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他。追随 命运啊,你为什么总要我向你低下头?如果我承认我错了,那你可不可以让我 来承受所有,不要夺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朴昶还没停稳车,我便拉开门疯跑起来。 我跑啊跑,仿佛是一条无尽的路程。当我路过,身后便是无尽的泪海。 在楚沐奇的病房前,我终于停下。大口大口的呼吸,我想就此倒下去,但我不 能。透过玻璃窗,如果不是床头挂着“楚沐奇”的名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那个总是微微笑的男生就是此刻病床上惨白的木乃伊。 他头上缠着惨白的绷带,渗着血迹。床边的血袋正缓慢的往他的身体里输送殷 红的血液…… “快进去吧,他时间不多了。”依旧是医生平静的口吻。 我冲进病房,却突然止下步,一步,一步的朝着床边挪去。每走一步,他的样 子便在我的心脏里划下一刀…… 是梦吗? 那为何如此清晰? “小,言……”楚沐奇艰难的开口,破碎的嘴角扬起我见过的最苦,最苦的微 笑。 我只是哭,以为我哭了,就没有人可以带走他了。 他试图要伸手替我擦眼泪,可是,他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别……哭……, 我,会……心疼。” 我伸手握住他满是绷带的手,却感受不到他的温度。“楚沐奇,你这个混蛋, 你这样算什么!” 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想要握住我的手,可是,来不及了。我只能看见他抽动 的嘴角,“你,不用……为……难了。”他似乎看见了我身后的朴昶,又是一笑。 他的笑,让我感觉到冬天来了,而我却衣衫单薄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最后风 雪掩埋了我,我就成了寒彻的冰雕,保持着哭泣的眼角。 “说什么傻话,我来了,就再也不离开你了。”身体里的灵魂都被抽走,我突 然变得柔和,微笑着看着他,彼此深望着。 这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他。而我发现,他的眼里,一直只有一个人——郁言。 “再……见,我要……睡觉。可不……可以,说,你,爱我……吗?”他的呼 吸越来越沉重,似乎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胸口。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我再也不叫你帮我拿 布偶了,再也不推开你了!”说完,我第一次主动吻了他结痂的嘴唇。 心跳仪成了平直的放射线,再无波澜,一如他的脸。他的笑容就那么蔓延了, 然后在我的记忆里定格成永恒。 我也不再坚持,终于深沉的睡去。只要我醒来,这常梦就会碎,楚沐奇还会俏 皮的为我开车门,说“郁大小姐请上车。” 做了一个梦。梦里,我问他,你是喜欢我更多还是斯诺克? 他说,斯诺克的满分是147 ,那么我喜欢你是148 分,超越斯诺克一分,但你 们都很重要…… 谢谢你,让我做了你的148 。 他的声音是来自地平线吧,那么遥远,一点点消散。我拼命追赶,却只抓到了 他如雾的衣摆。 不再左右为难,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了。无论是愧疚也好,爱也好。我都将随他 而去。 ---------------------------------------------------------------------- 醒来后,医生递给我一张带血的体检报告。 我的眼里除了“郁言……呼吸道癌晚期……”八个大字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楚沐奇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可以想象他拿到那张写着我病症的报告时 的心情,一定如我现在这般绝望。可我并不是因为呼吸道癌而绝望,而是他的离去。 “其实你身体里早就有毒素侵损着你的呼吸道,你怎么没有按时做体检?一开 始你的病症只是在受到刺激时呼吸困难,然后造成晕倒现象。而现在,你体内的癌 细胞已经扩散,而且特别迅速。”医生不缓不急的开口,“如果不出意外,两个月。” 他比划出两根手指,定义我生命的最后长度。 听完他的话,我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医生走后,我看见朴昶的眼红肿着,显然是哭过。他终于在我的影响下变得和 女生一样爱哭。“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早在三年前就该死了。” 他在我的床沿坐下,比生病的我更像个病人。 我喜欢过的男生,我以为已经融入我血液的男生,我以为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男生……在一瞬间,被我抽离了身体…… 我和他,中间隔着太平洋! --------------------- 人,真的是在一瞬间变得成熟。只可惜我在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才变得成熟。 那个我一直以为理所当然陪着我的男生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毫无预兆的 跳出了我规定的生活情节。原以为,他真的可以在任何时候弯下腰,背我走下去, 直到海角天涯。当我原以为的那份理所当然变得遥不可及,我后悔了,我乞求着他 可不可以回头看我一眼,那样我可以骄傲的告诉他: 楚沐奇,郁大小姐终于要接受你了。 我一直把自己盘旋在朴昶和楚沐奇编织的气场中间,在两人的夹缝中高傲的活 着。以为自己不做出选择就可以永远有人陪。 我错了,在他彻底离开我的生活时,我发现,我真的错了。不知道这样走掉的 他,是不是会难过。这么些年,他的笑容下,也有着我不曾发现的眼泪吧。如果可 以,我不会总是把背影留给他;如果他再次问我,“做我女朋友好吗?”,我不会 让他等待,而是告诉他,“我愿意。” ---------------------------------------------------------------------------- 我感觉这个世界还真是奇怪,当我活得好好的时候,身边从来没有这么多关心 我的人。当我快要死去,他们都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依然笑容可掬的林可茱,突然变得知书达理的林落,很久不见的于秦,坐在轮 椅上不再拥有可爱微笑的小钦,和始终在我身边的朴昶…… 都是来为我送行的? 这让我想起了妈妈的葬礼,那时候也是有很多熟识的人,来为妈妈做最后的祷 告。期望她可以安心的走掉,送给她一场喧闹的假象。 没有一丝眷恋的,我接收着他们施舍的美好。我的眼里是那些我陌生而又熟悉 的他们;脑子里是离去的楚沐奇,最清晰的是他的笑。 于秦交女朋友了,再次证明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会被遗忘的。但我为他感 到高兴,她的女朋友一定也和曾经的我一样爱上他的微笑和专注。 在没人的时候,于秦笑着告诉我,“她的背影和你很像,她骑车时的动作和你 很像,在旁边看我打球时的专注和你很像,她让我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和你 很像……” 很像我吗? # 我第一次勇敢的站在了叶子的墓前。三年了,我一眼都没来看过,叶子对不起, 我不敢看,我怕看了就再也不敢回到生活。 “叶子,喝奶茶吗? 这次是我请你哦。看看你啊,都消瘦了。 别笑得那么灿烂,存心让我难过是不是? 告诉你哦,我终于要来陪你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我又站到了爸爸和妈妈的坟前,摆满了蔷薇。 最后,我静静的走到楚沐奇的墓前。墓碑上他的笑容依旧灿烂,我轻轻的擦拭, 这些天的雨水冲刷,他有感冒吗?就那么笑着,不怕掉了大门牙吗? “楚大公子,郁小姐来看你了。 嗯,看看你笑得那么大声,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你有点不讲信用,答应过我那么多事都没办到。 你是在怪我?别怪我了,好不好? 要不,我背你怎么样?背你去海边,听听我们曾经没有留下的誓言。 对了,你不是说学好了数学要向我证明你不是坏人吗?忘了?那我现在要听你 证明……” 我知道朴昶一直跟在我身旁,但我还能说什么呢?对于他,无论爱也好恨也好, 都无证可考。对了,可以缀上一个词——曾经。也许现在还爱着,但我无法去凝望 他的双眼。我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我死后,把我埋在他旁边好吗?” 朴昶依旧不说话,但我知道,他会那么做的,一定会的。 不忍再看楚沐奇的微笑,闭上眼那一刻,泪水,最后一次划落。带着曾经有过 的歌,飘散在苍凉的墓园。 漫天的气球腾空,我这个疯子在墓园放飞了全部的气球,代表我飘零的生命。 “楚沐奇,你看到了吗?你给我的气球,我现在送给你……” 耳畔有阳光掠过发丝的声音,说着悲伤。 不言而喻,不过半里,这悲伤便会随风消散…… “记忆中的你背影很清晰 窗边课桌阳光还有你 你的眼光窗外白云和绿地 我也喜欢这样看着你 阳光透过课本你的脸庞很美丽 微风吹动青春你的发丝我眼里 像一个天使预言不可及 再次又见你笑容有差异 哀伤失忆他身边的你 你的心跳夜空星光和灯火 我却忘记怎样问候你 放弃微笑下面你的掩饰很压抑 失去哭泣泪滴你的失望我清晰 像一个天使预言着距离 曾经以为预言爱情是自己 却在不知不觉丢了你 那个有风有云的雨季里你说过会永远的 难道离去真的预言了失去”他在坟前不休止的梵唱,令我安息。 Goodbye and hello :My lover。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