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 老刘的出名全凭那张利嘴。 照实说吧,老刘嗜好争吵如同抽烟一般,吵起架来跟吃青萝卜似的——嘎、崩、 脆,骂起人来能骂出花来。 厂里公布了上班迟到一次扣当月奖金30%的规定后,可把爱睡懒觉的老刘憋死 了。实行新规定的第一天早晨,全厂7个人迟到,名单上了墙,人们奇怪地发现名 单里没有老刘。可是,不一会功夫,一个消息通了电似的传遍了车间、班组:老刘 也迟到了,是从后门溜进来的。 迟到的人高兴了,心想:这下好了,只要有老刘……,谁惹得起他?85年调 资时,别人给领导送礼还来不及,他老刘偏偏因为别人长工资的事儿跟劳资科长干 了一架,当着众人,手指头差点儿就触到科长的鼻子。背地里有人说他这下倒霉了, 什么时候还跟领导过不去。出乎意料,晋级名单一公布,第二个就是老刘。可想而 知,他能因为迟到几分钟,眼巴巴地扣掉好几块钱? 发工资的日子是财务科最闹忙的一天。7个名单上墙的人当中,有5个死死缠 住财务科的出纳员讲理,手臂挥舞,唾沫乱飞。有一位干脆拍着桌子嚷道;“这是 欺负人!” “老刘来啦!”不知谁说了一声。 话声不大,作用不小。吵闹声嘎然而止,出纳员忙把工资发放单放进屉抽里, 暗暗叹道: “这下事情闹大了!” 老刘出现在财务科门口,刚才大吵的人象见了救星似的,一下子围了上去。 “拿我们开刀了!”拍桌子的那位冲老刘嚷着。 财务科拥进了不少的人,气氛紧张。人们知道,一场舌战就要开始。办事员们 默默而又迅速地将桌上的算盘、墨水瓶都收了起来,有一位想去叫人,可门口堵得 水泄不通。 老刘开腔了:“这些年我这张嘴伤了不少人,上班也松散惯了,这我心里明白。” 他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只是那话叫人吃惊,人们都瞪大眼睛望着他。 “都怨那些年干好干坏一个样,老实人吃亏闹的。现在看着大家拼命地干,我 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新厂长公布了新规定,我是下决心要改改老毛病了,也想做出 个样子让大家瞧瞧,哪想这习惯成了自然还不好改哇,那天我是迟到了,打后门走 进厂的。”老刘说到这,来不及歇口气又紧补上一句:“我走后门,可不是怕扣几 个钱,我是怕大家会说,‘看这人,一丁点改性也没有’,这是真的。” 有人忍不住乐出声,老刘咧咧嘴,也笑了。 那几位要“评理”的人,有的跟着笑笑,有的躲进了人群。 老刘一拍胸脯,又扯开嗓子说:“这回我认罚。” 不知谁大声说:“看人家老刘都进步啦!” 人们刚要乐,老刘一瞪圆眼:“我老刘怎么啦?告诉你们,我16岁入的团, 不是文化大革命也许是老党员啦!” “轰”的一声,人群笑开了。 “笑什么?”老刘的声音更高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哩!”他一抡胳膊,把办 事员吓退了好几步。 笑声飞出门外,象长了翅膀飞往全厂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