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注目钢铁业 东京,大手町的商业街,大企业的高层建筑鳞次栉比地高高耸立。这儿是日本 经济的大动脉。一栋栋大楼咚咚有声地鼓动着日本的经济命脉。 东洋制铁的木村嘉三会长,刚同自民党三巨头一起共进完午餐,便急急忙忙地 要车赶回大手町的总公司。木村嘉三除了在东洋制铁的一份本职工作之外,还兼任 日本钢铁协会会长、经团联合会会长、政府咨询机关委员长等一大堆头衔。是日本 财界的知名人士。 在仅十分钟路程距离的车内,移动电话打来了。没法偷闲。代表者日本基干产 业的首富的木村,作为财界总理,跟政府的接触也很多。无非是这种赞助那种赞助, 人人都伸手找他要钱。木村简短地应付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戴着眼镜的会长,外表有着一张挺迷惑人敦厚的脸面。可骨子里却是另外一码 子事儿。 透过右边车窗,可见皇居园林。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拐弯后,小车缓缓地滑入公 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秘书早在职员专用的通道上等候。门卫恭敬地向木村会长敬 礼后,悄没声息地打开了电梯门。 会长室在第二十五层。在专用电梯内,秘书简要地报告下午的日程安排。 一点半开始常务会。三点钟接待‘中国金属学会考察团’。四点钟参加经团联 合会的国铁剩余人员问题委员会。六点钟在新桥附近的禾和饭店出席财政要员‘联 谊会’。乖乖,够他忙的。 会长室里的大办公桌上,已经垒起了好高一叠待批的文件。利用下午的常务会 开会之前的一点儿时间,木村一边阅读文件,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应付下午三点钟的 中国金属学会考察团的来访。 终于正式迎来了中国钢铁界人士来访的日子。要知道这期间走过了一段多么漫 长的路程啊。 木村会长闭上眼睛,感慨万千地回首往事。 战后,木村会长第一次访华是在1958年。为了钢材和原料的事儿。当时正逢中 美对抗的时代。事前得到美国大使馆的谅解,才得以成行的。 经由香港,花了两天时间才到达北京。结果与接待单位经贸部和五金公司的谈 判,就价格问题根本就谈不拢来。就在偃旗息鼓即将打道回府的前夜。突然,周恩 来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他们一行。 周总理总是身穿人民服,格外显得精神抖擞。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两个小时的 会谈,解决了五天来毫无结果的谈判的结症。第二天,正式举行了签字仪式。 周总理深夜的会见,周总理卓越的见识和果断的办事作风令人折服。在欧美第 一主义的财界人士当中,木村嘉三之所以迷上中国,一方面是看上了大陆将来的潜 在的巨大的市场,另一方面,不能不说是深受周总理的影响。 1975年,木村前往探视因患前立腺癌病情恶化的周总理。没想到竟然成了最后 的永诀。 听说周总理住院了。可是,他去的地方不时北京医院。小车吧他带到了中南海 里面的一栋水泥结构的两层楼的病房前。当工作人员将他领到接待室时,周总理已 经在那里迎接他了。周总理没穿病员服,依旧是人民服。依旧是那样的精神抖擞。 只是从日渐消瘦的面影上,可以窥视到周总理正在顽强地同病魔抗争。木村不知不 觉之中眼里聚满了泪水。此刻,他真希望这世上有什么回天之术,能化解周总理的 病痛。 周总理一句话也未言及他自身的病情。他关心的是中日邦交正常化后,代表有 实际意义的友好条约至今尚未签订。他担忧的是本来就起步太晚的中国的工业现代 化。 木村会长一方面带有感激之情,感激中国政府没有提出战争赔款的要求。要知 道这可不仅仅只是关系到几个钱的问题。它说明外面的谣传还是有几分根据的。谣 传说是日本的侵略客观上帮助了共产党得到江山。没有张学良的反戈一击,没有抗 日统一战线,就没有新中国。有了这张王牌在手,日本的右翼组织才敢肆无忌惮地 篡改历史。这也是中日后来扯皮不清的结症所在。你说能不感激中国政府么?另一 方面,木村会长他也想在中国工业现代化的舞台上唱唱主角。“子在川上曰:逝者 如斯乎。”岁月在无情地流逝,等了多少日子,才等来了这一天。他暗自下定了决 心,回去后一定要向日本国总理进言:尽快缔结友好条约。周总理和木村会长握手 道别的时候,那只手是那样的强壮有力。一点儿也不象是病人的手。现在想来,那 的确不时一次普通的握手,是一次巨人的握手。中日携手,无疑将会加速中国的工 业现代化。 周总理逝世,毛主席逝世,四人帮倒台。公安部出身的华国锋把握了政权。可 是,他在党中央和军队中都没有人缘。班子十分脆弱。说是当初上任时,他连跟随 自己对多年的警卫都没带一个。不搞‘任人唯亲’,要‘任人唯贤’。凡是主席说 了的,一律百分之百地照办。结果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汪东兴。而在天安门事件中 再次失足的邓小平至今尚未正式重返政治舞台。另一方面,给中国带来了深重灾难 的文革十年已将中国经济推向崩溃的边缘。十亿中国人民正在觉醒。他们向往祖国 的强盛,民族的振兴。邓小平可说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唯一能继承周总理遗志受 命于危难之中的必要的领导人。 和生平抱定‘二号’哲学,一生效忠毛主席的周总理相比,邓小平两度失足, 两回东山再起。终身信奉‘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捉得住老鼠就是好猫!’邓小平 在中国现代上层建筑中是最具有鲜明个性的领导者。 可是,目前中国表面上唱主角的是华国锋主席。而幕后的实权者却是邓小平。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两君共存。’日中钢铁史刚刚拉开序幕,对方却是如此 一个班子。木村会长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不过,可以使他欣慰的是,和周总理 约定好的那个时刻终于还是来到了。 “时间到了。” 秘书进来通知开常务会的时间到了。 木村会长放下笔,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目光转向窗外。此时,正是金色秋天。 窗外,天高云淡,秋高旖旎。和熙的秋风徐徐吹拂,送来远处麦浪的芳香。让人意 识到该是收割的季节了。这是,天空中一架载着‘中国金属考察团’的波音飞机正 飞临羽田机场。 在布满卷积云的羽田机场上空,出现了标记着红色五角星的机影。 是从上海飞来的中国民航波音707 机。 机场担任警备任务的警员顿时感到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办理完入境手续,海关的自动门刚一打开,接客的人便蜂拥而至。与往日的情 景有点儿不协调的是中间多了好几双冷冰冰的眼睛。没有人情味的保安人员的眼睛。 入国管理所的自动门打开了。走出二十来个身穿西服的中国人。“您好!您好!” 笑容满面的公务员迎了上去。抢过客人的行李,彬彬有礼地将客人领向停车的 地方。 在机场迎接来日访问的‘中国金属学会考察团’一行的是东洋制铁和东方商事 的干部和职员。邦交恢复虽说已经过去五年了,但台湾问题尚未解决。那些对中华 人民共和国仍报有敌意的在日台湾系统的组织,以及日本右翼分子的活动仍很猖獗。 为防不测,日本政府才不得不煞费苦心地在欢迎队伍里加进便衣保卫人员。 西装革履的金属学会一行人,夹杂在普通旅行者当中,并不特别显眼。只见他 们一个跟着一个规规矩矩地上了车。只有一个人例外,一目了然。这人便是身着人 民服的贺团长。贺团长眼光锐利,作风精悍。说起话来粗大嗓门,然掷地有声。直 到他安然无恙地钻进了先头的第一辆车,这些人才敢松一口气。 车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飞速驶向大手街的东洋制铁公司,当考察团一行到达 日本最大的钢铁公司东洋制铁公司大楼时,便直接被迎进了二十五楼的首脑特别会 议室。 “欢迎,欢迎!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木村会长从整齐排列着的夹道欢迎的公司高级职员中钻了出来,深鞠一躬。然 后请各位就座。 “会长,这位就是中国金属学会考查团团长贺大烈先生。” 义务翻译员,老搭档东方商社的长谷川社长主动地给二位作介绍。贺团长的手 健壮有力。他紧握住木村会长的手久久不放。 “幸会,幸会。能跟已故周总理的老朋友木村会长直接打交道,真是荣幸之至 啦!” 说起话来,嗓门也大得出奇。 木村会长眼镜片底下的眼睛眯缝着,表情不卑不亢:“今天,我能够在此地迎 接来自中国钢铁界的各位同仁可谓感慨万千。周总理生前再三表示,希望我们能为 贵国的钢铁现代化助一臂之力。没想到,周总理竟先我而去,没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真是可惜可叹啊!” 语气中充满怀念之情。 受木村会长的情绪的感染,贺团长接过话题:“从五十年代开始,中日友好就 是我国一贯贯彻执行的既定方针。木村先生为中日友好做了许多的工作,不胜感激。 英明领袖华主席,继承毛主席和周总的遗志,提出了‘四个现代化’的方针政策。 我们金属学会此次访日,一方面可以看看日本的钢铁工业,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以华 主席为首的新的领导班子对贵国的重视。总之是寄希望于日本人民,寄希望于日本 政府。” 不愧是军人出身的党政干部,贺团长说起客套话来亦带着快刀斩乱麻的风格。 木村会长悠闲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侧耳倾听着翻译的传达。 “长期以来,我们翘首以望的中国方面的钢铁界的各位领导和先生,今天终于 来到了日本。借用贵国的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了更进一步地加 强两国之间的业已存在的亲善友好关系,我方当尽力协作。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各 位尽管直言。” 担当日中交流的日本政界人士接过话头:“今天天气真好,从这儿看富士山别 有一番风韵啊。” 站在二十五层楼的窗口向外眺望。远处,刚刚披上一层初雪的富士山,在阳光 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似披着婚纱的新娘,那么温柔,那么恬静。收回目光, 脚下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穿梭如流的车水马龙。金属学会一行,有抬头看山的, 但更多的是被眼前的近代都市的风光所折服。 “1945年8 月后的东京,听说成了废墟荒野。短短三十年间,怎么能建设得这 么好? 这么快呢?有什么灵丹妙药?简单地说,其原因何在?“ 贺团长闪着精焊的眼神,单刀直入地提问道。 “这个嘛,简而言之,就是政府和民间同心协力致力于发展基本产业的结果。 也就是发展钢铁业所致啊。” 木村带着明朗的笑脸言道。当翻译将这话传达过去后,引起一片感叹声。代表 团一行饶有兴致地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 一行人名义上是“中国金属学会”会员,而实际上,他们全是政府高级官员。 肩负着特殊历史使命。今年春天,在北京郊外西山和邓小平会晤之后的重工业部部 长,为首长“不在其位,亦谋其政。”的精神所感染,更为首长高瞻远瞩要优先发 展我国落后的钢铁业的具体部署所折服。通过国务院多方奔走,好不容易拼凑起了 这次以贺副部长为团长的考察团。成员包括重工业部下面的计划司,外事司等部门 的司长;附属研究所的院长,连同翻译,总共来了八人。其他人员是从在重工业部 管辖之下的以中国最大的钢铁公司鞍山为首的,包括从武汉,北京,马鞍山等钢铁 公司征召来的总经理和总书记们。 一行二十人当中仅有一位女性,她和男同胞一样身穿着西服西裤。没有化妆的 脸上,显示出成熟女性的端庄、文雅。西服内衬着的那件淡绿色衬衫,透出几分妖 媚。在周围全是清一色的男子汉们当中,的确起到了点缀气氛的妙用。不过,你可 别小看她哟,她可不是一般的女性。此人乃是国家计委的要员。姓陈,人称“铁女”, 响当当的“半边天”。 为了迎接考察团一行人的到来,东洋制铁的高级职员差不多忙乎了个把月。在 日本国内的钢铁需求日渐萎缩的形势之下,再不谋求向海外扩展,只能是坐吃山空, 好景难长。不过,‘底牌’可不能过早亮出去。对方毕竟不是一个好剃的头。 翌日,中国金属学会的一行人参观了东洋制铁的最新制铁所木更津工场。 在环境保护的政策措施下,工场的绿化面积占百分之二十以上。厂区内绿树成 荫,花草成园。几乎看不到黑烟。 “真想是漫步在公园。” 众人目不暇接,感叹不已。厂区很大。时而坐车,时而步行。 “姥姥,穿布鞋来就好了。”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这些人平时穿惯了黑色平底布鞋,皮鞋圪脚。就连昨天 在木村会长为他们举行的欢迎宴会期间,照样有人争分抢秒地脱掉皮鞋,让脚巴丫 子自由解放。 工场内的保安措施,可谓万无一失。除了专门的保安人员,还从公司职员中挑 选了不少柔道和空手道的高手。若即若离地跟随着参观团。 从原料现场来到高炉工场时,一行人在四、五千立方级的大型高炉前站住了。 有人在数炉子周围身着耐高温工作服的操作工人的人数。 “怎么,今天是厂休妈?” 武汉钢铁厂的厂长问道。 “哪里的话,炉前的作业人员通常只有是个人。” 带路的工场长自豪地答道。 见他们落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一直陪着他们,从东京总公司来的技术员解释道: “现场操作人员很少的缘故,主要是有计算机在管理。这样,不但可以大大地节省 人力,而且还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待会儿到了控制室,一看就明白。” 装备着大型计算机的玻璃房,一尘不染。几名作业员坐在旋转椅子上,监视着 各种仪器仪表。 皮鞋上套着防尘套的代表团走进了控制室。工场长把握着仪器仪表,按顺序热 心而细致地向客人解释说明:“这个是件空向炉内送风的风度计,风压计。对面那 个是观察原料送入状况的送料深度计。” 说完,止住了脚步。正好这是在炉顶配好了料的铁矿石,焦炭,石灰石正徐徐 地被送入炉内。计量器显示一切正常。 “下面将要看的是高温送风,高压操作以及重油,氧气的大量吹入,也就是制 铣工艺。啊,今天正好是二号高炉刚装好料,请看。” 工场长用手指着另外的仪器说,操作员操纵着按纽,将原料按一定的路线送入 料斗。 制铣后,再重新装入原料。 坐在旋转椅子上,一边看仪器一边按按钮,竟然能将如此庞然大物摆弄得服服 帖帖。 乖乖!要不是亲眼目睹,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接下来参观的是制钢工场,三百吨的大型自动转炉让各位瞪圆了眼。有人背着 工场长和翻译在一边窍窍私语,不时用手指指划划地指点着传动装置。 转炉自动倾斜,将吹炼后的熔钢倒入直径十二米的坩锅内。高温放射着白光的 铁龙吸引住了一行人的注意力。支撑着炉体的基座更使得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诸位,有什么感兴趣的吗?或者是提问也行啊。” 工场长察觉到了代表团的情绪有些异样,好心问道。 “谢谢,没想到操纵三百吨的大转炉竟跟摆弄玩具似的得心应手。了不起啊! 还有,吹炼后的样片一送到气漕内,分析结果立马就能出来,蝎虎!好哇!好!” 一行人无不拍手称赞。内心里却在为前年国内发生的一起重大事故悔恨不已。 那年,为响应“自力更生,土法上马。”的伟大号召,中国四川省的山坳坳里建设 了一个大型钢铁厂。钢厂刚刚落成,就发生了特大伤亡事故。中国自行设计的最新 式的一百五十吨转炉。由于设计上的差错,支撑装置断裂,溶钢泄落。来不及逃离 现场的工人和技术员全都有成了“革命烈士”。根据党中央的批示事件不得向外泄 漏!可是,来者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当时中央召集的紧急会议的参加者。他们都是哑 巴吃饺子,心中自然有数。当年的惨状仍历历在目。故此对日本的三百吨转炉的轴 承倍感兴趣。 参观完制钢工场后,接下来又看了连续压延,酸洗,成品一条龙生产线。代表 团成员个个精神饱满,兴致勃勃,不见倦色。只是对于技术方面几乎没人提问,这 也怪不得他们,初次面对如此先进的技术设备,又有什么好疑?什么好问的呢? 工场参观结束后,豪华大巴将一行人载回到东京的饭店。由于要出席东洋制铁 会长做东的招待宴会,代表团成员赶紧洗完澡。然后坐在镜子前,专心专意地打起 领带来。 “娘的,为了吃餐晚饭,还得往脖子上套这劳什子!资本主义国家的人也真怪, 脖子上系裤腰带。臭美!” “在飞机上教过你好几回了。还打不好。笨!告诉你,参加正式宴会要系领带, 这不单是资本主义国家,象苏联和东欧的一些社会主义国家也一样。” 去过苏联和东欧各国的一位,这回有的说了。 “美得你呀!告诉你,老子就是不喜欢苏联!苏联,联个屁!迟早要四分五裂 的! 喂,帮忙到底啊!“ 这位急眼了。 贺团长一个人住的是单间,其他团员全都是双人房。哦,“半边天”可不在此 例。 现在各个房间里差不多都是同样的光景。平白无故地把“绳索”住自己脖子上 套,观念上就让人接受不了。 参观了一天,这些半拉老头子们,不但脸上不见倦色,反而还有些兴奋似的。 宴会是在赤阪最有名的禾和饭店举行。这倒不稀罕。要说吃的,中华料理,天下第 一。 再说,这些人什么没吃过呀。稀奇的是,听说那儿有女艺人在旁边伺候呢。 不过,来日这前,这些人都经过了严格的“出国培训”。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 没人敢做非分之想。 一、参加外事活动时,必须衣装整洁,仪表端正。 二、出席正式晚会,必须着西装。 三、在日本时,不得主动与女性握手。如对方主动伸手后,则稍微“意思”一 下即可。 四、在日本时,不得打听女性的年龄。 五、在日本时,不得询问对方的工资。 六、饮酒时,不得超过自身的酒量的三分之一。 以上六条,乃外事纪律。此外,还有各单位自行制定的更为严格的规章条款。 有如:在日本出席宴会时,如遇有陪席女郎。对方劝酒,原则上可以接受。但,不 得主动向对方劝酒,更不可借酒装疯卖傻,乘机触摸女人肢体。 带着这么多的条条框框去出席酒会。能热闹得起来吗? 不过,酒还得去喝。到了预定的时刻,代表团随着东洋制铁的职员一起,奔向 赤阪。 小车在被黑色屏风围住的大门前刚一停下,身着日本民族服装的酒楼男招待迎 了上来。代表团穿过水磨石地面的大厅,来到了宴会厅。 “欢迎,欢迎!” 见东洋制铁的职员在入口处先脱鞋,代表团亦依样画葫芦,脱下脚上的皮鞋。 在大会客厅,木村会长郑重其事地迎了出来。 “一大早就赶去参观鄙社的木更津工场。够累的吧?怎么样?各位有何感想啊?” “他奶奶的,这哪象是钢铁厂啊!简直跟逛公园似的,安静得很。咋的?工人 人数这么少,真让人想不到哇!” 贺团长粗大嗓门,有啥说啥。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能达到今天这样的水平,可说是渗透了全公司职员的 心血呀!上下同心,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木村会长感慨而言。 “人数虽少,但干活时注意力都集中。我认为这点是最值得我国学习的。” 秘书长跟着言道。他特别强调了工人干活时注意力集中这一事实。这也难怪, 中国工人吃的是“大锅饭”。干和不干都一样拿工资。不过,这可不能说给外国人 听。 资本主义国家的人哪能理解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呢? “是啊,日本人还真能干活!这可说已经成为了日本的国民性。” “工作狂”。 “干不干是态度问题,干得好不好是水平问题。我看日本人不但态度好,水平 也实在是高!” “普通的操作工人的平均受教育的水准是个什么程度?” 贺团长也来了兴趣。 “相当于贵国的高中生吧。工业高校的毕业生,入社后,还得接受企业教育。 另外,大学毕业的优秀人材也不乏其人啊。” 木村会长的确很为本公司的职工队伍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就在这时,宴会厅的 拉门打开了:“晚上好!欢迎,欢迎呀1 ” 随着一片娇滴滴地声音,从内间涌出七、八个梳日本头,着长裙的女招待。宴 会厅顿时有了生机,热闹起来。 经过十年文革,加上出国前的严格培训所学到的预备知识,根本来不及“活学 活用”。对他们来说,日本艺人的姿容,简直就象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头一回同花枝招展的女招待打交道,身子怪别扭的,怎么也放不开。以东洋制铁的 木村会长为首的日本人,却是另一番风景,人人喜笑言开,应对自如。受他们的情 绪所感染,代表团成员刚想要放开,一想到自己人当中还有一位“铁女”的存在, 绽开的笑脸立马又凝住了。 着长裙的艺人们,轻飘飘地来到中国客人身旁,周围的空气顿时充满了脂粉的 芳香。 “请,再来一杯1 ” 香酥白昃的纤纤细手捧着小酒盏上来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别有一番风 味。 当全体的酒盏满上之后,木村会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首先,为中国金属学 会的各位先生的到来,再次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欢迎!各位还将对日本的钢铁业界观 察一个多月,借用中国的一句话:”百闻不如一见“。通过这次的实地视察,但愿 能更进一步促进日中友好。同时,也祝愿各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干杯!” 与身旁的贺团长碰杯之后,全体高高举起了酒杯,一干而尽。 “满上,满上。干!” 喝惯了茅台酒的高干们,日本酒根本不在话下。只是对身旁的尽心伺候的日本 女艺人有些极不习惯。 被女艺人包围着的东洋制铁的要员们,却是另一番风景:“过来!近一点儿。 再近点!” 艺人们开始表演日本民间舞蹈。和着三弦和长歌节拍,煞有风趣地舞动着手中 的舞扇。 “酒能乱性”。三杯下肚,早将“出国培训”那挡子事儿给扔到脑后去了。 “好,好啊!” 贺团长率先拍起巴掌来,将酒会的气氛推向了新的高潮。 白天陪同代表团参观了一天的木更津工场的同中国人混熟了的职员,端起酒杯, 各自寻找“攻击目标”。 “今天参观的木更津工场,真的是填海造地后建立起来的吗?” 有人不肯相信,想再次得到证实。 “是的,参观前不是看了‘东洋制铁木更津工场——记事’十六厘米的纪录影 片吗? 填海后,由于地基太弱,还特别采用了埋设钢管来加固地基的措施。“ 东洋制铁的职员答道。 “是吗,这么说地基调查一定很重要罗。可以给看看调查数据吗?” 这边开始了专业性的对话。 那一边,木村会长和贺团长亦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越说越投机。 “刚才,秘书长说过了。贵工厂的工人素质很了不得。几乎都是高校毕业。能 不能帮忙给弄一套日本小学一年级到高中的教科书啊?” 有人向东方商事的社长兼翻译,打开了私人交道。 “对啦,木村先生,木更津的最新式的四千立方的高炉,弄一座得花多少钱啊?” 就象是在自由市场打听行情一样,好大的口气。 “贺团长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好大的肚量。” 恰到好处地运用了一句中国的谚语,惹得贺团长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他的眼 睛却没笑。木村会长也跟着笑了起来。会长一边说笑,一边却在思考如何安排好考 察团这一个月的活动日程。他知道为了增加钢铁产量,中国方面已经在开始认真考 虑有必要建设最先进的大型钢铁厂了。而外界不得而知的是:是头痛医头,脚痛医 脚地改造旧厂?还是动大手术,来个全新的呢?木村会长紧盯着贺团长的眼睛,想 从中找到正确的答案。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