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和埃娃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以后了。那天我在她家和她睡过觉后,第二天 她就出差去了纽约。这中间她从纽约打来过一次电话,我没在,她把话留在录音机里, “刘先生,你好吗?”我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回忆着她全身赤裸的模样。“嗯……你 不在吗?又去哪里花了?哈哈哈……你接电话好不好?我知道你在电话旁边呢。别让我 显得那么傻……真不在?好吧,别忘了星期六来机场接我,谢啦!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 我的号码是……”我回了一个电话,是饭店总机转的,房间里没人。 星期六我如约把她接回家。她送了我一条意大利真丝领带,还是在纽约的梅西百货 商店买的高级礼品哪! “你送我领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把我缠得死死的?” “自作多情!”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这个人真差劲!人家送你礼物,总要说一声谢谢吧?你可 好,什么都没有,说话还这么难听!” “真是,我自己都觉得丢人,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其实满肚子深情厚意……” 埃娃噗哧一声笑了。“无赖!说谎话不脸红。” “我说谎话从来不脸红,说真话脸就红了。你看,我现在红得像不像一朵玫瑰花?” “还玫瑰花呢,丑八怪!” 我扑过去,假装掐她的脖子。 “你说谁呢?还说不说了?” “哎哟,不说了……” 我松开手。 “丑八怪!” 我又掐上去,这回手上用了点力。 “疼死了,疼死了!”同时笑得浑身乱颤。 我吻她的嘴,她把脸扭到一边,用手推我的双肩:“不要!”然后笑着跑开了。 时近正午。我请她到外面吃饭。她说累了,不想动,叫个PIZZA来吧,我说那我去店 里买,顺便再买点别的。 已经十一月了,在北京的话,十五号暖气就该供暖了。可是洛杉矶仍是阳光灿烂, 热得要命,我只穿一件短袖衫,还嫌热,路两旁是高耸天空的棕榈树,颇有热带风情。 但东边远远的山顶上,却看得见银白色的积雪。 我先去超级市场,买了苹果,甜瓜和柿子,从冰柜里拿了一盒六瓶冰得凉凉的汉尼 根啤酒,又选了一种牛肉香肠,一瓶酸黄瓜,一块瑞士干酪,在收银台付钱时,又要了 一条万宝路香烟。 在PIZZA店我点的是唯一一种我还能下咽的PIZZA(别的我连闻都不想闻),上面有 一些小牛肉丸和切成碎块的青椒,有干酪,但不多。烤得很焦。 埃娃给我开门时,手里正捧着电话,一边“嗯嗯”地答着话,一边将食指放在嘴前, 向我作了个“别出声!”的动作,然后就跑到卧室里去继续讲电话了,虽然关着门,听 不清说什么,但她嗲声嗲气的笑声还是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她打完电话出来时,我已收拾好餐桌,摆好了食品。她穿一身白色便服,可能在我 去买东西时已经洗过澡了,头发湿漉漉的,精神焕发。 我们都喝啤酒。埃娃告诉我,她是个“啤酒罐子”,特别喜欢每天早晨“坐在马桶 上的时候”,一边看报,一边喝啤酒,一会儿就能喝掉两三罐,什么事也没有。 “以前我一口酒都没喝过,在俄亥俄读书的时候,特别特别累。一个同学告诉我喝 点酒可以提神,我才第一次喝啤酒,一喝,真香啊!而且我酒量特别大。” “提神了吗?” “提什么神啊!腐蚀意志,从此以后就堕落了。”她笑着说,眼睛亮亮地看我。 “堕落到什么地步?” “堕落到……现在不告诉你。” “你知道我是怎么堕落的吗?以前吧,我是一个纯洁少年,天真烂漫,心地善良……” “哟,哟。” “哟什么呀!你听着:后来,我爱上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人,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 星,脸像玫瑰花一样红……” “怎么什么都像玫瑰呀?” “反正就这意思,我不是词汇贫乏嘛!每天白天,我没有一时一刻不想她,晚上所 有的梦里都梦见她,我真想干脆为她死了算了。” “真的?” “可是,她根本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有一个痴情少年在暗恋着她。怎么办呢,一人 傍晚,我壮着胆子来到她的窗前,满怀深情地唱起来:送你一枝玫瑰花,姑娘你真可爱……”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后来呢?”她着急地问。 “后来,她听到歌声,走了出来,顺手扔给我一包东西,我打开一看,你猜是什么?” “什么?” “一包避孕套。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对我说:你这个小毛孩子,人事还不知呢, 就跑到姑奶奶这儿起腻来了!去,拿上这包东西,江湖上学艺去吧。什么时候学成了, 什么时候回来见我。滚吧!说完,一脚把我喘出大门……” “哇!这个人怎么这样……你骗我吧?” “我的心在流血啊!从此后我浪迹江湖……” “好啊,你骗我!你太坏了!”埃娃笑着连打了我几巴掌。 “你看你,跟你讲点儿心灵的痛史,你还打我。” “就打你!你看我老实,拿我开心!”说着又打。 吃完PIZZA,我们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继续喝啤酒,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干酪。 喝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开始互相亲吻。她用舌尖有条不紊地一点一点地舔我的嘴唇,然 后又伸进去,在里面轻轻地滑动。我把她抱起来放在我腿上,再一次感到她身体的奇妙 的柔软。当我把她的耳垂含在口里,用牙齿轻轻咬啮时,她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双臂使劲勒着我的脖子…… 我们在大白天就做起爱来。她的卧室里有一股香水的味道,可能是在吃饭前刚喷的, 淡得若有若无。我忽然想起一个香水广告上的话:本香水诱人强奸…… 我先脱下她的裤子,再一点一点往上褪掉她的套头衫。然后我吻她的颈子,从那儿 往下,一直吻到胸,边吻边解开胸罩。那是一对非常棒的小乳房,很结实,淡淡的浅褐 色,就像吸满了六月阳光的小麦粒那样的颜色……这一回比上次那天夜里好得多了,我 们好像突然变得彼此非常熟悉,可以心领神会地达到默契。我一边用胳膊支撑起上身, 一边看她。 “不许看!”她偶尔睁开眼时,对我说。 “你也可以看我。” “丑八怪。”她合着眼,眼帘微微地抖动着。 我们几乎是同时达到了高潮。她的叫声就像一个信号,使我的兴奋一下子翻到顶点, 我一泄如注,足足持续了有二十秒钟。 我抱着汗津津的埃娃,有好一会儿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那是,比如说,在一个黑 洞洞的密封的地窖里窒息过久以后,突然登上地面,感到的畅快,什么也不做,只是拼 命地吸进香甜的空气,那样的畅快。 “舒服吗?”我问。 “舒服死了!”她躺在我怀里,脸颊紧紧贴着我的前胸说。 我也是,非常舒服。我抚摸着她光滑的浅褐色皮肤,从后背滑过腰际一直到结结实 实的臀部——真好!湿漉漉的,充满活力,充满性感。 我在地下摸到裤子,从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支,没有烟灰缸,我把烟灰 弹在床头柜上的一只玻璃杯里,又把枕头垫高,身体往上移了移。埃娃紧紧靠在我肩上。 “好像……”她说,“和你特别好。” “是吗?” “你呢?” “也不错啊。” “你这人,死羊怪气!” “你这人,活马秃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顺着你那个音说的。” 埃娃笑起来。 “你最坏了,采花大盗,一见面就挑逗我。”她说。 “我怎么挑逗你了?” “你当着陈克文的太太怎么说的:安慰寂寞受伤的心灵……” “是啊,那是我的专长,体会出来了吧?” “我问你怎么安慰,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他妈早忘了。” “好啊,勾引完了人就忘!你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掰开了揉碎了……真下流!” “这怎么下流了?” “掰开了,揉碎了。” “我那是指做人的思想政治工作,要把问题掰开了揉碎了好好儿地谈……哦,你往 那方面理解啦?看样子你比我坏多了,说什么你都往那方面想!” “猪八戒倒打一耙!” “谁是猪八戒?” “你!” 我翻身把她压在下面。“说!谁?”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 我拧她的胳膊。“是我倒打一耙,还是你坏?” “烟!烟!”她边叫边咯咯地笑。 我恢复了平躺的姿势,仍旧搂着她。 “我房间里还从来没人抽过烟呢。”她说。 “那就有人抽一次吧。” “唉……”她叹了一口气。“忽然好像觉得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 “你和我。” “活生生的两个人嘛,怎么不是真的?”说着我掐了一下她的膀子。 “哎哟!” “真不真?” 她又笑。“坏蛋!你再这样子,我可要爱上你了。” “千万别介,你好生保重吧。” “那你想干什么?” “想和你做爱。” “你坏!” “男不坏,女不爱。” 我又兴奋起来。我侧过身来抱住埃娃,我们的胸、小腹和大腿都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次我们花了很长时间,非常细腻地享受。做完以后,埃娃一下子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看了看表,才傍晚六点多,而纽约时间已经超过九点了。我下了床,走进卫生间,痛 痛快快地冲了个淋浴。 ------------------ 棋琪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