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很晚很晚,李小强才离开刘时芳回家。妈妈坐在沙发上,躯体懒散地依赖着沙发, 看他回来了,招呼一声:“回来啦!一定累了吧,妈妈给你熬的银耳粥在锅里,我给 你端去。”他说不喝了,明天早晨再喝吧。她不知道这一天刘时芳会给儿子讲什么, 从风吹雨打中过来的她,肯定会利用一切机会,背着自己讲一些坏话,挑拨离间母子 关系,从儿子脸上不高兴的神态,她隐约感觉到了这一点。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在心 里骂着刘时芳。李小强进卧室前,依然故我地抱着李晨雨亲亲,道过晚安后离开了她 的身体。 内心不安起来,儿子是否怨恨自己。可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啊!不知好歹 的傻儿子,怎么一点也不明白母亲的心呢。她希望儿子的妻子,是个从一而终的女人, 是位遇到儿子前仍然清清白白的身子,而不是被男人玷污过的女人。在她心里,这是 最低的要求,是任何母亲对于儿媳的要求,娶个乱七八糟的妇人回家,她不知道会有 多少麻烦事情。强盗与羔羊,她把儿子当成了羔羊看待,刘时芳无疑就变成她心目中 最凶残的强盗了。 昨晚,既然口是心非答应了儿子可以和刘时芳谈情说爱,那么她也不好现在就逼 迫他。不作他想,她也觉得自己从行动上,也应该有所表示,否则自己非把儿子硬逼 到刘时芳怀抱中,反而随了她的意,顺了她的心,我李晨雨也就太失败!她决定尽量 把儿子挽留在身边,在出国前的时间里,使他们二人相聚的时间,压制到最低限度。 当前任务就是令刘时芳尽早离开广州,越快越好,趁着孽情刚刚开始,她还有时间和 精力去控制。她不相信刘时芳能够在儿子出国后,整天面对寂寞而始终不渝地思念小 强,她以自己的经历来设想刘时芳,心情变得越来越好。 李文红立在班长的坟前,无语的落开眼泪。张钰眼睛也湿润起来,还是劝着李文 红:“你来看班长,他在九泉之下肯定知道了,他会谢谢你来看他的!”她们扒去了 长满坟头的杂草,三根蜡烛冉冉向天空冒着清烟,李文红抑制不住眼泪水,无法想像 他怎么就这样长眠于此。生命脆弱如斯,活着的人为什么不珍惜呢。李文红似乎瞧见 了秋的影子,思绪回到了久远的小学时代,整天除了学习就是玩乐的时代,没有忧虑, 有的是问也问不完的问题,天空为什么像张画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也能像大 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长大了,烦恼忧愁也伴随而来,难道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吗。永远不长大多好,就不用思考,也没有用心良苦的时候。 春花秋实的自然规律是每个人都违背不了的,无论你如何不愿意,最终你还是得 回归大自然怀抱。就像班长这样,也许他提前完成人生的征途,而仍然生活的人,难 道就轻松吗。解脱,也许是他自我选择的最佳形态,只是把痛苦留给了身后的人。 她们两人离开时,都依依不舍的几次回过头来,沉痛地心情无以言表,默默的告 诉他:我们会尽其所能帮助你的家人,你就安心吧。李文红不愿意过于招摇过市,在 两人回到城市分手时,她从皮包里面取出一个信封:“这个,你代转一下。也别说是 我的,知道吗。”张钰当然不同意,也就没有接手的意思:“瞧你还是老样子,顾虑 太多。这本来就是一件好事情,让你这样一折腾,我心里特别扭。” 李文红嘻嘻哈哈的打了她的胳膊:“看,你多心了吧。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也不 知道消息,他走的时候,都没有送送。本来还想到他家里看看,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反而搞得他们又伤心。就不过去了,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张钰没有接,只是建议:“咱们也别推了,下次去的时候,还是亲手交给他们, 好些。”李文红不好意思又放回皮包里,还嗔怪张钰:“妞妞,你让我出丑了。”张 钰拍拍她的她的肩膀:“又来了,小白鸽,我又没有说啥,瞧你紧张的样。”张钰开 车远远消逝在街心公园拐角后,她抬步进了院子。也很有一阵没有回父母家,她早晨 起床时,就告诉吴华明中午带孩子回姥姥家,自己早晨出去办点事情。吴华明睡在床 上,懒散地翻翻身体,告诉她知道了,然后嘴里还嘀咕:“老婆,好不容易有个休息 时间,你还出去啊!”她只是说看个同学,其他就没有继续说了。 敲门,莉莉给她打开了门:“妈妈,你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背着手在后面, 让李文红猜测。李文红进门把皮包放到书房,瞧吴华明和女儿指指点点的翻着影集, 就告诉女儿:“照片。”小莉莉瞧妈妈一下就猜出来,就跑到爸爸身边说:“爸爸, 你们大人怎么都聪明呢。”吴华明笑笑,告诉她:“你看满桌的影集,妈妈是蒙的。” 李文红也凑过去,跟着父女俩一起翻看照片。一张张陈旧的黑白照片,已经开始显出 黄颜色来,一张张地在他们三人手里过着,诸如此类的话,总从女儿嘴里发出来: “这是谁啊?是妈妈啊!羞羞,还穿着开裆裤子。”在一张发着微黄的照片面前,李 文红也不知道了:“莉莉,妈妈哪知道她们是谁啊,你问姥姥去吧。”莉莉举着照片 就往厨房跑:“姥姥,你说这是谁啊。” 姥姥忙得炒莱做饭,就让她去问姥爷,莉莉嘴嘟囔起来:“姥姥你看看嘛,就一 秒钟。”姥爷此时正好过来,在她身后说:“姥姥忙着呢,我瞧瞧可以吗?”她只要 知道是谁,当然对于姥爷的建议求之不得啦,跟着姥爷往客厅走。“莉莉,把姥爷的 眼镜拿过来。”由于没有过戴老花镜,照片在眼睛里面雾蒙蒙的,戴上眼镜一看告诉 莉莉:“这是姥爷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姑婆。”莉莉又指着照片上的小姑娘问: “姥爷,这是她的孩子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小姨婆呢,她在什么地方呢。我好想见 她们一面哦。”李文红奇怪地看了爸爸一眼,心里顿时疑虑丛生:“小姑婆,那不是 我的姑姑吗?咋从没听爸爸说起过呢。”三十多年后,突然从照片上冒出一个姑姑, 她有些兴奋又有些莫明其妙:“爸,我有个小姑姑,怎么我不知道啊。” 吴华明瞧瞧照片里的所谓小姑姑,从脸型上看和妻子简直没有两样,他也抬起头 惊讶地瞧着岳父的脸盯着。莉莉兴趣极高准备听姥爷讲故事:“你小姑姑,唉!三十 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了,生死都不知道啊。”听起来也许是搪塞,也许是事实,李文红 听父亲一讲,对于姑姑的坎坷命运生出无穷无尽的同情心。一句话就想结束,莉莉叫 嚷起来:“姥爷,你给我讲讲小姨婆的事情吧,我特别想听。”姥姥在厨房招呼起来 :“红红,把桌子收拾好,准备吃饭。”她看看姥爷想趁机脱身,紧紧拉住他的衣角 :“姥爷,姥爷,你就给莉莉讲讲嘛!”吴华明赶紧把莉莉拉起来:“先吃饭,一会 再让姥爷给你讲。”莉莉看爸爸一脸严肃的神色,极不情愿的放了手。 一溜烟地跑进厨房,对着姥姥说:“姥姥,我有小姑婆了,可是姥爷没有告诉她 姓什么,姥姥你告诉我吧。”她听外孙女一说,回头说出小姨婆的名字:“李雨红。” 莉莉还不满足的问:“妈妈说她也不知道,还说从来没有见过,是真的吗。”三十多 年的陈年旧事,突然袭击到她身上,她躯体像遇到电流一样颤抖几下。莉莉赶紧伸出 小手想扶住姥姥,嘴里还大声叫唤起来:“妈妈,姥姥生病了。” 李文红表情着急地冲进厨房,扶住妈妈的身体,把手放到额头上测量着:“妈, 咋拉?哪里不舒服。”三舅李正波和三舅母齐莲也从书房奔进了厨房:“大姐,妈哪 里不舒服。先吃点药,然后上医院吧。”乔小玉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心里暖阳阳的, 暂时把刚才受到的刺激又掩盖起来:“没事的,瞧把你们一个个吓得,吃饭去。”李 文红就把女儿轻轻骂了一声:“又是你,是不是故意的。” 莉莉被李文红说了几句,觉得特别委曲,她不明白姥姥会说没有生病,自己明明 看到姥姥身体抖动得厉害的,可是……泪水在眼眶打着圈,乔小玉挥手把大家都往赶 :“莉莉也没有坏意的,都出去。莉莉,看,姥姥专门给你做的酥肉,来尝一块。” 莉莉咬在嘴里又有些烫,赶紧吐在手掌心,用嘴吹吹:“姥姥,我最喜欢你做的 酥肉了。谢谢姥姥!” 乔小玉在桌子上坐下,抬眼给了李新国一个眼色:“老头子,不来二两吗。正好 让华明和正波陪你喝,要不他们走了,你又说我总不让你喝。”他明白的点点头: “齐莲,把酒和杯子拿来吧。”他心里说:“一张旧照片,竟然会让老婆子装了一下 病,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我也来个酒醉,先把今天这事过去。”李雨红,你在哪 里?多少年再没和哥联系了啊,难道你连自己的亲身女儿也不想见了吗?难道你忍心 让文红就这样被蒙一辈子啊!还有外甥女小雨现在也近四十多了,不知过得好不好? 他只知道妹妹去广西某农场找她的爱人王成文。唉!只有在心里默默祝福妹妹生活幸 福,端起一杯酒咕噜全倒进嘴里。 他搞不懂妹夫偏激的理由,硬是与专案组对抗,坚持自己的意见,结果被打发到 劳改所,也让自己的妹妹千里寻夫跟了过去。现在他相信妹夫的道理是正确的,平均 分配是损害企业利益的制度,也提高不了职工的积极性,更谈不上创造性了。有时他 还感到奇怪,自己的三个孩子和妹妹的孩子,由于他和乔小玉都没有多高的文化,也 就谈不上现在所谓的学习辅导了,是否李文红身上具有他父亲的基因,除老小李正波 上了个大专,老大李正海和老二李正琴全是上完高中就工作,而唯独李文红考上重点 大学,为这,他想了一辈子也觉得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尤其从李文红身上,他看到了王成文的影子,实干加精明,算是继承了父亲的一 些东西。他高兴,即为妹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不管怎么说,老李家出了个李文红, 在他生活的圈子中,只要提起他女儿的名字,大家眼中更多的是羡慕和敬佩。就因为 这个缘故,他才一直没有同意她换新房的建议。如果不是今天莉莉在那里胡乱翻照片, 突然想起问照片的人物,他都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去告诉李文红这件事情。现在好了, 所有的难题让莉莉给捅开了,他也可以在适当时候,讲出心中埋藏如此之久的事了, 也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酒杯在三人举起之间,一杯接一杯地喝进胃里面。李文红多年没有看到爸爸这样 喝酒了,她赶紧伸手挡住:“爸,瞧你,怎么又忘记了医生的话。华明,小波,你们 两个也是的,难道非要把爸的心脏病喝出来,你们俩才甘心。”乔小玉也觉得今天老 伴有些过了,但她理解他的想法,就想着让他喝个二三两之后再说。女儿倒先站起来 反对了,她也顺着李文红的话劝他别再喝了。虽然是小姑子的女儿,可是从半岁起, 她一直带着,在她眼里早就视同已出,一直当亲生女儿对待。不是母亲胜似母亲,那 种感情已经无法分得清了。“红红,你爸今天高兴,就让他喝点吧。老头子,你也别 太过量啊!”她这样一说,李文红顶了她一句:“妈,看你,又开始当和事佬了。我 都怀疑,我们不来时,你不是偷偷地让爸再喝呢。”齐莲也对着李文红说话:“大姐, 爸不会的。我相信妈妈也不会纵容爸的。”李新国表态似地说:“我作证,你妈妈可 是一直让我滴酒不沾,小玉儿,你说是不是。” 乔小玉听他这样叫自己,脸上显出羞涩状:“当着孩子们还叫小玉儿,你不脸红 啊!”莉莉也在旁边跟着喊姥姥:“小玉儿姥姥,很好听的嘛!原来姥姥的小名叫小 玉儿,以后我又多了个小玉儿姥姥啦!”吴华明伸手让女儿别胡叫:“莉莉,可不能 这样叫姥姥,知道吗,那多没有礼貌的。”不过,他脸上也表露出一种赞许的笑容, 六十多的老人了,仍然保持着乐观主义者的胸怀,这真的特别难得啊。 中午和李文红躺在小卧室休息时,他问李文红:“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位没有 谋面的亲姑姑啊。你看,和你长得太像了。”从上衣口袋拿出照片,一直盯着仔细分 辩。又跟着问声:“老婆,你真的没见过小姑姑吗?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语气是 将信将疑。李文红苦笑一下,眼睛眨吧几下:“说不上,反正脑子里面拼命搜索,结 果很迷糊,又觉得有,又仿佛没有。我听别人讲过三岁之前的事情,很难留在脑子,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我应该见过小姑姑的。”吴华明问她三岁以后呢,她肯定的说 道:“五六岁的记忆虽然也仍然不清楚,但我有种感觉,如果见过她的话,应该在五 六岁之前,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吴华明指指照片中的婴儿和小姑娘,李文红也是一 脸迷茫样:“不知道。”吴华明翻过看背面写的字:百天。他想看看年月日,推算一 下出生年月日,可惜没有。他将照片递给李文红:“我眯一阵子,你瞧瞧吧!” 说不出的感觉,在李文红看着照片时,昙花一现的一种异样感觉,从灵魂深处飘 浮起,当她想仔细分析时,又无影无踪了。无论如何去回忆刚才异样感觉,仿佛泥牛 入海了,惹得她再次紧紧盯着照片,想再找回一次刚才的异样。小姑姑真漂亮,谁娶 了她肯定非常幸福,唉!只是还没有见到她,真可惜啊。抱在怀中的不知是男孩还是 女孩,要是女孩子的话,说不定就是我的妹妹了,那我可就多了一个妹妹了。她一想, 说不定照片中的婴幼儿还比自己大呢,她也像吴华明一样,把照片翻来翻去,总想找 到一个证据想证明什么似的。 “李雨红,多好的名字。通过名字就知道,小姑姑肯定是个脾气特别温顺、性格 非常柔和、一个女人味特别浓的人。”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没有想到,自己的名 字中竟然巧合的和姑姑重复了一个字,说不定是爸爸希望自己像姑姑一样,所以才把 姑姑名字中的一个字用上了,想到这,她快乐地笑了起来。吴华明可能还没有睡着, 听到她乐滋滋地声,就问一声:发现什么问题。她点点头,吴华明以为真的,兴奋的 转过身子要她讲。她告诉吴华明:“你不觉得我和姑姑特别有缘分吗。我们的名字都 有个红字,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你会以为巧合的字,就只有这个意思吗。” 吴华明一听,搞了半天还是在原地踏步,伸手拍拍她:“睡吧,等下问问爸,什 么事情都清楚了。你现在瞎推测,我觉得纯粹是多此一举。”再也没有理她。在她记 忆里面,快上小学时,全家从省城就搬迁到了小城,一直以来,也没有听过爸爸讲他 兄弟姐妹的事情,通过课本和电影,她还以为父亲也是孤儿,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 丰富,更让她对自己的判断确信无疑。 乔小玉把卧室门反锁上,问李新国:“老头子,我总觉得这样做,对红红是不是 太不公平了,我们是不是也太自私了。”他白了她一眼:“雨红两口子现在生死未卜, 你说我们怎么办?”她提议:“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和王亚平商量商量,不管咋说, 红红是王家的长孙。”李新国摇头说:“你想的事情,我何尝没有想过,如果有办法 的话,还能拖到现在吗。”乔小玉想想也是这个理,可她仍然希望别再这样拖下去了。 小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在离开省城之前,他写信告诉了李雨红新地址,到了小 城他又发了七八封,仍然杳无音信。通过与王亚平谈话,他也是在此时突然和哥哥失 去联系,这一下就是三十多年,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吧,他都怀疑有生之年能否有机会 看到妹妹了。弹指一挥间,一想到生命的轨迹已经在六十上开始刻字了,他也觉得再 等待下去,或许还是免不了把一切告诉,那就太晚啦。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李新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莉 莉非要他们拿出照片,尘封多年的往事,不知道如何启口的事情,面对儿孙讲了出来, 虽然没有解决问题,可心里还是舒服多了。突然有个小姑姑,他们现在暂时没有问及 具体情况,但他们肯定会有意无意的提起,也相信通过他们不多的回答中,了解到所 有的事情,自己的孩子也许难受一阵后就过去了,可李文红怎么办,她能像听众一样 吗?她肯定会寻找妈妈和姐姐,人海茫茫的世界,她们又在哪里呢。这不是给李文红 出了个解不开结的问题吗,他害怕出现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也明白世事难料,但并不表示没有希望,既然离开大陆跑到台湾的人,在离别 七十后都能重逢,而我们兄妹离别仅仅是文革原因造成,一直同在大陆这片土地上, 应该没有这么长的煎熬期盼。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等过来了,他相 信妹妹也绝对没有停止过寻找,再次重逢的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他有积极信心和 充分准备。 “爸,你和王经理到底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他特别照顾我。”他面对李文红这 样无数回的问题,都是胡乱搪塞过去:“哎,领导赏识你嘛,工作七八年就当科室领 导,你可不能让你们王经理用错人呵。”二家人,准确说是三人为了避嫌,避免过早 暴露出来使李文红多心,三人之间好像有了共识,来往得相当少,在别人眼里就是相 互认识的人而已。 小姑姑的话题在这个家庭,一时之间成了首要内容。如果某一个人以为有了好的 建议,就通知其他人告诉自己的想法,希望得到认同。也让李新国夫妇被儿孙们的喜 悦所包围,不断重复讲述离别的故事,希望给他们更多线索。 李文红从极度兴奋状态,渐渐地坠入失望之中,然后又是加重思念,无果的情况 下,心灵深处又对于这种无助的心态,开始怀疑父母亲是不是在编造故事,根本就没 有亲姑姑这个事实。心中总有一个说不清的结,使她生活中突然增添了莫明其妙的不 快,有时工作中,也难免把这种情绪释放到部属身上。 自从冯玉露当了副总经济师,她就总会利用一切机会,跑到办公室来汇报工作, 对此,她心里下了个结论:巴结人来啦。她不是很明白冯玉露的意图,大事小事都给 她讲得一清二楚,有多少水分,李文红也懒得追究,左耳进右耳出,采取不变应万变 的策略。 当冯玉露今天刚准备汇报,她伸手指指冯玉露手腕上的表:“冯总,这块表蛮漂 亮的,戴在你身上,效果真好。”李文红接过来,仔细打量一通,说了句:“这是情 侣表吧,应该是一对,你不会只给自己买了一支吧。”冯玉露脸上一红:“李姐,你 笑话我了,他觉得工作时间不适合,一直放着压箱底了。”李文红相信她的说法,就 问了一句:“听说这个牌子每年都限量生产,纪念意义特别浓厚,是这样吗?”她当 然知道这个牌子主要以情侣表为主,自然就有特别标识,商家基本不单独出售的。 冯玉露有些不自然起来,后悔当时送给吴华明后,为图一种快乐享受,竟然要吴 华明和自己一起戴上,然后在床上疯狂玩乐。过后自己喜欢得不得了,就舍不得再取 下,总想着在合适时候再返给吴华明。一个月中,无数回在李文红眼前闪过,也没有 看出她对这块表有丝毫想法,她就想当然地认为,吴华明一定藏起来了,自己胆子就 更大了。她内心翻江倒海起来:“难道李文红瞧见那块男表了,如果没有她刚才为什 么盯着标识看了半天呢。” 李文红不愿意丈夫和这种女人交往过甚,免得影响到他的前途和未来。头回违背 心愿做的事情,竟然是替丈夫说话,间接地为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坏女人扫平了道路, 一想这她就一肚子气,跟老公发不成,窝在心里也不好受。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对冯玉 露说:“听说这段日子,你过得蛮甜蜜嘛!是不是有点得陇望蜀了啊。”隔靴搔痒弄 得冯玉露如陷迷宫,不知道李文红葫芦里到底装了自己多少东西。如果男人对她这样 说话,她会笑得花枝招展、故意把自己的胸部挺立起来,嘲笑对方一下:“你不想吗?” 可是面对李文红的问话,她不敢大意失荆州:“李姐,让你说的我里外不是人了,工 作这么忙,我那有那种心情啊。” 微笑中带着疑问,但更多的还是审视的成份。为什么社会上,这种女人就特别吃 香呢。难道真的和臭豆腐一样,闻着臭气满天窜,吃在嘴里却香气扑面,难道男人都 爱这一口吗?她跳跃似的变换着话题:“雪儿,听说这段日子和王军闹矛盾,是咋回 事,你知道吗?”冯玉露那敢给她讲真话,只是不明白雪儿的情绪也过于激烈,真的 把李文红当成了情敌,这是她最初没有想到的结果,她后来再也不敢对雪儿乱说话了, 尤其是调出财务科后,她更是小心谨慎从事了。“我也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按 理说她应该高兴才是,反而整天脸挂得长长的,问她也不告诉我们。”她尽量往好里 说,把自己免得牵涉进去。 李文红当然并不完全相信,女人关系好的时候,那是无话不说的,将近半年的时 间里,冯玉露和雪儿好得快成一个人了,公司里面的人可都看在眼里,而且雪儿也就 是在那段时间,和自己的关系开始淡起来的,其中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当事人,难道 感觉不到吗?李文红开始怀疑冯玉露,怀疑她讲了自己的坏话。 她哦的一声:“有时间,你下下功夫劝劝,小两口何必闹成那样,影响也不好嘛。” 冯玉露答应道:“李姐,我一定努力,你就不要太费心。虽然雪儿的性格也太倔强了, 简直九头牛都难拉动,我也要把她拉到正路上来。” 手表仍然在李文红手里,李文红在讲话的过程,眼睛时不时地扫视手表,每扫视 一下,冯玉露就感到心虚得很。聊着聊着,李文红头脑里就出现自己床头上的那块男 表,也想起吴华明的话:“我咋知道这是情侣表,而且客户就送了一块,我总不能要 另一块吧。”她想不明白,老公和冯玉露的表怎么是一对情侣表,她更想不明白的是, 送表的客户怎么会分开送,七八万的一对情侣表,当然是有求于人才会这样大手笔的, 无数个疑问让她陷入迷宫。 也许,她想到一个可能,立即又让她否定了。李文红相信自己的丈夫,绝对不会 和冯玉露有染的。还有一个最大可能性,也许是冯玉露在巴结丈夫,把别人送的情侣 表送给了吴华明,她认为这是最可能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她对于吴华明意见大了 起来,心里教训道:“吴华明啊吴华明,难道就为了这块表,你就千方百计帮助冯玉 露,你咋这样傻啊。”公司上下级关系和睦相处,这并没有错,如果依靠这样的方式, 她害怕丈夫在职位上闹出经济问题,如果真的出现她的假设,后果就太恐惧了。她暗 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时刻提醒丈夫,别因小失大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是不是把冯玉 露调离,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而且多各方传来的闲话,也让她内心世 界升起疑问。北京出差期间,丈夫和冯玉露走得特别近,冯玉露打着让领导熟悉财务 的晃子,隔三差五就请吴华明参加宴席,现在想想这显得有点不正常了。隔行如隔山, 她真的害怕丈夫被冯玉露给欺骗了,想到这她内心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而同时也让 她从财务管理角度觉得,对于各公司的监管力度必须加强,从而保护一批有能力有责 任感的领导,免得他们犯经济问题而给企业带来损失。 电光火石的时间里,她做出了决定,并且准备及早进行。“冯总,我这还有点事 情,你先回去,等有时间我们在一起探讨探讨某些问题。”她对冯玉露下了辞客令, 脸上乐呵呵地告诉冯玉露:“回回都不凑巧,你来了,我这总有事情。” 冯玉露向她回应一个笑容:“李姐,看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每次总给你添 乱,你忙吧,我走了。”她早就想离开了,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想到手表还在她桌子 上,想返回取时,又感到不合时宜,如果是李文红忘记了,她返回取也不会有什么的, 可是如果李文红是故意不还她呢,那可就自己没有退路了,当面给二人搞个大红脸了。 在走廊里面没走几步,李子林从洗手间出来,差点和埋头走路的冯玉露撞个满怀 :“哦,是小冯啊,这段时间忙什么呢,也有一阵子没有看到你啦啊!”她一直在躲 避他,尽量躲着不经过他的办公室,还是这样一来不期而遇,她只得露出灿烂的笑容 :“李经理,好久没见你了,瞧瞧,人都瘦了。”李子林心里怪着她不敢讲出来: “出了趟差,刚回来没几天。走,到办公室坐一会去。”同时眼睛也暗示她,冯玉露 瞧瞧身边经过的人,只好跟在他身后走。 明知她玩电脑也就三角猫功夫,李子林却把她让到办公桌里面,做出一副正在查 看电脑的假象,半敞开的门也告诉其他人,这个办公室正常得很。冯玉露反感地想去 扯开李子林的手,遭到肆意蹂躏的屁股,想抬起又怕被经过的人看到,她不由用眼睛 提醒:干什么嘛!这是办公室啊?李子林读懂意思似地,也用眼神告诉她:我想你都 快疯了!并用眼睛往下一移,冯玉露随着他的眼光,停在他眼光所指处,脸一下子绯 红起来。同时一个念头冒出水面:怎么会呢,医生不是说他完蛋了吗?怎么……难道 那个医生说的是假话。似乎李子林在用眼睛提醒她:小骚货,老子现在照样有能力玩 你。她有些恐慌万状,在电脑上打出一行字:你真的好了吗?????????一长 串的问号映入李子林眼帘。他点点头,嘴里轻轻说话,侧眼瞧着门口:“今晚,老地 方见!”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他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十分贝:“冯总,谢谢你, 原来是病毒作怪。你要是有事情,你先忙去吧。”手里大力地握着她的臀部捏了好几 下后,又移到其他部位狠劲地蹂躏一回。冯玉露强装着没事人一样,准备起身离开他, 李子林放在她大腿根部的手没松,另一支手在电脑上打出几个字:我的露儿,就这么 弄了弄,你就流开了啊!她克制着恐慌万状的心情,双手飞快地敲字:讨厌!快松手, 一会怎么出去见人;晚上都是你的了。遇到李子林这个色鬼,她没有办法选择逃避, 为了尽快离开这个场所,她做出了口是心非的选择。 冯玉露惊惶失措的急步走进洗脸间,关上小门她抚住心口喘口气后,快速地把潮 湿透的内裤褪到跟脖子,一遍又一遍地用卫生纸擦拭污秽物,想了想还是把内裤提起 来。刚准备出来,又感觉下体还在渗漏,她又收回开门的手,把一大把卫生纸折叠后 塞到屁股处,然后放心地开门,抬步往洗脸间外走。 “冯总,你还没走啊!”李文红刚从王亚平办公室出来,给她来了个招呼,“哎, 咋啦,哪里不舒服?”冯玉露想今天遇妖魔鬼怪了吗?赶紧说胃特别难受,把脸色绯 红解释为生病了,两人再没多说话,冯玉露逃窜似地乘座电梯逃出了办公大楼。她生 气于李子林的色胆太大,竟然公然调戏自己;同时又为自己的行为不检点感到太丢人。 而更让她需要解决的是面对李文红的怀疑,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后果会相当严重。她 也想过和吴华明串串说词,但精明的李文红肯定会更加怀疑,她必须堵李文红的猜疑, 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未到公司,她就想到了那些偷拍的照片,在适当时机应该可以发 挥作用了。有了解决办法,冯玉露心情又快乐起来,一扫此前的忧愁状。 李文红啊李文红,如果你真的想同归于尽,姑奶奶我也就豁出去了,看看最后谁 的损失更大,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个正经女人,哼!我还有什么怕的。坐在办公桌 前,查看着保存的照片,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内心宽慰着自己:“天意,真的 是天意,要不怎么她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偏偏让我遇到呢。看来这是老天早就 设想好的。”无数回浏览这些照片时,对于李文红为何如此打扮,冯玉露总是猜测为 想男人想得要命,又怕让熟人看到行踪。她可惜当时距离太远,没有拍到她脸部特别 的清晰照片,否则的话,自己都可以先发制人了。既然世人都认为世上唯女子与小人 不可交,那么我又何必在意那些不真实的东西呢,面子值多少钱,能当饭吃吗?她下 定狠心:你要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桌上的办公电话响起,她接起一听是吴华明 :“冯总,你过来一趟。”她答应马上就来。 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后,吴华明给她一份文件:“你看看内容,我觉得你也应该到 现场实地感悟一下,不能总是闭门造车嘛。总公司要一份整合三个月的经营情况总结,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个机会,你就辛苦一下。”她点点头,又问吴华明还有没有其 他事情。“没有,你准备准备吧,看什么时候走。”吴华明让她把文件拿回去仔细看 看。冯玉露领会精神的笑着退出来,在吴华明提示下,把门给他关上。 相同的话,他已经发给刘时芳无数回,回信也简单地重复着。 “亲爱的,我们的缘分真的结束了吗?”这是他的话。 “一段感情总有结束,我不想这样。可为了我的爱人,请支持我。”这是刘时芳 对于问题的回答。 为什么会这样?突然间有了心爱的男人,难道女人真的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吗?一 个多月的光景,难道苍海变桑田了吗?床上的山盟海誓,难道都只是说着玩的吗?连 句解释也没有,就要自己尽量少招惹她,他感到无法理解。他对于自己目前的心理状 况,非常清楚。习惯了长期外面的单身生活,家里呆的时间一长,就感到生活压力特 别重。虽然极力想改变自卑想法,可反而加重了。处处不如妻子,这还有男人的威严 吗?在妻子眼里,自己会是什么样?他都不敢想了。这段日子的床上生活,也是一落 千丈,使他悔不该和冯玉露纵情于欲海深渊,留给妻子的是一副疲惫不堪的躯体。虽 然李文红嘴里啥话都没有,可是从她的眼里,他还是体会到她灵魂深处的不满足。 三十的女人一朵花,四十的女人豆腐渣。他想起了年青时候,喜爱讲黄段子的人, 说什么三十的女人是拿来保养的,可千万别胡乱折腾,至于四十的女人嘛,那就是用 来折腾的。当时他怎么也想不通,在他认为简直是骂人的话。对于另外一句,更是让 他感到是羞辱之词了:三十女人是顺如羊羔,四十女人如狼似虎。每次他都报以一笑, 当他们胡说八道。经历了妻子、刘时芳、薄新、冯玉露后,他相信三十女人一朵花温 顺如绵羊的含义,细细回忆过程真像他们讲的,无论床上满足否,任何女人都是开开 心心的表情。不由和长跑过程联系,未到发力冲刺阶段时,选手们都尽量保持跟的动 作,只要你不被拉得太远,大家好像特别默契,当要迫近心中的冲刺点时,情况就发 生了大变。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