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 我从远处望那一片坟地 望阳光烧制出的死亡 有草年年长成白发有风年年嚼碎泥土 我想象不出它是贫穷还是富有 坟地 每年都是村民最红火的舞台之一 出丧的队伍 白色的乌鸦哭得很卖力 村民们这时才隐隐约约想想自己 隐隐约约想想过去和将来的死期 下葬下葬 谁的死亡都是如此 方方正正 谁的归宿都是如此 规规矩矩 坟冢之间的各种空隙 夜夜空空洞洞幽幽凄凄 村民晓得为何这儿总留有余地 那是留给将来的自己 他们不敢轻易踩向未来的死亡 尤其深夜 另一个世界睁着眼的时候 无人经过的角落 田野的脚步声失去知觉 村民们没有退路 该回答死神的时候 月亮在意味深长地狰狰作响 我在坟地里唱了一支好听的歌 然后讲述黑色的故事 死寂使我相信了自己的寂寞 第二天 村民不再认识我 我的手长满皱纹 仍要去奋力去拍打磋跎岁月 坟地里留下我许多手印 没有丝毫血迹 坟头垄起来 期望垄起来 自己土里土气的一生垄起来 一生都在下层过着无风无浪的生活 死后这一方高出地面的坟头 难道就是生前所渴望的 出人头地 黄河在上游获得某种使命 泥土到处飞扬成丰满的栅栏 我不能挽救背井离乡 我相信我不会死于异地 我没认识所有活着的村民 先熟知了死者的全部故事 我没把村子看的完整 先看够这片立体的坟区 或许 这坟地就是一个美丽的小村 所有的人家门户紧闭 我进不去 你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