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劲劳接慧娘上天 观音向如来问计 悟公和劲劳只在瑶池招待所里居住,日逐条理整肃天宫新政。一日,悟公对劲 劳道:“大哥,连日忙碌,也该劳逸有度。不妨回家把嫂夫人接来,也好有个人料 理家务,你便可安心坐理政务,。我也可四处转转,或回花果山一行。”劲劳正有 此意,便道:“那我就离开几天了。只是留你一人,更添操劳。”悟公道:“不妨, 不妨。”劲劳志得意满,驾祥云,离了天宫。东风徐来,只觉一身轻松。暂把连日 来天宫忙碌置于脑后,心早已回到了冷韵和慧娘身边。刹时,径到翠云山。按住祥 光,正欲前行,忽闻丁丁之声,乃是山岭内一个樵夫伐木,且伐且唱:云际依依认 旧林,轻车熟路不费寻;天上望见飞来云,一路山歌伐木归。劲劳旧地重来,倍感 亲切,近前招呼道:“小哥,可认得我?”那小哥定目而视,摇摇头。劲劳哈哈笑 道:“我就是此地的混世牛王。?”那小哥撇了柯斧,拉手蹦跳道:“早听说占得 天宫者,是我牛王。不想今日荣归,可喜可贺。”早欢叫跑开,去满山传信了。 劲劳径至芭蕉洞口,但见两扇门紧闭牢关,洞外风光,今日又是一番新秀:卧 土石润山自青,经宿烟霞紫气萦;巍峨势耸欺蓬岛,幽静花香胜海滨;几树乔松栖 野鹤,数株老柳语山莺;曲径薜罗闲垂挂,石梯葛藤费攀笼;两处竹荫凉如雨,一 径花浓没绣绒;时见白云来远岫,略无定体漫随风。劲劳上前叫道:“冷韵,开门。” 哑的一声,洞门开时,走出一个毛女:一身俭朴无装饰,满面精神有灵气。见是牛 王,讶道:“真是大王回来了。”便回身叫道。“奶奶,真是大王回来了。”那芭 蕉女侠知道真是牛王,叫一声:“劲劳。”便哽咽起来。 劲劳见女侠:头裹团花巾,身穿皂云袍;腰束虎筋带,依旧女英豪;束发无修 饰,面色有煎熬。劲劳劝道:“莫哭,莫哭。我欢喜归来,你该高兴才好。”女侠 停了悲伤,言道:“初听说你被骗入天宫,只道归期无望。后听说你与悟公夺得天 宫,方转忧为喜。不料今日便归。我是喜极而悲。”在翠云山住了几日,劲劳对冷 韵几次欲言又止。女侠问道:“劲劳,莫非有什么难言心思?”劲劳道:“悟公叫 我回山搬取家眷,肯去吗?”女侠寻思道:“他还恋着积雷山,总不成一齐都去天 宫? 还是让他们去吧,乐得清闲修炼。便道:“我是不去。你们去吧。” 只是舍不得你。回来一次不易,多住几天吧。又住两日,劲劳告别道:“我得 走了。”女侠见劲劳去心难留,执手洒泪道:“不知何日再得相见?”满目含情, 凝视劲劳。劲劳握紧女侠纤手,久不放开。良久,女侠放开手,凄凄道:“去吧。” 劲劳这才频频回头招手而去。 那消半个时辰,劲劳已到积雷山。按落云头,停立峰巅之上观看。山风徐来, 感慨万端。当时恋恋一别,几乎不再回还,幸得好友指点迷途,且成大功。今日功 成而返,真浩然气爽也。只见那山:根扎黄泉顶碧汉,岭后风寒山前暖;山头九夏 冰不化,崖脚三冬草木繁;水流千派飞琼瀑,花放四野铺锦缎;今日喜迎牛王归, 绿水青山焕彩衫。 劲劳下得山来,松荫下,有一女子,正是慧娘。劲劳闪在一旁,暗中观看,见 慧娘手折一枝香兰: 体若燕子轻,面如桃花鲜; 柔发如倾浪,飘飘任风掀; 延颈转秀项,细腰扭软绢; 酥胸挺丰乳,斜背托香肩; 粉臂摆柳嫩,纤指露笋尖; 腹收润玉香,臀动滚瓜圆; 短裤裸秀腿,俏鞋露粉莲。 细细黛眉飞,眉头含春色; 顾盼含情目,睫毛藏秋波; 更喜重眼俏,双睛如点墨; 粉琢鼻头俊,双孔妙开合; 红若牡丹口,娇如花一朵; 耳轮卧雕玉,一溜秀发遮; 尖俏小下巴,言笑咀角牵; 人见人人爱,粉腮动笑涡; 俯仰俱不同,转侧各有别; 娇媚论千百,其实不为过。 劲劳悄悄近身,一把搂住。慧娘大惊失色,急待挣脱不得。 转大胆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无礼!”劲劳哈哈大笑,慧娘闻声一怔,急 转身,定定看着劲劳,自言自语道:“这是梦? 这是真? 劲劳握紧慧娘纤手道:“是真,是真,我从天宫而回。”慧娘猛扑入劲劳怀中, 紧紧搂住劲劳,象怕他飞走一样,一连声叫着:“劲劳,劲劳,劲劳,你让我想得 好苦哇”说着“苦哇”,早变作“哇”的一声哭声,连连双肩耸动,几乎要声咽气 绝。劲劳象哄孩子一样,拍着慧娘道:“莫哭,莫哭。”慧娘慢慢止住哭泣,依伏 在劲劳怀中,粉臂搭在劲劳肩头,柔柔地说:“忧死人了!想死人了!”娇笑着, 余哀未尽地抽泣一声,“后来听说占了天宫,想你会回来,在家里呆不住,一天不 知几趟往外跑,盼你回来,到底今天让碰上了。”劲劳道:“快回家去吧,莫叫着 了风凉。”慧娘真象弱不经风一样,依靠着劲劳,一任劲劳搀扶着,走回摩云洞。 洞中坐定,慧娘依偎着劲劳道:“多少话积于胸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劲劳道:“你我相思情,尽在不言中。”慧娘情动,撩人狐媚。劲劳已云里雾里, 不由自主也。一时,慧娘粉汗淋淋,吐气如兰道:“郎君不负不弃,我复何求?只 是翠云山大姐,你不去看看?”劲劳道:“小慧,我不瞒你。我先已去过翠云山, 冷韵不去天宫,只愿深山修炼。看来只能接你一人上天了。”慧娘心中酸酸道:“ 大姐不去,诚为遗憾,我愿随君朝朝暮暮。冷韵大姐处,你还要多往探望。或大姐 一时回心,还是同住天宫,一齐热闹。”劲劳搂紧慧娘道:“知我者,吾之小慧也。” 激动的泪珠滴落下来。慧娘仰脸迎视,一任那泪珠滴入鼻孔和咀角。慧娘微吐香舌, 舔舔咀角,那咸咸的泪水,却如一滴甘霖沁人心脾。慧娘鼻翼微动,深深一吸,觉 得是那样滋润。慧娘抬起头,一边一下,亲亲那含泪的双眼,也不由得双泪盈盈。 二人由浅吻到狂吻,直如争食美味,直吻得粉面白里透红,黑脸斑斑红黑,一片狼 籍。 继之,翻来滚去,更不也。 第二天,日上山头之时,劲劳在洞口一声忽哨,满山老幼都集于摩云洞前。劲 劳道:“父老乡亲们,从今往后,不仅地是我们的地,天也是我们的天,谁也休想 来欺负我们了。”摩云洞前一片欢呼,如山呼海啸,滚滚入耳。劲劳与慧娘携手立 于高处,劲劳黑脸泛着红光,慧娘粉面漾着笑意:一笑吐榴齿,百媚生春面;挽发 堆青鸦,玉胸鼓双燕;围脖绢巾飘,束腰长裙掀;衣窄少系扣,袖松时露腕;亭亭 玉立影,莫非画工剪。她时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频频对劲劳横波流盼,几疑劲劳高 大入云,不复是自己郎君也。 五天以后,积雷山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远近四方,俱闻讯前来。把个积雷山 弄得路挤沟满,几无立足之地。有不知底里,先往翠云山又转来积雷山的,便迟了 一步,上不得山头,只好在山凹中停留。有见到的,说牛王如何一表丰姿;有传闻 的,又加油添醋;实心眼的,怔怔而听;爱胡侃的,竟编出些无聊闲话,无非是些 翠云山和积雷山争风吃醋的话头。 慧娘早将日用细软,归并打整,能简尽简,装了一大车。由避水金睛兽拉着, 前后跟随数人。劲劳向欢送众人致谢。举剑望空,念念有辞,已有天网通讯站收到 信息,铺下登天路来,直到积雷山摩云洞口。劲劳一行人登上大路,向欢送人群频 频致意。 积雷山沸腾了,俱为今日登天奇观所振奋,欢呼如雷声震动。 南海观音一道青光,向西方而去。急急如丧家之犬,慌慌如漏网之鱼。如何不 向南海而去?一者,观音突遇事变,生怕百万之众欲擒穷追,回南海亦无兵可阻, 只好弃之而向西方。再者,西方如来,法力无边,兵将如云,到西方可保万无一失。 三者,如此事变,亦须报告佛祖知道,以早为准备和商议应对之策。 须臾,到达西方极乐世界。也顾不得平时端庄仪态,跌跌撞撞,披头散发至于 雷音寺如来佛坛前,合掌道:“东方已生大变。”遂将事变备细讲过。道:“请示 如来佛旨。”雷音寺大雄宝殿内一时哑然。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 十一大曜,十八枷篮,俱目瞪口呆。如来坐于坛上,若打坐而闭目,似参禅而默然, 不经寒而心颤。 良久,如来睁目道:“此玉帝劫数,所谓在劫难逃。但反了天宫,吾等也根基 摇动也。自古天上地下不得易位,妖猴,妖牛作乱,安能容得?今须派人潜入东天, 众等须伺机而动,借机而行。”传教:如下人等听旨。遂点名道:四欲仙吏出班: 有物欲真人,情欲仙使,权欲鬼王,名欲高人。 文房六君子就列:有复旧道长,蒙胧诗人,抽象大师,靡靡乐婆,摇唇小人, 鼓舌闲客。 十邪圣洗耳:有烟酒先锋,难纠歪风,顽缠邪气,声色犬马,红眼赌鬼,颠倒 黑白,挑动是非,暗中三只手,横行四眼猴。 俱各听旨:我佛从万卷经卷中选出妙计秘籍,又从中选出二十计,叫作:勾心 计,离间计,涣散计,破坏计,演变计,左偏计,右倒计,冤假计,贪贿计,夹攻 计,煽风计,点火计,美人计,勾连计,两面计,串通计,掉包计,收买计,纵毒 计,无中生有计。 分装于二十个锦囊之内,俱交于物欲真人收藏,你等须听真人调遣,各显神通, 相机而行。 仙吏,君子,邪圣领旨,物欲真人领计,俱道一声:我佛慈悲。驾起缕缕阴风, 向东方而去,刹时便无影无踪。 又教观音领旨:你须前往三十三天之上兜率宫中,将西方法旨传于老君知悉, 且有二事要办:一是伺机盗取团箍棒,并毁之。二是莫忘靡雾常吐,香风时吹,遇 旱煽火,趁风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