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 回头处,锣鼓声在遥远的山下传来,山下的灯光如荧火飘荡。心里想这就是她 最深入也是深入最好最成功的一次,月光下的哗哗河水将在她的记忆里注下永难消 失的烙印。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的黑暗,这里的人们的盛情。这里的土坡,土坡 山的尘土。 她们又坐在女房东家的小客厅里,电视又被打开了。她的手又伸向那盆火。 许多对羌寨的感受感触此时根本就无从说起,她对他笑着。他红润着脸。房东 帮她们打来热水。那热水仍然来自隔壁火塘上的那只黑烟熏的黑乎乎的水壶。水放 在厅堂的脸盆架上,她用房东的香皂洗过一遍手走进里间看看,又出去再洗一遍。 然后跟在女房东的身后去看晚上她们的住处。 她的房间在这间小客厅的正对面。床女房东在她们唱歌的时候已上来整理过了。 那间房是她们家最重要的房间,她睡的床是她和先生的婚床。木板的地面,大大的 木床很现代地摆在中间,床的两边一样的两个小床头柜,靠近床头柜是一排组合家 具。家俱上该有镜子的地方没有镜子。正对着床是一对木沙发。他在她的身后捏她 的背。她镇静地不乱喊乱叫。 他睡的房间在这座木楼的叫后面,也就是和她隔了两间或两间以上的屋子。 从他那间通过后厅堂就是那摆着大锅灶的厨房。他的小床上罩有灰色的纹帐, 纹帐两边钩起,凭着昏黄的灯光她只轻轻描一眼,床铺上的被褥厚实,上面一床被 子的被面仿佛是她所认识的纯朴民族味道的蓝底儿细碎白花。没有太多的观察,她 知道她和他在这羌寨人们善待于她有甚于他。她不禁为他婉惜,他对她的呵护一进 羌寨开始,人们就把他当成了她的翻译。虽然她对他们解释过他是她的很要好的同 学,可是他们依然那么样的区别对待她和他。可是她还是挺得意,仿佛这是对他的 惩罚,谁让他明天就要回他的家里去,那家里有他正常却是对她虚伪的生活。想到 这些时她挺高兴,恨不得让女房东把他摆到楼下去,和那两只以后要被杀的傻瓜白 猪关一块。这样才解她的心头恨。她呵呵地偷笑着,明知自己这样想法来的愚蠢, 但是能让她开心也不错。最毒不过妇人心嘛,她就是妇人。笑脸的妇人。 卫生间是在手电光里下去的,天冷不会有蛇,但保不准有山上下来的熊猫之类。 虽然她喜欢熊猫,但是它如果出现在黑洞洞的楼下她要解手的地方,她也一定会吓 的爬不动。幸而厨房的灯光极亮,那电灯的瓦数是她在这山寨的夜幕里感受亮光最 开明的所在。让他先去吧。如果有什么他先碰到,那样她也就免过一劫,因为她是 女的,所以男同胞保护她是应该的。 “你要小心一点啊。”她对他小声说。 “没事。”他没事地下去再上来。然后在厨房射出来的灯光地里守着,等她上 来。感觉的到山风在股间流动,背风的黑暗和积肥的味道却给她一种熟悉的安慰。 放重脚步在这夜幕的山寨,惊动这不熟悉她的山神,告诉他,她带着诚心来看 你了,和你的人们在一起她很开心。因而山神你也认识她一些也好。 他站在灯光里看着低头重步的她的蹦跳奔跑。女房东不在。她假装低头没看他 的样子冲进灯光中他的怀里,给他一点惯性。然后张大眼睛笑着跳开,嘴里轻轻嚷 一声:女房东。仿佛女房东刚好走出来出现在她们的视线范围内。 关门暗灯她们像理解生活里的当家必须勤俭节约的女房东的家人。 “你们要睡了还是再看一会电视?”女房东问她们,她没感觉她们俩有就睡的 意思。 “我们就睡了吧,明天还得早起呢。”她一直想着明天早上应该早起些,傍晚 进寨到现在她们除了感觉这山的清冷黑暗,真正的还没有仔细读读这山的味道。 月光下的群山给她们的只是不真实和局限的滋味。她拎起自己的背包走向她的 房间。小背包里有她的农行卡。他送她到那屋的门口,她伸手到他怀里推他一把, 对他说。 “明天早上六点半叫我。”轻笑地合上木门,转过木门的安全栓。 床是冰冷的,冰的让人感觉有些潮气。不过比九寨沟口那夜好多了。她脱衣上 床穿高领羊毛衫睡下,腿脚伸曲地摩擦,尽快地让被窝不觉太冰凉。 她是累了,空屋冷房,她一个人的大床。窗外不似她想像的那样静寂无声,她 想或许是山下的锣鼓,不眠的羌民还没送完的吉祥如意。廊下那只女房东的趴耳朵 的灰狗,楼下那两只梦呓的猪。山上下来找食的猴子熊猫,它们躲在大块的岩石后 面侦察她这屋子窗户透出的光。最后一间那垂着灰帐里的他在脱衣理被,正往床上 爬,或许他会摸摸内衣口袋里的那叠钱……明天…… 叭达!关灯,她进入梦乡。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