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他是下半夜两点回家去的。回去前他看着她整理行李,她明天要一个人旅行去。 她说了她不想一个人幽幽地在宾馆里等他一天,从早上到傍晚,因为他中午一定是 要回去吃饭的。这样的两三天同样承受的是离别和等待的滋味,不如弄个距离远的。 “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地在家里和你爸妈过正常的日子了。”她很冷静地对他说。 他没有应。心想:她说的或许对吧。 “我的什么箱子就不用带了,带上洗漱用品,带些钱照相机就行。东西寄到行 李存放处吧。”她安排自己,并用平淡的口气对他说出来。 他还是一声不吭,靠在枕头上。他本来有想把她的行李寄存在他的朋友那里, 可是朋友到成都去了。 “我把钱装在这里面。”她微笑地把那瓶装满应急时用的澳洲奶精片倒一半在 垃圾篓里,然后把要带去的六百元钱抽出一张,其余五张卷了塞进瓶子。她想小偷 不会偷一个瓶子。 他仍然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她却在自己悲壮的笑脸的后面观察他的表情,看 看他是不是有些羞愧。 “好了,就这样了,明天我就穿这一身。”她折好了自己明天要穿戴去的衣物, 心满意足地说。 他还是一声不吭,不过此时的他站起来走向她,从背后包抱住她,头低在她的 耳后。 “我爱你。”她转过身面对他,无可奈何地说,然后又低下自己的头。 “我也是爱你的。”他轻轻的说,但给自己和她的感觉是沉重的。 “你安安心地上班。”她说她的希望。 “你明天早上直接到客运中心搭去成都的车就行。”他对她说。声音像是一个 普通人。 “你给我写一下。”她怕自己到那时会突然失忆,对他说。从他怀里出来去拿 本子。 “我把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也写上了。”他对她说。她看了一眼点点头。 “你慢点走啊。”她拥着他送他到门口。听他脚步声走远,然后按上保险锁, 又拴上安全扣。床上是刚才他们的狼迹。她无可奈何地抖了抖被子,快快躺上去。 告诉自己要抓紧时间睡睡,明天可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开往雅安的中巴车上。背着背包的她把她那件大大件的羽绒衣的风雪帽拉到眼 皮上。车上的男人都是往雅安去的,她从帽眼上打量着这些坐位上的男人,他们一 个个不是西装就茄克的和自己前些日子在羌族地区看到的男人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不仅身体强壮面孔也长的很帅气。整车这么样的人物,倒想是一个什么民种的特务 连。记得出来前她的朋友就对她说过康巴的汉子又帅又多情,她在心里笑笑。这帅 和多情都不再是她所求的了。只要平安就好啊。她手捧着昨天买的地图看着往乐山 和峨眉山两地的线路,到了成都了再如何到客运中心找车。 雅安,雅安。这车是去雅安的,那不是她想去的地方么?去那里就可以看到二 朗山了,用它两天自己去可以去看看沪定桥?过了沪定桥还可以去看看康定? 那个唱:“跑马溜溜的山上……”的那个地方?再往过去就到雅江然后理塘再 然后这到西藏了?她的视线追寻在地图上。要是她勇敢些或许我就可以去,那怕这 两天时间她到不了西藏也到不了雅江,她只要能到一下沪定康定也不错啊。起码她 尝试过一个人往西走的味道了啊?她自己心里斗争起来。她想是按昨天的决定去乐 山和峨眉山这条许多人走过的比较安全的路线还是走那条印象中的荒芜的路。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这一睡挺久。当她睡来时车子正经过一个闹市区开往郊 区的模样,因为整车都是去雅安的客人,司机就把她帽子罩着脸的女人给忘了。这 是到那里了呢? “师傅,成都的客运中心到了么?”她站起来用她的南方普通话问。 “你到成都?”所有的人因为她的问话而惊奇。 “是啊。” “成都早过了。刚才叫你们下车你不下。”司机有些发火了。 “那怎么办?”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想的是办法。如果说司机刚才有让人下 车,那他说的话我或许是没听懂。 车前头是一架多功能的立交桥,桥上奔驰着的各种车辆飞快。司机怨气冲天。 路上没有车辆停靠点。她一直站着,但是她并不着急。 “这样吧,到了桥上我把你放下,你打的士对司机说到汽车客运中心。”司机 边气愤着边想着如何卸下这个不清楚的女客。 她没有吭声,错了就是错了,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最最关键的不就是活着就行 了么?此时的她很冷静。只要有钱她就不相信到不了那里。 车停在立交桥的顶上,纵横交错的车道,各种各样的指示标,这里是那里她不 知道,她知道的是雅安在她的正前方,成都在她的后面。此时的她是要去成都然后 搭上成都往乐山去的客车。她转身去看回成都的路,希望此时有的士出现。 这是一个高速公路上的立交桥,高速飞驰的车辆从地上卷起阵阵带油烟味的狂 风。 她的头发被吹的纷乱。站在立交桥顶上的她开始寻找下桥的路。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像汽车站一样的地方。或许那是一个城市公共汽 车站的起点。她想。横- 折- 弯,冷风中她向那个汽车站走去。爱的荒漠里生存的 红柳。有一种仇恨的赌气。 掩饰的美丽没有了,虚拟的尊严和现实的存在相矛盾,她和他是两人只有勇气 制造暂时的美丽,却无力穿过虚拟走进现实,现实的社会存在不是理想主义者说创 造就能创造的。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