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码头,我唱着钟镇涛的《飘》:当流浪渴望靠近码头,船上人又不知该,往哪 走,我依然等待你的漂泊,像一场梦飘来飘去,何时停留…… 没有钱,买不起车票,买得起车票,也没有我停留的码头。 疲倦,我开始想念那一头在山上的狼。 我也想仰天,吼一声,声音必然稚嫩犹如遗弃的玩具微弱的电流最后的声音。 路边一个年迈的老者,用铁做的大榔头捶着木头上的铁器,一边一个稗子,写 着招工的信息。 我过去了,指指牌子,指指自己。 老者笑了,说:“你太小了,拿不动榔头。” 我楞楞地:“我可以的。” 老者把榔头放下来,我走过去,拿起来。 榔头自然很重,但自信可以抡起来。 是仇恨也好,绝望也好,都可以砸在那块坚硬的铁器上。 却没有想到我的力量软弱无力,而且砸在了边上,只是把铁器移动了个位置。 老人笑了,拿过来一把小的榔头,说:“如果真得想要做,先用这个。” 我垂头接过来,用手去搬正铁器的位置。 铁器沉重,刚好搬动,却在放下的时候一只手脱力,另一只手中指被带过去, 一半卡在铁器下面,用力抽出来,却有块肉连皮被撕裂,指甲粉碎,血不争气得望 外冒。 疼入心肺,没有吭声,我拿起榔头抡起来,砸下去,血珠带着弧形,随着这样 的动作撒了下去,铁器上斑斑点点。 老者叹息着,过来抢过我手里的榔头。 他把我带到屋里,用跌打的膏药,包扎我的手指。 “孩子,你该回家了,你该去读书。”老人的眼睛里带着慈祥。 孩子,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 我哭了,只是因为,我发现,我还是个孩子。 和老人说了久久,也听了久久。 说故乡的收割的季节快到了,说那些打工的时日,听一个铁匠平凡的一生,听 一个铁匠的快乐。 最后老人打开他锁着的抽屉,摸索着,拿出几张皱皱的钱币,塞在我的口袋里。 “回去吧,能读书,就读书,不能读书,就帮帮你的父母。说不定你的朋友已 经到家了。” 我走了出去,天暗了。 夏日依然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