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暮色的街头,彩灯仿佛因为无人观瞻而力不从心地闪烁着。节日把街边往日的 忙碌赶跑。寒冷的北风里她和他挽着手往南边走去。她回头认认她走出来的这个招 待所的模样。门口一席斜立的临时广告牌儿,牌上写这春节期间住宿费打折的消息。 门楼上,长长的荧光屏上红色的字:自贡药业驻成都办事处。宽广的马路,静静的 公交车站,零碎的灯影闪烁,一幕众人回家后的清冷街景。一幅全家人围炉欢笑往 节日的火锅里取食的情景因这清冷的街景而生。她和他是旅途中的人,离真正意义 的家都很远。她现在的家是他温暖的臂弯,他的家呢?一定也在她这温暖柔情的女 人的怀里。靠近他她寻找一种温暖,那温暖此时能给颠簸中的自己以安逸。 “我们去找一家‘串串香’大吃一通。”她对他嚷着,满脸飘浮稚气,“我在 网上查过这里的小吃,好像成都的什么街有很多。味道特四川。” “什么特四川,我们这就是四川,哪有什么特四川。”他纠正她这外乡人的偏 差说法。 清冷的街开张的店铺太少。他们从一家装修豪华的酒店前经过,酒店外面的玻 璃幕墙被灯光点缀的万紫千红,玻璃幕墙内柔和的灯光下横桌前坐着一对穿戴整洁 优雅的男女。 如果那女的是她,那他就是她对面座位上的那位儒雅的男子。可是她不想走到 那样的场景里去。那是闲逸雅致的生活,今天的她和他不是,她和他此时在一个不 熟悉的城市里,在时时变换住处的旅途中。旅途的浪漫不是宫廷式的浪漫。那宫廷 式的浪漫对此时的她和他只可做比拟和参照。作为他们的风景。她和他挽着手欢笑 地走过去。相信走过这个街头就会有他们所需要的麻辣烫串串香。 “哎,你再念一下你今天在汽车上说的那个什么两个口字的字读法。”她想起 中午在车上他给她说他们家乡的那座城市的小吃,他们的那座城市里有一个很有特 色的小店,店的名字“口ber 品”店,那两个口字横排在一起的字的读音为“ber ” 很有意思,很有形象和声像的美,当时的她就是这样评价那店名的。 “ber.”他轻声地又念给她听,这个字他给她念了不下十次了,生硬的南方口 舌让她怎么也发不好这个“ber ”的音。她也不下十次地称赞这个两口字组成的 “ber ”字的意境。真的很好,就像一个品尝家把一个陌生的而又滋味鲜美的食物 放在唇齿间细品,然后发出的弹津声。 “伯--”她又很认真地学。只不过怕忘了她用了一个容易记的伯伯的“伯” 字代替他那地道的四川的“ber ”的发音。 “ber.”“伯”再学多少遍也永远有这样的差别。这差别是他们的差别,是地 理的差别,是爱的差别,是她和他有意风趣制造出来的差别。 “你的普通话说得很不标准。”他说。 “要那么标准做什么?我又不是北京人。我喜欢我们城市腔调的普通话,鸟语 花香你懂么?”诡辩之后再来些故乡的热爱来阻止他对她的批评,怎么样呢? 你不是也爱听她这满口有南方风味的话么?是不是很婉转呢喃啊?她真想笑着 逗他。一路上她始终笑着,虽然肚子因为他们一直在说吃的东西感到有些饿。 一大条大道被他们走过,他们走过了一个交通繁忙的十字交叉路口。西藏驻成 都办事处的招牌荧光闪闪威武非常。 “啊,西藏,那里一定有组织去西藏的旅行团。”她惊呼。那是她此次旅行的 伴生物,雪域梦想! “你这人一看到西藏两个字眼睛就发光。”他打趣她。 她想过去看看,但还是克服住了,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假期里去那里是不可能的 了,冬日的西藏空气中氧气的含量只有七八月份的百分之四十。肝功不好和有气管 炎病史的她是绝对冒不了这样的险的,他不会放她去的,何况临行时家人的千叮万 嘱。她眼巴巴地转过身来,对他说:“算了,我们回去吧,前面没有我们要的串串 香了,回到刚才他们看到的二十八元去。再饿下去我们俩都得晕倒。”她的语调里 有一丝失望,那是不能去西藏旅行的遗憾造成的。如果说这一次旅行后还有什么旅 行计划,那么西藏之旅将是下一次她出行旅行的首选。 她挽着他的臂坚决地往回走。把思想集中到等一会的自助麻辣火锅里。此间由 于她对麻辣的嗜好拦截了一回他对清真食品的食欲,看着他垂涎欲滴的馋模样她还 真想将就他一回,可是,谁离麻辣远谁离清真近呢?再说那清真食品希里糊噜的一 大锅,牛羊肉土豆混煮一锅,绵绵的烂熟,这其间能有多少的营养?唯生素那玩艺 死了多少?她对他轻轻说起。 “下一次陪你去吃清真食品好么?”她哀求他,满脸的可怜可爱。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