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公司 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这说的就是我。 我通过分析,坚持认为自己的坏心情是根源于那件衣服,如果勉为其难穿着它 势必会继续影响心情,于是我十分英明地把它转赠给了赵绵绵。 对此我很奇怪,赵绵绵没有显出一丁点十分高兴的样子,还赐我两个大白眼, 后来我终于想起来,那衣服本来就是人家买的来着。 临近傍晚我们去了城南小吃街,塞了一肚子烤羊肉串,嘴角燎得火辣辣的,然 后呲着牙遛着弯,各回各家。 分手前她对我说:“劝你一句,要么找谢书晨把话挑明,要么就把话烂肚子里 当没喜欢过,不过既然已经喜欢这么多年,不说出来就显得太不值,我建议你坦白 从宽,去找他说明白。” 这就好像默默投资很多年,虽然知道一定收不回成本,但也想背水一战勉力一 试,某种程度上讲也算十分悲壮。 我拍她肩膀:“你说得对,我也觉得。” 可她看我的眼神一如以往,带着深深的怜悯和不信任,这对我触动很大。 难道在朋友们眼里,我一直是这么窝囊的形象?这真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赵绵绵我俩是四年的大学同学,她知道我思慕谢书晨,而且一直觉得我这默默 思慕的行为简直是不可理喻。她认为所有的暗恋都是背地里耍流氓,早晚有东窗事 发的一天,还不如早早自首,早死早超生。 叶陶就不一样,她就特不待见谢书晨,我和她是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的同学,到 了大学才分开,她当年考的是A 市的电影学院。我一直寻思着,要是哪天我告诉她 我对谢书晨无感了,她一定比听见比尔盖茨来A 市发放家产还高兴。 可他就是他,他在那里,我喜欢他,喜欢他比不喜欢他更容易一些,默默喜欢 他又比明着告诉他再容易一些。 也许暗恋真是件不体面的事,它让我觉得自己懦弱又卑微。可是,要是连朋友 也做不成,我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想了一路,实在是找不到答案,而且许多年来头一次发现,我对谢 书晨的思慕已经严重干扰了我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这就太不可爱。 我觉得我得找个人倾诉倾诉,还得是个不认识的人。 于是最合适的对象就是广播台都市倾诉栏目的主持人笑笑了,那个主持人温柔 且果断,帮助过许多迷惘的年轻人。 月亮下秋千上,我怀着紧张的心情播出了电话,等待接通。 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我偷偷拨给《大风车》栏目组,期待能和花姐姐通电话, 可电话接通时我手一哆嗦又把话筒给撂了。此后的很多年我一直引以为憾,同时也 深深疑惑着,电话里传出的那一声男声,是不是花姐姐? 我想这次万不能重蹈覆辙,一定要坚持到底,可我没有想到,都市倾诉栏目却 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我打了三次电话都是占线。 握着手机,我释然了。 原来这个时候,这个城市和我一样有着感情困惑的人不在少数,且强大到能够 阻塞通讯交通。于是我决定把这个机会留给更加需要的人,自己另辟蹊径,求助于 可爱的人民币。 想着赵绵绵和叶陶的话,我翻出一枚硬币,托在掌心里观望片刻,抛上去。 正面,我去找他表白。 反面,我去找别人表白。 硬币落下来,我紧张地去接,没接住。 硬币在小区地面上一溜滚过去,穿过一堆烟头,眼看要停下来时候突变陡生, 落进了下水道。 我弯着腰伸着手,愣了。 这算个什么事?要我跟人家同归于尽,共赴黄泉? 地上的烟头冒着几点红光,我站了一会儿,伸脚碾灭了。想着闹心的事觉得没 个头,对自己大声说:“徐小南,你有爸有妈有外婆,有朋友有工作,你年轻健康 没病没灾,你闹心什么啊?矫不情矫情啊你?!” 话一出口才发现确实如此,我觉得很羞愧。 拐角的居民楼后似乎有人影闪动,我怕吓着人家赶快噤了声,爬楼进家门。 外婆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说:“我去净化心灵了。外婆,我要好好工作, 挣钱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 外婆表示十分欣慰。 打我高中毕业就再也没能搭过程女士的车,她一向很享受边开车边看我在一边 小跑的乐趣,说只有这时她才觉得我很上进。 我觉得这想法很变态,有些传承了从前贵族乘马,悠闲地看小太监在马屁股后 面跟着跑的封建落后和腐败。当然我不敢让她知晓这层意思,我也根本没捞着在她 车后面跟着跑的机会,因为我根本追不上。 我挤上地铁,去新地点上班。成功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师兄们已经 在忙活。 我穿过诸位师兄,狗腿地跑到苏楷面前,差点把他手里的箱子撞掉,我两眼放 光地说:“师兄早啊,累不累?来我帮你拿,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 苏楷有些受惊的样子,拿回我从他手里夺过来的箱子,关心地说:“小南,是 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说:“没有啊,我很舒服啊,很舒服,我这是要全身心投入工作。” 苏楷一笑,放下箱子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精神可嘉,不过好像 都已经搞定了,你收拾收拾自己的桌子就行了。” 我本来正在卷袖子,听到这里顿觉羞愧,只好说:“啊,都搞定了啊。” 看看四周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又理直气壮地说:“哪有啊,这些桌子这么乱, 一定要好好收拾,放着我来。” 遭到苏楷阻挠,他说:“他们的桌子你就不要收拾了,要不一定跟你急。” 我愣:“啊?” 苏楷无奈地说:“他们管这叫乱中有序,你突然一收拾,他们一定无法接受。” 我站着不说话,默默地想,这就是办公室里没有一个女人的后果啊,真是苦了 这帮师兄们了。 苏楷看看我,挠挠头,又说:“不过你要是特别想收拾的话,我的桌子可以让 你发挥,我不介意。唔,就在里面。” 我默默瞄了眼苏楷,一拱手,飘过去收拾东西。 边收拾边想,师兄,为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舍己为人慷慨就义外加视 死如归的表情呢? 这孩子没治了。 我哀叹几声,卷着袖子把苏楷的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帘子后面的阳 光恰好洒在白色桌面上,再放上昨天买的一颗仙人球,顿时觉得十分满意。 最后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大家都像重获了新生一样,表现地十分感动,老三还 当场流下了感动的热汗。他说只是有些怀念原先小区后面的菜市场,更加怀念那里 销售的瓜果蔬菜,当然我觉得他最怀念的可能是销售瓜果蔬菜的小姑娘。 老三有些伤感,情绪有些不稳定,还一定坚持要出去买材料,于是我只好陪他 去。 出发前去找苏楷请示,他问:“我桌子上的仙人球是你放的?” 我说:“是啊。咦,师兄你不要太感动,顺手而已啦。” 苏楷说:“我是想,收拾桌子还送仙人球,挺赚的,以后我桌子就由你收拾了。” “……” 我和老三打的去附近的商场,老三说一会儿东西他拿,我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能 累着,十分仗义。临下车时师傅问一句:“姑娘,你们不是谈对象吧?” 我说:“不是,这是我师兄。” 师傅说:“那我就放心了,姑娘,你们不合适。” 这话,似曾相识。 我按住老三,没让他回去找师傅理论。 老三说:“师妹你说,哥这条件,想找个合心意的女朋友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安慰他:“师兄,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物色。” 老三说:“我也说不清什么样的。” 我说:“那,你喜欢的女孩子都有什么共同特征没有?” 老三想了很久,福至心灵,说:“有!她们都不喜欢我。”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