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柔和的灯光,纱一般洒下来,把人罩在一个温情得要死的不现实的气氛里,是那种如梦 如幻的气氛,橙红夹灰色,质感很强,可以触摸得到。 “彩虹屋”,位于“洛克菲勒中心”“通用电器大厦”的六十五楼上,一边吃饭,一边 可以观赏“曼哈顿”全城的夜景。 灯火,散落的钻石般,在眼前的城市的夜里闪着璀璨的光,天幕绒绒地垂挂着,寥远而 亲切。偶尔有飞机像游移的星星般从灯火里穿过。 阿孟穿着黑色的晚餐西装,更显出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气度和魅力。微黑的皮肤,夹杂着 银丝的黑发和眼角的皱纹,都充分表现着他丰富的阅历和人生体验。这样一个男人,具有着 彼青以前所说的“致命的吸引力”。 筱青穿着“多娜凯伦”夜礼服。浅紫的塔夫绸,只裹住了她一半的乳房,露着优美精致 的双肩和浅浅的乳沟。裙摆从腰以下蓬松撒开,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头发梳成辫子,在脑 后盘成一个大大的圆髻。除了革粒的珍珠耳坠以外,她没有戴任何首饰。 头发灰白,制服笔挺的男领班将他们带到早已预订好的靠窗的位置上。 银质的刀叉,彩色现代画图案的盘子,水晶杯,和盛在矮矮的玻璃瓶里白色的蜡烛。一 只巨大无比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光可鉴人的橡木舞池上空。穿黑色燕尾服的乐队,奏着缓慢 抒情的曲子。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筱青知道,不管她怎么样地挣扎着拒绝,她的命运,已经不可避 免地和他联系在一起。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她的心里,一直是希 望有些事情能够被改变的。 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这样一个地方用餐,以前,即使在她的想象里,也是没有过的童 话。如果不是因为另外的人的死亡,和与他们相关的那些人的不幸,她和他是否有这个机会 呢?是否是因为死亡和不幸,才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想起杨伟的太太,筱青觉得沉重和内疚。尽管,那并不是自己的过错。人们太贪婪了, 如果杨伟真的像他表白的那样,满足于一种平静的和妻儿相守的日子,他是不是就不会丧失 生命呢? 没有了生命,财富和力量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爱阿孟,我要的是他的生命,而不是他 的财富和力量。筱青断然地对自己说。 “筱青,你在想什么?”阿孟咽下一口烤得鲜嫩的羊排,问道。 “我在想,生命是多么重要的财富啊!” “你想当哲学家?”阿孟取笑她,“这么可口的晚餐竟然让你分神。” “因为我去过‘四川楼’了。杨伟的太太……我希望她不会垮掉。”筱青用叉子拨弄着 盘里的食物。她点的是奶酪酿牡蛎。 “不会的。人求生的本能很强,人的忍耐力更无法想象。她会过下去的,为她自己,也 为孩子。” “阿孟,你不内疚吗?你也有妻子和孩子,无论你的妻子是否和你在一起。你的孩子是 否如你盼望的那样?” “筏青,如果我被杨伟害死了,他会内疚吗?好几个人已经被他害死了。那些人,有的 也有妻子和孩子埃我不是在为我自己辩解,可是,我得保护我自己,是不是?” “是的。”筏青抬起眼睛,看着阿孟,“如果你退出来,就不会再有被人害的危险和害 人的罪过了,是吗?” “筏青,”阿孟伸过一只手,覆在筱青的手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进出都不是一 句话能够决定了的,如果我退出,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一切,不知道是否还能保得 祝因为只要我弱下来,别人就会来欺负我。无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事业或生意,它毕竟是我 的心血,甚至冒了生命的危险。” “可是,你不想过一种平安的日子吗?过一种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想。但我不可能。我现在并没有惹什么人,可是,他们还是想除掉我,是不是?” “那是因为你是‘沪华’的头子。若你只是‘沪天酒店’的老板,别人就不会视你为对 头了。” “筱青,你把事情太简单化、太理想化。如果我只是‘沪天酒店’的老板,我也许不会 有生命危险,但是,我要受气,那些黑帮会来收各种各样的保护费。赚来的辛苦钱,谁愿意 拱手交给别人?不交,店也许就会被砸,就会有人来捣乱。心里有气而不敢言,不太窝囊了 吗?” “你有你的道理,我知道。”筱青叹口气,“我只是觉得……挺为你担心。” “我会保护自己的,放心。”阿孟眼里透出感激的神色,“这么好的气氛,这么好的食 物,我们应好好享受。快吃吧,要凉了呢。” 筱青笑笑,继续吃。蜡烛的光一跳一跳,让她的笑容生动无比。因为喝了酒,她的脸 上,闪着酿红的光。 “筱青,为了我们。”阿孟举起杯子。有一丝深深的情,从他眼底散出。 “为了将来。”筱青的杯子在阿孟的杯子上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我们的将来,筱青在心里祈祷。 为了我们的将来?她在心里疑问。 无论怎样,为了将来。 乐队开始演奏探戈舞曲。阿孟站起身,走到筏青身边、向她伸出手来。筱青拿起亚麻餐 巾,轻轻拭了拭嘴唇,把手放在他的手中。他的手,好温暖。 筱青最喜欢探戈,节奏清晰,花样多,却高雅不俗,美感极强。阿孟也是跳舞好手,筱 青惊讶第一次和阿孟跳,就可以配合得这么自然,以前,念大学时,班上曾请来上海歌舞团 的舞蹈演员来教交谊舞。在说到探戈时,那老师说,“探戈被称为‘夫妻舞’,因为只有两 个人配合很长时间后,才可以跳得姻熟和流畅。” 浅紫色的裙摆像云一样拂着镶拼的橡木舞池,美丽极了。有些客人放下刀叉,羡慕地看 着他们。筏青骄做地抬着头,颈部的线条浑圆流畅如天鹅。她的目光锁着阿孟的目光,即使 在旋转时,也从未离开。 这是一个童话里的意境,是一个如梦的情景。筏青忘了那些关于杨伟和米勒的事情,忘 了自己的身份,些时,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美丽的公主。 有时,走花步,阿孟得用手扶住她的腰。这种时候,她内心总是有种只有她自己才能觉 察得出的颤栗。他的手,使她产生一种久违的感觉,好像是十年前,那个年轻的校园诗人第 一次吻她的时候。 她合情脉脉地看着他,不再记得他是一个黑帮头子。在她的眼里,这时候,他是一个优 秀的男人,一个使她想以身相许的男人。不知为什么,筱青想起了自己曾在树林里看到的一 头雄鹿,浑身褐色的毛皮闪着幽亮的光,矫健而敏捷地在树和树之间穿行。 我不应该放弃这个男人。她对自己说。无论怎样,我不应该放弃。 “你救过我两次命。”阿孟突然说。阿孟的手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我是不信命的,可 是,你救过我两次命。” 这便是了,筱青对自己说,这便是感应了。自己刚决定不放弃他,他就说出这样的话。 她咽下涌到喉咙的哽咽,让泪水流出。 从此以后,我只属于他自己。她心里发誓。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 的支持! ※ ※ ※ 石头壁炉里,大块的粗木头段,噼里啪啦活泼泼地燃烧着。 一瓶白葡萄酒,浸在银质的冰桶里。墙上挂着两幅色彩古老的油画。蜡烛在楼梯旁的蜡 台上,吐着橘黄色的柔和的光,越发映出红木楼梯的光滑坚实和华贵。一种若有若无的花 香,不远不近地游移着。深红色的天鹅绒沙发上,搁着松软的同质料的靠垫,地上,是同样 深红色的毛茸茸的有着金色图案的波斯地毯。 这是阿孟在纽约郊区的房子。沿着树林里狭窄的车道开进来,是间隔着的大片绿油油的 草坪和花园,中间点杂着圆圆的小池塘,水面浮着睡莲。三层楼的百年石头房子,月光下, 像童话里的城堡。 在纽约城里,夏天的余热还像猛虎一样侵袭着。可是在这幽深的城外山区的夜里,却不 得不生起火来。双幅的深红色羊绒窗帘,分别被丝线拧成的深红色如意结松松地挽住,呈扇 贝形垂挂。屋后的湖里,飘着乳白色的雾。 筱青身着乳白色的软缎长袍,宽宽大大的袖子,开得很深的鸡心领,一排精致的小盘 扣,从胸前开到膝盖以上的位置。一条带流苏的同质料腰带,松松地系在腰上。这是她自己 选的样子,在“唐人街”找裁缝做的。她的头发是乌亮的黑,衬托出她象牙色皮肤的细腻和 光滑。她的指甲和嘴唇都涂成相应的深红,连脚上的拖鞋,也是高跟的深红软缎。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房子里。阿孟说,他自己也好长时间没来了。其实他是很少来的, 以往,夏天时,他会来这里住上几天。 可今年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直没有时间和心情。当他告诉筱青要带她去他的 别墅时,筱青就知道,她盼望的一切,也许该发生了。 而神奇的是,她的化妆和她穿的衣服,居然都配这房间的色调! 筱青有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想,就是屋子里能有一个石头壁炉,有温暖的火光,在壁炉里 跳跃。一张红地毯,铺在脚下,而她坐在摇椅里,手里抚摸着一只白色的小猫看小说。石头 壁炉,温暖的火光,红地毯,这个屋子都有了。难道这就是她梦想的实现吗? 那时,她还写过一首诗: 不要睡去,不要 这是我们的夜 石头壁炉里 唱着天堂金色的歌 杯里透明的葡萄酒 是否会在永远的岁月 潮涌如血红海浪 让我燃烧成飘飞的灰屑 像美丽的银蝶 散满腥红的地毯 起来,拉住我的手 让我们慢慢旋转 烛光己灭 这是我们永远的夜 她坐在沙发上,高贵美丽得像女皇。她不说话,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阿孟。 不停向上蹿动的火光,也点燃了阿孟内心深处的角落,但是,他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 酒,默默注视着筱青。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筱青站起身来,款款地走到壁炉前。黑亮的头发,在微微摆动的乳 白软缎袍子上整齐地垂着,黑白对比的色泽,在金黄的火光里,仿佛有生命的精灵。 筱青拿起火钩,捅了几下炉火,火苗蹿得更高了。火光照在她脸上,神秘而辉煌。阿孟 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所有的思想和语言都了无踪影,这样一个女人! 阿孟把酒杯放到茶几上,无声地走到筱青背后,揽住她的肩。筱青回过头来,对着他无 声一笑——在这样一个瞬间里,她纯真无比。 顺着阿孟的手,筱青慢慢倒在地毯上。她顺从地让阿孟的手,在她的袍子下羽毛般地游 移。她宁静地感受着,如同感觉着海水静静地流过她的躯体。腰带一端的流苏,垂到她的两 腿之间。 阿孟轻轻地解开她的缎腰带,然后,又一颗一颗地解开那一排盘扣。白色的袍子,向两 边摊开,露出她穿浅紫色真丝内衣的身体。浅紫色蕾丝胸罩,托着她小巧挺拔的乳房,同色 的两侧开得很高的三角裤,使得她的双腿看起来无限地延长。她的每一处线条,都浑然天 成,自然流畅。 火光使得本应黑暗的夜晚生动而明亮。此时,从不时飘飞起来的窗帘的一角所露出来的 空隙里,可以看见外面丝绒一样的夜空里,银星闪烁。 夜,是美丽的。 “阿孟———,筱青看着他,她的眼睛和他的眼睛锁在了一起,俯在她的上空的这张男 人的面孔,仿佛是一种奇迹,一个她向上帝诉说而被上帝应允的愿望。 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抚摸着他嘴边和眼角那些风月和经历留下的痕迹。然后,手 从他的额头,滑向他的鼻梁,下巴,颈子,停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得沉稳,有力,却有 些急促。她的另一只手搂紧他的后颈,用一种令她自己也感到惊讶的力量,将他拉向自己。 “爱我,阿孟,爱我,好好爱我。”她热泪盈眶地说。 阿孟的身体的重量,让她感到了他的强壮有力。对他的渴望,使她的心和骨头都像炉子 里的火一样燃烧起来了。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她想她就要死去。 她用力把阿孟推开,撑起上半身,一手依然搂住阿孟的颈子,一手开始解他衬衫的扣 子。在解第一颗扣子时,她的手停住了,指尖在他锁骨的地方,来来回回地滑动。他的皮肤 很光滑,很结实,很有弹力。随着扣子一个一个被解开,她也一点一点地吻着他。他的宽阔 肩膀和胸脯,让她感到一种安全的力量。她希望被拥抱在这样的怀里,融化,甚至死去。 筱青听到阿孟的心跳得更加有力,也听到他轻微的满足的叹息。她知道阿孟也渴望她, 想要她。 她的手,轻轻地拉开阿孟的衬衫,让他的上身呈现在她面前。这样一具成熟的男人的躯 体,在柠檬色的火光的照耀下,像古希腊传说中的男神。她的手,在他的腰部犹豫着,温柔 地抚摸着他平坦的腹部,然后,解开了他的裤带。他的男性的力量,在她的抚摸下,膨胀, 燃烧,雄伟,挺拔。 阿孟发出一声声的呻吟,然后抓住她的双肩,把她放倒在地。他覆盖了她,他的身体坚 硬沉重,使她欣喜地感受到了男人的重量。他的唇,贪婪地吻着她的唇,像是要把她吸干。 在他辗转的吻中,她热烈地回应着,给予着。她知道,在她所有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什么 超过她对这个男人的渴望。她希望属于他,被他爱,被他占有。 她的浅紫色的真丝内衣,像两朵花瓣一样,从他的手中,无声无息地落在旁边的地毯 上。顿时,她的乳房,在他温热而有力的手下,骄傲地挺立。她早已经湿润柔软如沾满露珠 的花蕾,颤巍巍地等待他的采撷。她感到嘴唇发干,喘不过气来,烈火烧得她眼泪汪汪。 她帮助阿孟除却他的衬衫和长裤,然后,又急切地扯下他的“凯文克兰”的内裤。在阿 孟赤裸的身体下,她随着他在她肩上的双手的用力向后倒去,双腿优美地伸展开。阿孟火苗 一样地进入她,她发出一声欢喜的长呼,挺直了身子坐起来,然后又倒下去。 阿孟的呻吟使她更加尽情地燃烧,她奋力地抬高自己,用一种更狂猛的节奏,迎向他, 使他更深入更完全地拥有她。 阿孟的汗水浸湿了筱青的身体,他的身子,在火光里闪闪发亮。她吻着他咸湿的胸脯, 心想,如果此时就让她死去,她别无它求。 阿孟突然很感激,他感激她,感激得想哭泣。 在她的面前,他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坚强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向往爱情可以 为爱情做出什么的男人。 一切都如梦如幻。海洋无边地延伸和流淌,浪花涌来,又离去。海洋,永恒的从无休止 的海洋……只要爱,管她是谁!管她以前是谁!没有我的那些日子里她是谁和有我的日子她 是谁有什么关联! 情感从来不需要明辩是非,情感从来没有是非。心是没有理智的。 他闭上眼睛,跟着梦走远。 这样的日子,他未曾有过。这样的梦,他未曾有过。就这样地梦,多好啊!虽然自己的 心已经不年轻,虽然以前的日子此刻想来都很粗糙。 她嘴角的笑容,像一条阳光灿烂的隧道,指引着他,向海的深处奋力游去。 她的皮肤温热而光滑,缎子一般簇拥着他,包裹着他。她不慌不忙地吻他,抚摸他,每 一个动作,都悠长深远,使他的心,跳跃如十八岁的少年。她的手,使劲抓住他的手臂,牙 齿轻轻咬他的肩膀。 他想哭出来,于是,他不得不攥过一大缕她的头发,塞进嘴里。她的头发,有种淡淡的 清香,从他的嘴里飘向他的胸口,更把他的愿望和欲望高高的托起。 情感的诱惑。肉体的诱惑。心灵孤独的诱惑。 诱惑是海,大得无边,深得无际。 因为贪婪,在海洋中一去不复返。 可是,又有谁愿意回头是岸? 就这样飘走,就这样被冲洗,就这样,哪怕再无归期! 筱青细腻光滑的双腿,如海藻一般缠住他的腰。她海葵一样地开放着,让温暖的浪潮一 波波涌来,拉着他,使他的重量,完全地覆盖着她。 “亲爱的,亲爱的,我的爱……,”泪水,欣喜地从她眼里狂奔而出。她品尝着他因为 沾了轩水而微咸的胸。 他游向她的顶端,心甘情愿地,愿意被她吞噬,也想吞噬她。 他的汗水,混合着她的汗水,在火光中,熠熠生辉,像星星闪亮。 蓝色的火苗,镶着金色的边,鲜活地抖动,越蹿越高。 他愿意在她的阳光隧道中永远这样游下去,死而无憾。 他在浪尖狂喜地地喊叫,欢呼,呻吟,他的波浪,纠缠着她的波浪,汹涌澎湃,粉碎了 他们的肉体,然后又把他们塑造成一体。 “亲爱的,亲爱的,我的爱……”他的成熟的有力的男人的臂膀,把她紧紧地箍进了自 己的生命。他终于拥有完整的世界了。 海水拍着礁石,轻吟浅唱。阳光均匀地洒下,海面上波光粼粼。白帆点点,顺风而行。 潮水停息了,却没有退下,耐心地等着另一景致。 她的头,搁在他的肩上;他的手,歇在她的胸前。 她呼吸着他的力量;他呼吸着她的温暖。 他们像初恋的情人一样,彼此新奇地探索对方的身体,感慨不止。 这么年轻的日子!因为有了彼此而彼此年轻。 距离已经走完。从此以后,不再等待。 他吻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他湿润的唇下,像黑色的华尔滋舞曲。她的腿,绕着他 的腿;她的手,缠着他的手;她的胸,贴着他的胸。 把我给你,给你,为着是今生的相依。从此不分离。 “阿孟,我爱你,我爱你——”她猫一般缩在他的臂弯里,在他耳边喃喃。 爱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她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筱青,我也爱你,我没想到,我还这么年轻,我还可以再爱——”他怀抱的,是一个 他感觉如同失而复得的生命,再也不想放弃。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 支持! ※ ※ ※ “什么?”阿蓝柳眉倒立,怒目圆睁,“你头脑清醒吧?”她像一只全身毛发耸立的母 狮子一样看着阿孟。 “我很清醒。”阿孟有些内疚的看着她说,“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已经做 好决定了。” “决定像扔一件破衣服似的把我扔掉?”阿蓝怒吼,她的面孔扭曲着,消失了平日的端 庄,“你有没有良心?这几年来我辛辛苦苦,担惊受怕,哪一样不是为你?我什么都没向你 要过,没要过名分,没要过钱,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这么说算就算?”她咬牙 切齿地,眼泪像小蚯蚓一般在脸上流。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也会记得,会因此感谢你,但是,阿蓝,我没有爱过你, 我不爱你。”阿孟冷静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这么说?为什么没在一开始时就说?你在找借口,你为了减轻良心负 担,就找这样的借口,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阿蓝大喊大叫。 “不管你怎么说吧,我承认是我不好。但是,我决定要和筱青一起生活,也许,要娶 她。” “什么?”阿蓝逼到阿孟面前,“你还要娶她?娶个做过婊子的女人?你要一个千人 骑、万人跨的女人做你老婆?你没病吧?” “你住口!”阿孟断然喝道,“不管她以前怎样,那是她的以前。可是,她是我见过的 最纯情,最爱做梦的女人,是我最爱的女人。为了她,我愿意离婚,也愿意和你分开。” “哈哈哈,一个婊子,还说是最纯情最爱做梦!”阿蓝狂笑起来,“这是什么样的笑 话!你是被她在无数的男人身上练出来的那一手给迷惑了吧?” “如果你再这样胡说,我就要把你从这里赶出去!”阿孟正色他说,“既然你无法理解 和接受,我也相信你无法理解和接受,我也就不和你多说。念着你对我的好处,这套房子归 你,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也都归你。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继续做我的会计师,工资还是照 原来的发。如果你觉得别扭,我可以让人帮你找份好工作。” 阿蓝知道,她没有别的选择。她的头脑飞快转了一下,认为最“合算”的就是接受阿孟 说的一切。这套房子和这房子里的一切加起来,至少一百万,何况阿孟以前还给了她好多贵 重的首饰,更不用说她银行里存的那些钱了。 “好吧,就照你说的。我不愿再为你干。”她飞快地擦干眼泪,平静地对阿孟说。 “随你。那我会让人帮你找份工作的。”阿孟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忍。毕竟在一起过了 那么多日子。可是,他实在想要筱青。 “不必了。我有会计师的证书,随便找一下就能找到份不错的工作。”阿蓝昂着头,有 些傲慢地说,“我用不着靠卖给男人为生。” 我会让你后悔的!她心里无声地发誓。 “好吧。明天我就让律师把房子过到你的名下。这里除了我的衣服,我什么都不会带 走。”阿孟不理阿蓝的话茬。他理解她的愤怒,尽管他也不愿阿蓝这么侮辱筱青——可是, 筱青的以前……他没有办法为她辩解,只能以后好好爱她。 “既然这房子从明天开始就是我的,我希望你明天开始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屋!”阿蓝冷 冷地说。 “我今天就把衣服带走,不会再来。”阿孟也很干脆。 我恨你,我恨你!阿蓝觉得怒火熊熊地燃烧着,把她烧得膨胀,使她爆炸开,成了碎 片,然后,又被火融化,最后凝聚成为一种冰冷的坚硬。 我不会心软的!罪恶全在你!她拼命咬住嘴唇,觉得嘴里有股甜丝丝的血腥味儿。在这 一瞬间,她发现整个世界都在压缩,把她爱的她想要的全挤在了外面,而她,独自忍受着被 背叛的痛苦,无法解脱和超越。 你要付出代价。伤害我的,要付出代价。我发誓!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这时,阿孟已经把他的衣服装进了箱子,他关好箱子,直起 身来,看着阿蓝说。 阿蓝在衣橱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因为内心的怒火,她的面颊通红,两眼发亮。 “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告诉我。这不是客气。” 阿孟内心也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阿蓝为他做了很多。 “谢谢。”阿蓝冷冷地说。她不看阿孟,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就再见吧。”阿孟伸出手,拥抱了阿蓝一下。他感到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对不 起。”他不由自主地低声说。 阿蓝一动也不动地听着阿孟走出去,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刹那间,屋子里静得要死,仇 恨和痛苦像蛇一样,从四面八方吱吱地逼来,那声音,令人恐怖和发疯。 “我恨!”,阿蓝憋足气,歇斯底里喊了一声,抓起床头柜的大理石烟灰缸,对着衣橱 上的镜子砸了过去。 镜子哗啦一声破碎了。阿蓝扑倒在床,哭得天昏地暗。 ------------------ 文学殿堂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