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绝大阵 天绝大阵一十七人看似要乱无章的围着厉方邪飞掠,愈来愈快,及得后来,竟 然只看得到一十七条淡淡的身影,偏偏正中的厉方邪斜持九旋斩巍然不动,而那些 人驰得虽快,却未攻出一招一势,远远望去,便若一群人在杂耍,连付无忌都看得 皱起眉头,难道就这么绕着跑能将敌人跑死吗? 阵势忽的一缓,厉方邪只觉一股无可名状的大力由四面八方袭体而至,其力之 大,竟较自己内力高上不止一筹,连呼吸亦极是困难,若是别人,必暂且避开,以 破此招,可厉方邪性情高傲,自负,不假思索,九旋斩一挥,面前空气一滞,仿若 被砍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一肌强大的吸力传出,不断将敌人攻势尽皆化去,连天绝 大阵中人的身形亦扯得停滞下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厉方邪一声狂吼,身形一晃,左手曲指成爪,抓向左侧 一使刀之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又幻出一道身影,右手九旋斩向右侧一使矛之人斩 去。 场中传来连绵不绝的气劲相击和兵刃相交之声,在这数息之间,厉方邪已与众 人交手不下三十余招,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这才放下轻侮之心,小心应付起来。 场外气劲四溢,余人避得更远,却听白向天向南宫博赞道:“贵门这天绝大阵 果然名不虚传,竟能联合一十七人之力化身一人而不显迟滞,较之少林罗汉阵更胜 一筹,想来合练时间已是不短了吧?” 南宫博心中一凛,白向天武功不高,眼力竟然如此高明,在这片刻之间已看出 天绝大阵其中玄妙,还娓娓道出,岂非提醒厉方邪应对之法,他打了个哈哈,不置 可否,微笑道:“这天绝大阵在本门前辈高人所创,在下对其中玄妙也不大明了, 此次还是第一次带他们出来。” 厉方邪初始见这一十七人每出一招,功力皆在己之上,心中大惑不解,此等功 力,该是江湖之上极为有名之人,为何自己一个不识,闻得白向天之言,这才恍然 大悟,不过这天绝大阵每人武功尽皆不同,行动如电,如何能相互传功,还无分彼 此,形同个个都是高手,想来这才是天绝大阵高明所在。 破阵之法说来简单之极,只要伤极其中一人,其中真气运转有了缺失,另外一 十六人便无法结阵,这道理厉方邪转念便已想出,可是想归想,做到却是极难,若 他趁阵势还未运转之时攻其不备尚有可为,此刻他便似同跟他武功相仿的一十七名 高手交手,自保尚且不足,哪还有余力伤人,如此下去,时间一长,自己恐怕只有 败阵而逃,更虞论破阵,想想当年赵独行千招之后方才破阵,赵独行之能自己自愧 不如,这天绝大阵果非易与。 眨眼间厉方邪已与众人交手百招,他心念急转,已然有了定数,蓦地一声大喝, 周遭十丈空间中出现一种奇特的扭曲,他的身形在这一瞬间消逝不见,天绝大阵一 十七人亦失去他们的对手,阵势立时缓了下来。 杨飞睁开双眼,却见苏花语伏在一旁假寐,自己仍在这辆马车之中,车顶四角 各镶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发出淡淡的莹光,杨飞以前虽未见过夜明珠,倒也知 道这些都是价值连城之物,没想到却镶在这当腊烛用,真是暴轸天物,他呆呆看了 半晌,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两边黑乎乎的想必是树木之类, 只闻得马碲敲在石道上的脆响声,他心中暗道好险好险,还好不在太原城中,否则 被人逮住必定一个死罪,再说他也无颜去见姚昭武。 “南宫燕呢?难道还在外面?”杨飞刚刚转过这个念头,苏花语已然醒转,见 他瞪着一双贼眼看着自己,想起他先前吓昏过去的情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 “胆小鬼,竟然吓昏了!” 杨飞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道:“这地方太小了,你觉不觉得气闷?” 苏花语嫣然笑道:“这马车乃名匠打造,通气极畅,怎会气闷?你到底想说什 么?” “没,没什么?”杨飞道:“咱们现在在哪?” 苏花语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放心好了,咱们现在离太原城没有一百,也 有八十里,正往太行山赶呢。” 杨飞想起蝉翼剑就觉头痛,支吾道:“咱们这么坐着马车亲亲我我不是挺美的 吗?干嘛要去干那个什么什么?” 苏花语俏脸一红,啐道:“谁跟你亲亲我我,想得美!你说那个去干那个什么 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飞听她绕舌,心思活络起来,笑道:“就是那个什么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苏花语不由娇靥满是笑意,忽然想起杨飞语中所指之意, 脸色陡的一沉,冷冷道:“你是不愿帮我了?” 杨飞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只是抢那东西的人太多,我武功低微,只怕也 帮不上什么忙!” 苏花语道:“只要你尽心竭力办事,别整天敷衍我便成了!”幽幽叹了口气, 又柔声道:“我只是想从那蝉翼剑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已!” 杨飞半信半疑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学那蝉翼剑的绝世武功,而只是为了弄清 自己的身世?” 苏花语嗔怒道:“以我的武功,难道还要去学蝉翼剑中的武学吗?” “说得也是!”杨飞虽出此言,心中却不以为然,暗道那厉方邪武功厉害如斯, 还不是对蝉翼剑垂涎三尺。 苏花语又道:“我娘无意间道出当年此剑乃我爹所有,如果我能弄清其中秘密, 自然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杨飞奇道:“你娘为何不告诉你你的父亲乃是何人?” 苏花语道:“这是我娘当年的一段伤心往事,她不愿提起,我这做女儿的也不 好想强问!”言及此处,不觉又叹了口气。 杨飞见她伤感之色,顿时心生怜意,握住她玉手脱口而出道:“我一定会帮你 的!” 苏花语美目掠过一丝异彩,轻声道:“真的么?” 杨飞此言方出,便觉后悔,他已应允过梅云清,这回又答应苏花语,好似蝉翼 剑唾手可得一般,即使蝉翼剑那么好抢,也对不住白向天啊,不过话已出口,又怎 好在美人面前信口雌黄,拍胸保证道:“当然是真的!” 苏花语浅笑道:“你的内伤已好了七八成,再休息半日,便可行动无碍了!” 杨飞这才察觉自己周身伤痛大减,想起自己伤得如此之重,不到一日光景,便 好了大半,心中极是感激,便轻轻抱住她笑道:“是你帮我治的伤吗?真是谢谢你 了!” 苏花语道:“你只须同我练一遍这天香密诀,你的伤便可不药而愈了!” “天香密诀这么厉害!”杨飞笑道:“好师父,咱们现在就练吧!” 苏花语俏脸抹起一丝红晕,轻垂螓首,含笑不语。 杨飞瞧得心中一荡,大着胆子,伸手将她轻搂入怀,苏花语也不推拒,静静靠 在他怀中,不过杨飞脸皮再厚,也不会在这里练什么天香密诀,二人静静相拥,一 时之间,车厢内满是柔情蜜意。 过得半晌,杨飞忽道:“你以后别再蒙面了,你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看的吗?” 苏花语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杨飞大惑不解,搔头道:“这又是何意?” 苏花语轻声道:“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我便不再面蒙白纱,若有第三人在的话, 我还是蒙面吧,我们回人规矩如此,你莫要为难我。”言罢,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一 瞬不瞬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应允。 苏花语如此温言软语,杨飞早色与魂受,什么都答应了,他故作可惜为难之色 良久,方才叹道:“真正可惜了!不过可惜了天下男子!”嘿嘿一笑,又贼兮兮道 :“其实想起天下只有我能瞧见你沉鱼落雁的绝世容颜,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为 难你!” 苏花语反手搂紧杨飞,忽然嫣然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倾国倾城,杨飞看得 三魂掉了七魄,梅云清决计不肯如此待他,此刻怀中拥着一个容貌与她各擅胜场的 苏花语,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时忽闻南宫燕唤道:“苏姐姐,苏姐姐!” 苏花语回过神来,红脸急急推开杨飞,蒙上白纱,探首窗外道:“小燕子,发 生何事?” 南宫燕仍是一身男子装扮,她不眠不休,骑了一日一夜马,早已疲态尽露,回 马过来,见杨飞也瞧自己,打起精神朝他扮了个鬼脸,道:“前面好象有人受了伤, 躺在大路中间,马车驶不过去。” 苏花语道:“什么人?受了什么伤?重不重?” 南宫燕摇头道:“不知道,天色太黑,我也没看清楚,好象是个老婆婆,旁边 是她儿子!” 杨飞呆在车中,早觉气闷,自告奋勇道:“我去瞧瞧!” 苏花语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自己都要人救,还去救别人。” 杨飞正欲推开车门,闻言大受打击,悻悻然缩回身子,苦起老脸,生似受了天 大的委屈,看得二女窃笑不已。 苏花语对南宫燕道:“小燕子,我陪你下去瞧瞧吧。”忽又提高声音道:“老 李,停一下车!” 老李正是那赶车的车夫,闻言“呶”了一声,停下马车,也未见苏花语有何动 作,杨飞眼前一花,她的身形自眼前消失不见,探首望去,人已至车外,杨飞不由 暗叹为何自己认识的女子个个武功都较自己为高,要是打起架来,只怕…嘿嘿,怎 么想到那去了。 二女打着风灯向前行去,前面数十丈处路上果真躺有一人,是名六旬老妪,旁 边有名樵夫,显是她儿子,那樵夫神色慌张,见了苏花语和南宫燕,忙不迭揖手施 礼道:“公子,小姐,俺娘旧病复发,二位行行好,救救俺娘吧!” “我来瞧瞧!”苏花语伸手在那老妪脉门上搭了一下,她也不通歧黄之术,哪 会救死扶伤,此番赶鸭子上架,勉力而为,不过她武功高明,以自身真气探查他人 体内脉息自然容易之极,而这老婆婆脉息紊乱,面色腊黄,气若游丝,恐怕离死不 远。 苏花语江湖阅历不足,未想深更半夜的在路上遇上这等麻烦事,走也不是,不 走亦不知如何救治,无奈之下不觉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南宫燕。 南宫燕提着灯笼左盯右瞧,她胡闹倒还可以,这等人命关天的正事哪拿得一主 意?,反问道:“苏姐姐,你有办法治老婆婆的病吗?” “有办法!”苏花语拿定主意,自作主张的往这老妪体内输过一股较为柔和的 真气,既然习武之人可以用真气疗伤,那么对不通武功之人也该有用。 那老妪“啊”了一声,身子一抖,陡的跳了起来,骇了在场三人一大跳,再看 之时,那老妪已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双目翻白,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南宫燕骇得躲在苏花语背后颤声道:“苏姐姐,你不会把老婆婆给治死了吧?” “我,我…”苏花语见自己胡乱治死了人,芳心大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樵夫伸出颤抖的右手去探母亲的鼻息,探得一下,忽然回头盯着苏花语大叫 道:“没气了,没气了!小姐,俺娘怎么没气了?”他见二人好似苏花语拿主意, 也直接向她询问,言及此处,已忍不住泪如雨下,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 :“娘啊,你怎么死了,孩儿怎么活啊?” 苏花语哪知道会有此恶果,若是救人不成,反害死了人可真是过意不去,她颇 为尴尬笑道:“老人家身患重病,不幸去逝,你也别再难过,还是速速入土为安吧!” 说着,再探老妪脉息,忽觉这老婆婆尚剩余息,立时芳心大喜,微笑道:“你娘还 没死呢,你不必伤心?”言罢,在老妪身上拍了几下,这几下天香宫的独门秘法, 果见奇效,这老妪气息又粗重起来。 那樵夫见母亲真的活了过来,不由又惊又喜,向苏花语点头作揖,连连称谢, 倒忘了是苏花语差点害死他母亲的。 苏花语道:“令堂患的什么病,为何如此?” 那樵夫愕然道:“令堂?” 苏花语道:“就是你娘的意思!” 那樵夫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小姐心肠好,学问更好,长得也跟仙女一般似的, 俺们山里人没念过书,说这些文诌诌的话俺也听不懂!” 苏花语颇感不耐道:“少说废话!” 那樵夫唯唯应诺道:“是,是。”清清嗓子,又道:“俺娘年纪大了,毛病也 多,听城里大夫说,俺娘患的是什么离心病,时不时的犯上两次,急死俺了,这次 俺背俺娘去城里找大夫医治,没想到她奶奶的太原搞什么城禁,进不了城,更甭提 治治病了,在城外呆了两天,带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俺娘说儿啊,娘半截 身子都快入土了,这病怕治不好了,既然治不了就回去吧,俺听俺娘的话,这不, 俺背着俺娘又往家里赶,别让俺娘在路上咽气了,没想到在路上又犯这劳什子病了。” 二女听他俺前俺后,罗里八嗦说了一大篇,颇是拗口,尤其学他母亲那几句话 的时候憋起嗓门,好似老牛拉破车,可笑之极,二女听完,早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樵夫不解道:“你们在笑什么?” 苏花语止住笑意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 那樵夫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道:“俺村里人都这么夸俺呢!” 苏花语忍住笑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樵夫道:“俺叫阿牛,俺娘说…” 苏花语生恐他夹杂不清,又说一大篇,连忙打断他的话道:“阿牛,这里雾气 太重,时间长了,对老婆婆身子不好,我们的马车停在那里,不若将老婆婆放到咱 们车上一边救治,一边赶路如何?” 阿牛道:“小姐说咋办就咋办,俺们都是山里人,就怕弄脏了小姐的地方!” 苏花语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别说什么脏不脏的?”回头一看,见 南宫燕脸现难色,便喝道:“小燕子,帮忙啊!” 南宫燕也没什么主见,应了一声,那赶车的老李见得此景,也前来帮忙,二人 合力将老妪抬到那辆豪华的马车之中,苏花语见地上有一根长长的黑乎乎的东西, 向阿牛问道:“这是什么?” 阿牛答道:“这是俺娘的拐杖。” 苏花语也不多说,拾起那拐杖,却觉颇为沉重,不由心中纳闷,思忖片刻,又 对阿牛道:“阿牛,你会骑马吗?” 阿牛道:“俺有次出山,骑过一次。” 苏花语指着南宫燕骑的那头黄膘马道:“我们乘车,阿牛你就骑马跟着我们吧!” 阿牛欣然应允,望着那黄膘马啧啧赞了几句,一蹬马鞍,翻身上马,倒也不曾 摔将下来。 刚刚喘过一口气的南宫燕急道:“苏姐姐,马让给他骑,那我骑什么?” 苏花语上了马车,方道:“坐车啊,你不是累了吗?在车里休息一会吧!”言 及此处,对那老李道:“起程吧!” 这车厢虽极为宽大,可三人同坐,已颇感拥挤,何况里面还横躺着一个昏迷不 醒的老婆婆,杨飞本欲怀拥双美,大享齐人之福,可眼前这老婆婆横在面前,大煞 风景,他哪还有此心情,不禁皱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南宫燕第一次行侠仗义,救死扶伤,神情颇为兴奋道:“救人啊!” 杨飞心想救人也应该救个大美人,救个老婆婆可无趣得很,他不好道出心中所 思,只好哼了声道:“要救你们救吧!”便在一旁大生闷气,二女瞧他如此,佯作 不见。 南宫燕左望望,右瞧瞧,却拿不出什么办法,便对苏花语道:“苏姐姐,怎么 救人啊?” 苏花语哪会什么救治之法,她少女心性,方才所为倒有三分好玩,一时也没了 主意,对杨飞微笑道:“好徒儿,你说该怎么救?” 杨飞却是不答,反对南宫燕道:“我叫她师父,你叫她姐姐,那我该叫你什么?” “师叔啊!”南宫燕一本正经的说完,终忍悛不住,格格娇笑起来。 杨飞狠狠白了她一眼,想起其间关系实在复杂得很,亦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白向天叹道:“没想到厉老邪‘潜形匿影’之术已至炉火纯清的地步,在光天 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也能藏得无影无踪,果真不愧黑道第一高手之称。” 南宫博见厉方邪就这么生生消失在众多高手之前,已非轻功所能为之,此番听 到白向天这番话,才知此乃厉方邪的独门绝学“潜形匿影”,想想自己武功同厉方 邪真是天差地别,不由叹道:“此术果真名不虚传,在下孤陋寡闻,尚是首次得见。” 说完还不忘拍了白向天一句马屁道:“姜果真还是老的辣,白总镖头见识广博,小 子受教了。”未在李梦柔手中受挫之时的南宫博是绝计不会道出这等谦虚之言的。 白向天哈哈笑道:“老朽行走江湖多年,事情看多了,自然晓得多一些,南宫 公子不必自谦了。” 这时厉方邪好似平空消失在空气之中,周遭数里方圆竟然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气 息,天绝大阵诸人失去对手,阵势亦失去运转的动力,立时缓了下来,难道厉方邪 眼见不敌,竟不战而逃。 过得半晌,一使剑之人忍不住运足剑势向厉方邪消逝之处全力刺去。 “不好!”南宫博暗叫不妙,须知临阵对敌最忌心浮气燥,这么耗费功务胡乱 攻击实为不智,可天绝大阵阵势玄妙,他不甚明了,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忽尔 心中一动,天魔箫一挥,竟然又吹起天魔曲来。 使剑之人剑出如山,剑势所及,剑气破空而至,在艰硬的青石路上划出一道深 及数尺,攻达数丈的剑痕,可见这一剑之危。 不过这一剑虽然厉害,对厉方邪却夷然夫损,因为他根本不在此处。 “好小子!”厉方邪的声音响起,却在十丈之外,伟岸身躯如波纹般渐渐浮现, 同天绝大阵一人对了两掌。 那人猝不及防,身形晃了一晃,天绝大阵诸人已齐声大喝,揉身攻上,将他又 围在正中。 声线反激而至,南宫博身形晃了一晃,俊脸一阵苍白,天魔曲曲调再变,忽尔 高亢,忽尔激昂,若说长安之时他的天魔曲只有三分火侯,此刻已有七分,向厉方 邪全力催发之下,厉方邪压力大增,天绝大阵诸人却丝毫无损。 这天魔曲虽然厉害,厉方邪倒也不惧,只是此曲扰他心神,在天绝大阵力攻之 下,再也无力施展“潜踪匿形”这门奇功。 箫声蓦地转柔,宛若情人娇吟,天绝大阵攻势愈紧,厉方邪渐处下风,他生平 自负武功了得,未尝一败,不料前晚在河间客栈败于明孤鸿梅云清及南宫逸之手, 此刻亦不敌南宫世家众人联手之威,心中当真又气又恼。 厉方邪九旋斩堪堪与一使刀之人相交,回势又与另一使枪之人互斩,他只觉气 血翻涌,心知再战下去,必败无疑,他再无疑虑,陡的一声大喝,脸上抹过一丝嫣 红,九旋斩蓦地华光大作,化作一道厉芒向南宫博飞斩而至,其势如电。 “公子,小心!”方才使剑那人出声大喝,剑身在九旋斩上一触,只觉一股大 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飞了开去,合一十七人之力,竟然不能化解九旋斩上如山气 劲。 九旋斩其势不减,余人追之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九旋斩向南宫博飞至,在 这一瞬间,天绝大阵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天魔曲悠然而止,南宫博运足功力,天魔箫一挥,一道气劲弹向九旋斩,斩箫 相接,九旋斩其势未缓,天魔箫却脱手飞去,南宫博避之不及,凝神聚气重,曲指 成爪,向九旋斩抓去。 “砰”的一声巨响,气劲压迫之下,离他数丈的白向天远远飘退,而南宫博更 是自坐骑上飞落远退,在空中连喷数口血雾,足足数十丈之外方才落下,堪堪抓到 落下的天魔箫时,已是面若白纸,气若游丝,南宫博先前已受了内伤,这下更是雪 上加霜,虽然无性命之虞,亦非十天半月不能痊愈。 厉方邪全力一击果真不同凡响,虽已被使剑之人化去大半劲力,仍非南宫博所 能抵挡,将他打成重伤。 不过场中情势突变,厉方邪虽然击伤扰己心志的南宫博,天绝大阵之人亦非省 油灯,趁得他回气之机,齐身攻至,厉方邪连挡枪矛剑刀,再重创连天绝大阵中一 人,最后却吃了一掌一拳,受了极重内伤,再无胜机。 九旋斩自空中回旋而至,厉方邪一声厉喝,接过九旋斩,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 线,将折了一人,威力大减的天绝大阵攻势全部接下,身形一晃,已然不见,再看 之时,已至百丈之外,远远只闻得他有些中气不足的高喝道:“南宫世家的人听着, 改日厉某再找你们算账。” 南宫世家众人面面相觑,今日结下这个梁子,若下这个祸星,以为南宫世家只 怕再无安宁之日,以厉方邪的武功,将南宫世家闹得翻天覆地,亦非难事,他回去 之后,必苦思破阵之法,到时便不易那么好对付了。 众人扶起重伤不起的南宫博,等他示下,却听南宫博轻声道:“回江南。”心 中暗叹:好妹夫,我怕是有付所托了。 南宫世家诸人费了老大周折才击退厉方邪,却眼巴巴的这么放弃,但眼下情形, 只怕连区区振威镖局也拾抬不下,心中虽有不甘,亦只得齐声应诺,向白向天等人 打了招呼,眨眼间走得一干二净。 付无忌看着白向天,揖手道:“师兄高明,谈笑间使他们两败俱伤,解去此危, 令无忌佩服。” 白向天遥望南宫世家诸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拧,良久,大手一挥,高声道: “大伙赶路吧!” 振威镖局诸人齐喝一声,翻身上马,向前驰去。 “且看我这长安名医妙手回春,拯治生命垂危的老婆婆!”杨飞学起南宫逸的 模样,摇头晃脑的把把脉,探探算息,倒也似模似样,唬得二女信以为真,当他真 的通晓医术。 还好面前躺着的是个老婆婆,要是名年轻美貌的女子,杨飞还不会趁机大占手 脚便宜,他心中暗叹可惜,忙了半晌,当然无计可施,却又不好在两位美女面前失 了面子,不懂装懂道:“这位老婆婆的病嘛…”一时想不出什么病名,正在大动脑 筋,准备信口胡诌之时,只闻南宫燕道:“是离心病。” 杨飞忙道:“对,对,是离心病。”装作一脸诧异敬佩之色,反问道:“小燕 子,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燕道:“阿牛说的。” “阿牛!”杨飞皱皱眉头,好俗的名字。 南宫燕道:“就是老婆婆的儿子。” “哦!”杨飞不再多问,瞎编乱造道:“这离心病极是罕见,万人之中才有一 例,据说患了此病之人会丧失记忆,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发病的时候更是昏迷 不醒,性命堪忧啊!”他根据病名和老妪模样道来,倒也有三分相似。 南宫燕半信半疑道:“你知道如何救治吗?” “当然知道!”杨飞涎着脸笑道:“小燕子,我若救了她,你如何报答我?” 南宫燕俏脸一红,啐道:“这老婆婆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干嘛你救了她要我报 答?” 杨飞嘿嘿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可是你要我救的,我救了人自然找你要好 处。” 南宫燕反驳道:“苏姐姐也是一般要你救的,你敢不听她的话?” 杨飞刚想说几句狠话儿,却见苏花语一双妙目瞧着自己,他心中发虚,立时宛 若霜打的茄子蔫了半截,若苏花语真的翻起脸来,用师命压他,他可真的没什么办 法。 还好苏花语这时柔声道:“你若救了这位老婆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南宫燕附和道:“对啊,对啊,你救了老婆婆,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杨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诡笑,大喜道:“什么要求你们都答应我?” 苏花语稍稍沉吟,神色凝重道:“什么都答应你!” 南宫燕亦道:“我也什么都答应你!” 杨飞心想我将你们都卖到软香居只怕你们都不肯答应,当然他不会真有此意, 否则岂非自己给自己绿帽子戴,他望着苏花语,想了半晌,方道:“我要求你以后 不能再对我凶巴巴的,要我做这做那的。” “我凶巴巴?”苏花语柳眉一扬,似欲发火,转念一想这个要求亦非难事,便 改口道:“我答应你就是!” 南宫燕觉得颇为好玩,兴奋的叫道:“杨飞,我呢,我呢,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杨飞贼笑道:“我要你做我的乖徒儿!” 南宫燕脱口而出道:“不行!” 杨飞哼了一声道:“那你刚才还说什么要求都答应我?” 南宫燕急急道:“我要做你老婆,才不做你徒弟!”她此言道出,才想起旁边 还有个苏花语,顿觉大是羞人,立时霞烧双颊,掩住俏脸,不敢见人。 杨飞心中一甜,却不放过她道:“谁说做了徒弟不能做老婆?”他说这话时一 双贼眼却瞄着苏花语,心想我是你徒弟,不照样拿你当老婆。 苏花语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思,俏脸蓦地红了起来。 南宫燕拿出女儿家的看家本领撒娇耍赖道:“人家不管了,不行就是不行。” 杨飞哼道:“没信义的小丫头!” 南宫燕生平志向便是作一名江湖侠女行侠仗义,身为侠女怎么能不守信义,闻 言羞涩之情顿减,粉拳向杨飞挥了挥,恶狠狠道:“你说谁没信义!” 苏花语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杨飞,你人还没救,就别跟小燕 子提什么要求了,不觉得太早了点!” 南宫燕找到理由,便抓住不放道:“对啊,对啊,你先救活老婆婆再说。” 杨飞这才想起自己人还没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面前的老婆婆,一时之间,他 哪知道怎么救人。 南宫燕看出端倪,嘲讽道:“杨飞,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救人啊?” 杨飞横了她一眼,高声道:“当然不是,待本名医手出点手段给你这小丫片头 瞧瞧。”不过他说得固是疾言厉色,却是鸭子死了嘴巴硬,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南宫燕噘起小嘴,哼道:“那你倒是救啊,人家等着看呢。” “好!”杨飞硬起头皮,忽然垂下头去,掰开老妇的眼皮瞧了瞧,心中大是疑 惑:为何这老妇的眼神有些熟悉,他以前可从未见过此人啊。 杨飞蓦地一声大喝,运起紫气神功,一掌拍到老妇的膻中穴上,此穴位于人体 胸口,虽说这老妇看来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好几,但终究是个女子,杨飞这么施为, 便是大大不妥,南宫燕见了,醋意顿起,大叫道:“杨飞,你干什么?” “救人啊!”杨飞头也不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儿将体内真气源源不绝 输入老妇体内,过得片刻,这老妇人脸面之上已罩起一层淡淡的紫气,自是杨飞所 输紫气神功真气所致。 苏花语心中冷笑:杨飞这般胡搞较她更甚,只怕这老婆婆这回不死也难了。 这老妇的身子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体内传过一股力道,将杨飞放在她胸口的 右手生生震开,接着更是咕碌一声坐起,吓了旁边二女一大跳,不知情的话还以为 是尸变呢。 杨飞拍拍手笑道:“你们瞧,这不救活了吗?” 苏花语心想难道这般瞎搞也能救人,那自己怎么不行,真是奇也怪哉。 “啪”的一声,这老婆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了杨飞一记耳光,又听她道: “杨飞,你好下流!”语音又娇又脆,哪象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妇人。 杨飞抚着右颊,呆立当场,怔怔无语。 苏花语娇叱一声,这“老婆婆”年纪一大把,身手却不含糊,眨眼间已与苏花 语交了十数招,在第一十八招时被苏花语制住。 杨飞呆呆的望着这“老妇”,半晌忽道:“你,你为何要离开我?” “你这天下最最忘恩负义,薄情寡幸的无耻流氓无赖,我恨死你了!”此女言 及此处,忽对苏花语怒叱道:“放开我!” 苏花语何曾被人这般大呼小叫过,冷叱一声,正欲略施小惩,却听杨飞低声道 :“放开她!” 苏花语愕然道:“你说什么?” 杨飞怒道:“我说放开她,你没听到吗?” 苏花语闻言大怒,哼道:“你在跟谁说话?”说着,却不觉将面前女子松开。 这女子堪堪脱身,便又向杨飞狠狠劈出一掌,杨飞不闪不避,这劲力十足的一 掌正中他胸口,他受伤本重,这下更是百上加斤,“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染了旁 边南宫燕一身。 这女子看得呆了,颤声道:“你为什么不避开?”她方才那一掌虽然力道十足, 去势并不算快,杨飞应该避得开的。 杨飞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掌我挨得心甘情愿!”心中却道我身受重 伤,行动不便,能避早就避了。 这女子忽然银牙一咬,在厢壁上轻轻一拍,自车窗掠了出去。 苏花语欲待阻扰,只闻杨飞气若游丝道:“让她走吧!” 苏花语见他如此惨状,怒气全消,亦从他之言。 外面传来一声马嘶,南宫燕惊道:“她把咱们的马给骑走了,苏姐姐…” 杨飞轻轻道:“那马本来便是她的,不过是拿回她自己的东西而已,你们…” 话未说完,又昏厥过去。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