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哎,《走过羌寨》你已经写了这样久了,你的羌寨在那里?东绕西逛的。” 气愤的他对她吼叫。“再多耐心的人看了也会失去耐心的。”他说着自己的感 觉。 她沉默着,从她走的线路从她经历过的细节里缓缓走出,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 “是啊。”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她不舍得离开这条她选好的路线。“可是,当 初我们就是这样走的啊。灌县、汶川、茂县、理县、松藩然后平武、北川,这些都 是羌人居住活动的地方。”她顿了一下,心依然沉浸在她的路途。 “你说一个南方女人,找爱人来的爱情女人到了松藩会不想往北走走,往世人 传颂的童话世界九寨沟转转?” “对于她来说整一个西北对她都具有吸引力的。让她走吧,为了爱情也为了羌 寨这安静理想的代名词。” 他同情地看着她迷幻般的眼睛,无语。 她又低下头继续回忆。) 路继续走着,前面何处是头?小河的水是湍急的。哗哗的水声。他们一行六人 走的近了些。她的兴头没有了刚才那会儿大。心里不禁去想这场车祸。怎么回事嘛? 刚才那样盘旋积雪的路段,那回族司机都平安顺畅地开下来了。怎么到这一处平坝 却撞到人了呢?平路上撞人说明了什么?回族司机经过了险路后思想就麻痹了?或 者是那过街的藏人自己不小心撞上来了? 刚才他不是在那个穿嫩绿色花缎藏袍的藏族老人那里烧过香放了鞭炮飞撒了印 了经文的小纸屑了么?这难道是命?他自己先有了什么预感,然后才去烧香?抑或 注定了他今天就该遇到什么事?再抑或,是她的这一趟旅行里注定了要有这一遭遇? 谁知道呢? 许多事情如果用自己有限的科学知识解释不了即便用唯心论的观点也难以让自 己明了。她走的比刚才爬车前慢多了。并且开始想找些东西吃。2000多米的海拔对 走路的她还是有影响的。口好像有些渴。 对面一辆面包车开过来,感觉有些熟悉,可是她对它们已不感兴趣。走吧。 她对自己说。从驾驶室里露出一个头对他们说着话。走神的她仿仿佛佛的没有 听清。 “他们回来了。”他说。 两个藏族姑娘朝他奔去。他们和另两个女孩也围拢了过去。 “呀,怎么回来了呢?”她觉得有些出乎意料。“那人怎么样了。”她问回族 司机。 “没什么大事。我先回来把你们拉下去。” 他急急地让她上车,他们在车座上摸索,没有找到刚才掉在车上的钱。 “掉了钱了?多少?”回族司机问他们。 “没事,没事。”她安慰回族司机说。和他们掉几十元钱相比,他今天的车祸 所要损失的可是大的多。驾驶室边上坐着那个刚才对回族司机说出了什么事要揍人 的藏族人。他用不想吃亏的眼神盯着他们。她想掉的钱一定让刚才上车的那群人中 的某人捡了。这样乱隆隆的节头上,谁捡了谁还拿出来?不拿出来才是正常的。拿 出来的不正常会让她感叹,但是她并不希望。 车还是开的很快。 医院的门口站着那群送伤员的藏族人。车儿停下。 “你们就在这里下了车吧。十块钱就有车把你们拉到沟口。”回族司机对他们 说。他们看看医院门口看着他们的藏族人,又看看回族司机的狼狈样。 “好吧好吧。”他说。他们又在准备下车。 “哎,”她碰碰他的背,“我们把车钱给他吧,多给他一些。拿一百元出来。” 她对他指手划脚起来。 他安静地点头,只点一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她塞给回族司机。 “给你,不用找了。祝你平安。”所有对他的话都在里面。平安对他这样的人 是最重要的,今天的他算是不平安了。无可奈何。除了天注定,小心是必须的,这 样的小心对她也一样重要,今天的她是一个出门人。 医院过后是一辆红色的面包车接他们进沟。她也和他们一样把九寨沟的九寨两 个字略去了。路的那边,小河的对岸,一栋栋高大的宾馆疗养处的建筑,装修的豪 华气派。门口的大门上冷风中彩旗飘扬,彩灯高挂。所有的大院内人气极少,空落 寂静。是春节是放假是季节吧。她和他这一次来不是来九寨沟旅行的最佳季节。虽 然不是,但是他们来了。她不禁又笑起来,这笑里隐约着一种叛逆凶狠。 叛逆家庭,叛逆婚姻,叛逆季节,叛逆…… 九寨沟口在几棵冷树的树下。一座桥架过了刚才那条小河。或许那小河就不该 叫小河,要叫沟。只是不明就里的她把它叫做沟了。水龙头旁边地上的水管被冰冻 在泥土上。两三辆电动三轮零落地停在桥上,驾驶的司机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穿着 清楚的小伙子也在桥上闲聊着,像在等人要接从沟外来车上下来的他的朋友。她心 里一直想着要住沟里。其实沟里沟口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此时的她还是一点不了解。 他和那两个小伙用四川话聊上了。她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看着四周冷寂的风 景。寨风凛冽。羽绒风衣的风帽也挡不了想浸淫她的风。那小伙给他们做一番旅行 指导,然后领他们往一家叫成都宾馆的方向走去。忘了风往那边吹送他们,她知道 她已经冷的嘴唇清白。这样冷的地方,这样冷的黄昏,这样冷的沟水,这样冷的风 景。 “这里这几天早上气温最低到了零下12-13 度。”那个和他们一块走的小伙说。 500 米的地方就到。此时的500 米也太远了。他看出他们的为难,叫了一辆电 动三轮,他们三人共搭了往那家成都宾馆去。 一个戴着黑色“藏帽”的经理接待了他们。 “住在人气多些的层次和房间。”她说。别这样清冷的让人感觉被人抛弃和遗 忘。 把东西放进房间,她就往洗漱间走。关上门还想先冲一下踹式马桶,发觉没有 水。她啊一场尖叫就往外跑。 “这里没有水!?” “对不起是的,因为这里早上气温零下15度,所有的水管都让冰给冻住了, 所以水上不来。”“藏帽”态度极好地说。 是啊,这么冷的天气这么低的气温能怪谁呢?通情达理些吧,她想。 “那大解怎么办?”她把脸转向他对他说。相比着她的这话只能对他说。他是 她的爱人。 “这样吧,我们拎一桶水上来。你们大解就到楼下的洗手间去。”他平静的要 留住生意的说话语言让她无话可说,本来她也不是一个太挑剔的人。 “那只好这样了。”她还是对他耸肩。走向床铺时她去寻找空调。 “呀这没有空调啊?” “没有空调。” “这么冷那我们怎么睡啊?”她仿佛变得不宽容难伺侯了。这么冷的天,她一 个南方来的最最怕冷的女人,在零下十五度的地方睡觉不用空调?这不是…… 她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完。她想他会理解她。他看着她和“藏帽”用四川话说。 意思是他们有电褥毯还可以有电暖气给他们。她想到热水。 “没有水了一定是也没有热水了?”她说话变的小声了。这样一个地方怎么好 住?此时的她极想换地方。可是这边僻冷静的所在,今天下午屡屡的遭遇,要换地 方就还得背着包拖着箱走所谓的五百米啊。她感到精疲力竭。那五百米她想她是不 想走了,现在的她极想吃些东西睡着。 “我给你们提开水上来。”“藏帽”又说。如此的挽留,她还能说什么,这样 的体力她还想怎么地?随遇而安吧。她说。 “藏帽”快快地从一楼拿了一只特大号的热水瓶上来。过一会又拎进了一台电 暖气。她立刻打开了电暖气,把自己黑黑的冰手在那里烤着。感觉这电暖气的瓦数 太小。 “手是一定要洗的。洗了才好吃饭。”“藏帽”出去后她对他说。用也是比较 大呈的塑料脸盆倒了些水拿了自带的肥皂走进洗手间。那黑手可不好洗,倒了两次 水也才洗个半净。她让他也进来洗洗手,总不能洗澡被剥夺了连手也不要洗。 毛巾这么沾着怕是要黑的。她也只好再多倒些水。呆会他们吃了饭后上来时再 带两瓶水来。这算严寒么?她问自己。如果和东北的零下40度比不算,但是对她应 该算了。世界上对寒冷的说法有些什么标准?不知道。 她先喝了些开水。先用这里的热开水暖暖她今天下午冷了一个下午的胃。让体 温得到些热量的补充。冰冷的脸冰冷的手,还好心还挺热的,因为有他,凄凉寂寞 冷淡没有了,所以还算有比较好的感觉。 “别动。”她站在他的面前。 他站住了。她不动声色地把左脸碰靠在他的左脸上磨蹭几下,把冷的麻木的皮 肤有点温暖的感觉。又一本正经地退一下,再把右脸对准他的右脸碰靠上去,同样 的磨蹭几下。然后离开他。再悄悄看看他的表现。他垂头站着,什么话也没有。眼 睛倒是一直跟着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的她走。 稍理一下东西,她抹一点口红和他蹦蹦跳跳地走下二楼往街上找东西吃。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