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鼠共生 我一直有个挺有趣的感觉,老鼠大概和我是一家的动物,很多的时光,我住的地 方大都是老鼠住的地方,他们常常和我共用一个碗,一张床,一块面包。 在以前,那是一个学校,食堂里的有油水挺不错但是流入学生口中的很少,流 入阴沟洞里的却很多。因为挑剔的学生觉得口味太差,没钱的学生吃不起,从不讲 究的老鼠和我便幸运而得生存。当然,我不会去阴沟洞,我只是在这些食物去阴沟 洞之前,从同学的碗里猎取第一道精华。 我不知道是不是学校里面我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居然有一阵老鼠也闹了饥荒, 为了食物他们四处觅食,因而他们的痕迹一粒粒出现在许多人的饭盒里,甚至某些 权威人士的金碗中,于是,灾难开始了,大规模的灭鼠活动全面发动,过街老鼠人 人喊打,再加上大量的灭鼠工具和高级的灭鼠化学武器的应用,老鼠已经开始经历 诸如恐龙时代的灭绝历程,短短半月的时间,他们从以往肥硕如猫的身体退化到小 如麻雀的地步,成了达尔文有力的佐证。 因为某种心理我在我的一个不再用的破碗里偷偷养了一只老鼠,我吃什么,他 也吃什么,可是最终他还是莫名其妙地死了,一时使我百思不解,直到很久后我在 一个城市流浪的时候我才稍微想明白,或许是因为孤独吧,如果老鼠也知道孤独的 话。 出了大学我因为要生活我留在了那个城市,上海,因为没有钱,所以借了朋友 的房子,就在南京路闹市的旁边,是暂时没有拆迁的老房子,朋友很少回来的,屋 子都发霉了,打开门,却意外地看见一只贼头贼脑的老鼠在我面前愣了半天,然后 才飞快地窜过我的双脚逃离。我很开心地对我的朋友说,想不到南京路也有我的老 朋友在,晚上一个人不会寂寞了。 他们做我的朋友是最开心的了,因为我的食物往往是他们最喜欢的,方便面、 馒头、还有火腿肠,偶尔,还有几片肉干。 大概只有两样我喜欢但他们不喜欢,一个就是啤酒,还有一个就是香烟,如果 那也算食物的话。 他们和我一样喜欢音乐,在我听张楚的时候他们同我一样的乱吼乱叫,而在我 听SCORPIONS的时候,他们同我一样地也在哀伤地吱吱呜呜,我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NIRVANA,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喜欢毒品,但是我决定如果有一天我吸了毒,至少 也给他们几粒摇头丸。 时间久了,成了默契,他们可以大胆地在我的面前成群大摇大摆而过,丝毫不 怕我,就差没从我手里抢面包了。有天因为好奇我买了个鸡蛋,想试试他们是不是 真的那么合作一只面朝上抱着蛋,另外一只咬住前一只的尾巴然后拖回墙角的老巢 里,谁知摆在他们的老巢门前他们也看都不看一眼,还是最后我把鸡蛋敲了个洞让 他们尝了鲜美的味道,才出来轮流着吮吸,如同一个个吃奶的孩子。 大概和我在一起的不管是什么都会变呆板和懒惰吧,真不知他们少了我的方便 面该如何生活,至少他们现在差不多忘记了以前啃桌子咬皮线的艰苦日子了吧,每 天就等我放在他们巢穴前的那块面食,小日子也过得很滋润了…… 常常因为一个无力的念头或者一个飘渺的梦而近乎绝望地睁开眼睛,然后常常 习惯得把眼睛转向他们的住所,常常我会看见两只细琐发亮的小眼珠子在那个洞里, 动也不动地看着我,淡淡的怜悯般的眼神,仿佛是安慰,仿佛是忧伤…… 然后我就会习惯地抱以一个微笑,如果那也算微笑,如果他们也知道微笑的话。 下了床,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美丽孤独的东方明珠,她那里有老鼠么,我不 知道,或许不会吧…… 前面不远,南京路步行街,灯光如昼,情人们依然搂搂抱抱,悠闲地走着,说 着细细甜甜的言语,从南京路到外滩,从外滩到南京路…… 他们和我一样等待着天明么?我也不知道,或许, 或许只是,只是不同的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