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考完最后一科一走出教室,鲁利就看到伊丹在门口站着等他。 “精神这样好,一定考得不错,是吗?”叶伊丹笑盈盈的问:“以前我一直都很 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可总怕你没有时间。现在……可以陪我一起去吗?”鲁利 点点头说:“我会有问题吗?” 伊丹很高兴的样子。看着她的笑容,鲁利真想不出还会有谁能忍心拒绝她了。 从校门口到车站,然后上车、下车、转车……一段好长的路,对鲁利来说却仿佛 很快就到了。他一直没有问要去哪里,他只是隐约感觉到,那儿一定是伊丹很喜欢去 的一个地方,也许,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吧。 可是看到目的地的时候,鲁利却有一点失望。这里只是一群低矮的平房,在市区 里,这样的生活区已经很少见了。 伊丹很熟悉地在小巷转来转去,直到走到一间很破旧的房子之前。她轻轻地敲了 敲门,说:“孙婆婆在吗?我是小丹啊!” “快进来吧!婆婆可想死你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鲁利轻轻地推开门,屋里很暗,鲁利只能隐约看到在屋里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位白 发苍苍的老人。“她是谁?”鲁利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因为此时,伊丹就像遇到一位久别的亲人一样,已经扑到了老人的怀里。 直到晚上,鲁利才弄清楚那位老人和伊丹的关系。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几个学雷峰小队,帮学校旁边的几位孤寡老人 做一做家务事。孙婆婆就是我所在的小队帮助的老人。那时侯,孙婆婆就把我们当成 是她的亲孙女一样,跟我们讲了好多很好听的故事。后来,我毕业了,由下一届的同学 继续照顾婆婆。不过,我还是喜欢经常到婆婆这里来坐一坐,跟老人说说话,打扫一下 卫生,烧烧饭。有些闷在心里的话,我也会跟婆婆说。再后来,我考到了三中,离这里 远了,只有节假日才能过来看一看婆婆。有几次,遇到了现在学雷峰小队的小朋友们, 就和她们闹一闹,看到婆婆高兴,我心里也挺开心的。”伊丹一边拨弄着炉火,一边小 声和鲁利聊着。 鲁利偷偷地侧过头来看着伊丹。她正认真地望着炉子,脸庞被炉火映得红扑扑的。 鲁利再一次深深地感到了面前这个女孩竟是如此的美丽!他有一点自言自语似 的叹道: “从小学四年级到现在,已经有足足七年了,你竟然可以坚持到现在,一直照顾着 这个和你素昧平生的老人,真是很了不起。难怪刚才婆婆看到你的时候那样高兴。小 学的时候,我也有这种学雷峰的经历,可是,一毕业,就慢慢忘记了这些事情。我想,即 使在整个市里,能做到像你这样的,也很少很少……” “不要把我想的这样伟大。我可担待不起哦。其实,如果做一件事情可以让你很 开心,感觉有所收获的话,你会很自然地一直做下去的。鲁利,以后如果你有空的话, 就陪我一起来照顾孙婆婆,好吗?”伊丹望向鲁利,轻轻地问道。 鲁利望着伊丹的眼睛,很用力的点点头。 “你们啊,低着头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欺负奶奶年纪大了,听不到啦?”背后突 然传来孙婆婆的声音。伊丹和鲁利相视一笑,在眼神接触的那一刹,火光辉映出一副 醉人的图画…… 吃饭的时候,孙婆婆一直精神奕奕地聊着,她的思路那样清晰,让人一点也看不出 她已经70多岁了。伊丹的烧菜手艺之佳,大大地超出了鲁利的意料。本来鲁利一直是 班里聚餐时的大厨,可比起伊丹,他就无话可说了。要知道,伊丹是从初中一年级就开 始为孙婆婆做饭了。 此刻,鲁利发觉现在他对这间小屋的感觉和刚走进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点 起小灯的时候,这里还是满温馨的嘛。 “鲁利呀,你知不知道,我们小丹可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哟。又漂亮,又聪明, 又善良,又能干,以后谁能娶到我们小丹就有福啰。你可要……”孙婆婆笑呵呵地说。 “奶奶……”伊丹撒娇道。 “好了,奶奶不说了,奶奶相信小丹的眼光……” 满室笑语,满室皆春。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一起收拾好东西,安顿好老人休息。然后轻轻关上门,慢慢走 出了小屋。 屋外已是星斗漫天,他们一边走,一边很坦诚,很随意的谈着。谈到了自己的家 庭,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挫折…… 相识以来第一次,他们感觉彼此的心是那样的接近。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故事,这份深藏的快乐或忧伤,只有能体会它和理 解它的人才可以一起分享。 在那天的晚上,叶伊丹第一次说起了发生在她初中时的一段故事,她的声音是那 样安静,静的就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 “那时候,有一个男孩子对我非常好,每天早上都在楼下等着我一起上学,我 一直都把他当成是最好的一个朋友。可是有一天,他却写了封信给我,说他一直很 喜欢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天晚上,我把那封信给了我的妈妈,我以为 妈妈会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谁知道,妈妈却到他家和学校把他告了一状,事情闹 得很大,最后那个男孩不得不悄悄地转到了另一间学校。走的时候,他又写了一封 信给我,说:‘我并不怪你,我只怪我们相识的太早,又分别的太快。如果以后我 们还能再次相见,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来找你;如果注定我们无缘,我只有一直在 心底祝福你,以后找到一份真正的幸福。’ 当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伤心,好长一段时间,我在家 里和学校里都不和别人说话。从那以后,我很害怕这种事情再次在我身边发生,也 很怕别人跟我开这些玩笑,那一段日子,真的好象一场可怕的暴风雨。不过,现在 暴风雨终于还是过去了。” 伊丹偷偷的擦了擦眼睛,侧过头向鲁利顽皮的笑了笑,说:“鲁利,你看见天 上那连在一起的三颗星了吗?以前不开心的时候我总喜欢望着它们,它们仿佛也听 得到我的声音,每当那时我许的愿都特别灵。现在我再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不 过,我还是喜欢跟它们说说自己的心事。” 鲁利并没有问她许过什么愿,他只是微笑着,默默地望着她。 柔柔地月光披在两个人的肩上,昏暗的路灯在两个人的身后拉起了一道长长的 影子。这是一份怎样的情感啊,连手都未曾拉过,一切皆源自于心灵,此刻无言, 此刻却胜过千言万语…… 过了不知多久,叶伊丹慢慢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包装得很整齐的东西,轻轻地 放到鲁利手中,轻声说:“过两天是你的生日,我想应该送一份特别些的礼物才好,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做一份吧,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鲁利轻轻地打开包装袋,禁不住“哎呀”地叫出声来。 这是一串多么精致的紫风铃啊!每一朵花,每一个结,都是用手编织而成的! 鲁利还从没有收到过这么美丽的礼物! 叶伊丹还是轻轻地说:“我笨手笨脚的,又是第一次做,做的不好看。但我想 自己动手做的毕竟特别一些……我觉得,紫色代表着真挚的友情,而风铃则寄托着 无限的祝愿。而且,我一直都很喜欢风。所以,送你一串紫风铃,希望我们能像风一 样无忧无虑地生活,这样有多好啊……” “所以,”鲁利慢慢的说,“以后每当风铃响起的时候,我就一定会想起你。” 因为,在鲁利的心中,她就是一朵风中的茉莉花…… 第二天,鲁利向伊丹的好朋友张琦询问伊丹的生日,张琦坳不过他,只好跟他 说:“伊丹的生日和龙季平一样,就是9月10号教师节。不过伊丹从不给自己过生日, 听说是因为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孩在给她的生日礼物里夹了一封信,被她家长发现了, 结果搞得满城风雨。所以她不喜欢收别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鲁利“噢”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