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学告诉我良的妈妈打电话来了,说他的奶奶病危。这样的消息我不敢有半点 隐瞒,马上跑到他的住所,他早有耳闻,此时已经回家了。这是他和家人闹僵后第 一次回去。 此后的许多天他都没有回来,我要男同学往他家里打电话,他也不接。等待几 日后,他的妈妈,一个身高不到1米5的女人出现在我眼前,她温顺的外表说出的 话语异常伤人,大概的意思是:警告我这只狐狸精不要再迷她的儿子,还有我们中 国女人没有素质,他们家是不是要的,如果他儿子对我做了需要负责的事,他们可 以出钱摆平,总之要我不许再纠缠。我想辩解,她已经拨通了儿子的电话,良在那 边清晰的对我说:“分手吧。”我说:“珍重。” 他奶奶并没有病危,至今仍健康的活在世上。而此时病危的只是我们的爱情和 为爱付出一切的决心。 再见到他时,我们尽量用陌生人的眼神注视对方,心的感觉好像被一片片撕碎, 谁也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只是我们都心有不甘,难道今后也就这样行同陌路吗? 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情到深处说出的对白,就这样抛在经历中当成装饰和风景 吗? 我后悔没有在他怀中死去,后悔他开车载我时没有出事故,后悔相信了他的那 句话:“不要死,我们接下来的好日子长着呢。”没有了爱的世界生不如死,眼见 一朵真诚的玫瑰却要面对现实忍痛割舍,这期间的不忍不甘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明了。 我找办法提起他的注意,想过割脉,不想死,只想让他知道他在我心里的分量, 想过吃安眠药,不想死也不想变傻,只想让他知道没有他的生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 么。但买了安眠药,买了刀片,写了遗书…却又扔了这一切。为了爱,真的是为了 爱吗?还是我在占有欲得不到满足时的一种歇斯底里呢?!我鄙视自己的想法。人 活着是为了爱,但爱不只是爱着一个男人,爱是博大的,爱这个世界,爱着凡间生 灵,也要懂得爱自己。 想起小时侯听过的一个故事,两个母亲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其中有一个是真妈 妈,一个是假妈妈,于是县官让她们争抢孩子,孩子被抓疼了,哭喊不止,亲妈妈 率先松手,因为她心疼孩子。有时爱是占有,有时爱是放弃。那个孩子最后被县官 判给了亲妈妈。可是我的放弃,却永远不会再得到了。如果只让孩子疼那么一下, 就把他抢到手,日后好好疼爱他,是不是很值得?但此时事情的决定权已经不在我 手里,而是在良自己的心里。我只能静静等待最后的结局,无论如何不能采取过激 的手段刺激他已经疲惫的身心。 又是一个平常的傍晚,听到楼下有人喊我,是他。我飞奔着下楼,连我自己都 没想到感情居然能如此充沛,只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泪水就已经止不住了,从四楼冲 下一楼时我撞了几个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快点来到他身边,好像他这一回来 是真的永远不走了一样。 见到他时我的脚步和神情却变的很冷静,他痛苦的把我拉到怀里,试图亲吻我, 我躲开了。他拉着我,声音很大的说:“我们在一起,现在,到宾馆去,我要给自 己更多的勇气,我要对你负责。”我所有的欣喜都化做一个苦笑。对我负责?用性 换勇气?这是我爱的男人该说出的话吗?性是两情相悦时的一种表白一种享受,一 种爱至深处的灵肉交流,不是用来要求男人负责或换取勇气砝码的。我们如此的爱 情,难道还不该负责吗?我们那么多感动的瞬间,难道不该为这些为我们彼此的幸 福负责吗?这些还不够吗?为什么要用女人的性换取男人的责任心和勇气?是不是 在他的骨子里面,也有着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的思想。我想起他母亲说过的话: “如果我儿子真的做出需要负责的事,我们可以给你钱作为补偿。”我冷酷的拒绝, 头也不回的转身。 那天我拨通家里的电话,妈妈像早有准备一样的安慰着我,继续帮我出主意。 爸爸向来喜欢偷听我和妈妈的电话,而那天,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的行为属于偷 听,忽然叫骂起来:“TMD,他们家是想娶媳妇还是娶女奴?男人是天?去TM D吧,操!老高丽都不是好东西,连狗那么忠实的动物都吃,他们还有什么干不出 来,一大群的去嫖娼不知道羞耻,娶多好的媳妇也不知道心疼!…”等我爸骂完, 我们三口人在电话里都笑了,我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 妈妈乘当天晚上的飞机来到我所在的城市,她早为良准备了礼物,一个镀金的 笛子。 妈妈和我谈了许多,其实在她说这些之前,我已经清醒的知道,良作不到为我 放弃他的家庭,而他畸形的家庭也不会被我改变,我也不可能把自己重新回炉锻造 成能够忍辱负重的“好老婆”。一旦他真的和我走了,在若干年后,他会因为没有 为父母尽孝而怨恨我,或许他会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也或许他的父母表面接纳了 我,而实际上他们却想方设法改变我,而这些在良的眼里却很正常,他毕竟是看到 这些场面长大的。他的家里没有人说汉语,我可以学习一门新的语言,却未必能学 会一种文化。本以为只要多点赚钱,可以请保姆来照顾老人,给他们买很多讨人开 心的礼物…事实证明,钱可以改变事情,却无法改变人。 我妈妈最后和良谈了一次,我在宾馆的走廊里等待他最后的决定,听到屋里响 起笛声。他走出来对我说:“我要去韩国接管爸爸的企业,你去读研究生吧,我不 会忘记你的。”最后的一句让我明白了,这是我们最后的选择,永远不忘记彼此, 却永远不会在一起。 他那天走路有点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走后的几天,我看到他坐在操 场上吹笛子,我猜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再过三天我也要走了。他好 像没有看见我,也或许是不知该说什么,待一曲终了才说出一句话:“别怪我,分 手,是为了你幸福。”我说:“我知道。”然后吃力的微笑。他忽然像脆弱的小孩 子一样哭了起来,他说:“我太懦弱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所以我只 能放手,让更优秀的男人来疼爱你。”多少次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说他,只好 用一个名词代替——男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哭成这个样子,他甚至把懦弱这个词 加在自己身上。我把手放在他腿上,我不知道该抓他的哪里,总之是想告诉他,我 爱他!他却抖了一下,像伤口被撒盐一样的痉挛。挽起他的裤腿,我终于知道为什 么那天他看起来有点瘸,他的膝盖上一大片淤青,有的地方还有血迹。我用手捂住 嘴,泪水却已决堤。怎么会这样! 为了能让父母接纳我,他长跪不起,还经受了怎样的皮肉之苦我就不知道了, 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打动父母拒绝我的决心,特别是他的母亲。他也看清楚了, 即便他们勉强接受我,日后的生活也不会让我好过,我是一个不会下跪的女人,无 论什么,我都不会跪下,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如果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我情愿放弃 与这等人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