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 作者:岳不群 我生在唐山,72年随父母迁到天津。那时唐山的房子,大多是焦子房,焦子 就是烟煤燃烧后的废渣,因为唐山出烟煤,人们习惯把它垒做房顶,夯实砸平, 厚厚的一层。这样的房子很结实,冬暖夏凉,可是地震,谁也没有想到…… 88年在天津上大学的时候,我竟然邂逅了忠。忠是我童年时的玩伴,我还以 为他死了,没想到竟坐在同一个班里。 故人相逢,悲喜交集。忠告诉我他的家人都不在了,不是砸死的,而是呛死 的,我才明白:原来在焦子浓烈的灰尘中窒息而死的实在不比砸死的少。一想起 老年伯的和蔼可亲,忍不住陪他掉了许多眼泪。 生活了一段以后,我忽然发现忠不是一个孤儿:我还时不时想想自己需要添 点儿什么,他的身边居然几无可缺。党的关怀无微不至,真让人好感动,但我并 不羡慕,我爱自己的父母。 大三的时候,我还是孑然一身,忠的身边以经有了女孩,她叫婷,有两只调 皮的小辫子,是音乐系大二的学生。打那以后,常能听见宿舍里传出来优美的琴 声。 婷不在乎忠是个孤儿,她只欣赏他的幽默与才气,而忠所爱的就是她的不在 乎。婷那样的活泼可爱,我们都管她叫“小燕子”。而这样美丽聪颖的女孩,有 谁不喜欢么? 那时象我一样暗恋她的人很多,可谁又会去抢一个孤儿的女朋友…… 后来,后来是很遥远的事了。忠在美国读完了博士,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 绿卡。他们分手的理由很简单,“我已经是美国人了……”忠理直气壮的对她说, 而孩子是他唯一留下的…… 据说后来忠平步青云,作了美国的高级职员,居然可以坐在世贸大厦里俯瞰 纽约。 忠的际遇,我是想也不敢想的,可是报纸上的世贸大厦已是浓烟滚滚,我又 不由得想起了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