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茹蔚自己在国外做保姆,却计划寄钱给父母在上海请保姆 茹蔚用榨果汁机榨着鲜橙汁,金黄色的汁水带着清香流进了婴儿奶瓶,好几只 鲜橙才榨出了半瓶果汁,她舍不得扔掉已经干瘪的果囊,让两个女儿用小勺把果肉 挖出来吃,虽说味道不怎么样,营养价值还是有的,隆冬季节,哥本哈根的水果蔬 菜都贵得惊人,茹蔚就趁在球星家带孩子的机会,让女儿们补充点维生素。球星太 太丁小怡给儿子买东西总是挑最好的,像这样的鲜橙,好几十克郎一公斤,她一买 就是一大箱,屋里暖气开得很足,吃不完的水果常常就烂了。简丹问妈妈:“为什 么我们家冬天就不买水果了呢?”茹蔚说:“因为我们家的钱要存起来,给你们上 最好的学校呀。”女主人丁小怡回来了,茹蔚就领着女儿们回家,小女儿简麦扭着 身子不愿走:“我不回家,我要住在这里。回家太冷,我不要回家。”茹蔚很担心 不懂事的女儿会说出让丁小怡看不起的话来,硬拽着孩子的手走了。女儿说的是实 话,家里太冷,两个女儿的小手小脚都生出了冻疮,夜里痒得在被窝里直搓脚。哥 本哈根的冬天长达半年左右,冬日里每天能见到阳光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政府 屋”的房租虽低廉,可取暖费得自己掏腰包,为了省钱,茹蔚总是把暖气的温度调 到屋里勉强能呆住人就算了,大人还能坚持一下,小孩子就有些受不了。 这个周末球星夫妇要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挪威滑雪,茹蔚因为自己也有两个孩子 拖累,不能跟随东家夫妇前往,只能眼看着这份好差事成全了那个土耳其女人。自 从简丹遭强暴的事发生后,茹蔚时时刻刻都把女儿带在身边,东家孩子不在,茹蔚 就少了两天的活干,少挣了两天的钱,心里很不是滋味,丁小怡好像看出了茹蔚的 心思,就把半箱没吃完的水果送给了她,说是白放着也会烂掉。茹蔚家的冰箱是一 位中国留学生回国时送给她的,体积很小,放不下多少东西,茹蔚就把冰箱里的东 西拿出来用塑料袋装好,吊在窗外,那儿是个天然大冰箱,再把丁小怡送的水果放 进冰箱,到底是水果贵啊,可不能让它烂了。简骁勇在灯下算甜品店的营业账。每 到周末,茹蔚就会把一个星期里挣到的钱统统摊在桌子上整理一番,他们夫妇俩都 没有正式工作,也就没有个人的银行工资账号。茹蔚将零零碎碎的小票面零钱归在 一边,作为家里的日常开销用,大额票面的纸币就用白纸包好,写上数额,然后在 不为人注意的时候,与简骁勇一起去把钱藏在甜品店后面的工场间,那工场间有个 小阁楼,上面布满了灰尘,那个装着简骁勇夫妇血汗钱的铁皮箱,就藏在这个阁楼 上。 从哥本哈根回到上海,成惕去看望了茹蔚的父母,两个老人居住在闸北区一处 简易公房里,茹蔚的父亲不久前因摔跤已瘫痪在床上,只好由同样白发苍苍的老伴 来伺候照料,晚景实在有点凄凉。茹蔚读着成惕的信,泪水偷偷往肚里咽。因为没 有合法身份,离开丹麦出境就不能再次入境了,所以他们不敢动回上海探亲的念头。 她抹干了眼泪对丈夫说:“再多打点工挣了钱给他们寄去,雇个保姆伺候他们。” 简骁勇叹了口气:“你在这儿给别人当保姆,挣的辛苦钱再让别人给你父母当保姆, 这样的日子哪一天算是头啊?”茹蔚说:“这是在国外,就是打工也比在国内高档, 还不知有多少上海人在羡慕我们身居海外呢,我是没想过要回去。”简骁勇无奈地 摸了摸妻子已经开始有点儿花白的头发:“可这苦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不是别人在 帮你过啊,我敢说上海那些给人当保姆的女人,准要比你我活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