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行李放行靠小费 工地住房分等级 陈旧简陋的摩加迪沙机场以及走出机舱时迎面扑来的灼热海风与漂亮和凉爽的 内罗毕形成了鲜明对比。 摩加迪沙机场侯机楼是一座矮小的单层建筑,使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国家的首 都国际机场。不巧的是当我们的航班到达时,适逢机场停电,天色已渐暗,机场边 防站和海关的官员只好点着蜡烛,办理旅客的入境手续。昏暗的烛光照射出黑人机 场工作人员淌着汗的脸庞,可以看出他们不厌其烦的工作态度。一位黑人海关官员 示意要检查我的行李箱,我用钥匙把箱子打开后,他将我箱子里原来摆放整齐的物 品从上到下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危禁物品却仍无放行的意思,后来我发现有的 旅客给海关官员塞了点小费后,连箱子都不用打开就放行了。我似乎得到了启发, 但我身上无钱,我从箱子里拿出一块香皂送到海关官员手里,他欣然接受后果然马 上在我的行李箱外面用粉笔画上OK,就算给我放行了。贫穷使海关官员变得如此目 光短浅。 S公司驻索马里办事处派来的车子把我从机场接到了办事处, 我在办事处暂住 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没来得及看一看摩加迪沙的市容,筑路工程现场经理部就派来 一辆吉普车把我从办事处接到工地。 四月底,索马里已进入雨季,吉普车在泥泞的半成型的公路上缓缓爬行,路边 有四座新坟, 我被告知,工程开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200多名中国筑路工人中已 有四人为S公司在非洲的第一个国际承包工程献出了生命, 两个是病死的,另外两 个是在施工事故中牺牲的,其中一个还是项目副总工程师。索马里没有火化的习俗, 也就无法把他们的骨灰送回给国内的家属,而只能在入土前剪下一绺头发来交给他 们的家属作纪念。而他们四人只能在中国筑路工人修筑的这条公路旁永远默默长眠 了。 由于道路泥泞,100多公里的路竟走了4个小时,快要到达经理部时天已经黑了。 当我们的前方出现一片灯光时,司机告诉我,我们已到达了经理部,当地人称之为 “西拉温”,是“中国村”的意思。 西拉温位于在建公路的中心部位,原先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筑路工人的先 遣队用推土机推出了一大片平地,在上面建起了营地。营地分成三个区域:监理工 程师使用的现场办公房和住房;中国工人的住房和施工设备检修厂;黑人工人的简 易住房。 三个区域三个标准,这是世界上三种不同生活水平的缩影。 英国监理工程师的现场住房是按承包合同上规定的标准修建的,每个监工(中 国工人通常称监理工程师为监工)有一套100多平方米的高标准套房,并配以地毯、 空调、冰箱、彩电、录象机、洗衣机、电灶和其它高档家具。监工大院内,还修建 了一个游泳池,供监工和他们的夫人使用,为监工大院服务的黑人花工和清洁工也 由承包商S公司雇佣提供。 80年代初,一应俱全的家用电器和高档家具配置在中国 都还不多见,更不用说在这被现代文明遗忘了的非洲草原上了。监工大院与它周围 的环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但除了为监工服务的佣人和花工外,黑人是不能随便进 这个院子的。游泳池修好不久,一个黑人好奇地进入院子去看一看他曾经参加修建 的游泳池,正好一个监工夫人在游泳,那位高贵的夫人竟对黑人说:“这儿不是你 来的地方!”黑人只好泱泱离去。 西拉温的主要部分是中国筑路工人居住的临时住房,这是用木板和铝合金波纹 板搭建的活动工棚,随着施工道路的不断延伸,一部分活动工棚要拆卸后运到其它 营地去搭建。尽管索马里的气候很热,但活动工棚没有配置空调,工人对此也觉得 理所当然,因为第一个承包项目是创业的项目,容不得施工人员在生活上有太高的 要求。每间工棚可放置两张单人床,因为从中国运去的活动办公桌不够分配,所以 只给管理人员配了桌子。但蚊帐却是每人必备的,尽管如此,热带草原上的蚊虫仍 千方百计穿透蚊帐把疟疾和登革热传播给中国工人, 一到雨季,营地医务室的5张 病床全部躺满了输液的病号。 离中国工人工棚不远的地方,有几排专为黑人工人搭建的大工棚,但床铺是黑 人自己带来的,大小高矮不一,显得杂乱无章。他们不挂蚊帐,并不是蚊子不咬黑 人,而是他们买不起蚊帐。黑人也不用我们使用的那种牙刷,每天早晨,他们从树 上折下一节铅笔粗细的树枝,剥去树皮,用牙齿将一头咬松,就代替了牙刷,树枝 分泌的清香树汁就起到了牙膏的作用。黑人工人的行李十分简单,四季如夏的热带 气候免却了随季节更换衣服的必要,一张席子,一条旧床单,一两件换洗衣服和一 个盛水的塑料壶就是大多数住在工地上的黑人工人的全部家当,即使住在工地附近 自己“家”中的黑人,除了一间用树枝和稻草或旧塑料布搭建的半圆形房子外,也 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在这里,我体会到了什么叫“无产者”。 三个不同区域的人各自按他们自己的习惯吃饭。 监工由他们带到工地一起生活的夫人或雇佣的黑人保姆做西餐,日常吃的西餐 并不复杂,在一个盘子里放着肉食,蔬菜色拉,和土豆片等,米饭并不是西方人每 天必吃的东西。 中国工人由中国炊事员做集体伙食,在索马里可以买到除猪肉以外的各种荤菜, 蔬菜却很缺,有些就得用从国内带去的种子自己种,包括酱油在内的调料都得从国 内运去。中国人在做饭上花的时间最长。但无论是来自西方国家的监工,还是当地 黑人都承认中国人做的饭最好吃。 经理部给黑人工人雇佣了几名黑人妇女为他们做饭。黑人典型的工地午餐是生 骆驼奶和米饭,在空地上用三块石头支起一口大铁锅煮好米饭,再把生骆驼奶倒进 饭里和匀,分盛在几个脸盆里,十几个黑人一组围蹲在一个脸盆周围,用右手比成 瓢状舀“奶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