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语闻香 梅兰同佟青追至一家布店,总算逮住那个伙计,待梅兰封住穴道,将他拖至无 人之处,佟青在他脸上一阵摸索,剥下人皮面具,果然是面如死灰的钟敏,佟青得 意地笑道:“梅姑娘,你看如何?” 梅兰奇道:“这家伙易容术极是高明,扮伙计扮得维妙维肖,佟师兄如何看出 他的本来面目?” 佟青笑道:“我们这些在外走镖之人,见惯各式人物,这家伙装得虽象,仍有 一些破绽。” 梅兰道:“什么破绽?小妹为何看不出来?”她对佟青好感渐增,语气亦愈加 亲近。 佟青呵呵笑道:“一个澡堂子的伙计决计不会舍下侍候那些有钱人,反来专门 来招呼我这个穷镖师的。” “原来如此。”梅兰恍然,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钟敏武功了得,一向只有别人仰他鼻息,何曾被人如此取笑,此时再也按捺不 住,大声道:“钟某今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他说得固是 豪气万丈,却有些色厉内茬。 “你说得倒是有种!”佟青恨恨道:“你昔日欺压别人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钟敏不觉垂下头去,默然不语,不错,昔日他欺压别人之时,从未想到今日之 景。 梅兰冷冷道:“你想一死了之,只怕没那么容易,本姑娘要让你求生不得,求 死不能。” 天下最毒妇人心,钟敏迎上梅兰怨毒的目光,大骇道:“你想怎么样?”他一 向独来独往,无甚朋友,与那雷洪合谋蝉翼剑,亦是一时利益使然,若雷洪知道他 此刻武功全失,别说救他,没落井下石就算对得起他了。 梅兰冷哼一声,忽回首对佟青道:“佟师兄,请借一步说话。” 佟青点点头,随她行远,方道:“小兰姑娘,你有何事相求,尽管道出,只要 我佟青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梅兰道:“小妹想求佟师兄将姓钟的交给小妹,莫要对你们总镖头提及此事。” 佟青为难道:“这个…”钟敏跟振威镖局结怨亦深,照理说应交与白向天处置, 至多与梅兰共同商酌,若他隐而不报,便是一个欺师之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如杨飞般被逐出师门也不稀奇。 梅兰见佟青默然不语,叹了口气道:“算了,佟师兄,小妹也不难为你了。” 佟青心中一软,道:“小兰姑娘,看在杨飞的面上,今日佟青便抖胆答应你了。” 梅兰闻言大喜,连忙施礼道:“多谢佟师兄。” 佟青又道:“你带姓钟的走远,莫要让我们总镖头瞧见,否则我不好交待。” 梅兰娇声道:“这个小妹当然省得,佟师兄,那小妹先行告退了!” 佟青揖手道:“小兰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梅兰略一揖手,点了钟敏昏穴,将他提在手中向镇外掠去。 佟青瞧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觉想起杨飞,叹了口气,向振威镖局所投客栈行去。 “杨飞,我大哥走了。”南宫燕兴冲冲的回房,见到杨飞失魂落魄的样子,芳 心暗奇,这家伙何时转性了?顺着他呆滞的目光瞧去,在他脚下看到那攻信笺,便 捡了起来,瞧了一眼,立时大怒。 杨飞右耳一痛,哎哟一声,连耳带人,被南宫燕提了起来,他不知错在哪里, 赔着笑脸,哀求道:“我的小燕子,我的姑奶奶,老公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南宫燕怒道:“方才你在我大哥面前数落我的帐还没跟你算,你又勾搭别的女 人,连情书也不藏好。” 杨飞看到她手中信笺,暗叫糟糕,右耳剧痛,呻吟道:“我的耳朵快掉了,小 燕子,你也不想自己嫁给一个独耳先生吧?” “独耳先生?”南宫燕怒气全消,扑嗤笑出声来,哼道:“亏你想得出来。” 松开杨飞,将信往他面前扬了扬,问:“这个什么兰是不是住在对面房中的那个小 兰?” 杨飞揉着痛处,闷声不响的点了点头。 南宫燕在房外来回走了两步,又道:“昨晚跟我们睡在一起的女人是不是她?” 杨飞暗暗叫苦,支吾道:“这个…” 南宫燕继续追问道:“云鹤哥哥口中的那个小兰不会也是她吧?” “那你该去问你的云鹤哥哥!”杨飞亦学她吃起醋来,反问道:“你还想着你 的云鹤哥哥?” 南宫燕道:“就许你想别的女人,不许我想别的男人?” 杨飞关上房门,使出贱招,一式饿虎扑食,将南宫燕扑倒在床,不顾她的反对, 狠狠吻了一番,方道:“不许给我戴绿帽子。” “谁给你戴绿帽子了?”南宫燕被他一双淫手在玉体上一阵揉搓,直弄得媚眼 如丝,娇喘吁吁,咬着他的耳朵,宛若呻吟道:“大白天的,又欺负人家。” 杨飞被她在要害狠狠拧了一把,闷哼一声,倒在榻上,轻声问道:“你大哥跟 你说什么?” 南宫燕将头枕在他胸口,轻哼道:“跟你说的一样,还不是什么不许任性,不 许耍小孩子脾气,要乖乖听你的话啦,哼,你大我很多吗?” 杨飞得意的道:“那是当然,你老公我见多识广,江湖阅历丰富,过的桥比你 走的路还长,吃的盐比你食的米还多。” 南宫燕不屑道:“吹牛。”思起一事,自囊中取出一物,塞到杨飞胸口,道: “我大哥托我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杨飞不以为意,展开一看,眼珠顿时瞪得老大,失声道:“一 万两?” 南宫燕有些得意道:“我大哥看你一文不名,怕人家跟着个穷光蛋受苦,所以 才资助你一点银子。” “一点银子?”杨飞大受刺激,兀自不服道:“我有那么穷吗?”他话虽如此, 一万两银票还是笑而纳之,暗忖有钱人果然出手大方,一次便是一万两,自己多装 几次穷不是可以大发几笔? 南宫燕反问道:“别跟人家说你富得流油?” 杨飞叹了口气道:“那等我富得流油再娶你吧。” “不行!”南宫燕红晕满脸道:“人家现在就要嫁你。” 杨飞听得色心大动,淫笑道:“不必拜堂了,我们直接洞房。”言罢,翻身上 马,准备与南宫燕大战三百回合。 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二位光天化日,行欢作乐,好有兴致。” “什么人?”杨飞反应倒快,咕碌一声,坐了起来,只见那个许子吟凝立窗口, 脸色阴沉,不知何为!他大喝道:“许子吟,你想干什么?” 南宫燕躲到他身后,帮腔道:“你把我们害得还不够吗?” 许子吟步步逼近,哈哈笑道:“笑话,二位至此毫发未损,许某何曾害过你们?” 杨飞本欲说你不是把小燕子的魂给勾去了吗?转念想起此乃苏花语骗他的,莫 要道出让人笑话。他心念电转,沉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到底有何贵干?” 许子吟坐入椅中,翘起二郎腿,悠然道:“许某想跟你做宗交易。” 杨飞不假思索道:“说来听听!” 许子吟道:“你们身中蛊毒,命不久矣,如果你们帮许某取回一样东西,许某 便替你们解毒。” 南宫燕啐道:“谁中毒了?休要胡说八道。” 杨飞示意她不要插嘴,道:“本人已有解毒妙法,不劳阁下操心。”暗道莫非 这家伙也要学人去夺蝉翼剑? “可笑!”许子吟哈哈一阵大笑道:“我知道你去找过南宫逸,你以为凭他的 本事就能解去此毒吗?” 杨飞罕有的维护败家子道:“我小舅子人虽不怎么样?医术还是马马虎虎过得 去的,比你差不到哪去?” 南宫燕亦傲然道:“我二哥医术冠绝天下,什么毒解不了?” “是吗?”许子吟嘲讽道:“到时命归黄泉可别怪许某见死不见?” 杨飞见他言之笃笃,反疑神疑鬼起来,喝道:“你是不是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 手脚?” 许子吟道:“果然是聪明人,许某曾在你们身上洒过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虽然 普通,却可刺激那情蛊,将之异化,使其在短短十日之内完成一年才会发生的蜕变, 南宫逸想的法子或能解除初种情蛊,却无法除去蜕变前的情蛊。” 杨飞佯作镇定道:“那会如何?” 许子吟道:“也就是说,十日之后,情蛊便可蜕变大成,破体而出,到时你们 两个开膛破腹,那等惨状,恐怕连你们爹娘也认之不出。” 南宫燕尖叫一声,紧紧抓住杨飞右臂问道:“杨飞,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飞柔声安慰道:“坏人说的话能信吗?”又向许子吟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东西?不妨说来听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许子吟说的是真的,或是南宫 逸宁可舍弃宝贝妹妹,也不肯救他这条小命,搭了进去可大大划不来,总而言之, 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离魂珠!”许子吟一拍椅背,怒立而起,咬牙切齿道:“就是那个姓苏的丫 头,趁我不备,将离魂珠抢走,若非…”言及此处,俊脸一阵苍白,不禁咳嗽起来, 显然在苏花语手中吃了大亏。 杨飞松了口气,从苏花语手中骗离魂珠总比去偷蝉翼剑容易得多。 许子吟自怀中取了一只小瓶,倒出几杯黑色药丸,纳入口中,仅过半晌,脸色 已然红润许多,他这才道:“我知道你骗女人的嘴皮子功夫远比你真功夫高明,这 买卖于你大大便宜,我在密室见你将那苏丫头骗得团团转,还拜其为师,真是佩服 之至。” 南宫燕小声问道:“你拜谁为师?又骗哪个女子了?” 杨飞未想一切丑事被这家伙看在眼中,老脸一红,好不容易对南宫燕支吾过去, 向许子吟道:“阁下可否先帮我们解去蛊毒,盗珠之事我定会尽力而为。” 许子吟哼道:“你这话只能去骗三岁小孩,若许某帮你们把毒解了,难保你们 不会倒打一耙,去找苏丫头向我算帐。” 杨飞心想你小子倒是老子肚里的蛔虫,南宫燕听了老半天,哪还不明白自己真 的中了萍姐姐厉害之极的蛊毒了,又见杨飞跟这家伙罗里罗索,纠缠不清,不耐烦 道:“我们江湖中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何曾说话不算数?” “说话算数?”许子吟嘿嘿笑道:“小丫头你我不敢说,但这小子,我敢保证 他说的话十句怕有九句算不了数。” 南宫燕大怒,忘了不是此人对手,提气运功便欲上前教训。 杨飞连忙抱住她,对许子吟道:“咱们一人退一步,你先帮小燕子把毒解了, 等我把离魂珠取来,你再帮我解毒。” 他此言感动得南宫燕热泪盈眶,哽咽道:“杨飞,你真好,什么事都先顾着我。” “你才知道吗?”杨飞冲她咧嘴一笑,他倒非如此好心,而是败家子曾经说过, 若要解毒,需得公母齐去,单去一方,另一个必然丧命。 果不其然,许子吟道:“此毒要解只能一起解,单解一个,另一个会立时毒发, 万万不能的。” 杨飞再生一计,道:“那离魂珠价值几何?” 许子吟道:“价值连城,千金难求。” 杨飞以壮士割肉的勇气自怀中摸出那一万两银票,道:“这有一万两,是我的 全部家当,算作押金,你先帮我们解毒,等我们取来离魂珠,你再将这一万两还给 我。” 许子吟接到手中,瞧了一眼,哈哈狂笑道:“区区一万两就想说动许某吗?” 杨飞道:“恐怕阁下看上百十来个病患,也赚不来这一万两吧?在我看来,那 离魂珠乃是无用之物,远不及这一万两来得有趣。” 许子吟垂首沉吟,许久不语,眼中厉芒倏现,忽道:“许某便答应你,你若取 不来离魂珠,休怪许某将你们两个未婚私通的丑事公告天下。” 南宫燕尖声道:“你敢。” 许子吟阴声笑道:“你看我敢不敢。”取出两团龙眼般大小的腊丸,道:“你 们速速仰首躺下,许某要为你们祛毒了。” 南宫燕掩住红唇道:“这么脏的东西,我才不吃。”被杨飞一拉,却乖乖躺了 下去。 许子吟又从囊中取出一双鹿皮手套,套在手上,捏着腊丸,和颜悦色道:“呆 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大惊小怪。” 杨飞道:“只要你为我们把毒祛了,多大的苦楚我们都捱得住。” “好!”许子吟突然出手如电,连封二人身上诸处大穴,这才捏开腊丸,里面 竟是两条五彩斑澜的大蜈蚣,一看便知乃剧毒之物。 那蜈蚣初时僵硬,时间一长,便扭动起来,竟然未死。 榻上二人齐皆惊呼,可哑穴被封,咿咿啊啊了半天,就是发不出声音,待许子 吟捏着蜈蚣走来,连忙咬紧牙关,闭紧双唇。 许子吟不由分说,卸下二人下腭,让那两条蜈蚣缓缓自他们喉间游入腹中。 杨飞只觉一条活物缓缓在腹中游动,除了那该死的蜈蚣还会是谁?他心中大叫 完了完了,这下毒上加毒,只怕活不过三刻。 许子吟贼笑道:“要解情蛊之毒,只能以毒攻毒,半个时辰后,你们若是不死, 其毒必解!”言罢,解开二人身上穴道,在一阵大笑声中行了出去。 杨飞心中大操特操姓许的十八代祖宗,只觉腹中一阵剧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转首瞧去,南宫燕亦是一般模样,看来那蜈蚣剧毒已发,他们离死不远。 未及片刻,二人已然痛得死去活来,在榻上滚作一团,迷糊中杨飞只闻南宫燕 道:“杨飞,你喜欢我吗?” 杨飞哎哟两声,道:“喜欢,喜欢得要命!”心中却道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东 西?这不真的要命了么? “今日我们同丧于此!”南宫燕忍着痛楚,满脸柔情蜜意道:“那我们来生还 做夫妻好吗?” 杨飞腹如刀绞,连脑子都不大灵光,支吾道:“这个,这个…” 南宫燕幽幽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不喜欢人家。” 杨飞痛楚稍减,情意大动,反手搂住她,柔声道:“当然喜欢,让我们生生世 世永做夫妻。” 南宫燕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伏在他怀中挣动几下,渐无声息。 杨飞大惊,在她身上又拍又摸,连声道:“小燕子,你怎么了?姓许的,你拿 了老子的银子,小燕子不行了,快来救人啊!”可任他喊破喉咙,也无人应他。 杨飞只觉鼻端涌过两股热流,伸手一摸,竟是鲜血,眼前一黑,已难视物,他 心知命不久矣,暗道:“罢了,罢了!今日便与小燕子同赴黄泉,可惜不能与云清 共结连理,她见得我与小燕子这般死法,大概不会如何悲伤,多半还要嘲讽三声。” 他临死之前,仍念念不忘梅云清,若是南宫燕得知,还不气得再死一次。 迷迷糊糊间,一阵异香传来,杨飞只闻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诧然道:“你们两 个怎么了?” 杨飞喊了声:“师父救我!”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苏花语神通广大,不知从何得知杨飞二人居在这间客栈,夺回离魂珠,便前来 找他们,好向二人眩耀一番。而那店小二见苏花语虽然蒙面,但体态婀娜,身带异 香,心生好感,更何况她是指名道姓来找杨飞这个财神爷的,店小二二话不说,便 将她引到客房前。 房门紧闭,苏花语道:“他们真的在房中吗?” 店小二道:“当然,小的一直瞧着这房门,他们进去了就未出来。” 苏花语愕然道:“天色尚早,他们怎么关门睡觉了?”若非怕进去撞见二人的 丑事,否则她早就破门而入,哪会在此磨蹭? 店小二笑道:“这是客人的私事,小的如何知道?小姐,要不要小的帮忙敲门?” “不用了!”苏花语对店小二道:“我自会叫他们的,你先去吧。”言罢,又 赏了他一锭碎银。 店小二欢天喜地,连声称谢,二话不说,知趣离去。 “杨飞!”苏花语喊了一声,等了半晌,未闻动静,本欲敲门,可闻得房中似 传来杨飞低低的呻吟之声,顿觉情形不对,略一思忖,稍运内力,震断门栓,闯了 进去。 房中情景却令她大吃一惊,杨飞二人倒卧榻上,气息奄奄,七窍流血,血色皆 黑,面笼灰气,显是中了剧毒,已是离死不远。 “是何人下的毒手?”苏花语被杨飞那声“师父救我”喊得恻隐心起,又叫了 两声,见无动静,便扶着二人盘膝坐好,双手抵住二人背心命门,一左一右,分别 输过内力,助其祛毒。 黑血缓缓自二人口鼻眼渗出体外,苏花语虽是香汗淋漓,但见二人情形好转, 芳心大安,亦暗自纳闷自己为何如此好心,卖命救人? 忽然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动声传来,只闻许子吟阴狠的声音道:“苏丫头,你上 当了。” 苏花语嗅到一阵淡淡的迷香,脑中一沉,一咬舌尖,辨声定位,已知许子吟方 位所在,不假思索,推开两个诱饵,呼呼两掌,向许子吟所在方位劈去。 苏花语内力精湛,若非许子吟这迷香厉害之极,如何能令她如此? 许子吟与苏花语斗了数招,暗暗心惊,自己这七步倒天下闻名,苏花语中毒已 有数十息,却仍清醒之极。 “铮”苏花语只想速战速决,剑痕出鞘,左刀右剑,舞成两团光影,将许子吟 裹在正中。 许子吟以快打快,连挡九剑十刀,眼见不敌,暗恼自己为何不用厉害点的毒药 将苏花语毒倒,他心有杂念,身形稍缓,胸口已被苏花语右脚踹个正着。 许子吟闷哼一声,胸口喀喇一阵轻响,肋骨不知断了多少,口中鲜血狂喷,身 体自窗口穿出,跌跌撞撞的落在街上,几下起落,不见踪影。 苏花语亦随即昏了过去。 杨飞醒来之时,房中寂静之极,他听着自己的心跳,舔了舔嘴唇,却是一阵苦 涩,伸手一抹,竟是黑色血渍。 他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哎哟一声,才知自己安然无恙,瞧瞧身畔的南宫燕, 虽然昏迷,倒也气息匀和,心中大喜,暗道老子和小燕子真是福大命大,连那么毒 的蜈蚣也毒不倒,却不知那情蛊之毒祛了没有?他自知眼下面相极差,跳将起来, 便欲吩咐店小二打盆水来梳洗一下。谁知走了两步,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他 哼哼哈哈的爬了起来,低头一看,惊得又摔了一跤。 这次杨飞倒不急着爬起,舒舒服服的趴在苏花语软绵绵的娇躯上,心想今天到 底是什么日子,连香丫头也送上门来给他占便宜? 杨飞想起当初拜师时发下的鸿图远志,也不客气,先在苏花语胀鼓鼓的胸脯上 摸了两把,以遂心愿,再想是不是该解开面纱瞧瞧她的庐山真面目? 杨飞好生犹豫,若苏花语生得马马虎虎倒还好说,若她容颜丑陋,来日自己要 对着个丑八怪喊师父,那可大大划不来,可不看又心不不爽。他思来想去,终忍不 住伸手去揭那团蒙面白纱。 那白纱穿到脑后,打成死结,缚得极紧,杨飞使了吃奶的劲方才解下,最后将 苏花语仰过头来,一眼瞧去,不禁呆了。 瓜子脸蛋,鼻梁竖挺,月牙眉儿轻轻蹙起,长长睫毛底下,双目紧闭,一张樱 桃小嘴轻轻抿着,配上柔润光滑的额头,一切完美无缺,不知是终年蒙面,抑或是 有异族血统,肤色白晰得惊人。 不是太丑,而是太美,杨飞一向以为梅云清乃天下最美之人,无女能出其右, 今日一瞧,只觉苏花语与心上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杨飞目光发直,张大嘴巴,口水不知不觉间滴了下来,不偏不夷,正好落在苏 花语红唇之上,不知为何,她嗯了一声,竟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将杨 飞口水恶心的咽了下去。 杨飞心中大乐,暗道师父喜欢吃徒儿的口水,真是天下奇闻,既然师父喜欢吃, 徒儿若不再让师父吃个饱,岂非显得徒儿孝心不够?他色胆包天,趁着苏花语张开 小嘴,微微呼气,狠狠吻了下去。 苏花语娇躯轻颤,三寸丁香被杨飞深深吸啜,虽在昏迷之中,仍有了反应,挣 扎起来。杨飞经验老到,哪会放过,索性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她挥舞的右臂, 另一手探入她衣襟,在敏感之处轻轻抚摸。 苏花语嗯了两声,反抗渐渐没了声息,沉迷在杨飞的爱抚亲吻之中。 恍忽间,杨飞隐约听到梅云清轻轻的叹息声,他只道心中愧疚使然,亦未放在 心上。 待苏花语气息愈见粗重,杨飞方才松开,贴近瞧着苏花语微微喘息的小嘴,, 被她一口口芬芳之气喷在面上,“触益良多”,心想今日一吻,来日恐怕再无机会 一亲芳泽,此时不吻,更待何时。他心有此念,嘟起大嘴,又吻了下去。 蓦地,苏花语美眸睁开,目光由迷茫变成惊慌,由惊慌再变愤怒,由愤怒再生 杀机。 杨飞兀自不觉,游到苏花语胸口的双手尚未放弃活动,嘴巴已从香美人的小嘴 移到耳珠之上。 苏花语一动不动,仍由他肆意轻薄,一双玉手拽紧衣襟,美目珠泪一滴滴从白 玉般的脸庞上滑落。 其中一滴滴到杨飞脸上,他不觉抽手一摸,暗奇外面风和日丽,哪来的水滴? 想了半天,心中一颤,俯身瞧去,顿时魂飞魄散。 苏花语姿势未变,道:“你亲够了吗?” 声音虽然淡然宁静,听到杨飞耳中,却如催命鬼符,跌跌撞撞的的从她身上爬 起,跪在一旁,头如蒜捣,哀声道:“师父,饶命啊!” 苏花语又道:“你摸够了吗?” 这次已是咬牙切齿,杨飞叫了声“师父”,喉间咿啊了半天,只闻他道:“我 …” 苏花语缓缓坐起,瞧着杨飞,右手慢慢扬起,本来就洁白无瑕的手掌刹那间变 得如白玉般晶莹,淡淡白光透出,就算杨飞这个粗通武功之人亦知此乃功聚双手, 将发雷霆一击时的情形。 杨飞为保小命,潸然泪下道:“师父,徒儿冒犯师父,实在罪该万死,师父便 是要一掌将徒儿打成肉浆,徒儿也绝无冤言,只盼师父莫要因此事气伤了身子。” 苏花语贝齿咬紧下唇,直将红唇咬出血丝,半晌忽嘶声道:“我好心救你,以 至中毒昏迷,你反来轻薄于我,我今日杀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生死关头,杨飞心思突然活络起来,泪流满面,支支吾吾道:“其实徒儿也是 为了救师父。” “胡说八道!”苏花语冷冷哼了一声。 杨飞见苏花语并未立刻下手,反给他时间辩驳,哪不施展看家本领,巧舌如簧 道:“那许子吟被师父夺去离魂珠,便迁怒徒儿,在徒儿和师妹身上下毒,要徒儿 去偷师父的宝珠,徒儿抵死不从,以致毒发,昏迷之际,幸得师父及时相救,方能 无恙,徒儿醒来之时,见师父倒在地上,那许子吟还在师父身上大搜特搜…” 苏花语道:“我明明已将许子吟赶走。” “定是许子吟又折返回来。”杨飞脑子转得飞快道:“徒儿自知不是许子吟对 手,便诈作昏迷,趁他不备,打了他一掌,许子吟这才逃走,临走之际,还冷笑说 师父中了他的奇毒,活不久了,徒儿见师父气息微弱,心中一急,便垂首渡气,活 动心肺,总算把师父救了回来。”他这谎言有一个大大的破绽,苏花语中的是毒还 是迷香,她自己难道不知?但紧急之下,杨飞能将谎圆成这个样子,已是颇不容易。 苏花语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你不断没有冒犯我的心思,反而是为了救我 一命?那我不是该谢你才对。” 杨飞道:“徒儿不敢求师父赞许,但请师父能够原谅徒儿无心冒犯之罪。” 苏花语厉声道:“你做了卑鄙之事,还敢扯此弥天大慌?” 杨飞不思悔改,继续信口胡诌道:“师父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徒 儿施救之时,难免稍越雷池,可徒儿自惭形秽,不敢稍动异念,如曾有过,教我天 打雷劈,不得好死。”他生平第一次说这么多成语,若非生死关头,哪能说得如此 流利?至于这誓言到底应不应,也顾不得许多了。 苏花语脸色阴晴不定,玉手白光亦忽隐忽现,每变一次,她心念便转上一次, 如此重复九次,也就是她心中念头变了九次之后,白光终于不再现出,杨飞好夕捡 回一条小命。 “为师暂且信你。”苏花语站了起来,俏立场中,风姿绰约,拾回面纱,仔细 蒙好,凝定心神道:“你起来吧。”她亦知自己是在骗自己,可若杀了杨飞,又能 挽回什么? 杨飞从鬼门关兜了一圈,捏了把冷汗,爬了起来,恭声道:“多谢师父!”他 摸了一把额头,掌心满是血渍,正是刚才卖力磕头所致,心中不由大骂臭婆娘,害 得老子如此狼狈,看哪天老子不将你卖到软香居去当婊子,喔,对了,这“臭”婆 娘本来不就是软香阁的婊子吗?等老子改天废去你的武功再去嫖你。 苏花语冷哼道:“你若敢骗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杨飞唯唯应诺道:“是,是,徒儿决计不会欺骗师父。” 这时南宫燕幽幽醒来,瞧得房中无故多出一人,还是个女人,立时大嗔道: “杨飞,她是谁?你怎么…”语犹未毕,便被杨飞捂住小嘴,说不出话来。 杨飞赔笑道:“师父,师妹她还不认识师父,口不择言,师父莫要见怪。” 南宫燕好不容易挣开他,大声道:“人家什么时候拜过师父?” 杨飞道:“师妹,昨日我们陷身大牢,你可知是哪位大恩人救我们出来的?就 是我们师父,我们师父威震江湖,神功盖世,天下第一,自创花语门,还收我们为 入室弟子,你便是师兄我代为拜师的。” 南宫燕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半点不信,哼道:“她比人家大不了多少,有那么 厉害吗?” 苏花语目光一寒,右手食指一曲,一缕指风自南宫燕脸颊划过,竟将她身后墙 壁射穿。 这手功夫南宫燕自忖练上一辈子也远远不及,立时噤若寒蝉。 杨飞继续拍马屁道:“师妹,你这下该信了吧?快来拜见师父。” 南宫燕心不甘,情不愿,被杨飞硬拖着磕了三个响头,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师 父”。 “为师走了!”苏花语眼中微现得色,淡淡应了一声,略整衣襟,推开房门, 缓步离去。 梅兰来到镇外,觅了个隐密之处,将钟敏狠狠掼到地上,摔得他灰头土脸,闷 哼出声。 梅兰不言不语,笑眯眯的在他面前相对而坐,紧紧盯着他,不知意欲何为? 钟敏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强自忍痛道:“姑娘,钟某与你并无深仇大恨,只是 一时糊涂,冒犯了姑娘,姑娘为何苦苦逼我?” 梅兰道:“你想坏我名节,还说并无深仇大恨。” 钟敏心想老子又未真的把你这恶婆娘给奸了,哪坏了你什么名节,再说你又不 是黄花闺女,还没嫁人,已先破身,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老子年轻时,还 看不上眼。不过他此刻武功全失,命悬一线,哪敢强横,唯唯应诺道:“是,钟某 冒犯了姑娘,姑娘要杀要剐,钟某绝无冤言,只盼姑娘给钟某一个痛快。” 梅兰抽出飞云剑,在他面前晃了晃,悠悠道:“你想死吗?” 钟敏道:“与其这么被你折磨,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没想到你硬充好汉!”梅兰反收起长剑,嫣然笑道:“我早说过,你想一死 了之,没这么容易。” 钟敏骇然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梅兰笑得愈甜,他心中愈骇,天下最毒妇 人心,谁知梅兰会想出什么阴招来折磨他。 梅兰笑靥如花道:“你听没听过万蚁食象?” “你…”钟敏一时气结,对梅兰的手段猜了个大概。 梅兰自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去瓶塞,放到钟敏鼻端,让他嗅了嗅,方才笑 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 钟敏只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那不会是什么毒药。 梅兰问道:“你知道蚂蚁最喜欢吃什么吗?”见钟敏不答,自问自答道:“蜜 糖,而我这瓶中花粉较蜜糖更甜了三分,你说,我若将这花粉涂到你伤口之上会有 何后果?” 钟敏骇得魂飞魄散,高声哀求道:“姑娘,不要!” 梅兰一阵娇笑,持起飞云剑在钟敏面前晃了晃,钟敏原来颇为英俊的脸庞立时 多了两道伤口,她还嫌不够,飞云剑化作一团银光,将钟敏罩在其中。 不到片刻功夫,钟敏已然全身是伤,血流满地,惨不忍睹,偏偏梅兰割得小心 之极,全是皮肉之伤,一处要害也未伤及,而梅兰还不罢手,状若疯狂,疾舞飞云 剑,边割边喃喃道:“看你这负心汉敢不敢负我。”她口中的负心汉除了杨飞还会 有谁,不过她对杨飞下不了手,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到钟敏这个倒霉蛋身上。 “我认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是负心汉?”钟敏周身痛疼欲裂,偏偏穴道被制, 动弹不得,他心中叫苦,为何好惹不惹,偏偏惹上一个疯婆娘,落得这般下场。 梅兰总算清醒过来,还剑入鞘,垂首瞧着已成血人的钟敏柔声问:“你痛不痛?” 钟敏勉力应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