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倩女招祸 天好蓝,地好大,马儿飞,草儿欢,世界显现出一派祥和之气。 方永心里惬意极了。他在前,江少云在后,悠闲自在。 两人开始相距有几尺,慢慢地,江少云靠上去,柔声地问:“我以后叫你什么 呀?” 方永第一次单独和天仙一般美丽的女孩子在一起,心中七上八下,极不安宁。 江少云处女的美妙体香飘进他的鼻孔里,更使他想入非非,不能自抑。她的话那么 动听、悦耳,致使方水都不敢回答他,唯恐破坏了那令他欲醉欲迷的气氛。 直到江少云又一次问他,方永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不住地说:“你喜欢叫什 么就叫什么……” 江少云英道:“我叫你哥哥,好吗?” 方永一怔,心如被锤击了一般,顿时没有了刚才的兴致,仿佛被人抛弃了似的, 长叹了—声,说:“行,你愿叫就叫吧。” 江少云见方永神情立变,心中诧异,不知何如。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 问:“我说错了吗?” 方永连忙说:“没有,你没说错。” 江少云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闪动着无限柔情。方永心中一颤,忙把目光移开。 两人无语,只好默默向前走。 江少云心中纳闷,解不开疑团,刚才他还欢喜无比,为什么我说叫他哥哥,使 不高兴了呢?是他不喜欢我吗?可他为什么会那样看我呢?那目光不是说明他爱我 吗?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方永误会了江少云,所以,此时他也不好受。他不懂得叫“哥哥”是男女之间 的一种爱称,以为叫了哥哥就算承认是一种兄妹关系,别的什么就没有了。他自己 不能在“妹妹”身上胡想什么,以为这是江少云不放心他,故意套上这么层关系, 断了他的欲念。他心中暗自苦笑,我本该是出家人,何必为情所迷呢? 方永凝神理气,从消沉中振奋起精神。 江少云见他脸上又有了欢快之色,便试探地问:“你高兴吗?” 方永笑道:“这里的山水真美,我十分快活。若是能在此终老一生,也算有福 气。” 江少云道:“你喜欢让我陪你吗?” 方永道:“你若愿意,我自然喜欢的。” 江少云双颊徘红,头一歪,拍了一下手,道:“我自然欢喜得要命。” 方永被她天真的娇态惊呆了。江少云的姿态勾起了他心底某种神秘的感情。 江少云见方永目不斜视地盯着她,便笑问道:“我好看吗?” 方永说:“太好看了,人间罕见。”话一出口,忽觉失态,自己怎么能对她说 这样的话呢?想说“不”,可又张不了口,只好说:“快看,那是什么?” 江少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什么也没看到。方永傻乎乎地笑道:“是只小白兔, 雪白雪白的,我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东西。” 江少云半信半疑,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 方永渡过了一个难关,心里舒畅了许多,不由轻哼起来:“山那边呀有座庙, 庙里有个瞎老道,无事空想‘花云彩’,见不着女人把树抱。” 等他觉得不雅时,江少云却笑了起来:“哥哥呀,你唱的是甚小曲?什么时候 学会的?” 方永脸一红,说:“在丐帮……,是我跟一个唱戏的人学的。” 江少云樱桃小嘴一抿,轻笑道:“我给你唱一曲吧?” 方永道:“唱吧。” 江少云唱道:“东方仙山有座道观,观下有条风水田,田里专生美女子,问声 哥哥愿不愿去看?” 她的声音细柔婶丝,潺潺似流水,听之令人回肠荡气,久久难忘其韵。 方永冲她“嘿嘿”一笑,两人快步奔走起来。 翻过几座山,出了树林,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江少云叫道:“哥哥,你别跑这 么快,拉着我。” 方永迟疑了一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江少云脸带羞容地一笑。两人 各自把头转过别处。 方永笑道:“以后再行走时,你要暗用轻功才对。” 江少云吃惊地问:“我现在能行吗?” 方永道:“自然能行,不信你试试。” 江少云依法而行。这下果然身法如风,轻飘似烟。她惊喜无比,道:“我以为 还要过一些时候呢,怎么这样快呀?” 方永笑道:“若等上十年八载,你准没兴趣学。” 江少云头一歪,道:“才不呢,只要你愿教我,多少年我都愿学。”说完,芳 心乱跳,如揣了一头小鹿。 方永乐滋滋地“嗯”了一声,又想自己的心事。 他们刚要顺一条小路向东走,突然从旁边的山石后钻出几个人来,笑嘻嘻地凑 上来。 方永一见大惊,这些人全是丐帮好手。 一个30多岁的麻衣汉子“嘿嘿”笑道:“姓方的小子,你到外面快活起来了, 可苦了我们,为了追你,我们几乎跑遍了三山五岳,受了不少风霜苦。你小子太缺 德,临走还把化堂主好不容易得来的秘笈偷走。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方永还没有答话,另一个高瘦的汉子一瞪三角眼,说:“你小子艳福不浅,跑 出来没几天就勾上一个小美人。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说着,他伸手想摸江少云 的下巴。方永急忙把她拉到身后。 江少云虽身怀上乘武功,只因修习时间太短,她一时还不会使用,还要慢慢适 应一下才行。 那高瘦的汉子见方永不让他摸江少云,顿时火起,骂道:“小子,你是活得不 耐烦了,敢扫大爷的兴。告诉你,你的小命就握在大爷手里。若识趣,大爷在化堂 主面前美言几句,或许你还能捡条命,否则,你将受到帮规最严厉的制裁!” 方永强压下心头的恐慌,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小爷不想和你们混在一起, 愿到哪里随我的意,你们管得了吗?” 麻衣大汉轻蔑地笑道:“你小子是不是以为在江湖上学几招什么拳脚,就不用 害怕我们了?” 方永冷笑道:“小爷从来没把你们几个笨蛋放在眼里。” 瘦高条的汉子叫道:“好呀,让你尝尝老子的开山掌。” 说完,他身子向前一纵,右掌向方永面门劈去,出手便不同凡响。 若是一个月前,方永想躲也躲不开。可现在不同了,自从方永修习了“百灵神 功”,对攻防交斗有了新的认识。何况江少云在他面前,又给他凭添了一种无畏的 勇气和力量。他有义务保护江少云免遭任何伤害。 方永待对方的掌快要砍到他身上,身子突地一斜,侧身而上,奔对方的软肋击 下。方永的这一招太出人意料,几个丐帮的人谁也想不到方永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那人太大意了,等方永欺进他身旁,想躲也来不及了。“啪”地一声,那人被甩出 一丈多远。方永却沉静如山,仿佛没有和什么人动过手似的。 方永摔手轻蔑地道:“这是我手下留情,若你们不识好歹,惹恼了小爷,明年 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周年。” 几个人真被唬了一下,看方永那气势,完全是一派大宗师的风范。 江少云见方永轻而易举地胜了一人,高兴地笑起来。 方永冲她微微一点头。 这可气坏了丐帮的大众,麻衣大汉冷笑两声,走上前去,瓮声瓮气地说:“我 来领教两招,看你有多大本事。” 他身形一闪,从左边向方永切去一掌。方永向后退了一步,反腕扣对方的脉门。 麻衣大汉的掌急,方永的手法更快,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上了麻衣大汉的手 臂。这一扣令对方亡魂丧胆。麻衣大汉来不及细想,猛地一抖,弹开方永的手。 方永一招无功,并不心急,轻笑道:“我让你一招,若再不知进退,那就别怪 我毫不留情了。” 麻衣大汉心中一楞,不知如何是好。他弄不清刚才是方永手下留情,还是无能 为力。不过,根据方永出手的速度和力量,按说能拿住他的。 一个人若一个招式没使完,便被人拿住或击退,你放了他再让他进攻,他纵有 勇气,胆也生寒。 另一个汉子见两人连连失手,身子一晃,冲到方永面前,笑道:“他们不愿斗 了,我陪你玩玩。” 说完,两掌一错,劈向方永。他的掌式不同于刚才两人,掌心有一团欲吐的黑 气。 方永看在眼里,没有吱声。那人的毒砂掌刚要拍到方永身上,方永胯向外一扭, 身子闪开三尺,同时右手一摆,向对方的肋部掏去。 方永的这一招实为惊敌之法,看似快而实则不然。这是方永狡猾的一种表现。 那人见方永的手要击他的要害部位,极力外蹿,虽然躲过方永的一击,但因他 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方永哈哈大笑:“草包,没有能耐还要逞英雄,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也见阎 王去了。” 那人看了方永一会儿,说不出是恨还是什么,转身说:“走吧,我们不是他的 对手,让化堂主自己来对付他吧。” 那几个人心中虽不甘,可也毫无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去。 方永经此一战,信心倍增。同时,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对技 击也有了新的认识。若不是经此一战,突遇强手,难保不手忙脚乱,失去主动,或 因之失去生命。 这一仗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在江少云眼里,他成了身披霞霓的英雄,有了 光焰万丈的金身。少女是易于陶醉的,她们热衷自己的恋人是心中的偶像。 江少云冲到方永身边,笑吟吟地道:“你总是能胜的。” 方永笑道:“你说对了,只有他们败。” 江少云被方永逗得“咯咯”娇笑起来。 两人走了一阵子,来到一个繁华的镇上。这里和空山幽谷分外不同。那里可洞 察天地奇气,领略人之禀性;这里能放纵七情六欲,享受人间之欢乐。 两个人在镇上逛了几圈,来到衣店,左挑有拣,买了一大包衣服。又到盐店买 盐。最后,他们到了一个铁匠铺,让铁匠打了几把剑。 方永说:“我们在镇上住一夜呢,还是连夜旧雨楼去?” 江少云当然愿意立即回到父母身边,可她却走不动了。虽然她身有武功,毕竟 没有被她发挥出来。一个少女一天走二三百里路不是容易事。她看了方永一会儿, 说:“我们不如找个客栈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吧?” 方永点头答应。 两人到了一家大客栈,方永想要两间客房,江少云却说要一间客房,方永只好 听她的。 江少云之所以这样做,多半是怕出意外,江湖中不为财劫,专门劫色的有的是。 两人住进一间上等客房,洗漱完,便到饭厅去吃饭。 他们刚坐下,方永忽见一个黑衣嫖客眼珠一眨一眨地盯着江少云,恨不得一口 把她生吞下去。方永连忙让她转动一下身子,背对那人的视线。 两个人要了饭菜,草草吃完,起身离去。 待方永和江少云离去,黑衣客“嘿嘿”一笑,暗打鬼主意。他一挥手,一个劲 装刀客到他面前。他得意地说:“铁大爷好久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姐了。10年前曾见 过这样一个人,可惜无从下手。今天算是苍天有眼,给我铁无伤送来一个美人。” 他说完,又一摆手道:“你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那人领命而去。 黑衣客刚要转身,忽听一人叫道:“这不是铁无伤铁大侠吗?” 铁无伤看了—眼来人,哈哈笑道:“我也是大侠吗?哈哈……,你把大侠二字 看得也太不值钱了。大侠者,重义轻利,敢问天下不平事,纵遇千般难,宁折不弯。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是‘护清教’的‘一黑’,人称‘黑鸟’铁无伤。卫车邦, 我们可是打过交道呀!” 卫车邦忙道:“是的。我这次是专门来求您的。” 铁无伤笑道:“好说。是杀人还是催债?” 卫车邦说:“想请您抓几个逃犯,以正典刑。” 铁无伤问:“什么样的人?” 卫车邦笑道:“就是您刚才看中的那个小姐的一家。你可以先把她玩了,然后 再杀不迟。” 铁无伤“嘿嘿”笑起来:“这么说我老铁做这件事是名正言顺了?” 卫车邦附和道:“是的。天下人闻名丧胆的铁大侠何时做过不该做的事呢?” 铁无伤又是一阵快笑。他的每块骨头似乎都一动起来,被一种原始的欲火烧得 “吱吱” 响,血液在血管里摇起奇异的亢奋的节奏,周身被—种湿漉漉的糊状快感所控 制,恨不得—泄而快。他有些忍耐不住了。 卫车邦笑道:“铁老兄。那小姐可是处女,你要试着点用劲。” 铁无伤“嘿嘿”笑骂道:“你小子专会开我的玩笑。” 两个人似乎在做生意般用极下流的语言谈了一阵,铁无伤猛然站起。向方永他 们住的那间房子走去。 夜弥漫了天地,许多罪恶就是在这种时刻发生的。 方永自从看见铁无伤的眼睛,就觉不妙。到了屋子里,没有脱衣,便让江少云 上床休息,他自己站在窗前,手提锋利的铁剑在等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见有个人鬼头鬼脑地向这间屋子里窥视,更提高了警惕。 方永一边想着会发生的事情,一边默想“百灵神功”图上的剑式。 正当他沉浸在无上剑学的美妙情调里时,门忽地悄无声息地开了。 方永心中一惊,门明明是关上的,何以会自动开了呢?难道碰上鬼了?一个念 头在他脑中一闪,他知道定是高手所为。当然,这个用阻止劲撞开门的人绝不是什 么好来路。 他连想也没想,长剑在手中极为灵巧地一旋,人剑合一,闪电般向门口刺去。 一声闷哼,接着便是一个人摔倒的声音。方永走进一看,门外倒地的正是铁无伤。 铁无伤的右胸被方永的铁剑刺透,血不住地外流。他一跃而起,在胸前拍了几 下,止住了血,仇恨的目光闪动着火争,恶狠狠地骂道:“小子,你竟敢刺铁大爷 一大剑,胆子实在大到了极点!” 方永知他是“护清敦”的“黑鸟”铁无伤,所以并不惧怕他。 要知道,“护清教”原是“同恶帮”易帜。“同恶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专 干坏事,为非作歹。这次,被清廷招抚,改其为“护清教”,只是有了个美丽招牌, 换汤不换药。铁无伤是其帮中凶残成性的绝代杀手,他的恶名灌满江湖,黑白两道 无人不知他的厉害。 铁无伤原以为,得到一个小妞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做梦也没想到方永的剑招会 那么凌厉,连他也没有躲开。其实,这都是铁无伤大意之过。他自信不管在任何情 况下都有应变的能力,殊不知出了意外。若论两人能力,方永经铁无伤要差一截子。 现在铁无伤中了一剑,情况便不同了。 方永冷冷地道:“你这淫贼,空恨是没有用的,有种就和小爷斗两招?” 铁无伤“嘿嘿”一笑,突然欺向方永。他的身法之快,方永生平第一次看到, 是和他以前斗过的任何人都不可比拟的。他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大劲突然压到他身 上,方永忙不迭地胡乱划出一剑。他这剑不求伤敌,只愿自保。铁无伤见方永的剑 来势极快,虽然无什么章法,但却凌厉无匹。他不敢大意,只好闪身躲过。 方永见对方如此厉害,也不敢恋战,便道:“你今日受伤了,打下去有些不公 平,那样我便占了你的便宜,你不如明天或者伤好再来决斗。那时我胜了也光采。” 方永的话几乎把铁无伤气死,看这小子模样倒挺老实,怎么说出话来那么憋人 呢?明明是他怕了,可偏说不愿占我的便宜,说什么胜之不武,可恼!但是,他又 没有什么好法子,中了一剑,伤势实在不轻。 这时,江少云慢慢移到方永身旁,他一分神,铁无伤鬼魅般闪到方永身旁,骈 指点向方永的“章门穴”。 “章门穴”是人的死穴之一,若被点中,非死不可。 方永大骇,急忙闪身,随之一剑刺出,紧跟着向旁边一跳,和江少云便分开了。 铁无伤见有机可乘,身子一飘,伸手抓住江少云的胳膊,轻轻一拿,拂了她的“期 门穴”。“期门穴”也是人身上死穴之一。轻轻拿一下,江少云便头晕目眩,大有 不能受之势。 方永骇无人色。 铁无伤原本就是想抓江少云,他击方永的那一招,不过是声东击西而已。方永 自然不知对方的意图。 铁无伤向后退了一步,“嘿嘿”笑道:“小子,怎么样,大爷还是把人抓到了。” 江少云毫无反抗之力,只有悔恨的份儿。 方永心急如焚,六神无主,额头渗出了汗珠。 铁无伤笑道:“小子,你若救她不难,用剑斩去你的一只手臂,我这就放她, 否则,你只有看着大爷消魂了,然后再一点点撕了她。” 方永声嘶力竭地大骂:“你敢碰她一下,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铁无伤一用力,江少云一声惨叫。方永一抖嗦,心如芒刺了—般。 铁无伤笑道:“想好了没有,不然我动手了。” 方永把心一横,道:“你放了她吧,我断了一臂就是。” 江少云惊恐欲绝地叫道:“你别信他的,万不可断臂。” 方永“哈哈”一笑,道:“断去一臂照样能杀敌。不过,我要换一把剑,这剑 上有毒。” 铁无伤陡然一惊。正在他错神的节骨眼上,方永拼尽全部气力,剑一振,向铁 无伤扎去。 只见寒光一闪,就到了铁无伤胸前。 这一招来势极快,致使铁无伤躲已不及。他若还抓住江少云不放,江少云虽然 难逃一死之厄运,可他也要尸横暗夜了。来不及细想,他一声清啸,蹿升一丈多高, 身子在空中一斜,飞射出两丈开外。 方永一把拉住江少云。江少云因穴道未解,一个踉跄栽到方永怀中。方永一惊, 暗叫不妙。 铁无伤见人又落到方永手中,恼羞成怒,欲要下绝手。方永把江少云轻轻—放, 逼进铁无伤,两人要决一生死。铁无伤是久负盛名的大高手,仇恨在心,自然在气 势上要比方永有威慑力。而方永人憨胆大,一切都不顾,这种精神在拼杀中颇占上 风。 人的武功高低且不论,单就没有杂念这一点上,谁的顾虑越少,谁取胜的成分 就越多。 俗话说,两人相斗,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话一点不假,铁无伤虽想杀方永,可他自己却不愿意受到伤害。而方永却抱 着死则死的决心,对铁无伤的那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视如无睹。这反而使铁无伤心 底泛起一缕寒气,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他对方永的武功估计得差不多,但他此时 却没有取胜的把握,若是平时,方永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他眼珠一转,有了退意。 以自己名声之盛,若和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拼个两败惧伤,那还不成为江湖笑柄? 待伤好了,再收拾他不迟。想到此,他身形一晃,消失在夜幕之中。 方永忙把江少云扶进屋子,让她坐到床上,急切地问:“伤哪了。” 江少云轻笑了一笑道:“不要紧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方永此时再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手在江少云的肋部揉搓起来。他不知如何解 穴,却见过人家解穴。铁无伤刚才没用内劲,所以,江少云的穴道是暂时麻痹,而 不是穴道被闭。经方永浩然之气的温养,她马上便恢复了自然。 方永长出了一口气,知道客栈不能再住下去,便和江少云连夜逃走。 两人在黎明时分,逃到一个小山坡上,望着东方的朝阳,感慨万千。 方永看了一眼江少云,温情地说:“你累了,在石板上睡一会吧。” 江少云摇头笑了一下,道:“我不能总是个累赘,我们练一下剑吧。” 方永笑道:“好。你先说一下‘百灵神功’的妙处何在,要诀是什么?” 江少云嫣然笑道:“是。” 江少云比她哥哥一点也不差,她特有的慧心使方永心里说不山是什么滋味。真 不知人家是怎么生的,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 方永听江少云谈完,长叹一声,站起来和江少云对练。 两人的动作甚慢,但江少云的剑来去极轻灵,完全符合“百灵神功”秘谱上的 要求。相比之下,方永的剑招似是而非有时也能出一妙招,有时便啥也不像了。 从两人的对剑,便可看出两人的智慧。江少云属于天资极佳之人,方永是顽木 不灵之辈。 “百灵神功”秘谱上的剑谱总共只有五式,两人一演便完,故而不断重复,以 期达到烂熟于心,熟中生巧之境。 两人越练越快,渐渐地、剑光霍霍,人剑不分。寒光缠绕动旷野,冲天灵气动 彩云。 江少云如一缕彩虹,身柔如柳,剑出骇神鬼。慢慢的,方永实在跟不上了,便 退到一旁观看。 “百灵神功”妙在一个“灵”字,有韧无“灵”莫进来。方永虽有惊天骇地的 坚韧之毅力,却没有妙悟剑道之灵气。自然,他使不出“百灵神功”的惊人之力道。 江少云的身心完全沉醉在那飘飘如神的美妙旋律里,连方永何时退到一旁都没 有觉察出来。 待方永站累了,躺到石板上,江少云一声惊叫,飞升而上,然后如九天仙女一 般飘到方永身上,抑制不住内心的欢悦,叫道:“妙哥哥,亲哥哥,我终于知道‘ 百灵神功’的妙在何处了!” 方永一骨碌坐起,把她放到一边,问:“妙在何处?” 江少云兴冲冲地说:“‘百灵神功’的妙在于‘性’,‘灵’只是统而言之。” 方永其名其妙,不解地问:“什么‘性’?” 江少云一下子揽住方永的脖子,红润的唇儿印在方永的嘴上,娇声道:“‘性 ’就是‘本性’,‘本能’,‘百灵神功’可改叫‘天性神功’。就是说,它是一 种自动反击的神功,敌人打你,你可以不加思索,手就自动地去迎敌人。” 方永被江少云一亲,本有点尴尬,此时听了她的言语,整个心都转到江少云的 话上来,他实在不敢相信她的话。江少云刚才所以吻了他一下,完全是高兴过了头, 控制不住自己所为,没有任何欲念,是透明纯净的。 一个人在茫茫黑夜里,突然看到“明点”,找到自己的归宿,她能不高兴吗? 实在太值得欢跃了。 方永情不自禁抚摸了一下江少云的秀发,看了一会她充满红潮的双颊,笑道: “你像个小仙女,又可爱又聪明。” 江少云心里萌动一股激情,再次扑入方永怀里。 方永紧紧地搂着江少云的娇柔之躯,心狂跳不已,他笑道说:“小仙女,我能 感到你心跳。” 江少云温柔地笑起来:“你的心跳‘咚咚’” 方永看看她那美到极至的娇容,心里有种巨大的满足,能看上她几眼就不错了, 何必有太多的奢望? 方永站起来,提起包袱,说:“走吧,你父母若知道你已神功大成,不知该有 多高兴。” 江少云柔顺地点头道:“这一切仿佛全在梦中发生的,全赖于你的力量。” 方永笑道:“你不要这样想,这是你的福气,就好比有人拼命流血打江山,有 人安享坐江山一样,这都是自然而然的,用不着感激谁。” 江少云摇头道:“那怎么行呢?恩就是恩,仇就是仇,冰火不能相融啊!” 方永笑道:“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是的,是的。”江少云任性地笑道。 他们刚走了几步,忽听一人说道:“别走了,把命留下。” 他们猛然回头,见卫车邦和十几个官差已经围上来。 方永冷笑两声,江少云不为所动。 卫车邦道:“昨晚被你们逃出客栈,今天你们还往哪里去?” 方永“嘿嘿”一笑,道:“我昨晚没有杀你,又送到这儿,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卫车邦“哈哈”大笑道:“昨晚你和铁无伤交手,大爷就在一旁观看,你若不 是突然偷袭,伤了铁无伤,你还能活到现在?你那两下子,卫大爷没放在眼里。” 方永轻蔑地“哼”了一声,道:“既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 卫车邦光笑不语。他们几个人本来一直跟着方永、江少云的,等他们两人找块 石板坐下,卫车邦等人也寻了个暗处躲在一旁,想养一下神。他们跑了一夜,实在 有些疲倦。卫车邦虽然见方永的剑术不俗。总觉得并不可怕,他想休息一下和方永 分个高低。 方永和江少云练剑时,他初也看了几眼,认为是新学乍练,实在不足虑,便在 一旁闭上了一会儿眼睛。后来江少云越练越妙,声音就越来越小,直到江少云扑到 方永怀里,卫车邦等人才从小憩中睁开眼,懒洋洋地走出来。他们因是官差,没有 什么顾虑,虽然也觉方永可能有些扎手,也没有放在心上,仍是狂狂傲傲的样子。 方永用话一激卫车邦,那小子挥手,三个官差从三个方面围上去,一个手握链 子锤,一个拿绳标,一个扣着五毒梅花针。 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易于远战,方永不得不向后退几步。他最忌惮的就是梅花针, 那东西又小又毒,发时看不见,出手不留情,若是对方一次发出十根八根的,真不 易闪躲开。 卫车邦见方永向后退了,心花怒放,笑道:“咱也别闲着,就陪这小美人玩玩。” 卫车邦以为江少云可欺,身子向前一纵,伸手便抓。 江少云虽然身手不凡,但没有对敌经验,上来便全力以赴,百灵神剑如一条银 龙突然窜向卫车邦,寒光一闪,卫车邦一声惨叫,尸体甩出丈远。江少云也退出几 丈外。官差们惊骇了。 江少云的心“砰砰”直跳,原来就这么简单呀!她想不到自己会一出手便杀了 敌人,心中既振奋又恐慌。 围战方永的三个人突然发起攻击,方永连忙向右跳跃,紧接着向上一翻,长剑 向发暗器的官差刺去。那官差十分滑溜,急忙就地一滚,右手甩出十几枚毒针。 这突然之变,令方永实在无法躲开,猛觉身上有好几处一麻,他一楞神,突觉 左眼剧痛,方永顿时惊骇,那半边天像突然塌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一枚五毒 梅花针正好射中他的左眼,可见对方的身手不俗。 方永被激怒了,成了狂夫,再也不顾及生死利害,拼命一剑向那官差劈去。那 官差料不到方永会如此鲁莽,随手又是十几枚毒针射向方永。这一下,方永连躲也 不想躲了,心里只想杀死对手、至于自己的死活,仿佛全忘记了。官差的毒针虽然 有几枚射中方永,可方永的剑也把他拦腰斩断,血雨喷洒。其他几个官差被方永的 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一见如此,仓惶而逃。 方永原想追上去再杀几个解恨,怎奈眼痛太烈,只好捂着眼坐下来。他哧啦一 下把衣衫撕下一块,去擦试从眼里流出来的黑血。 江少云吓得头皮发麻,方永被射成这般模样,她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怨恨,急忙 跑过去,拔掉方永身上的毒针。针虽甚小,但因淬过毒,见血后,都闪着紫蓝的晶 光。 方永一推她,道:“没事,受了点小伤。” 江少云“哼”了—声,说:“还说是轻伤,眼里流出的血都是黑的。” 方水的心一下子沉进深渊。完了,这辈子就算这样交待了。眼睛啊!你永远失 去了,这是为什么?他忽觉整个世界凉了下来,久久说不出话。流血、眼泪,都不 能让眼睛看到光明了。 江少云问:“毒不要紧吧?” 方永勉强苦笑一下,道:“也许死不了,只是……” 江少云说:“你若用‘百灵神剑连环式’,就不会被毒针射中了。我以为你比 我更精通,所以没有帮你,都怪我!” 方永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我并不精通‘百灵神功’,在没有遇到你们 之前,我还不知那本小册子上的字是什么呢。我不识字,一个也不认得。你和你哥 哥的武功都是自修的,我没有教他什么,倒是我跟你们学了不少东西。回去把这一 切告诉你哥哥,不要让他叫我师傅了。” 方永受此一挫,心境大变,没有必要再有虚荣心了,误人又误己。 江少云被方永的坦白惊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方永所以说出以前不愿说的话, 是因为,随着瞎去一只眼,他对未来美好的幢憬也“瞎”去了,再保留着无用的虚 伪没有意思了。 毒慢慢侵袭着他的肉体,周身开始发冷,他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可脸上的 颜色却变了,由刚才的灰变成黑色,左眼很快肿涨了起来。 江少云见方永变成如此可怕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她却毫无办法,只 能眼睁睁地看着。 方永道:“也许我不行了,你要是认得路,就自己回去吧。” 江少云不由流下泪来。她毕竟是个少女,哪经过这场面。 方永道:“你不要哭。我从小就是孤儿,后来加入了丐帮。世上的苦,我没吃 过的不多,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的武功已学成了,只要聪明一点,就不会被轻易 抓住。甭像我,憨而巴几的跟人家硬拼。” 方永的这几句话算是对自己的总结,但神情和语气里却充满了落寞和凄凉。 江少云泪不能止,颤声道:“我怎能一人离去呢?” 她虽然认为方永不该欺骗他们全家,但方永落到这步田地,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方永此时的心境极其灰暗,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孤独中去。他两眼无神,慢 慢说:“你走吧,呆在这也无用,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江少云往后退了几步说:“我不打扰你,离你远远的行吗?” 方永没说什么,坐正身子,提聚内家真气与毒素进行殊死的较量。 方永的浩然之气有化育万物的力量,区区小毒,岂能奈何了他,时间不长,他 脸上的黑气便全部消尽,遗憾的是,他的左眼永远看不见光明了。 方永如老僧入定,又坐了一会儿,慢慢站但来。按一般常规,定能生慧,大定 必有大慧。 达到方永这般境界,该能悟知天下才是,哪知天下事就那么别扭,偏偏他灵资 不开,在聪明上和常人一般无二。 他冲江少云一笑,淡淡地说:“我们走吧,下次但愿别把右眼射瞎。” 前一段,在江家兄妹面前,好为人师,现在他没了那份好心境,一去一还,成 了独眼龙,这代价够大了。 江少云想不出安慰方永的话,只好默不作声。 他们并肩无言地走了一段,突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冤魂逃出了阎罗殿,纵 是青天白日,也使人后背发凉。 方永止住身形,扭头转向发声的地方,独眼闪着无情的光辉。 江少云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方永道:“我们去看看,大不了再瞎掉一只眼,我就不信有什么能吓倒我?” 江少云无话可说,只好跟他奔向发声的地点。 太惨了,令人目不忍睹,地上一排躺着十几个人,全被活扒了人皮,白骨森森, 煞是骇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有。刚才嚎叫的可能是靠东头的那个已经死 了的人,有他被扒去了皮正在流血的尸体为证,其他尸体,血已经凝住了。这种暴 行方永早有所闻,只是未曾得见,想不到世间会有这么高明的扒皮术,歹毒之行令 人发指。 方永向四下看了一眼,喝道:“什么人在此残害生灵,滚出来!” “嘿嘿……”一阵使耳朵发痒的怪笑,从右后面的暗角里走出五个人来,前面 四个高大如牛,一脸横肉,手提鬼头大刀,活像刽子手。他们的身后是个身穿皂衣, 獐头鼠目的高瘦白面老者,脸之白如除了一层面似的,让人害怕,眼睛似乎燃着绿 火。 白面老者“嘿嘿”地冲着方永笑道:“小子,你也想脱下人皮,是吗?” 方永冷冷地说:“你记性不好,听清楚,我是想来剁去你扒人皮的爪子。” 那老者“哈哈”大笑:“老夫纵横江湖近百年,还没有人敢与我‘白面阎君’ 云圣月作对,你是头一个,我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 方永“哼”了一声,问:“他们怎么得罪了你,你用这种毫无人性的酷刑对付 他们?” “白面阎君”云圣月哈哈大笑道:“这些都是与大清为敌的该死之人,用什么 办法了结他们的命都不过份。你小子若想尝尝被扒皮的滋味,马上就可开始。” 方永虽然在江湖上混了几年,却没听说过“白面阎君”这号人物,若真知道了, 不知他会如何想?这云圣月可算是黑道上屈指可数的人物,手段之毒辣,连他的朋 友都不敢与他同桌吃饭。他投靠清廷也是近两年的事,那还是听了“同恶帮主”的 劝告。方永不知对方的厉害,倒少了一层顾虑。 江少云对清廷的官差、捕快有深深的敌意,听了云圣月的话,不由恶向胆边生, 斥责道:“你做此伤天害理之事,还有人性吗?应该先扒下你的人皮才是。” 云圣月眼一翻,“嘿嘿”地说:“我还没找你,就忍不住了是吗?老夫教你一 套欲死欲仙的功夫。” 他话出人到,伸手向江少云胸前抓去。云圣月不愧是绝代高手,随意出手,就 令人难以防范。 江少云就觉对方来势之快,实在无暇还手,慌忙极力拧身旋跃,弹开一丈开外。 云圣月一下没有抓住江少云,不由“咦”了一声,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小妞子 会有上等的身手,虽然自己没有使出多少功力。他阴冷的日光扫了江少云几下,慢 慢靠过去。 江少云有了刚才的那点感受,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忙把“百灵神功”提聚起来, 准备应付云圣月的猝然一击。谁知云圣月一直慢慢靠近江少云,就是不再远而击之。 江少云受不了对方的气势威逼,只好往后退。 方永站在一旁,冷眼相观,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淡淡地说:“你不要 怕,他没有什么,对付他动动脑筋就可。” 江少云受了方永的提示,顿时放松了身体,尽量保持着自然、无意。 云圣月见江少云似乎浑然不觉之态,一笑,身形陡闪,如烟般从侧面飘向她。 云圣月的身法看起来极轻,又柔,仿佛充满和风细雨、情人低诉的味道,而实则, 如刀一般直插而入,这正是极上乘的“慢中寓快”身法。 江少云和云圣月比起来,不管在阅历上,还是在功力上,都相差不少。云圣月 的这一击,技理说是十拿九稳地成功,无奈江少云的“百灵神功”不同于一般功夫, 她已悟到它的真谛,掌握了自动应敌的法门,虽然她还没有用它应过敌。 云圣月的利爪刚要触到她的身体,“百灵神功”使她本能感到了存在的危险, 身子不由自主地如柳絮似的一飘,剑走捷径,从极不可能的肋部刺了出去。 江少云发剑扎向云圣月,不但快,而且大出云圣月的意料,就在他手刚要抓到 江少云的瞬间,他如受了炮烙似的,极力向左侧弹射,仍嫌稍晚,前襟被剑划了一 个口子,有半尺长。 他虽没受伤,却输了一招。太使云圣月惊骇万状。纵横江湖大半生也没遇过这 样的情况,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觉得江少云周身透着神秘,使他莫名其妙。他怔在 那里,说不出话来。 方永冷笑道:“老匹夫,今天你的劫数到了。” 云圣月“哈哈”大笑:“小子,你以为她胜了一招半式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方永道:“至少她对付你已不成问题,我要为这些屈死的冤魂雪恨,让恶人终 有所报!” 云圣月又是一阵大笑,他的两眼里燃着烈火,似乎要烧死方永才觉快意。 方永道:“小云,对他这样的吸血魔鬼,你不要留情,我们一同把这五个东西 送入地狱!” 说完,他独眼精光一闪,冲向那四个手提大刀的恶汉。 江少云见方永动了手,柔躯一飘,使出“百灵神功”的上乘心法,一式“大罗 幽香”,剑刺向云圣月的咽喉。两人几乎同时而动?各展神威。云圣月肚子气得鼓 鼓的,他以为不找他们两人的事就算便宜了,谁知他们竟不自量力。他“哼”了一 声。铁铸般的手爪向上一举,丹田部随之微颤几下,如巫师求神,使出了他的独门 武功“九谷索魂”,人仿佛变成好几个,成叠成双,使人眼花缭乱,分不清楚。 江少云只好划起剑束千条,守住自己的门户,然后再寻隙取敌。 云圣月虽然有绝对的优势,但克制不了江少云的自动剑法,他就无从下手。这 样—来,两人竟斗了个平手。 方永却如虎嚼羊群—般,挥动铁剑,东砍西削,三下五除二,四个恶人便身首 异处,死尸滚倒一旁。 云圣月见自己的手下被方永杀死,顿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如鹰隼从天而降, 飞扑方永。云圣月的这一招是含恨出手,速度之快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方永根本 无法躲避。好在方永从心里就没打算躲,他早已看出云圣月比他高出不少,要想取 胜,只有用非常之法去冒险,别无它途。云圣月志在必得,想一掌把方永毁了,功 力提到了十成。他以为,不管方永如何躲都逃不了他的手心,但他料不到方永根本 不躲,这就是方永的非常之法。 方永以大无畏的沉静立在那儿,如冷漠的山石,直到云圣月的掌要击到他面门, 才向后退了一点,用前胸接下了云圣月的刚猛无比的内家掌力。与此同时,方永的 铁剑一下子穿透云圣月的胸膛。鲜血狂喷,铁剑留在云圣月体上。方永也被击飞有 四、五丈外。 这就是方永“一掌换一剑”的打法。 云圣月忽然发觉方永的剑贯透了他的身体、几乎吓疯了。他可不愿就这么死, 有许多好事他还没做呢!他惊嚎道:“啊!我中剑了,剑在我身上,啊!……啊! 死神,死神!你不能靠近我!走开,死神!剑,该死的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 能啊!……” 江少云被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方永觉得天地翻了个,五脏六腑都搬了家,眼睛里没有了明晰的图像,一片模 糊。他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江少云忽地冲到他近前,急切地问:“哥哥,怎么样呀?!” 方永没有开口,这点气力他也付不起了。 云圣月晃荡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两眼瞪着,呻吟了一会儿,死了。云圣月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草草地死在一个无名小子的手上。 过了一会儿,方永艰难地睁开眼,道:“小云、把那几个被扒皮的人埋了吧, 在光天化日之下暴尸,想来令人心伤!” 江少云默然无语,只好把那几具死尸拖进一个大坑里,用掌力震塌崖头的土, 把他们掩埋了。 方永断断续续地说:“你快些走吧……我可能……不行了,不要管我……” 江少云急道:“你又说些什么呀?”她立了起来,正四下相望,忽见后面奔来 几个人,她立时慌了手脚,忙把包袱背上,抱起方永就往林子里跑。奔出有百多丈 远,她攀上一块巨石,隐在一边看那些来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