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湿湿的雾气将这一片沼泽裹了起来,一层一层,透着灰暗的光,穿过密密的树 叶的缝隙,可以看到正在退去一夜疲惫的天空,渐渐明亮的蓝。 当天空的蓝变得更清晰的时候,我努力地挣脱着,尽管我很累很累,但仍有种 不可抗拒的力量促使我耗尽全身力气去冲破那束缚,因为我明显地感到露水的气息。 在我终于冲出层层阻隔的时候,一阵微凉的风让我轻轻地颤抖。我奋力地扑着,这 时,我发现自己很轻很轻地飞了起来,一低头,看到的是水面掠过的影子,迅速而 清晰地,我能肯定:那是我的影子。 我在水边的一株草上停下,轻喘了口气,呼吸自由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停在草叶的一端,叶子的中间滚动着一颗晶莹的露珠,我在渐渐亮起来的光 线下将它看得更加清楚。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照在这片草叶上时,我从露珠里看 到了自己的模样:一身褐绿,还有两对轻盈透明的翼,和这一片草地溶为一体。我 转动着身子,露珠颤动起来,我想:这就是我吗? 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消失,最后,草叶上只有湿湿的痕迹证明它曾经在这 儿停留,当那片痕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我又一次拍打着翅膀。这一次,我没那 么用力就轻而易举地飞了起来。我贴着水面飞,是因为想看看自己的影子,流动的 影子。就这样在水面迂回地飞着,感觉风在抚摸我的翅膀。水面上有一层朦胧的雾 气,我在雾气里穿梭,飞过无痕。 阳光变得越来越刺眼,湿闷的气息让我透不过气,我再一次停下来。停下时我 才发现这是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花在一处阴凉隐秘的地方,它头顶上参天的大树用 浓密的绿荫挡住了阳光,所以花的紫色显得暗淡而无生气,它那阴郁的紫衬托着我 一身的褐绿也散发出些许光彩。于是,我很乐意在这儿停留着,而且这里没有水面 闷热的雾气。我想让自己的翅膀休息。 水面热闷的气息随着阳光的黯然而淡去,最终恢复了最初的阴冷平静。可能是 在花上停留得太久,我的翅膀有些僵硬,所以拍动时有些费力,但我还是飞回了水 面,只是影子已模糊,若有若无,终于,再也无法辨认。不停息地,继续在水面迂 回地飞,四周越来越暗。树叶缝隙的天空象是被染了一层蓝色,又染了一层…… 然后我飞着、飞着,力气一点一点耗尽。慢慢下沉下沉…… 水面象被触动了一下,一圈圈荡开去,我感觉到一个光点,在里面,我看到一 身褐绿的自己,扑着晶莹的翼,在水面迂回地飞着,顾影自怜……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