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索性把工作也辞了,家也顾不上回,就这样四处奔波 着,我在南京辗转问讯了多方的意见之后,决定把林露带去北京人民医院。据说 那里有个姓张的老医师对胃癌很有研究。 临走前的那一晚,我在家吃了顿饭,雨茹已经在外面找到了房子,也将离开 我这个家了。老妈一再挽留,并多次用眼神示意我,让我去挽留她,都被我呆滞 的目光回避了,就这样,一家人在极度尴尬的气氛下吃了一餐饭。我注意到我的 那枚戒指被雨茹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大家依然没有一句话,安静的让人有些害 怕。 那一夜,我照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终于还是起身到了雨茹的房间门口,站 了很久,终于伸手去扭门的把手……居然被反锁了!刚准备转身离开,门突的被 打开,雨茹一身白色的睡袍,圣洁的像个天使。 我进了屋,坐在她的床上,她则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我的脸。 良久,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真的决定搬走?我爸爸妈妈都舍不得你呢!” 她笑了笑,说道:“叔叔、阿姨都很好,我也舍不得走啊,可我还能呆在这 做些什么呢?” 一时间感慨万千,我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她,将我的唇使劲的贴在她的 唇上。她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接着是更热烈的回应着。那一瞬间, 我想到了西藏,想到了那盏盏酥油灯下我要说出口的誓言,猛的拉住她的手,摸 到了那枚本该我亲自为她戴上的戒指…… 我像是被下了迷药,却忽然间又清醒过来一样,一把推开了她,才发现她的 眼角全是泪花。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有疼惜的再将她拥进怀里,嘴里不停的说: “等着我,等着我回来,别走……” 第二天醒来,这个严冬出现了少有的好天气,艳阳当空,大地一片生机勃勃, 让我对这趟北京之行信心十足。只是雨茹却早早的离开了,但她的那个小箱子还 在,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走,于是就直接去了医院。 为了让林露可以少些路途劳顿,我在北京机场特地找了那的朋友安排了救护 车。一路上都很顺利,我也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张医师。 接连几天,在若干种检查都进行完毕之后,张医师很肯定的告诉我林露没救 了,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命,那一瞬间,我终于理解到什么叫回天乏力。 北京的天空同样晴朗,晴空万里,白云飘飘!虽然很冷,却依然可以感受到 太阳在努力的散发出他的光。 我决定好好的陪她这最后的三个月,然而这却是我一生中最无助的日子,我 只能每天陪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在同病魔挣扎时那痛苦扭曲的脸…… 事实上,她并没有活到三个月,甚至连两个月都还没到!在我们到北京的第 37天,那天,北京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不算大,却很美。 林露已经被病魔折磨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然而看到窗外飘落的雪,眼 里竟闪烁出了一丝光来,我突的记起三年前南京的那场大雪,一个男孩牵着一个 女孩,漫步在紫金山上,看着银色的山,银色的城市,女孩一路又蹦又跳的,边 走边嚷着:“我要去日本看雪山!”男孩悄悄的从后面靠了上去,一把抱住女孩, 靠在她的耳畔,轻声的说:“等我赚够了钱,就带我的露露去日本看雪山!”女 孩笑了,那个笑容,很灿烂。 如今那个女孩已经纤弱的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而那个承诺要带女孩去 看雪山的男孩呢?能做的却只是独自叹息! 我把林露抱坐起来,让她可以看到窗外的雪,她看了一会,冲着我低声的说: “抱,抱抱我……”那声音很小,却一针针的扎在我的心里,那一个瞬间,我听 见心在滴血的声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抱抱她。 我将林露紧紧的拥在怀里,她的头紧紧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她呼 吸在我颈背上的气息越来越弱。她就如一朵娇艳的花一般,本该在此际绽放出她 最美丽的青春,却无端的凋零枯萎了。林露走了,是在我怀里离开这个世界的, 屋外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而她年轻的生命竟也随着这纷扬的雪就这样去了… … 她嘴角边是带着一丝微笑去的,她的身躯在我怀里变的僵硬,变的冰冷。我 依然不愿意承受这样的现实,这时候是多想落出几滴泪水,才发现,如今的我, 竟连哭的能力也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