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元帅的前世今生 作者:玉刚 戏嫦娥天蓬遭贬,落凡尘磨难再生 “罪臣天蓬,居高官显位佩紫怀黄,素日漠不关心天庭在前,触犯天条调戏 嫦娥于后,虽罪在不赦,但玉帝有好生之德,鞭笞三千,将其贬入凡间。”在值 日星官的簇拥下老君面无表情的宣读着玉帝法旨,我仍旧在四处搜寻,期盼可以 看见那双眼睛。 深邃、幽怨的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哀怨,楚楚可怜的伊人,给人委婉凄冷,悠 悠远远的感觉,虽然没有妩媚姣艳,但一样动人魂魄,我见尤怜。我和你的情又 怎是这些只晓得修仙得道的俗物能了解的呢?让老君、让玉帝、让天界所有的一 切都去见鬼吧! 第一次相遇是在广寒宫,你空洞的目光令我迷惑,高高挽起的发鬓拖拽着长 及腰际的头发,月晕一样地闪着光。你的目光穿过怀抱的玉兔飘落在我不知的地 方,我一下子就手足所措,一颗心战战兢兢地跳,却又要平心息气以免惊动沉默 地坐在桂树下的你,似一尊寒冷的雕塑,美丽而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一分钟前我 还在咒骂,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举荐我来看管吴刚,一个砍树的男人有什么看头。 虽然我并不喜欢去训练那三十万水军,但至少比对着一张呆板的脸要强的多, 没想到这寂寞的月宫早已物是人非,早知有佳人在此,我又怎会推三阻四。 就这样连续七十七个夜晚,我按时去“查看”吴刚,但目光却始终未离开你 的脸庞,即便我走后,内心仍仿佛被一跟细细的线系着,随着桂树在清风中摇动, 每次都希望自己能有勇气和你交谈,但又生恐唐突了佳人,慢慢得就不在有这些 奢望,只希望可以看见你,静静的望着你,我知道你也在注意着我,虽然你没有 认真地看过我,但我依旧知道,佛祖当年就说过:我有慧根。所以我的心可以感 知一切,那段日子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仍记得第一次触摸你的秀发。那天我喝了酒,是弼马瘟送我的猴儿酒,在杨 戢的府第哪咤和我都喝多了。杨戢要送我回去,被我拒绝了,我跄跄踉踉的走了, 结果跌落在蓬莱。喝了寿星佬(寿德星君)的醒酒汤,福德星君还叫来了织女护 送我。一路上我拉着她的柔夷,口中却呼唤着你的名字,迷离中仿佛看见有汗水 自她的脸上滴落,她没有送我回府,而是把我带到了广寒宫就离去了。若干年后 我才知道,织女在御花园哭了一天,是年大涝,扬州的暴雨就整整下了三十六天, 天下农人几乎绝收,这些我到高老庄才知道的。我瘫坐在宫门外,高声唱着“小 庭幽,重门静,东风软膏雨初晴。猛听的……应,惊谢芙蓉兴。”你施施然走了 出来,惊断了我的小曲,目光微微有些惊诧,我第一次迎着你的目光而视,它穿 过我的眼睛飘落在我心深处,灼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我们只是这样看着对方, 谁都没有说话,依稀觉得有阵风吹过,吹动你的长发。说实话我不敢肯定是否有 风吹过,也许并非风动,而是我的心动了。我痴迷你的秀发,而你那秀美的面容 在我眼中却变得那样地虚无缥缈,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控制了我,我竟然伸手去 抚摩你的秀发,你显然被我大胆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怔在了那里。我牵起一捧 乌云,用指尖轻轻的摩挲,你那消瘦的身形让我好怜惜,握你的手,用指尖轻绕 你的秀发,卷成内心最深处的牵掣。你嗅到我身上的酒气,惊恐爬上了你的脸, 摔脱我的手,返身跑了回去,却不小心被我扯落了半幅罗衫。我确实醉了,虽然 醉我的并不是猴酒,但无论怎样我都是醉了,否则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不是因我而 惊恐,我真笨,竟然不知道霓裳仙子早就嫉妒你,并且一直想中伤于你,她看到 了一切…… 虽然我应下了一切的罪名,但织女告诉我,你还是被判罚幽闭三年,在自责 之余,内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欣慰,也许是我太自私,不希望还有别人去欣赏你的 美丽。 别了,我的嫦娥,昴日星官和巨灵神偷偷告诉我,霓裳私下贿赂老君希望可 以判我永入六道轮回,且经三世饿鬼,一世畜牲、一世阿修罗,方可入人道,幸 好织女求得福德星君的九转金丹托南华真人送给了老君,才使她的奸计没有得逞, 但请我到了下界一样要小心她的报复。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失去了你就是对我最 大的惩罚,除此外即便是堕入地狱又能如何?我唯一仍牵挂的就是想问问你,托 织女传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织女跑过来,说是代你送两件东西给我,一缕青丝已经被我收好,带着 你的体香系在了我的心上,另一件是一句话“同同”,生性驽钝的我仍旧没有咀 嚼出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在钉耙上敲下一齿,让她带给你,廖做寄托。 “行刑”随着老君的令下,我被众天兵抛下了瑶池……池边织女——啊,真 得是你吗?我的嫦娥,你怎么能出来送我,织女……是她代你…… 一滴泪水伴随着“同同”飘落…… * * * * 今天在水塘里洗澡,被小飞这个鸟人侮辱了一把,这小子嘲笑我胸口的胸毛, 说不像老爷们的,到像极了女人的头发,还问我是不是哪个相好的送给我的,让 我粘在了上面,旁边的蜡杯也跟着起哄,说那叫青丝。他奶奶的,俺本来是想冲 过去胖揍他们一顿,但不知怎的,青丝两个字如同利针一般,重重地刺疼了我的 心,一刹那我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下午都木木懵懵的。我一直在思考,这青丝不 这胸毛到底是不是属于我的呢?为什么有股谈谈的幽香,浑不似我身上的汗臭。 算了,他奶奶的,谁有工夫考虑这个劳什子,早上听唐家庄的唐半仙说,最 近几天有雷雨,先抢着把高员外的四十亩麦地收了是真的。 天还是真他娘的热,晒在背上贼辣辣的,俺已经收了二十多亩地,不过也用 坏了三把弯镰。好在俺准备的比较多,不像那两只蠢猪,刚才又颠不颠的跑过来 借镰刀,他奶奶的,收麦子想起和俺借镰刀,不是冬天俺借铺盖的时候,你们两 个鸟人说得“这三九天啊只能借给你蒲扇,三伏天到可以考虑借给你棉袄。”不 过看到两个小子的衰样,俺还是借了,谁让俺们是朋友呢。 没想到此后三天他俩算是吃定我了,俺收了高员外的四十亩麦子,运到了场 院晒晾上之后,就帮助他们收,足足收了三天才割完,两个孬货都累残了,俺也 给累得够戗。俺正靠在田边的草堆上打盹,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身后追着 一条恶狼,那姑娘惊慌间看见了俺,一边高叫着“救命”一边跑了过来扎进了俺 怀里,他奶奶的还真受用,不过俺可不像那两个好色的囊货,俺推开姑娘,抄起 了平地的耙子就给了那野货一下子,那货吃了一下,哀叫了两声跑了,俺本来还 想去追,但那姑娘死活不让俺去,说她害怕,奶奶的这女人可真麻烦,俺只好撇 了那念头安抚她。俺正胡噜她的小手,感到肚子上重重的挨了一脚,俺一疼发现 原来是个梦,那脚是小飞踹得,这两个斯正对着俺坏笑呢,坏了!刚才梦中的衰 样肯定被这两个小子看见了。果然,蜡杯那斯正抱着俺的耙子,闭着眼猥琐的抚 摩着耙柄,嘴里还胡乱叫着“别怕,别怕,有俺呢!”俺觉得脸上火撩一般的热, 站起来,正准备赏他一脚,这小子却跳开了。小飞指了指旁边,拉着他跑了。 “是高小姐……啊……您怎么来……”刚才如果她也看见了,那可真羞死人 了。 “我来给你送饭的,爹说天热,让你早点回去呢。” “是高员外让他早点回去,还是你让啊?”这两个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 了回来。高小姐一张脸臊得红布一样,急忙跑了,跑了几步又回头嘱咐俺说: “你多喝些水,千万仔细身体啊。”接着指了指篮子,在那两个坏小子的哄笑中 跑了,气得俺追着撵了他们一阵。 高小姐送来的饭俺都给吃了,篮子里面还放了一捆子菜,估计是怕俺晚上没 有时间去镇上买菜,她得心还真细啊!晚上俺把菜给炒了,味道苦苦得,俺从来 没吃过这么奇怪的菜,不但味道怪,模样也挺奇怪的,叶子都是两两对生的。估 计俺是真累了,那晚上俺早早就困了,睡得可真香啊。 “玉刚,昨天给你的你看见了吗?”高小姐一早就跑了过来。 “啥东西啊?” “篮子里的啊?”高小姐脸红的时候可真好看。 “你说的是那菜啊?俺昨天晚上就给炒了,可真苦啊,到底是啥菜。” “什么?你把合欢给炒着吃了……”奇怪的女人啊?为啥哭着跑了?合欢? 天,难道那玩意是合欢?可合欢是个啥东西啊?俺去了一趟唐家庄。 “这合欢啊,性平,味甘。主治解郁安神。用于心神不安、忧郁失眠。不过” 唐半仙话一转接着说道“一般情人、夫妻之间也相互赠送,表示百年好合。” 俺怎么能知道一捆菜还有这么多说头呢,哎!回去可怎么解释呢?俺默默的 往回走着,忽地,一个炸雷在天空响起,接着瓢泼的大雨淋了下来,奶奶的,这 唐半仙还真邪行,说下就下,真不是盖的。不过,俺可没穿蓑衣,看来要被淋个 透心凉了。 “天蓬,玉皇设宴会群仙,各分品级排班列。敕封元帅管天河,总督水兵称 符节。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只见得天上,银河现影,玉宇无尘。满天星灿烂, 尽水浪收痕。正是观音大士站立云端喝问。一刹那前世的一切我都忆了起来。 “玉刚,我给你起个法号:悟能,你去保东土圣僧西天取经,功成之后,自 可修成正果,再列仙班。” “弟子谢菩萨指点。”片刻云散雨收,树枝上鸟鸣雀跃,幽幽仙籁动间岑。 …… 我终于等到了师傅,和师兄共保师傅西天取经而去。 高小姐望着悟能远去的身影,眼圈一红,泪落了下来,口中喃喃道“同同” 我忽地觉得心仿佛被谁抓了一把,疼得紧栽倒在路边,急忙爬了起来,大师 兄笑疼了肚子,说我肯定是舍不得高小姐,我辨说是想师傅想得紧了。 * * * * 八金刚引我师徒进去受职。如来道:“圣僧,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唤金 蝉子。因为汝不听说法,轻慢我之大教,故贬汝之真灵,转生东土。今喜皈依, 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取去真经,甚有功果,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旃檀功德佛。 孙悟空,汝因大闹天宫,吾以甚深法力,压在五行山下,幸天灾满足,归于 释教,且喜汝隐恶扬善,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全终全始,加升大职正果,汝为 斗战胜佛。沙悟净,汝本是卷帘大将,先因蟠桃会上打碎玻璃盏,贬汝下界,汝 落于流沙河,伤生吃人造孽,幸皈吾教,诚敬迦持、保护圣僧,登山牵马有功, 加升大职正果,为金身罗汉。“又叫那白马:”汝本是西洋大海广晋龙王之子, 因汝违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幸得皈身皈法,皈我沙门,每日家亏你驮负圣僧 来西,又亏你驮负圣经去东,亦有功者,加升汝职正果,为八部天龙马。悟能, 汝本天河水神,天蓬元帅,为酗酒戏了仙娥,贬汝下界投胎,幸汝记爱人身,喜 归大教,入吾沙门,保圣僧在路,却又有顽心,色情未泯,因汝挑担有功,本欲 加升汝职正果,但汝仍有个字尚未参破,所以暂不给你名分。“ 我大声嚷道:“他们都成佛成圣,如何把我放在了外面,即便不给我名分也 没啥,只要还让我回天庭就可以了?” 如来道:“汝万般皆过,只有个情字一直参不破,这一路的崎岖也只磨去了 个青,仍就剩下个心,让我如何度你?阿傩你带悟能去洛阳,助他破了这残缺的 心吧。”大家各自叩头谢恩。 我被这阿傩用祥云载着到了洛阳雅香楼上空,阿傩用掌一拍,喝到去罢!我 自云端跌落,正落在这雅香楼二层梯上,拾阶而上,楼上空荡荡,七八张桌子中, 只有南面临窗观水的那张旁边坐着两位女子,一位身着紫衫,另一位穿绿裙配长 剑。 “好个长剑胜雪,紫衫如花,两位姑娘衣着不俗,能在此品茗赏景,定是风 雅之人,在下唐突了,请教两位姑娘芳名?”我深深行了个礼。 “我叫尽,这位是我妹妹流水落花,敢问公子怎么称呼?”紫衫女子彬彬有 礼的答道。 “哼!”绿裙女子撇了我一眼,又对紫衫女子道“姐姐,别搭理她,肯定也 是个登徒子” 我假装没有听道,笑了笑,“嫣然一笑百媚生,素衣素裳素衿袖。妹妹既然 叫落花那在下只好叫归燕了?”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果然姐姐听我如此调侃,秀眉微微颦了一下,也转过身去,不再说话。我自 讨个无趣,讪讪的退下了楼,正在琢磨为何自己会如此回答,阿傩出现在我的面 前,叫道随我来,说罢带我到达南海道场。观音菩萨喝道:“痴子,汝可有所的?” “劳菩萨挂念,弟子仍无所得。” “你且看。”说罢菩萨拉我到一道井栏边,下面狮虎成群,恶狼咆哮,“难 道汝仍无所得?好,我再助你一臂。”菩萨递给我一把剔骨刀。 我持刀在手,盘膝坐下,心中默念《大悲咒》,只觉内心慌乱,有如万魔噬 心一般,手中刀落,自肩头削下一片肉来,抛入井栏,下面群兽攒动,争相撕咬。 但我觉得心中似乎好过了许多,再次自肱骨上切下一块,抛入抛入井栏,越 发觉得心头澄清。四下里众人也不答话,只是高诵《法华经》,随着我道道刀光, 皮囊几不成形,身上血如泉涌,自南海跌落凡尘。 “痴子仍无所得?”菩萨看我急促挥刀,口中却停了《大悲咒》急急问道。 “弟子已有所得!” “汝何所得?”菩萨关切的问道。 我看着菩萨诡秘的一笑,把高举的右手直落而下,一刀插在胸膛,口中喃喃 道:“同同”身子一晃,落入井栏,一缕青丝自心中飘落。 “痴子,竟驽钝若此,真不可教也。”菩萨一挥衣袖,井栏再次沉入地狱。 * * * * 这片片血花自南海飘落,在空中竟化做无数桃花,纷纷而落,洛水两岸众人 奔走相告。 “妹妹你看,好奇怪的桃花啊?为何这桃花不落他处,难道是为某人寄语?” “这有什么啊?六月里有些晚开的桃花有什么奇怪的?定是被风吹了过来, 若是真有灵异,何不化做雪花?”妹妹话音刚落,这天空中没有飘落的桃花竟真 的幻化成飞雪,飘扬而落。妹妹正在惊诧,姐姐又叫道:“你看着洛水。”妹妹 闻声望去,原来这桃花、雪花飘入落水既不沉没也不融化,竟在这水面上形成了 两个字,妹妹痴痴的念道:“同同……同同……你终于知道了,”凄婉的看了看 姐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同同”语罢顿足一点跃 入洛水之中。姐姐刚觉不对,但惨剧已酿,只扯下一只翠袖,一颗铁齿自袖中跌 落,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紧跟着妹妹也落入水中。岸边众人正在呼唤救 人,那洛水竟似开了锅一般,河面不断翻滚,那两个字先是绞在了一起,随着河 水的不断翻滚,水花越来越高,最后形成了两条纠缠攀升的透明水龙,整条洛河 水都似乎被牵引了过来,拱抬着水龙直升入半空,忽然九霄外万道金光射来,两 条水龙不堪灼热,“砰”一声化成阵阵氤氲,雾霭中飞出两只雨燕,比翼齐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尽叹道“一个是落花,一个是归燕。” 得趣朝朝,燕酣眠处,怕响晨钟——有谁知,只见得“闺中少妇不知愁,春 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