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听说成惕住上了别墅,开上了私车,茹蔚脸都绿了 简骁勇在成惕房里喝酒的时候,茹蔚也睡不着,成惕的出现又搅起了她对上海 往事的回忆。本来在哥本哈根呆了十多年,这里已是她真实的生活场景,即使干着 清洁女工的活,也在无奈之中渐渐习惯了,似乎她是命中注定出国来干这个的。只 是今天在“皇宫”饭店吃饭时,茹蔚不经意中发现个头瘦小的成惕显得精神焕发, 而人高马大的简骁勇相比之下却露出谦卑甚至有点萎缩的样子,除了成惕那一身名 牌包装之外,也许男人还是需要事业上的成功及鼓鼓囊囊的钱包来充实精神底气的。 茹蔚想不到从前跟她面对面坐的小编辑成惕也能摊上公费到欧洲旅游的美差,自己 跟简骁勇出国十年,就像在哥本哈根坐了十年牢,因为一直没有获得正式身份,只 要离开丹麦就不能再次入境,连中国都回不了,当然没有钱也是重要原因。哥本哈 根与瑞典的港口城市马尔摩隔海峡相望,开车二十来分钟就能从跨海大桥上过去, 可她和两个女儿至今连大桥都没去看过。如今丹麦加入了欧盟的申根协定,与欧洲 其他十四个国家互免签证,成惕就是拿着法国的签证跑到北欧来的,只是她和简骁 勇哪里敢离开哥本哈根去奢谈旅游呢? 星期天,简骁勇一家陪成惕游览哥本哈根,他们登上了105 米高的市政厅钟楼, 钟楼上有一座在同类时钟里机件最为复杂制作极其精巧的巨型天文钟,这座大钟不 仅走时准确,还能显示年月日和星期,简骁勇说这钟是一位叫奥尔森的工程师花了 40年工夫才建造成的,茹蔚在一旁插话:“也就外国人吧,换成中国人400 年还不 定造得出来呢。”站在钟楼上极目远眺,整个哥本哈根市区掩映在浓浓的绿阴中, 纵横交错的运河,海天相连处的海鸥,皇宫顶上的灿烂金光,看得成惕直喊漂亮, 茹蔚十分得意:“怎么样?不是上海的灰色小弄堂可比的吧?这样的环境中国再发 展几百年都别想有。”茹蔚的这种口气成惕再熟悉不过了,十多年前在电视台面对 面坐时她就喜欢居高临下跟人说话,如今还没拿到丹麦护照呢,已经在口气里把同 胞当外国穷人待了。碍于简骁勇的面子,成惕没有接茹蔚的话头,可茹蔚还是不依 不饶:“成惕,如今你住在上海哪儿?还是挤在丈母娘的灶披间里吗?”成惕的忍 耐力这时也到了尽头,就故意很低调地摆起谱来:“灶披间嘛倒是不住了,我在虹 桥地区买了栋联体别墅,不算大,200 来平方米吧,带个只能遛狗的小园子,就是 房子靠市区外,所以只好顺带着再买辆车,送自己跟老婆上下班,还算能遮风挡雨。” 茹蔚大笑起来:“都说中国人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连你成惕也敢对老朋友吹大牛了, 你要是都能买房又买车的,我们还出国发什么神经啊?”成惕举起手中的数码相机, 正好出国前在家里拍的照片还存在里头,他看着茹蔚的脸色一阵阵在变,这会儿怕 是从钟楼上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这一天的重头戏是游“趣伏里”公园,细心的成惕早已看清了公园的门票价格, 每人得200 克朗,为了不让老朋友夫妇尴尬,他故意抢先一步对简丹简麦说:“今 天你们陪叔叔玩游乐场,叔叔买票,你们当导游好不好?”老大简丹说:“我们从 来没进过‘趣伏里’公园,爸爸说里面的妖怪专吃黄皮肤小姑娘。”简骁勇怕让孩 子揭穿他的谎话,忙说:“今天妖怪休息,你们可以进去玩。”出生在哥本哈根的 简丹简麦是第一次进“趣伏里”公园,两个小姑娘乐疯了,不停地喊叫着奔跑着, 成惕带她们坐了电动飞船飞车,又买了好些小零食给她们吃,看得出两个小姑娘整 天跟母亲呆在“大陆”旅馆那黑森森的房子里,难得有这样开心的时候。成惕感慨 :“我来欧洲才二十天,已经想家想得厉害。你们一走十多年,怎么也不回国看看 两家老人?”简骁勇刚想说什么,被茹蔚拦住了:“我们回去看看倒没什么,就是 担心女儿们受不了,她们是出生在哥本哈根的丹麦人呀,哪能回到龌里龌龊的上海 去呢?”好像她的女儿是长在哥本哈根皇宫里的金枝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