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行见长江夹两山, 危桥悬跨锁重关。 索垂断岸千寻矗, 板衬中腰一带弯。 踏处晃摇风漾漾, 凌虚飘渺水潺潺。” 回想在都江堰公园时,那座第一次见识的由竹绳拉起索桥让她有入定荒原的感 受。今天这一路的索桥呢?像活动在仿真公园里一样,都江堰的索桥的黄竹绳索粗 木细里体现的是一种精致。而这一路大大小小横架在湍急的岷江激流上的索桥呢? 是一种心酸或是一种豪壮和无畏?她能说什么?她能有什么可说的?大约坚忍的总 须坚忍,娇贵的永远娇贵。她能想象这威州索桥的桥板儿没有浸过沥青,她能想象 这威州桥上的竹绳覆满尘埃,她能想象威州桥上过的多是劳作的羌寨人。 这便是区别了。一种不可能得到的也不会有的公平。一个物件用价值和使用价 值去比较仿佛只是政治经济学的课题,这一道道崇山峻岭中的索桥呢,是不是有人 会说这是没有必要和微不足道的呢?是的。一定有人这样说。她这里弄出来的心酸 只能是一种不够豁达和随意的她的多愁善感。 “你上一回来时上过威州索桥么?”望着这相传达室修建于唐代,全长一百余 公尺,宽一点五公尺,横跨于岷江杂谷河交叉点上的有名的威州大索桥,她问身边 永远的他。 “没有。”他回答。 “你们不是故意到这里来玩的么,怎么没上?”她不禁有些孤疑。 “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孩。”他说。 她点点头。是的,小孩,小孩有的是诸多的幻想和激情以及体力。可是小孩少 了什么呢?一种权衡。价值的权衡能力。 汶川县威州的竹索桥从她的左手边晃过,从这桥两岸石砌的洞门穿梭过的是劳 作的羌人,是外来的商旅。 摇晃着的竹索桥上一个包裹着黑头巾羌族人--“立玛顿珠”赶着一只毛驴,那 只毛驴背上骆着它主人安在它身上的一小袋土碱,两大袋的花椒。握着驴鞭的主人 嘴里叼着从茂县人那里买的“州烟”。哼唱着羌调: 勤巧美丽数蜜蜂,蜜蜂实在令人喜。头长两角像绵羊,身长腰细似蚂蚁,两翼 活像金翅膀,山高路远任翱翔…… 二月工蜂去采花,飞到矮山小路旁,迎春花儿开放了。 三月工锋去寻花,飞到羌人菜园内,桃李杏花正争妍。 四月工蜂去寻花,寻到九匹山梁上,兰草花儿遍梁开。 五月工蜂去采花,红岩顶上打花粉,杜鹃喇叭花正红。 六月工蜂去采花,沟头沟尾反花寻,倒钩海棠满岸开。 七月工蜂去采花,茵茵农田采花粉,稻谷花儿正飘香。 八月工蜂去寻花,半山火地主寻到,荞子花儿开满地。 九月工蜂去采花,寻到羌人菜园角,黄菊白菊满园开,忙将花粉运回桶。 十月工蜂颇气馁,满山满地百花凋。四处寻遍无花粉,屯聚桶内待来年。 …… “立玛顿珠,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立玛顿珠?”她问他。 他点点头。 “我刚才看到他从索桥上过来了。”她胡说。“真的,不过他没有像他老爷爷 一样头上再包裹着那黑色的头巾,也不赶着那匹毛驴了,她看着他拎着包到山东青 岛去了,那里的一个电脑公司招聘了他。”她笑嘻嘻的。进入了一个迷幻世界。 他看着她。微笑着。 “你知道我胡说八道?”她又问他。 “你没有胡说八道。”他说,那么肯定。 “你明白?”她还问。 点头。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