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医生 一、 我失恋了。 我经常失恋,如同吃饭排泄一样正常。但这一次却格外突然。 当时我同女友(前)正在逛商场。 女友说买这个嘛。我说咱俩下个月不吃饭就能买。 她又说买那个嘛。我说干脆买把枪把这里劫了吧。 接着我们吃午饭。我点了菜。 女友惊叫才四菜一汤你叫我怎么吃啊。我说总比四汤一菜强。 她又说你怎么没点鲍鱼。我说这不是有鲫鱼么。 “鲫鱼怎么能跟鲍鱼比!”她咬牙切齿。 “冷静点,鲫鱼鲍鱼都是鱼,你不可以有歧视。” 然后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已不见。 桌上的菜没动,侍者转告她的话说让我“去跟该死的鲫鱼谈恋爱吧”。 我一脸茫然,大厅里飘荡着悠扬而晦涩的音乐。鲫鱼那只被煎烂了的眼珠死死 地盯着我,空乏而可憎。 透过立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在楼下的停车场上,她被她的“鲍鱼”搂着钻进了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 风风火火地穿过两条马路,我闯进一条冷清的街道。 我一把揪住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不怀好意地瞪着她。 由于素不相识,我只能描述她除了漂亮便没别的显著特征。 美女一脸的惊讶:干什么? 我冷冷道:没看出我不怀好意么?! 她的目光变为好奇:你多大了? 我说:关你什么事。 然后她就咯咯笑了起来。 我知道她想用笑声报警呼救,便厉声呵斥:严肃点! 她很识相地收了声,却很不严肃地说:你这人好好玩。 她分明在讽刺我是玩具或者宠物,我不由目露凶光:哼,我刚失恋,什么事都 干得出来的! 美女眨巴着大眼睛:现在可是光天化日。 我罪恶地笑着:这里正好人迹罕至。 她又忍不住笑了:那你打算干出什么事呢?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实际的问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 还没想好呢。 她仔细地打量起我来,具体地说是打量着我的眼睛。我不甘示弱,瞪起双眼针 锋相对。 不一会,她就连说“不行不行”转移了视线。 我露出胜利的笑容。她却从坤包里抽出一张名片,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的确 应该找个医生看看。 她居然绕着弯子骂我有病!我一冲动就想说“这算什么意思”。可她没给我机 会,轻轻脱开了我的手,飘然离去,剩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和散落在空气中 的香水味。 名片上写了详细地址,却未见名字。这一定是个糊涂的医生,我决定当面去提 醒他。 二、 手脚并用地爬上三十一楼,我已汗如雨下。 敲开3105的房门,眼前是一张清丽的面孔。 我一脸迷茫:怎么是你!? 她也一脸迷茫:外边下雨了!? 我答非所问:你就是那个医生? 她也答非所问:你爬楼梯上来的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楼,电梯都不能用! 她却很开心的样子:忘了告诉你了,一楼电梯门坏了,到二楼乘就可以。 “啊?”双眼一黑,我便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嗅到淡淡的似曾相识的幽香,然后看见一只纤细柔嫩的手握着放 大镜停在我的眼前。 镜片的另一面,是双清澈的大眼睛。感觉上,我是躺着的。 这种造型让我觉得自己象标本。我企图站起来,但失败了。 她捆住了我的手脚! 惶恐间,我故作镇定地问:你... 想做甚么? 她微笑不语。这令我开始不安。 我跟她一面之交,对这个陌生人我丝毫不了解,却竟没有加以戒备。她也许是 个骗子,也许有肺结核,也许喜欢养老鼠当宠物,再也许是... 变态医生。想到这 个词,我的脊背泛起一丝寒意。 看过《沉默的羔羊》的人应该清楚,医生如果变态杀伤力会有多大。 尽管邂逅这种人物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我开始相信自己抽中了这支下下签。 绝不能束手待毙。我飞快地想着对策。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首先要对敌人有所了解。 “聊聊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勉强笑着问她。 “梅莉。梅花的梅,茉莉的莉。”她脸上浅浅的笑容总是挥之不去,也许正是 杀人欲望的象征。 我一听就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呵,我还以为是煤炭的煤,痢疾的痢呢。” 刚说完这话,我的心就凉了半截。正所谓祸从口出,这下是自寻死路了。 梅莉大笑起来。虽然她笑的模样很迷人,但我的心情却无比沉痛──- 电影里 变态医生下毒手前总是笑容可鞠的。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如我所猜测的那样立即把我大卸八块,而是转身进了卧室。 这是个别具一格的变态医生,她一定还要玩些花样来折磨我。接着我听见卧室 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电锯?斧头?还是狼牙棒? 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梅莉的手上拿着一只照相机。这又令我意外了一回。 相机里必有残忍的机关! 她将相机对着我的脸,估计等下一定会从镜头里喷出硫酸或者食人蚁什么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眨眼,”她掰开我的眼皮,“很快就好,合作点哟。” 她真有幽默感,居然要我跟一个要杀我的变态医生合作。我就算真的活腻了, 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了结自己。 我不禁想:若不是当初鬼使神差地接了那张名片,又莫名其妙地照着名片自投 罗网,也就不至于落到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晚矣。 她迅速地按下快门,拍下了我恐慌的表情,还一个劲地摇头:“唉,笑一下都 不会,搞得跟拍恐怖片似的。” 我有个习惯,紧张的时候会流泪。并非因为害怕,只是条件反射。梅莉掏出手 帕擦我的眼角:多大的人了,拍个照还哭鼻子。 “谁哭鼻子啊?!你这房间多久没打扫,灰都飞我眼里了。” 她哼了一声,竟替我松了绑。 三、 我转了转手腕,的确没了束缚。 这女孩实在令我琢磨不透,我问“为什么给我松绑”。 梅莉狡猾地笑道:“不是说这里脏么,就让你替我打扫卫生呀。”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也。我是宁可被肢解也不愿去搞卫生的。 不过我还是感到很兴奋:至少已不再象刚才一样被动了。 我警惕地盯住她,并抓紧时间活动周身关节,为即将可能展开的肉搏做充分的 准备。 不料她若无其事地从抽屉里摸出一柄水果刀来。 我的心一沉,急忙四下寻找武器。 她早有准备──- 周围除了那跟绑过我的绳子竟无别的轻巧之物。 正待伸手去取,她又比我快了一步,拿过绳子,用水果刀轻描淡写地割了一下, 绳子立即断为两截。 我想完了,这下想用绳子勒死她也不够长了。 她似乎没注意我的反应,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一只苹果削了起来。 传说中西门吹雪在杀人前总要沐浴熏香,难道梅莉杀人前都要削苹果? 这时我才发现梅莉削苹果很有一套,不一会就将整只苹果的皮削成连贯的一条。 这是多么炉火纯青的刀法,若要用来杀人完全游刃有余。 我感到生机渺茫。 “给。”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苹果一定下了毒!要么就是水果刀上涂了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可不是吃素的,当年白雪公主就是因为缺乏我这样的敏锐性才会栽在苹果上。 我摇着头坚决不接。 梅莉似乎有些不快:人家特地给你削的哎。 不快是愤怒的基础,愤怒便是行凶的前兆。 变态杀手总是喜怒无常的。 望着一闪一闪的刀尖,我想被捅死至少比被毒死要悲壮些,便一咬牙,奋勇地 扑了上去... 名副其实的空手入白刃,惊天地泣鬼神。多年之后这帅呆了的拼死一 搏仍为我的妻子所津津乐道。 也许是命不该绝,我竟然成功了! 梅莉看看我手中的刀,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苹果,说:拿错了吧。 我说嘿嘿,语气中充满了胜利在望的喜悦。 她微笑道:“别闹了。”说着就向我慢慢走过来。 果然是个亡命之徒,竟然对我手中的武器毫无顾忌。 我紧张地思筹对策。突然她惊叫一声“啊”。 我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就把刀子给丢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慑人心魄的狮 子吼? 梅莉盯着我的手:“你流血了!” 我才感觉到无名指隐隐作痛。一条一寸长的口子冲我咧嘴笑着。 完了,刀上不是有毒么?! 我慌道:“你... 把解药拿来!” “啊?”她却装糊涂,“什么解药... 拍古装片呀?” 我气得说不出话。她又假惺惺地劝道:“快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呀!” 让她包扎?那岂非束手就擒?我虽然忠厚老实,可也不笨。 梅莉展开了思想攻势:“你不包扎,流血会不止的。” “我血多,放点不行么!” 她又说:“这样容易得破伤风。” “我就喜欢破伤风!跟白求恩爷爷同病相怜我求之不得呢。” 她还说:“失血过多会休克的。” “休克了更好,毒发身亡的时候我也就不会觉得痛苦了。”说到这里我禁不住 心中一阵酸楚。 梅莉忽然又笑了起来。“幸灾乐祸”,我暗骂,“没人性!” 她咯咯道:“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我瞪起眼睛:“还好意思说呢,你连孩子都不放过,禽兽!” 她故作诧异:“哦?我怎么不放过你了?” “哼!”我懒得跟她理论。 “来,我给你包扎一下就好拉。”她还不死心,“听话。” 从小到大,我就不懂听话是个什么东西。第一个叫我“听话”的幼儿园老师被 我抓破脸后五年内都找不到男朋友。 我看着红了一片的手指,对她说:“你把东西给我,我自己会包。” “哦?”她看上去很失望,但慑于我手中的武器,只好老老实实地照我说的去 做。 “这是碘酒,这是棉签... ” “废话,就算我不认识,上边也都写着字呢。” “嘻... 跟你开个玩笑嘛。”她嬉皮笑脸的。 现在是生死关头,谁有空跟你开玩笑。 我不理她,很认真地取出一枝棉签,小心翼翼地掏起了耳朵。 “啊?”她又叫了起来。 “你... ”我手一抖,险些就将棉签全部捅进耳朵,“你太狠了,要谋杀啊?!” 她吐了吐舌头:“你那么胆小啊,不好意思拉。” “拜托下次要叫的时候给点预告好不好。”我恨恨地看着她。 “恩,恩,可你太离谱了,怎么拿了棉球不止血,却掏耳朵呢?” “没看到血已经不流了么。”我指着手指上凝固的一条血疙瘩。 “你应该把它弄掉去,然后用碘酒消毒... ” 消毒?毒!!!我怎么忘了这个关键呢?! 我悲愤地质问:“你真的在刀上下了毒?!” “什么呀?”她依然不肯认帐,“我说的是杀菌啊。” “胡说!刀上一定涂了毒!”我咬定这一点。 “哈,如果有毒你怎么还没出现异样呢?” “哼!没有异样才不对劲,”我胸有成竹,“这一定是慢性毒药!” “哈哈哈,你想得太夸张了。我没那么深谋远虑吧。”她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若想用花枝乱颤来迷惑久经沙场的我,那将大错特错。 四、 “吃个苹果嘛。”她似乎在央求我。 “不吃!”我明白:刀上若没有毒,那这苹果就是有毒的;刀上若有毒,那她 就是要我身中数毒。总之,这苹果不可靠了。 “你不口渴么?”她还挺会抓心理。 “渴。不吃。”我立场坚定。 “没毒的拉。”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实,她咬了一大口。 我无动于衷。她又咬了一口。 直到苹果变成了苹果核,我终于相信这只苹果是无毒的。 “为什么不给我留一口?”我埋怨道。 “呵,冰箱里还有呀。”说着她很快拿来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我注视着苹果,目光如炬:“刚才那只没有毒,不代表这只也没毒。” “啊?”她瞪大了眼睛,“又要我吃给你看呀?” “咬一口吧。”我折衷了一下。 她咬了一口,然后盯着我手里的刀。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不用削,我喜欢带皮吃。” 吃下苹果,精神好了些。窗外,夕阳已开始下坠。 夜长梦多,我不能再同她纠缠下去,不然天黑了,危险更大。 “你到底给不给我解刀上的毒?”我最后一次问她。 她反问:“要是不给,你是不是就会留在这里?” 这话提醒了我。这里危机四伏,就算中了慢性毒,也要先逃离这里再说。 我忿忿地哼了一声,转身去开门。 走出这间屋子,梅莉就不容易控制我了──- 毕竟她只是个女子,而刀在我手 中。 可是... 可是,门竟然打不开了。 我头皮一阵麻。 使出了吃奶的劲,门还是牢牢地锁着。 这是一扇防盗门,还是每天广告里常见的那种刀枪不入水火不惧的牌子。除非 用钥匙,小偷根本无法进来。 所以我也出不去了。 “怎么了?”梅莉明知故问。 我真是低估了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将门锁上的。 “把门打开。”我冷冷地命令道。 她边掏钥匙边继续演戏:“奇怪,门怎么会锁的?没人去关它呀。” 哼,没人去关,它自己会锁么?尽管这是高级防盗门,也没到如此智能的地步。 我看着她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鼓捣了半天,没有效果。 “是不是这个钥匙?”我满腹狐疑。 “是呀,”她纳闷地看着防盗门。 “把钥匙给我,”我说,“退后。” 我的力气比她要大得多,钥匙一伸进孔里就开始喀喀拉拉地作响。 “小心别断在里面了。”她在杞人忧天。 我说:“瞎操心。”然后“格崩”一声,钥匙断在了里面。 她一愣,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悻悻地骂道“乌鸦嘴”,但立刻明白这一 定也是她预谋的。 一横心,我就打算撞开这讨厌的防盗门,幸好及时地想到它是钢筋我是肉。 “其他出口在哪里?”我边问边四处搜索。 “除了窗台阳台就剩抽水马桶的排水孔了。”梅莉抱着手,若无其事。 我爬上窗台,只见朵朵白云在不远处飘过。下边的马路上,蚂蚁般大小的人在 缓慢移动。 这是三十一楼。真是天亡我也! 我气急败坏,不得已用了自己最不屑的一招:“救命呀!呀!呀!有人吗?吗? 吗?”回声在空气中蔓延,然后稀释,迅速消失。没有回答。几只飞鸟经过,竟也 毫无同情心地飘然远去。 我恨不得将手中的水果刀扔下楼去引起路人的注意,但恐怕刀子在下坠的过程 中就被风刮到郊区去了。 五、 “电话在哪?!”我挥了挥刀子。 “坏了。” 我不信她,亲自搜索了房间,终于找到电话。拨了一下,的确坏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 “欠费,三天了。” “什么!?” 讨厌的中国电信,就不能赊帐么?我暗暗咒骂。 忽然间,灵感突发。“有电脑吗?” “有呀。” “宽带网?” “不清楚,反正是刚装的。” “在... 在哪!?”我激动无比,声音都哆嗦起来。 坐在电脑的前面,我倍感亲切,一种流浪多年后回到祖国母亲怀抱的归宿感油 然而生。 以前只觉得上网可以玩游戏,可以泡MM,可以拍砖灌水,可以看写真图片... 用它来求救还真是第一次。我不免有点紧张。 我迅速打开机子,双击ie,熟练地输入一个网址,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梅莉的 表情捉摸不定,我想她一定在为自己的预谋即将被人发现而感到不知所措。 一秒,两秒... “正在连接站点... ”;一分钟,两分钟... “正在连接站点 ... ”;十分钟... 终于出现了! “该页无法显示... ” “什么破网!@#$%^&* ”我用所知道的在网上使用的所有脏话大骂起来。 梅莉没听懂几句,只喃喃道:“可能网线又被老鼠咬断了吧。” “三十一楼还有老鼠?那下水道里的是什么?” “是我养的呀。好可爱的哟。”说着她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笼子,里边有两 只小白鼠。 “小的这只叫JOJO,另一只叫JIJI. 来,跟叔叔飞个吻。”梅莉把笼子凑近我。 两只白鼠还真把小爪子放到嘴边挠了挠。我急急闪开,生怕中了鼠疫。 “你说你什么不好养,狗呀猫呀就不比老鼠更可爱更干净更有益么?!” “有呀,猫和狗我都养了,要不要也叫出来跟你认识一下呀。” “啊?别... 算你狠。”我怕再说下去她会拉出一个动物园来。 “对了!”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白鼠应该认识这附近的路吧。”我问。 “你... 想干什么?”梅莉倒紧张起来。 “呵... 呵,”我皮笑肉不笑,“没... 没什么,我想让你把这揪... 揪什么 来着... 借我用用... ” “JOJO?不行不行!”她连忙把笼子藏到了身后,“它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这屋 子,一出去肯定迷路。” “不会的不会的,俗话说老鼠识途嘛。”我引经据典。 “什么呀,那是老马识途!再说,门也锁着,它也出不去呀。” “可以从窗台上爬出去呀,JOJO小巧玲珑,一定身手不凡的。”我忙不迭地吹 捧它。 “啊!太危险了,它从来没爬过这么高难度的。” “你要信任它嘛。不给它锻炼的机会,叫它以后怎么去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呢。”我都不知道自己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你的办法行不通。哪有用小白鼠送信的。” “古代都有飞鸽传书呢。” “鸽子会飞,JOJO又不是蜘蛛人、蝙蝠侠,从墙上掉下去怎么办。” 我刚要说“掉下去不正好让行人看到么”,却想到JOJO还在她手里,便把话咽 了回去。 “那这样吧,我用这个跟你换JOJO,怎么样?”我亮出水果刀──- 它是这里 唯一的武器,自然有很大的诱惑力。 我也是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这样说的,当然只是缓兵之计。 “啊?”她却很惊讶的样子,“这把破刀怎么能跟JOJO比啊。” “你把它借给我,如果它有了三长两短,改天我赔你一模一样的一只... 不, 两只!怎么样?” “哇,你怎么可以这样草芥鼠命!JOJO陪了我半年多了,都有感情的。” “恩... 为了能早点打开这门,你牺牲一只小白鼠又有什么呢。” “呵,为什么要早点打开门啊,我还想留你吃晚饭呢。”她说。 哦!我竟忘了她还没脱了变态医生的嫌疑呢。她不正希望我被困在这里么!然 后慢慢地折磨我... “原来你... 就根本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屋子的!”我情绪激 动起来。 “嘻... 是呀,你要能一直陪着我到死,那多好。”她笑厣如花,在我看来却 无比邪恶。 “你居然拿我陪葬!我...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太好了!那我们做鬼也能在一起了。” 我几欲晕倒。 终于我再也不能自已,悲愤地冲进卫生间,狠狠地掀开抽水马桶盖,无可奈何 地对着那个敞开的下水口,绝望地嘘嘘了一把。 六、 放弃了一切逃跑的尝试,我瘫倒在沙发里。 梅莉却似捡到了头奖彩票,红光满面地张罗起晚餐来。 紧张了半天,我也累了,便静静地躺着看她忙里忙外。 她的长发盘在头上,袖口卷起,裸露着雪白的小臂,腰间的围裙上绣着两只打 闹的小熊,可爱无比。这一刻,我无法将她与变态医生联系起来。 她的动作娴熟而迅速,不一会便做出了五、六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在别的方面我无所建树,但对于美食,我还是很有经验的。这年头,长相如斯 的女孩有这样好的厨艺的并不多见。 不过我还不至于因此放松了警惕。我将水果刀小心地收好藏在沙发垫子下── -这东西也许是令她无法对我下手的唯一保障了。 炒着菜,她又哼起了曲子。她的调子拿得很准,所以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歌。 “换首吧。”我对她说。 “不好听么?” “太悲情,你想把我哼哭么?” “嘻,那唱王斐的《无名指》,可以么?” “不行,”我摸着被刀划伤的无名指,“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挑剔呀,干脆我放歌给你听好了。” 说着她就放上一张唱片。 “是宇多田!”我眼睛一亮。 “嘻,是呀,你也喜欢么?” “是... 我最讨厌的。”我立刻收拾起表情,淡淡道。 “志同道合哟。我也不太喜欢她呢。”这丫头比我都狡猾。 “纯属巧合。”我不给她套近乎的机会。 一张唱片听完,菜已备齐。丰盛的一桌。 “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她调皮地冲我一挤眼睛,“不许偷吃哦!” 这丫头的目光真犀利,居然看出了我的企图。 我只好忍着口水,等她。 时间滴答滴答地溜过,她还没出来。 我在激烈残酷的思想斗争中挣扎:吃还是不吃,是个问题。 既然书呆子窃书不算偷(参见《孔乙己》),那么谗鬼窃食也不应算偷了。于 是我理直气壮地摸到桌边,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手指... “啊哈,谗猫,被我逮住 了!” 我急急缩回手,忙不迭地解释:“什么呀,刚才有只苍蝇飞过来... ” “呵,那是,偷吃的是苍蝇。”她借机取笑我。 我回过头想说什么,却不禁呆住。 飘逸的长发,清澈的双眸,如玉的面颊,香艳的红唇,修长的身段... 以及俏 皮的微笑,在一袭浅紫色长裙的衬托下,是那么完美、无可挑剔,令我情不自禁地 想到了洛水之神,梦中情人,人间尤物... 以及,少儿不宜。 美人计!这一定是美人计! 食色性也。上好的佳肴,加上绝妙的美色,在这样一个孤男寡女的特定背景下, 不能不说是个天衣无缝的诱惑。 这个叵测的女孩!若不是我从小便熟背三十六计,岂非轻易就中了她的圈套。 “共进晚餐,好么?”美女发出了邀请。 天,我要用多大的定力和智慧才能抵挡这一招?! 她竟找到了我的阿喀硫斯之踵,一针见血地提及“晚餐”这个关键词。我便如 中了魔咒一般身不由己地望向那桌丰盛的晚餐。 那里有我朝思暮想的意大利比萨,有我一见钟情的法国沙司,有我梦寐以求的 俄式羊肉串... 还有我青梅竹马的北京烤鸭。 黑暗中,两个人在掰手腕,一个叫“食欲”,一个叫“戒心”。僵持不下的时 候,“食欲”做了个鬼脸,“戒心”大笑,瞬间垮掉。 于是我说:“何乐而不为?”欣然赴宴。 即使这是个陷阱,我也要把它当馅饼吃了。 “手艺如何?”梅莉托着下巴,笑吟吟地问我。 “深藏不露,深藏不露。”我连声赞叹。 “可不要恭维哦。” “肺腑之言,肺腑之言。”这话不假。 “呵,我就喜欢烛光晚餐,多有情调。”她一脸陶醉。 “恩,我也喜欢。”因为昏暗的烛光正好可以掩盖我的狼吞虎咽和满嘴油污。 她兴奋异常:“我就知道你也喜欢的,真是心有灵犀呀。” 我“唔唔”地点着头,一心都在美味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吃我做的菜,那以后都由我来替你做怎么样?”她试探地问 道。 “好呀,我正缺个保姆呢。”我求之不得。 “这个... 保姆还要付工资的... 不如我做你女朋友,那样你不就不用掏钱了 嘛。” “有道理... 能省就省了。”她这样为我着想,我很感动。 “一言为定。”她伸出小拇指。 “合作愉快。”两根手指纠缠到了一处... 画外音: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在一间铁门紧锁的屋里,在一个食色兼备的 烛光晚餐上,我郑重而果断地将自己的胃交付给了一个名叫梅莉的女孩。 尾声: “裤子!吃饭了。” “好事多磨,我早等不及喽。” “咦?难道不怕我下毒了?” “最毒妇人心。你的心我都偷吃了,还有什么毒能奈何我?” “讨厌。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别闹... 哈哈... 别闹呀... 哎哟!” “怎么了?!” “我的屁股被什么东西扎到了... ” “奇怪,沙发上怎么会有水果刀?” “... ”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