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也废蓼莪篇 读了台湾作家相杨的《诀别四十年》,其中谈到他最近回大陆探亲,在河南故 乡辉县为他父亲郭学忠的坟前立碑一块,碑文上有一段写得十分凄惋,节录如下: “已逝之人,当在地下见父。未逝之人,凭墓哀悼。我于一九四九年远移台湾, 将来也葬台湾,子孙永难再归故土。父死之年,五十有七,儿今已六十有九,为我 父立此一碑,如果幸得保存,作为海峡两岸郭门一线相牵,血浓于水,但愿两地后 裔,相亲相爱。” 柏杨提到已死的人,是他的大姐育英、二弟德漳。其他姐弟均已音信全无,不 知流落何方。从碑文所表达的感情看来,可以想见柏杨立于白杨萧萧的墓门那种四 十年诀别不胜悲痛的情状。如果说人间仍有至情,柏杨不失为有至情的人。这篇碑 文,不仅表达了对亲情的悼念,也表达了期望海峡两岸、血浓于水的同胞永爱之情。 作为作家,柏杨是性情中人,他对生身父母的哀悼,大有陆游“早岁已与风木 叹,余生永废蓼莪诗”的遗恨,这种难以补偿的恨事,是古已有之。《说苑》的 “敬慎将”就提到孔夫子行游途中闻哭声,原来是丘吾子的悲声。孔夫子问他为什 么哭?丘吾子说他有三失,其中一失是“子欲养乎,亲不待。往而不来者年也,不 可得再见者亲也”,所以他痛不欲生。孔夫子于是以丘吾子的悔恨为弟子戒,“于 是弟子归养亲者十三人”。 引了上述“子欲养乎,亲不待”以对照柏杨的碑文,不是也有丘吾子的思想感 情么?造成当今这种骨肉亲情的离散隔绝,是台峡两岸四十年的人为对峙所造成。 但是亲情是永恒的,任何力量都难将之泯灭,柏杨能一归故土,四十万台湾同胞之 进入大陆,正是亲情所推动的,也是故国之情所激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