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们三人加上老王在教室里等著鸽友邵先生前来讲课,斯斯在一旁对著老王讲 著心里话,我与阿康讨论著如何度过社团的经济危机…… 我说到:「乾脆叫斯斯跟老王去街头卖艺,贴补社用好了。」 「他们能卖什麼艺?老王表演胸口碎大石吗?」阿康说。 「不然摆个摊子卖卖水果也好。」 「干什麼呀?『老王卖瓜』呀!」 当邵先生来到教室时,他提著一个鸟笼,里头关著的是邵先生即将在这次冬季 比赛登场的王牌,编号四十七号,外号AK47(步枪名),身价直逼百万的终极詹森 鸽。 我们三人凑上前去看著那只赛鸽,AK47英姿焕发,气宇非凡,我们对於能够见 到传说中的詹森鸽感到惊叹,反观一旁的老王,站个三七步,一脸痞样,简直就是 鸽子界的台客呀!真是令人不忍卒睹…… 邵先生在台上以AK47为范本,介绍著如何由赛鸽的外形来判断其素质…… 「体型主要由胸骨及尾羽长度来决定,胸骨短的胸肌会较结实,飞行速度较快, 适合短程比赛;胸骨长的胸肌相对均匀,飞行时风阻较小,较能省力,因此适合远 程比赛……尾羽短的适合快速飞行,尾羽长的机动性较好,不过我们对於赛鸽速度 的要求当然是高於其机动性……」 斯斯将老王的笼子提到邵先生面前,对他说到:「可以请你评断一下老王的体 型条件吗?」 阿康嗤之以鼻地笑了出来,我则是担心著老王会继上次参观李先生的鸽舍之後, 再次受到伤害…… 邵先生还真的认真观察起老王来,他将老王的翅膀完全展开来观察,然後开始 摸著老王的骨架…… 阿康* 过来对我说到:「这是职业病吗?看个废柴也能看得这麼爽。」 邵先生之後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著老王的眼睛,我与阿康只觉得邵先生是养 鸽养到走火入魔…… 邵先生把老王放进笼内後说到:「它的条件其实还不错。」 「啊?」我们三人的下巴整齐划一地掉了下来,老王在木杆上跌了一下。 阿康问到:「那它可以去比赛吗?」 「报名快截止了,不过我是可以带它回去训练看看。」邵先生说。 我想了一下後说到:「可是它曾经花了十二小时,从早上九点飞到晚上九点, 才从台中飞回台北,而且它都这麼老了,还能训练吗?」 邵先生笑了一下後说到:「没有经过训练的鸽子,飞到途中往往会去觅食、玩 耍,它没有跟随当地的鸽群进去陌生鸽舍过夜,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斯斯惊恐地说:「什麼!过夜?我不会允许它这麼做的!」 我与阿康一同将斯斯踹至教室底端…… 邵先生接著说:「而且它也不老呀!它差不多才六个月大,还在发育中。」 「啊?」我们对於老王的幼齿感到惊讶。 我对刚爬起来的斯斯说到:「喂!小心一点,人家还未成年。」 阿康问到:「它如果参加这次比赛有得名的话,可以得到多少奖金呢?」 「如果能顺利晋级到第五关,且能飞进前二十名的话,奖金至少有个三、四百 万。」 「哇~~三~~四百万~~」我们抱著头大吼。 我对邵先生说到:「没什麼好说的了,你把老王带回去训练吧!将来得到的奖 金我们跟你平分。」 阿康振臂高呼:「这才是拚经济呀!」 我将关著老王的笼子提过去给邵先生,当老王与AK47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时间 彷佛停顿,在肃穆的杀气中,它们对看了一眼…… 周六下午,我独自在寝室里上网闲逛…… 自从Cindy 对我说了那句「心才是最重要的」之後,我彷佛被催眠了一般,逐 渐不再在意外貌一事。 即使如此,我仍然延续著之前的习惯,在MSN 上只放著一张以帽子遮住半张脸 的照片…… 我在MSN 上与一位偶然间认识的女性网友聊著,视窗上亮出了一行话:「你换 一张照片啦!看一下你长什麼样子。」 「我长得又不帅,没什麼好看的啦!」 「我又不是为了想看帅哥,只是想说交个朋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吧!」 「好吧!」我开始找著电脑里的照片,最後找到一张清晰无比的正面独照并且 放了上去…… 「我放了,你看到了吗?」我问。 几秒钟过後,视窗上亮出一句话:「嗯,我看到了,你长得不差呀,不好意思 我有事要先离线了,下次聊,掰掰。」 看著对方瞬间显示为离线,我不禁笑了一下…… 离开寝室後,我来到馆前路的怡客咖啡,拿著那本Stephen 曾经给我的书,由 於已经看完,因此想拿来还他。 当我踏进店里时,在他习惯坐的那个座位上是一对情侣坐著,我在店里绕了一 圈,没有见到Stephen 的踪影…… 我找了一个看起来最老的店员问到:「请问……你知不知道有个戴副金丝眼镜, 差不多三十岁,常常坐在那个位子的一个男的?」 「喔,当然知道呀,他之前常来,不过在大约两个礼拜前,就没看到他来过了 ……」 走出店里後,我心情格外轻松,之後以轻快的步伐朝著台北车站的方向前进… … 当我经过新光三越时,旁边一位工读生凑上前来说到:「帅哥,请问可以帮忙 填一份问卷吗?」 我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好啊……」我对他笑著。 晚间的基隆港码头,天空飘著细雨,我们三人撑著伞,看著吊机将货柜缓缓吊 至轮船上…… 老王与其他三万只赛鸽在货柜里,等待著明天早上即将展开的海上竞翔比赛。 我想起在邵先生把老王带回去的一个礼拜後,我们来到邵先生位於基隆的鸽舍, 当时鸽子们刚结束一段飞行训练,老王双脚都戴著脚环,低著头跟大家一起啃 著饲料, 当它抬头看见我们时,情绪立即亢奋起来,对著我们又叫又跳,但随即又回头 去埋头苦干…… 阿康冷冷地说到:「它是不是在敷衍我们……」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我们三人围在邵先生住处的电脑前,观看著从船上传回的 卫星转播画面…… 一望无际的大海中,颠簸的轮船上,一排穿著鸽会背心的工作人员严肃地等候 著倒数计时, 当倒数完毕的那一刻,所有闸门一同打开,三万只赛鸽一拥而出,冲向天际, 一大片黑压压的鸽群遮蔽了阳光,它们在空中盘旋几圈後,随即朝著目的地飞去, 我们三人在萤幕前看得目瞪口呆…… 第一关的飞行距离是210 公里,赛鸽们必须飞越大海,在11:45之前抵达鸽舍 才能晋级到第二关,由於一开赛就传来有一批鸽子飞到中国去的消息,我们开始担 心著老王…… 我们登上鸽舍顶楼,上头有两面写著「王道」的大红旗迎风飘逸,辽阔的原野 上矗立著十几座像这样的鸽舍,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地仰望著天空…… 十点不到,领先集团出现在地平线,没过多久,百来只赛鸽在低空中从我们头 上呼啸而过,AK47自其中翩然降落,邵先生以长竿将其赶进棚内,当它通过闸门时, 门边的感应器记录著电子脚环通过的时间。 阿康以望远镜遥望远方,嘴里念著:「老王咧?不会第一关就被K 。O 。了吧?」 之後鸽群一波波抵达,我们三人焦虑地等著老王到来,大约过了半小时後,阿 康放下望远镜,指著前方喊著:「来了来了!」 我们兴奋地对著空中的老王大喊:「赞啦!老王干得好!真有你的!王董~好 久没来了~」 「咻!……」老王在我们头上飞过,我们转头傻眼地看著它的背影…… 老王东张西望一阵後发现飞过头,随即以一个急弯甩尾,调头朝向我们飞来… … 之後几关的飞行距离越拉越远,未能及时飞返以及一去不返的赛鸽数量直线攀 升,然而老王不但一路晋级,而且成绩越来越好, 在第四关进行时,我与阿康在教室里上课,阿康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读取了斯斯传来的简讯後,把手机拿到我眼前…… 「老王:11:25,AK47:11:39」 比赛进行至第五关时,参赛的赛鸽数量已由一开始的三万只,淘汰至仅剩两百 馀只。 我们三人在鸽舍顶楼,看著AK47以及其他赛鸽一只只抵达各自鸽舍,我们焦虑 地遥望远方…… 随著时间流逝,我们的心情逐渐由焦虑转为沉重…… 即使比赛已经结束,我们仍然在苍茫的暮色中,等候著老王的到来…… 然而,老王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老王为什麼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它去了哪, 它也许坠海,也许遇到猛禽攻击,也许选择自由,也许不想让我们发财又怕被 骂…… 少了老王的日子一开始确实不太习惯,我们不时会抬头仰望著天空,试著找寻 它的踪影…… 我偶尔也会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遇见老王时的情景…… 之後我们开始面对期末考的考验,也逐渐没有再提到有关它的事。 然而我们从此再也没有将社办的窗户关上…… 我一面讲著电话,一面从国家图书馆走出来…… 「……怎样?……大学报的什麼时候来?……两点半?还这麼久你是在……有 什麼好准备的啦!……你叫斯斯去接她啦!……刚创社就遇到这种鸟事……」 我行经中正纪念堂,眼前一群在地上觅食的野鸽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放慢脚步 看著它们…… 有个顽皮的小孩跳进鸽群之中,所有鸽子四处飞散…… 一只鸽子降落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它摇头晃脑地走到我的鞋子前方, 开始咬著我的鞋带…… 把我双脚的鞋带都拉下後,它模样俏皮地抬头看著我…… (全文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