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制纯情 我和东子约好了今天下午不见不散,东子是我男朋友。 我是在池塘边遇见的六月,那也是我和东子约好的地方。那时候,池塘正是荷 花盛开的季节,阵风吹来,清香袭人。这样的时候,东子没有来,六月却和我不期 而遇了。 六月是我少年时最难以忘怀的人,一是他英俊,二是他喜欢我。 六月家和我家是邻居,原本我们一同上学放学一同玩是很正常的也是很合乎情 理的事情,可我母亲不那么认为,她说六月是个坏孩子,无论看他表面有多老实。 然后,母亲会在我正兴致勃勃看书或者听大人聊天的时候说上一句:一个男孩子叫 什么六月?简直不可思议的一家人。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妈这样就看定了他,但我喜欢和他一块玩,他长的是 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瘦瘦的高高的又是很机智的。后来我知道六月是个私生子,他 是在六月出生的,所以就叫了六月。 我在参与六月他们男孩子游戏的时候是一定要躲开我的家人的。 我不得不躲,因为我们玩的很花,翻山越岭、烧山放火都是经常的事情,有时 候,在我们认为应该值得庆祝的事情的时候也会偶尔的不经过允许就抓走农民的一 只鸡或鸭什么的,这一般是我在考试在全年级前5 名的时候。除此之外,我的身手 也很是敏捷,从不给部队添乱,紧急关头我还能起到决定性作用,这几点让带我出 道的六月颇有面子。 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抓共党,东子永远是游击队头领,我永远是那个打死也不 说的英勇健壮且牛一般倔强的女共党,他们总是抓我们,而我们总是英勇机智的逃 掉。最有意思的要属共党和游击队联系时候或是几声布谷鸟叫或者在深秋的夜晚点 一把干草火,那声势简直不哑于我理想中的动荡激情的时代。尽管是游戏,但那种 白色恐怖的阴影却总会从傍晚的斜阳或者是晚上幽暗的路灯下扑面而来,那真是有 些胆颤又很刺激,这对一直处于被严格监视的我来说真是一种强烈的引力,这种引 力让我找回我的本色。 在离我家近两千米处有一池塘,里面全是鱼,池塘的边缘种了些许的荷花,每 当花开的季节,那里就格外迷人。花虽不多,却是跳眼的纯洁,这和我们这群没着 没落胡闹的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是显得有些不合适宜了些。有时候我是依赖于 这样近乎空白的静的,静静的看看荷花,静静的享受那阵温柔的风,总之无论怎么 样,能有片刻安宁也是好的,这是母亲的原话。 我发现每当我独自一个人静静坐在池塘边说是欣赏不如说是暂时的休憩一下的 时候,我总会看见六月或早或晚的也会出现在那,而我们谁也没打招呼,毕竟那种 片刻的宁静对我们来说是少的。 那晚黄昏,我们在顺利偷了几次池塘里的鱼后,终于阴沟翻了船,有兄弟终于 被抓,躲在黑暗角落中的我立即把头发和衣衫整理整理后拍了拍我前面的六月的肩 膀说:看看我脸上没泥吧? 没!六月纳闷的看着我我一副无辜又悲愤的样子来到池塘管理人的面前,对被 抓住的兄弟一指说:哥!你别这样了,虽然咱妈病了特想吃鱼,可咱即使再没钱也 不能这样呀。 我泪流满面,痛心疾首的跺着脚,连跺脚的节奏都是:哥呀哥,不争气呀你。 池塘管理人员见状愣了愣就对那被抓住的兄弟说:走吧走吧,做人要有骨气, 别为几条鱼弯了腰。 回到队伍中间时,六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咱们今后不玩这了,丢 人。然后,他手中已经握着一朵荷花,荷花在傍晚的霞光里十分娇艳,偶尔的几滴 尚未滴落的水珠如玻璃球一样在花瓣上滚来滚去,我双手捧着这朵荷花激动的说不 出话来。 这次,六月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六月从不敢正视我母亲那足以击毙一只老鼠的眼睛,但他也绝对不会在那双猛 眼下低头。这天他送我回家正碰见出门寻我的母亲,我扬起头紧盯着她,母亲依旧 皱了皱眉头一手把我拉过去对六月温柔的说道:六月,我家英子原本来是个好孩子, 我希望她今后也是好孩子。 母亲看着我我手里的荷花说:扔了吧,晚上会招虫子。 留着吧!妈。我不无小声的哀求着。 母亲温柔的看着我,然后把花拿了过去,轻轻的一掷,花破碎在晚霞最后的一 丝光亮里。 倔强的六月将头扭过去看也不看我母亲一眼对我说:我走了。 从此,每当放学的时候,母亲总会出现在学门口,我每天就像一只被放养的山 羊被母亲牵着回家。当然,母亲只是在她所能见的范围内管制着我,我也只是在这 样的空间内继续做我的乖女儿,可我并不孤单,我知道我天生了一个叛逆的心眼和 胆量。 那时候的住房都是红砖墙,在和六月串通好了以后,我用了几天的时间才将简 陋的书房和隔壁通用的那堵墙上的砖头给取了下来,在我们暗递纸条或者信息之后 又将砖头放上。我们的纸条很简单,要么是他问我作业,要么是痛诉自己父母对自 己的种种“暴行”,但这样小小的动机却让我们兴奋无比。 后来,我们都上高中了,我上的是重点高中,他是普高。 再后来,在母亲百般坚持下,我住进了学校,我们和六月见面是越来越少了。 疯狂的学习让我面黄肌瘦,那时候正应是哪个少女不怀春的时候,可我整天被 学习弄的东倒西歪,基本没有了异性的感觉。渐渐的,我忘记了自己的叛逆,我开 始是母亲心中的好孩子了。 暑假的时候,我终于完整的回到了家里,在进家门的那一瞬间,我抬头看见六 月家的门,是关着的。晚饭的时候,母亲把嘴里的蔬菜嚼的嘎嘎直响说六月被选中 省体校了,我没事一样照样吃我的饭,母亲问我怎么话也少了很多,我只说了句: 学习要紧。走进我的房间的那一刻,我听见母亲悄悄对父亲说:这孩子怎么学傻了? 一直到全家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我才悄悄的从床上起来到了书房。 那块砖头依然是活动着的,我知道那秘密没有被发现。 在挪开砖头的那一刹那,我的手在颤抖。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堆被揉皱的小纸条,我抖动的双手一张一张的将它们坦开, 每张纸条都很简单也没有署名,那是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秘密,署名当然是多此一举 的。内容大多是:你学习还好吗?等等。写的最长的就是:荷花又开了,只是越来 越少了。然后,我在这样的一张纸条面前大脑空白了起来,上面写着:你还是你吗? 多长时间的疯狂学习,多长时间总在母亲要考好学校的压力中,我早就不是我 自己了。不是我的我在一片本以为已经孤寂的大海中独自悠闲没有往事捆饶的漂泊 的时候,突然被人逮个正着,然后那人说:你还是你吗? 那种滋味真是百感交集,还有谁比我更知道我呢? 我将纸条紧紧的贴在胸前,酸疼的双眼早已模糊起来。 模糊让我看不见了眼前的世界。 ... 时间是哪吒脚下的火轮,它在火中转动着。 岁月的燃烧是用青春作为燃料的。 六月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他身边靠着一位漂亮的女朋友。他看见我的时候 想也不想就径直走了过来,女朋友被无辜的扔在身后。 还好吗?他笑了笑问我。 还好!你呢?我礼貌的回道。 5 年没见了吧?他低头点了一支烟,那烟却点了几下才点燃。 是啊~ 你们搬家后怎么没给我地址呢?我轻松的说谁也没给,我去省体校后, 我妈也陪我去了那。他扭头喷了一口烟。 老远看见了东子,我说我男朋友来了。 他没听见一样继续说:晚上请你吃饭? 不了,我和男朋友有约了。我依然一副纯真的样子。 呵呵~ 只是说说,别介意。他打趣的掩饰着。 沉默中,我却期盼此时有个慢镜头,东子缓慢的在向我靠拢,我缓慢的目光看 着六月,六月也那样看着我... 我说过六月是我心中喜欢的那种类型。无论岁月如 何变换,我的这种喜欢却没有改变。甚至在看见东子的第一眼时候,我就深刻的知 道他不是我理想中的人。 已经不再年少的我深刻的知道喜欢和需要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然而,镜头无法放慢,东子走了过来。 他是六月。我介绍着说。 六月?怎么没听你说过?东子笑着问我,笑容显示出他眼角的皱纹。 说不说都没关系,反正只是一般的朋友。六月礼貌的回道,然后他看了我一眼。 六月走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女朋友生气的扭着腰肢,六月如见我时那样径直的 走着,只是他走的方向和我相反,而且没有回头。 是普通朋友吗?东子依然笑着说:六月这名字很怪的。 是吗?怪就怪吧,这样兴许让人难忘呢。我也笑着回道。 然后,我过扭头,看着满眼已经模糊了的荷花说:你看!这花真美。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