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下午的天气闷热得很,空中不见一丝蓝色,却又久久下不了一滴雨来。太阳倒 能透过厚厚的云层,晒得人灼热。海水却是冷的,而且越往深处走就越冷。 丽诗就在这样半身曝晒于烈日下,半身浸游在冰冷的海水中,和肥仔强他们戏 水玩闹,看上去像一点事也没发生过。 周宇默默地坐岸边的礁石上,没人来和他说一句话。他知道他们都在杯葛自己。 但他对此并不在乎,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独坐在海边痴看大海的梅佳。 忽然,梅佳站了起来,冲向汹涌澎湃的大海,奋臂潜游。 游着,游着,梅佳突然在海面一沉一浮,像是抽筋了。 周宇看了,立即迅速冲下海,将她从深水处救了出来。然后,小心地将她抱上 岸。 梅佳搂着他的脖子,痴痴地望着他那痴痴的眼睛,忘记了脚上的痛。 这时的海风很热,吹着周宇那刚刚被海水冷泡过的背门。他将梅佳轻轻地放在 一处较干的沙地上,让她的背倚靠着后面一块大大的礁石。 他半跪在沙地上,欠身小心翼翼地为她那只刚抽过筋的长腿做牵拉。 "啊! "梅佳轻轻地叫了一声。周宇抬头疼心地问她: "很疼吗? " 梅佳没出声,只是强作欢颜地摇了摇头。 "啊! "这一声更大,却不是梅佳的声音。 周宇抬头一看,原来是丽诗。她就站在他俩的身旁,张大口,瞪大眼,吃惊得 不得了。她的后面,站着同样深感惊讶的那班丽诗的同学。 "你,你们,光天化日...... "丽诗气得声音也打颤了。 梅佳和周宇只是略为停了一下,并没理会他们。 "天啊!世风日下,道德伦亡啊! "丽诗大叫一声,转身推开后面的人,掩面跑 开。 其他人见状,唯恐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也跟着跑去。 "你,为什么不追她? "梅佳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淡然地问了周宇一句。 他想了一下,也淡然地说了一句: "她,不是我要追的人。 " 风,越晚越大。人,站在海边根本不需要吸气了。黄昏,却看不见昨天旖旎的 海景,天,只是一幕的紫红。雨,快下了。 被太阳灼热的细沙已开始冷却,冷得像一粒粒碎冰。周宇和梅佳坐在上面却全 然不觉,互相依偎着,倾吐着心底的话。 这时,是不能回旅馆的,回去只能面对又一次的尴尬。还不如静坐着,等待暴 雨的来临。 "沙 ",雨真的下了,而且真的很大,一颗颗的,像铜豆般,落在海滩上,与沙 子互撞。梅佳和周宇东奔西跑,想找个躲雨的地方。 最后,竟看到一个被游客遗弃的帐篷,钻了进去,里面却伸手不见五指,只听 到帐篷外头被雨水打得 "噼噼吧吧 "。 周宇随手往地上一扫,竟碰到一个手电筒,打开它,倒也照得个灯火通明。 却也映到浑身湿透的梅佳,已是冷得嘴唇紫白,牙关打颤,缩在一团不会说话 了。 周宇见了,又怜又爱,这才意识到冷,想脱去身上的衣服给她,却也是湿的。 情急之下,将她拉到自己怀内,紧紧拥着。 梅佳透过湿透的衣衫紧贴着他烫热的胸膛,聆听他紊乱的心跳,一滴滴的雨水 流过他那清俊的脸庞掉了下来,落在她的唇边,微微舐一下,竟是热甜的。抬头一 望,却是一双炽热的眼睛,在她的心中仿佛点起一盏渔火,燃暖了全身。 不觉间,梅佳竟在他怀内哭了。周宇双手捧起她的脸,已是一面的泪痕,在眩 黄的灯光下,闪出盈盈的泪光。 "怎么啦? "周宇心疼地问。 "你太傻了,你只认识了我几天,只知道我的名字,你不了解我! "梅佳哽咽地 说着。 周宇笑了,松了口气,说 "是的,我不了解你,就如我不了解自己一样。梅佳,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在餐厅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到像认识了你很久很久似的。 我见到你之前,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天造地设。但是,见到你了,我才感到缘份已 在冥冥中存在。梅佳,我不了解你的家庭,不了解你的工作,但是,只有你的名字, 我已经心满意足。如果你认为这是不够的话,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了解你。 " 梅佳很感动,但还是拉下他的双手,摇了摇头说: "我知道你现在说话是发自 内心的。但是我请求你,非常诚恳请求你,不要轻易地许下你的诺言。想一想,难 道你就没有跟丽诗说过相似的话吗?我真的不想让你的承诺变成一句空话。 " 周宇听后就急了,马上抓住她的双臂,动情地说: "是的,我曾经答应过丽诗 许多,现在也不可能实现。我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但幸福就在我们眼前, 我不能放弃,你也不能放弃。 " 梅佳冷笑了一声,又说: "我们真的会幸福吗?你看,我们的夜晚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只有滂沱大雨。哼,连上天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 " 周宇听了似乎也失落了许多。想了很久,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 "我们的 夜晚当然会有星星。 " 梅佳不解其意,却见他拉开帐篷的布门,用电筒照着外面,回头对她说: "梅 佳,过来看看我们的星星。 " 梅佳皱着眉头,向外一望:无数的雨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就像一颗颗熠熠生 辉的明星从夜空中殒落。 "流星雨,世界上最美的流星雨! "梅佳又惊又喜,将一只手伸出了雨空。 "啪 ",一颗 "流星 "落在她的掌心,化作一朵透明的雨花,凉凉的,直启心菲。 "那还不快点祈祷,有流星雨就应许个愿。 "周宇见她开怀,自己亦快乐起来。 梅佳深情地望着他,说: "我的愿望就是此时此刻,我不需要再许什么愿了。 " 说完,再一次紧紧搂着他...... 风潇潇,雨茫茫,海水涛涛梦悠悠。周宇脉脉地望着依偎在他身旁的梅佳,竟 渐渐地进入了梦香。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看看身边,却不见她的影子。 "梅佳。 "周宇一边叫,一边走出帐篷。外面的雨早停了,一望无际的大海继续 翻浪吐波,旭日也照常映照万物,却映不出梅佳的身影。 周宇急了,满沙滩地找,满沙滩地叫。没人应他,周宇征征地站在海滩上努力 地思索着。忽然,他一个转身,往旅馆方向狂奔。 一进门,他就直冲上五楼,撞开一道又一道的门,没人,没人,还是没人。到 了丽诗的房间,门也撞开了,却见众人都收拾了行装坐在里面等他一起回广州。 丽诗望见他,呆滞的眼神竟现出希望的光芒。 "梅佳呢?她在那? "周宇用眼睛拼命地搜索房间里每一个角落,还是不见她。 丽诗听了,忍不住抽咽起来。周宇却似乎没看到,也没听到,箭一般冲出五楼, 又开始满旅馆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