”我看他变成熊样才开车。 驾驶证还被扣,看见交警心里紧张,有交警的路口我就绕开,兜来转去回到医 院已是夜里十一点。 病房静悄悄的,灯还亮,推门进去却不见艳艳母女。有点不对头了!想找个护 士问,值班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慌了,要打电话问李启明,手机竟然没电。想了 想,往楼下产房跑,预产期已有过一星期,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产房外坐满人,连老曾、高仕明夫妇都在,真够热闹的。我顾不得和他 们打招呼,直接冲进产房。 躺在手术台上的艳艳,面无血色。还好,白布没盖脸,我的心跳减速了。边上 坐的岳母说: “你可来啦,她刚才吵着非要你不可,现在好了,从鬼门关回来了,她可能等 下才醒。”我说: “孩子呢?孩子好吗?” 一个戴口罩的女医生说:“真没良心!老婆的死活也不问一句就知道问孩子。” 她走过我身又停下说:“一身酒气!真是没辙了,这时候还去喝酒?是不是才从小 姐怀里出来呀!唉!可惜了美人,竟嫁个没心没肺的,还给这种人生一双儿女!” 我他妈的和医生前世有仇,每次遇上都给一顿臭骂。反正也习惯了,大小平安, 给骂一顿我也开心。 “大出血。”医生又说,“她的血型的库存少,你要快的话就自己去找人输血, 听见吗?”我摸了一把艳艳冰冷的脸,点头哈腰地出去。 外面的人抢着要去验血。我笑道:“让你们的血天天在我老婆身上,可不大对 头。”卖血人多的是,我叫老吴和李启明去找,劝各人回去。 高仕明说:“小李讲,你小子有一套做广告的歪理论,听起来还象那么回事。 你得有一个懂专业的,改天我给你介绍。”我不置可否地点头。 帕蒂塞给我一束鲜花,笑嘻嘻地说:“你的繁殖能力果然很强。”我听了大笑, 她的前任男友为这句话差点没和我打起来。 随着一瓶瓶鲜血在艳艳体内消失,她的脸渐渐红润。天快亮了,我撑着头在打 盹,猛地给人抱住。 “我害怕,我一个人死<<我怕<<”艳艳大哭。她的眼泪竟然把我的眼泪也带出 来。我说: “别说死不死了,我不准你死你敢。来!介绍你认识两个人。” 我去抱来两个小人儿,昨晚我几乎看了他们一宿,越看越象是假的。艳艳挂满 泪花的脸露出笑靥,她想抱。我怕她还没力气,就说:“别急麻!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一手抱一个,“你们俩听好啦,我是你们老子,赖床上哭鼻子的是你们老娘,为 生你们她吃尽了苦头,差点还见不着你们。所以,你们以后不好好孝敬她,我就哼! 哼!” “少胡说八道了。”艳艳笑着打我一下,她坐起来靠在床头,“我要抱!”我 慢吞吞地把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放她怀里。她又说:“不!我要一起抱。”见她神 采奕奕,只好把另一个也给她。 两个小人睡得很甜,似乎还不屑于看一眼这崭新的世界。艳艳一脸满足,左顾 右盼,我怕她累,接过小人们放好。她兴奋地说:“快去买摄像机,我要把他们的 每一天都记录下来。”我拿呼机看已是早上八点。 为了看孙子孙女,不敢坐飞机的母亲,也不惜冒险。小人出世的第二天,她和 父亲就赶来,那高兴劲难以形容。当然她每天也少不了要去看另一个孙子,我甚至 觉得,她对文明比刚出生的小人更在意。 我成了三个,应该说是四个孩子的父亲。每天跑两个家,加上才起步的公司, 我有时东南西北也分不清,真怕露出马脚。 “我们要带明明回去。”母亲说。我刚从医院来到大儿子家,听她说完惊得瞠 目结舌。母亲又说:“你和艳艳今年不方便回去过春节,小刘和明明和我们过也热 闹。” 半晌,我才说:“妈!离春节还有几个月呢!”母亲说:“我和明明住久一点 你有意见呀?”我望刘卫红,她却说:“妈他们高兴,住多久都没关系。”也叫妈 了,我怀疑她别有用心。 “你们想怎么就怎么了。不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两个家就行了。”近来公司 事太多,没空想家务事,干脆由她们,两边家跑我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