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狗贝贝 作者:庄生晓梦 女狗贝贝,没有满月就离开父母了,被一个叫阿三的人收养。贝贝的个子很 小,比兔子也大不了多少,小脑袋,鼻眼觜五官紧凑,着一身暗红色锦缎似的光 亮的皮毛,煞是可爱,惹人疼。 狗和人不一样,没有幼儿园,没有学校,主人阿三是个粗人,教不了她什么 东西。但贝贝有父母良种狗的基因,有聪明的脑袋,还有远大的志向,因此主人 不在家时,她常常向邻居的狗婆婆虚心讨教,决心学好本领,好好领会主人意图, 做一个合格狗德狗行兼优的开心狗。咳,还真不错,长大成狗的贝贝,在主人阿 三面前,变得小鸟依人,伶俐乖巧,通人性,能听懂人话,能看家养院,知道讨 好主人,还真的实现了自己的狗生理想。可惜,贝贝有一个毛病,馋嘴,不论什 么荤腥的东西,只要主人稍不留意,就会被吞进它的狗肚里。 主人阿三是个农村的老单身汉,都快四十岁了,还没有成家,没有别的能耐, 只能靠杀猪宰羊贩卖牛黄谋生。可是他也有一个毛病,有钱了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没钱了饥一顿饱一顿,像热锅上的蚂蚁,上窜下跳,脾气暴躁。不过对贝贝还是 蛮疼爱的,把贝贝看作娇妻,看作爱女,每次杀猪宰羊,或者有钱的时候,都把 许多好吃的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然后打开一瓶啤酒笑眯眯的看着贝贝狼狈的 吃相。 做什么都不容易,阿三差不多快有一个月没有做成一铺生意了,心里颇为恼 火,好不容易用最后的二百多元钱买了一块牛黄,放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晾一晾, 心里挺高兴,转身到屋里拎了一瓶啤酒出来,就见贝贝向他晃晃尾巴,蹦着,跳 着,身子立起,前爪搭在他身上,遥遥脑袋,亲热一番,掉头朝石头的方向窜去。。。。。。 看到贝贝的一系列熟悉的动作,啤酒还没有喝到嘴里的阿三好像意识到了什 么,预感到了什么,手一松,啪的一声,啤酒瓶掉在了地上,充斥着碳酸气的啤 酒,瞬间就将玻璃碎片猛烈地推飞了出去,到处都是,鲜红的血透过阿三的裤子 流淌了一地,血和啤酒伴在一起,冒着红色的气泡,阿三顾不得许多,撒腿就奔 心爱的牛黄飞去,晚了,完了,全完了,牛黄没有了,贝贝已经晃着尾巴,欢快 地跑回来了。。。。。 阿三目瞪口呆,“咚”的一声就怔怔地蹲在了地上,顾不得伤口的剧烈疼痛, 任凭如注的鲜血流淌。这那是牛黄?那是,是一笔横财啊,卖出去就是几千块啊! 是一个月的心血啊,是今后几个月的逍遥自在啊,阿三越想越气,眼里的贝贝已 经没有往日的可爱了,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母性猛虎,向他凶恶 地扑来。。。。。。 贝贝得意于自己的聪明,得意于自己处心积虑学成的小鸟依人、伶俐乖巧、 精通人性,得意于自己在主人眼里的可爱,狼吞狗咽地没有品出味道地吃完牛黄, 舔吧舔吧嘴巴,感恩地、满意地、习惯地奔回主人身旁,准备投入主人的怀抱, 试图将巴结主人的事业推向辉煌的顶峰! 往常,贝贝一吃完好吃的东西,就会摇着尾巴乖巧地扑到主人身上,玩耍一 番,然后依偎在温暖的怀抱里,撒娇,嬉闹,汪汪地叫上几声,舔舔主人的脸, 将主人的手软绵绵地痒痒地含在她娇小的嘴巴里,小眼睛温柔地又可怜巴巴地盯 着主人,良久,良久…… 贝贝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主人是如此地震怒。贝贝刚刚腾空而起,前爪尚未 接触主人身体的时候,只见主人眼睛里喷着火星,惊恐而又愤怒地举起粗重的拳 头,重重地砸在贝贝可人的小脑袋上,伴随着剧烈的尖叫声,贝贝夹着尾巴仓惶 地,像无头苍蝇一样撞倒在院子的角落里,叽咛叽咛地不停地呻吟着,刺人心肺 不绝于耳,还不时偷偷地看着主人阿三,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眼 睛里带着哀怨、无助、不解、委屈、可怜甚至愤怒的神情…… 贝贝遭受了出道以来狗生最为沉重的打击和挫折,她不能自己,她迷惑不解, 总想,只要自己努力,只要善解人意,只要坚守狗德,就能够获得成功,就能够 获得主人的认可,就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安乐日子,尽管牺牲了狗友谊,牺牲了 狗爱情。哪里曾想好花不常开,好日子不常在,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刚领受到狗 生成功的快感,成功的愉悦,就遭受如此的灭顶之灾,狗生怎么这么艰难?狗生 怎么永远在作好狗儿不得和暂时作稳了好狗儿中循环?以后的狗生之路该怎么走 呢?贝贝陷入了无边的迷茫、彷徨之中。 就在贝贝痛苦的沉思的时候,主人阿三,手流着鲜血,手舞一把宰羊用的尖 刀,气呼呼地从屋里冲了出来,然后突然放慢脚步,红红的眼睛怒视着贝贝,一 步,两步,三步,一步步向可怜的贝贝逼近…… 灾难眼看就要发生,贝贝发出微弱的呻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三哥,你干什么?”贝贝恐惧地睁开眼睛,看到竟然是阿三的兄弟阿四回 来了。 “宰了她!!!”阿三舞一舞手中的宰羊刀气狠狠地说。 “咋了?我听说你养了一条好狗,是这条吗?”阿四疑惑不解地问。 “四弟,你坐!先让她多活一会儿!”阿三将刀扎在地上,顺手递给阿四一 个木墩,气呼呼地说。 “咋了?” “快一个月了,没活干,手头的俩钱也快输光、动光了,买头猪都不够,再 不做事,就喝西北风了,这不,刚从邻村收来一块牛黄,出手就能赚千把块,可 她……”阿三怒不可遏地指着在墙角索索发抖的贝贝。 这时的贝贝,可怜巴巴地看看主人阿三,乞求着生的希望;看看阿四,传递 着可怜的目光。 一会儿,贝贝眼里的乞求、眼里的可怜渐渐消失了,代之而出的是凶光,是 原始的野性,像《人啊人》中的游若水,随时准备反戈一击,准备在没有生路的 关键时刻,垂死挣扎,试图寻求一切可能性摆脱自己悲惨的命运,求得生存空间, 或者换主人,或者逃到野外变成野狗。 “三哥,别气了,看你的狼狈相,赶快包扎包扎,洗洗,换换裤子,你咋还 是这么没出息,贝贝我要了,给你5000块钱,漫用,别整天吃喝嫖赌,不务正业, 你这儿没啥好东西,只有贝贝还不错,嗨,你还要把她给宰了,你省点力气吧!” 阿四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钞票,放在晾牛黄的石头上,然后转身,用欣赏 的目光仔细地审视着惊恐中的贝贝。 贝贝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眼里的凶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疑惑地观察 着阿三兄弟俩个的表情变化,渴望生机的出现。 “听着,不宰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四弟,你再馋嘴,就扒你的皮,抽你的 筋!”阿三转怒为喜,余气未消。 惊魂未定的贝贝,惶惑地看看阿三,再看看阿四,夹着的尾巴一点也不敢张 扬地慢慢抬起,轻轻地摇着,温柔地汪汪两声,一步一回头地蹭到阿四跟前,趴 在阿四的脚下,眼睛不停地向上翻着,头、肚子、四肢都紧紧地贴在地上,像随 便仍在地上一张狗皮! 突然,贝贝狂跳而起,张着她的血盆小口,咆哮着,像箭一样疯狂地向阿三 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