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邪之战 “李兄,厉某愿领高招!”厉方邪九旋斩斜指地面,气势凌空而发,二人相距 数丈空间内的空气被抽得一点不剩,连远在十丈之外的杨飞亦觉一呼一吸困难之极。 须知武功到厉方邪这等境界,随时可以探知十丈范围内一举一动,可他竟然察 觉不到李万剑牵引气机,若单论这一招,已是他输了,故而只能先发制人。 “厉兄,请!”李万剑右手一引,头顶飞云剑已然不见,狂风陡起,天地骤然 变色,漫天乌云铺天盖地的将高悬艳阳罩得严严实实,方才烈日炎炎,现在却成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四下漆黑一片,寒气大起,惊马狂嘶。 飞云剑电闪而至,与厉方邪九旋斩凌空相击,在“夜”空中发出“铮”的一声 轻响,李万剑右手前伸,飞云剑荡回他手,剑尖吐出伸缩不定的数尺淡黄色光华, 那是传言中剑术练到极致,足以让任何凡铁无坚不摧的剑罡。 厉方邪目射奇光,双手紧握九旋斩,厉声大喝,竟使一式刀法“力劈华山”, 其势之猛,生似要将面前的隆光寺连同敌人劈成两半。 李万剑面色不变,淡淡微笑,飞云剑不快不慢,不轻不重,横起撩出,不偏不 夷,恰到好处,格住厉方邪这惊天动地的一斩。 厉方邪十成力道的一斩劈实,斩剑相接,却是无声无息,尘土不惊,他内息急 转,正欲变招,却闻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厉雷当头劈来,强光照得他几乎睁目如盲。 李万剑竟能以自身之力引发天雷降世,其间神妙,令人惊叹。 这一雷却只能让厉方邪身形稍稍一滞,时间虽短,已足以让李万剑取得先机。 就在此刻,李万剑一剑刺了过来。 这一剑势作前刺,平淡无奇,毫无变化,速度不快,角度亦并不刁钻,厉方邪 看着这一剑,心中竟生出无从招架之感,在他的眼中,这一剑妙到毫巅,没有半分 多余,不管自己如何变招,总会受制此剑之下,不管自己如何躲避,亦总会伤在此 剑之下,正是因为这一剑变化太多,速度太快,角度太刁,方使人生出一种截然相 反的错觉。 盛名之下无虚士!厉方邪心生寒意,在剑势临身前,总算仗着多年经验,灵光 一闪,九旋斩突然出现在左侧空处,和飞云剑接个正着。 气劲爆开,厉方邪身躯一晃,退了半步,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敌人的踪影。 他与敌人激斗正酣,气机锁定之下,即使敌人逃到天涯海角亦能追到,怎么可 能突然间失去了对手,除非是… 他自创的成名绝技“潜踪匿影”便有此效用,难道李万剑也创了一门同样的功 夫。 剑气破空而发,飞云剑挽着一朵朵剑花,仿若不是在与人对敌,而是在舞剑自 娱,可诡异的是,只见其剑,不见其人。 厉方邪自忖亦可如李万剑般藏得无影无踪,却不能如李万剑这般同时攻敌,如 此看来,他又逊了李万剑一筹。 厉方邪冷哼一声,双手将九旋斩一抹,忽然多出一把来,其中一把脱手飞出, 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不见其影的李万剑方位迥旋斩至。 飞云剑再生变化,爆起一点寒星点在那柄飞翔九旋斩上,强大的力道传至,那 九旋斩竟不落地,划过一道弧线,又斩了回来。 厉方邪哈哈一笑,手中竟然又多出一把九旋斩,故技重施,向李万剑斩至。 亦不知那九旋斩共有几柄,眨眼功夫空中已多出九柄九旋斩,来回飞旋,绝不 互击,如若活物,一击不中,便迥旋开去,借力打力,其中玄妙,莫可言状。 “厉兄的九斩连环果然名不虚传!”李万剑的身影缓缓现出,未等九旋斩袭至, 飞云剑一抖,爆出九点寒星不分先后点在那九柄九旋斩上。 九柄九旋斩如遭电击,竟不再受厉方邪控制,跌落雪地,若非厉方邪眼明手快, 抢在手中,恐怕将面临失刃之危。 厉方邪这扬名天下,令无数江湖人丧命的九斩连环竟被李万剑如此轻巧的破去! 李万剑花招层出不穷,而他却有些黔驴技穷,没什么绝技拿出来献丑了。 李万剑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将手中飞云剑倒转过来,捏着剑尖用剑柄向厉方邪 “刺”来,一副赠剑的架势。 他在玩什么花样?二人正在拼死拼活,李万剑怎会如此好心赠君宝剑?厉方邪 心有此念,不动声色的伸手去接,欲看李万剑玩何花样? 直到厉方邪将剑柄握个结实,飞云剑也无剩异状,眼下只需厉方邪右手往前一 送,李万剑武功再高,前后两个透明窟窿,必死无异了。 厉方邪不假思索,右手运足劲力向前送去。 李万剑依旧面带笑容,捏住剑尖的双指反倒松了开来,浑不似自己命悬他手的 样子。 飞云剑毫无花巧的从他胸口穿了过去。 没有血,没有伤,没有预想的一切,等厉方邪反应过来,心知不妙的时候,滔 天力道自飞云剑的剑柄传来,如附骨之蛆,往他的奇经八脉狂涌而去。 “厉兄上当了!”厉方邪耳边传来李万剑不温不火的声音,心中大骂自己聪明 一世,糊涂一时,李万剑既有幻剑之名,什么花样玩不出来? 他连退数丈,才堪堪将侵入体内的劲道化解,已然受了极重内伤,数月之内, 休想再战。 方才一切言之虽长,却不过数息之间,杨飞只见二人闪过几下,心中好奇,运 起夜视之术,欲一窥究竟,孰知一道厉雷劈落场中,吓了一大跳,他惊魂未定,两 股强大的劲力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忽闻李梦柔的声音响起:“小心!”杨飞还未缓过神来,那股劲力已将他硬生 生迫退数丈之遥,立时旧伤迸发,若非有李梦柔相助,伤上加伤,在床上躺个三年 五载也不足为奇。 电闪雷鸣间,杨飞隐约可见两人身影,仿若天神,不由心惊胆寒,暗道高手过 招难道便是如此惊天动地,看起来哪似武功,倒象妖法。待得他缓过神后,乌云散 尽,场中二人相对而立,唯一不同的是中间多出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 李万剑巍然峙立,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淡然道:“厉兄,请!”空中迥 旋飞云剑倒飞回来,直直插在杨飞面前,吓得他心惊胆跳。 厉方邪好似刹那间老了十载,苍白老脸上抹过一丝艳红,狠瞪杨飞一眼,冷哼 道:“小子,今日看在李兄面上,暂且放过你,李兄,后会有期!”身形甫动,已 至十丈之外,几下起落,消失不见,临末之际,竟然看都未看他的好外甥方中翔的 尸首。 杨飞兀自魂不附体,呆呆道:“谁输谁赢?” 李梦柔轻笑道:“当然是我们师父!”她言及我们之时,故意拖长语气,以作 提示。 那三名千户商议数句,一人翻身下马,行上前来,躬身施了一礼,恭声道: “李老前辈,令徒失手伤了我们方大人,还请李老前辈高抬贵手,让令徒跟我们回 去向上司交待交待。”他们虽是官府中人,李万剑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是以语气 恭敬之极,对杨飞的罪责说得亦是轻无可轻。 “滚!”李万剑一声低吼,大袖一拂,那名千户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他抗之不 得,退了十步,劲力不减,又退十步,心口一甜,鲜血狂喷而出。 那些官兵大惊,自是有人将他扶起,一时间箭拨弩张,挥戈相向,只等另两名 千户一声令下,便将寺前三人射杀当场。 李万剑自是不惧,冷哼道:“再不快滚,休怪我李万剑手下无情!”他声音虽 轻,那些官兵听来却如洪钟齐鸣,炸得他们震耳欲聋。 那两名千户对视一眼,犹豫半晌,下令道:“撤!” 李万剑回过身来,叹道:“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我在此大开杀戒…”他 低声轻语,竟然念起经来。 那些官兵早将李万剑惊为神人,巴不得离他愈远愈好,闻得军令,不到片刻功 夫,已然撤得一干二净,连尸首也未留下一具,若非场中那些血迹和大坑,哪看得 出这里刚才曾有过一场大战。 杨飞眼见小命得保,当下一揖在地,毕恭毕敬的给李万剑磕了三个响头,恭声 道:“多谢李老前辈救命之…哎哟!”话犹未毕,屁股吃了李梦柔一脚,顿时跌了 个狗吃屎。 李万剑面带微笑道:“柔儿,你为何欺负你师弟?” 李梦柔莲步轻移,依偎到他身边,好似撒娇的浅笑道:“这不识趣的家伙不知 礼数,不吃点苦头怎行?” 杨飞听他们一唱一和,不由暗暗叫苦,大叹倒霉,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又磕 了三个响头道:“徒儿拜见师父。”心中自是将二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侯了一遍。 李万剑笑而不语,李梦柔含笑道:“恭喜师父收了个好徒儿。”说着将杨飞扶 了起来。 在李万剑面前,杨飞自然守礼得紧,连李梦柔的漂亮脸蛋也没多看一眼。 李梦柔忽道:“师父,咱们进去吧!” 李万剑沉吟道:“此地不宜久留,柔儿,你进去收拾一下,我们立刻离开。” 李梦柔诧声道:“难道咱们还怕…” 杨飞连忙大拍马屁道:“师父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当然不怕区区数万大军, 只是师父为了徒儿,惹上了官府,他们人多势众,师父虽然不怕,可是他们人多, 师父和师姐杀不胜杀,还是避避得好。” 李梦柔哼道:“就你会说话。”蓦地想起杨飞曾几何时,亦对她道过同样的一 句话,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 杨飞嘻嘻一笑,对李万剑道:“师父,离开此处,咱们要去哪?”心想咱们最 好分道扬镳,你回你的南海,我去我的长安。 李万剑却是不答,反对李梦柔道:“柔儿,你不是要去找梅云清,报昔日战败 之仇么?” 李梦柔大有深意的望了杨飞一眼道:“柔儿又不想去了。” 杨飞情知她不欲自己去见梅云清,心中大骂,但转念一想,李梦柔去找梅云清 打架,自己夹在中间,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再说李梦柔有李万剑撑腰, 梅云清再厉害也是有输无赢,还是不去为妙,他心下这般寻思,方才释然。 李万剑道:“那就回南海吧。” 李梦柔讶然道:“师父不找南宫世家为师兄报仇了?” 李万剑面现无奈之色,叹道:“恒儿命数使然,怨不得别人,再说南宫世家号 称天下第一世家,家大业大,难道仅凭为师一人,就能将他们杀个光精?”顿了一 顿,又道:“我们滋扰佛门清修之地,为师要向方丈大师告罪一声,求他谅解!” 言罢,衣袂飘飘,缓步入内,眨眼不见。 李梦柔毫不避嫌,一把拉起杨飞,硬将他扯入寺内。 二人来到一间厢房,这里显是李梦柔暂宿之处,杨飞倚在窗畔,瞧着她收拾一 些杂物,闲极无聊,信口胡扯道:“师姐,南海热不热,蚊子多不多?” “本来很多,可是你一去,就没剩几个了,谁敢咬你,再说你肉多皮厚的,咬 也咬不动啊。”李梦柔原来说得一本正经,说到后来,自个忍不住,娇笑起来。 杨飞见得美人娇言笑语,心思立时活络起来,笑嘻嘻道:“人杰地灵,生得出 师姐这么漂亮的人儿,那南海定不会差,就怕…”故意停下,吊吊李梦柔胃口。 果然,李梦柔愕然道:“就怕什么?” 杨飞支吾道:“就怕你那师兄何时看我不顺眼,喀喇一声,砍了我的脑袋,那 可就呜呼哀哉,师弟我小命不何了,不如…” 李梦柔哼道:“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一起回去,还是想去见你的梅云清?” 杨飞道:“当然不是,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命都没了,哪能跟我 的好师姐,好柔柔花前月下,恋奸情热!” “呸,谁跟你恋奸情热了?”不知为何,李梦柔被他如此调戏,竟然没有责怪, 反似默允道:“有我在,我师兄不敢为难你的。” 杨飞苦着脸道:“可小弟总不能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吧?难道你上茅厕的 时候我也要跟着?万一你师兄趁你不在,找我的麻烦怎么办?”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梦柔红晕满脸,娇羞无比道:“连上茅厕都要跟着 我,好没骨气!” 杨飞心中大叫糟糕,看李梦柔语中带羞,眉目含春的样子分明内定自己这个奸 夫了,被个发春的妖女看中,这下真是插翅难飞,虽说美色当前,自己做不了柳下 惠,也不能来者不拒吧,要是让苏花语二女知道,那还不打翻醋坛子,让自己吃不 了兜着走?他胡思乱想,故作惨兮兮地道:“师姐美若天仙,武功盖世,跟你在一 起,天下有骨气的男人恐怕找不出半个。” 李梦柔听他明损暗褒,扑嗤笑出声来,道:“你放心好了,师兄他受罚被师父 面壁三年,你到了南海,想见他都难。” 杨飞佯作喜色道:“真的?”心道在叫惨了,看来这次不跟她回南海都不成了! 这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真的!”李梦柔打了个包袱,看着杨飞,皱眉道:“你穿着僧袍,不 伦不类的,还不快快换了,师父最敬神佛,你这副模样在他老人家面前晃来晃去, 想不被责罚也难。” “好吧!”杨飞取了自己的衣物,忽然回首道:“好师姐,你可不可以出去一 下,小弟要换衣服!” 李梦柔含笑道:“人家不可以留下吗?” “当然可以!”杨飞趁机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邪邪笑道:“难道好师姐想 留下用这双巧手伺侯小弟更衣?” 李梦柔俏脸微红,将甩开他,把包袱狠狠掷到他怀中,啐骂道:“你这无赖, 想得倒美,人家先去隔壁厢房,好了叫我。”娇媚的横了他一眼,盈步离去。 杨飞哪敢让她留在房中,否则在美人面前更衣,难保不被她发现身上藏的那柄 蝉翼剑?他褪下僧袍,解开腰带,小心翼翼的将剑抽出,轻抚数下,欲摒空心神, 进入剑内,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心中苦笑:江湖中人抢来抢去,也没人想想传 闻是真是假,自己带着这柄累赘,当真是寝食难安。 杨飞正欲将剑收好,忽觉香风扑面,他不假思索,蝉翼剑斜斜刺去。 这一剑宛若刺到一张极大的蛛网之中,被紧紧粘住,杨飞待要回抽,却觉右手 一麻,蝉翼剑已脱手飞出。 杨飞还道是李梦柔,心中大惊,语中带央道:“好师姐,性命忧关,快把东西 还给小弟!”说话之时,左手一抖,蕴满内劲的腰带向前拂去,双掌一错,眨眼间 拍出十余掌之多,纵是李万剑亲临,挨上两掌,少不得也要受伤。 “你唤谁师姐?”来人声音低沉,悦耳动听,使人难以忘怀,却非杨飞以前认 识的任何一位女子。 杨飞所有攻势如泥牛入海,一去无回,自知不是此女对手,硬的不行来软的, 对着空旷的厢房喝道:“你是何人?请将东西还给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那女子若幽灵自空气中缓缓现出,手中那柄蝉翼剑已回腰带,卷作一团:“你 敢说这东西是你的吗?” 杨飞见此女跟苏花语般全身裹在一层厚厚的白纱之中,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 美目,看不出多大年岁,亦不知是何来路?他心念急转,反问道:“难道这东西是 姑娘的吗?” 那女子冷冷哼了一声,如玉右掌穿袖向杨飞赤裸的精壮上身当胸拍来。 “原来姑娘看上的不是东西,而是在下,否则怎会趁在下更衣的时候偷人!” 杨飞怪叫一声,凝起内力,右掌奋力迎去。 那女子叱道:“出言不逊,找死!”两掌接实,却是无声无息,如水乳交融, 紧紧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来。 杨飞只觉股大力传来,右手被紧紧粘住,更惨的是,全身亦动弹不得,体内内 息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不受控制的狂泄而出。 杨飞哪知此女厉害至此,对上厉方邪也不至这般毫无顽抗之力!他暗暗叫苦,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左手摒指缓缓点向自己心口,却无法躲避。 杨飞全身一震,软倒在地。 那女子冷冷望着杨飞道:“你是杨飞?” 杨飞一口气缓不过来,连连咳嗽,闻言反问道:“姑娘如何认得在下?” 那女子不答反问道:“花语这些日子一直同你在一起,她人现在何处?” 杨飞缓缓爬起,只觉通体舒泰,那一指不但未损他分毫,反将他内息如数奉还, 将他方才所受内伤悉数治愈,于他大有裨益,用的正是天香密诀的至高功法。他暗 忖此女既精天香秘诀,语中又以苏花语长辈自居,看来是友非敌!他一念至此,浮 滑顿收,恭恭敬敬道:“晚辈本来一直与她在一起,只是昨晚在石家庄骤遇强敌, 我们分开行事,便与她失散了。”想起先前图一时之快,讨了她口舌便宜,真是糟 糕之极,尤其自己现在上身赤裸,甚为不雅,却不敢穿衣,尴尬得很!还好他内功 精湛,否则在此寒冬腊月,冻也冻死了。 “哦!”那女子道:“天下男子何其之多,为何花语偏偏看上你?” 杨飞作贼心虚,呐呐道:“这个…” 那女子美目杀气大盛,寒声道:“莫非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杨飞鼓起勇气,大声道:“晚辈与花语两情相悦,实非前辈说的那般不堪。” 那女子右手一场,手中蝉翼剑再度抖开,指向杨飞胸口:“本宫主倒要剜出你 的心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你是天香宫主?花语的母亲?”杨飞呆了一呆,神色肃然,心头却是狂喜: 说起来她还是自己的丈母娘,俗话说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虽说她对 自己这个女婿第一印象差劲,只要努力,凭自己的手段,讨她喜欢还不是轻而易举, 眼下说不得便可借她脱离李梦柔的魔掌。 天香宫主苏美盈哼道:“你倒还不笨。”蝉翼剑轻轻划过杨飞胸口,带起一串 血珠。 杨飞胸口吃痛,怪叫出声,心中暗骂:你这是什么丈母娘,看光着身子的女婿 不说,还拿剑划来划去,花语那般温柔娴慧的美人儿怎会有你这种母亲,怪不得赵 独行把你给甩了!他心思虽然不堪,口中仍是恭敬之极道:“小婿这点小聪明跟娘 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还好苏水盈只是想他吃吃苦头,仅伤表层,加上天寒,未 及片刻,血流便止。 苏美盈未料杨飞如此惫懒,心中哑然失笑,口中却冷冷道:“谁是你的娘?” 右手蝉翼剑却不觉垂了下来。 杨飞忙不迭道:“您是花语的母亲,自然也是小婿的娘亲,小婿自幼丧母,没 想到现在能有您这位母亲,实在喜不自禁,不过小婿现在衣冠不整,若行叩拜大礼, 对您太过不敬,可否容小婿先穿上衣服!”他话中马屁连天,绕了老大一个圈,终 于道出自己的目的。 杨飞一口一个小婿,苏美盈自知苏花语与这无赖小子珠胎暗结,想不认他这个 女婿也不行,见他獐头鼠目,形象猥锁,行事刁滑,不由愈看心中愈怒,冷哼道: “你再呼爹喊娘,休怪本宫主剑下无情,好了,穿衣服吧。”蝉翼剑还剑入鞘,背 过身去。 杨飞唯唯应诺道:“是,是,小婿口中不叫,放在心里喊就是了,小婿一直跟 花语说要前往天香宫拜会您,可惜被困绝谷,苦无机会,好不容易逃出来,未想与 花语失散了。”他边说边穿衣服,此言未毕,已然穿好,真真是飞快无比。 苏美盈听得哭笑不得,暗想天香宫百年基业若传到此人手中,不知会变成何等 光景,她冷冷道:“你再自称小婿,胡说八道,小心本宫主割下你的舌头,本宫主 言出必践,就算花语为你求情也不例外。” 杨飞忙道:“晚辈再也不敢了。”他心中大骂:若非你是花语的母亲,老子总 有一日把你卖到软香居,哎哟!不对,说不得软香居便是天香宫的产业,天下哪有 这般道理?难道天香宫是个婊子窝,那花语她… 苏美盈忽道:“你眼珠乱转,莫非心中不服,在骂本宫主!” 这你又是如何知道?莫非丈母娘你老人家是小婿肚子里的蛔虫?杨飞吓了一跳, 目不斜视,正儿八经道:“晚辈对宫主敬重有加,岂敢如此造次。” “没有就好!”苏美盈道:“现在你和本宫主去寻花语,若是寻不到她,唯你 是问!” 杨飞心中大喜,却苦起脸道:“晚辈恐怕帮不上忙了。” 苏美盈道:“为何?” 杨飞指指蝉翼剑道:“晚辈因此物之故被李万剑强拘于此,宫主还是不要为了 晚辈与李万剑冲突的好。” 苏美盈美目寒光大盛道:“难道本宫主会怕那个李万剑吗?” 杨飞激将计成,佯作苦口婆心的劝道:“那李万剑武功虽然厉害无比,宫主武 功盖世,当然不会怕他,江湖盛传李万剑比剑神赵独行,差上那么一点,不过跟宫 主比起来,却是差老大一截,此事江湖中人不知,晚辈却是清楚得很,宫主与李万 剑打将起来,包保有胜无输,只是两雄相争,哦,不,是雌雄相争,必有一伤,李 万剑固然难免一死,宫主尊贵无比,若是落下小伤小痛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他话 中表里在劝苏美盈不要同同李万剑冲突,可内里每一句话都在激丈母娘去拼命。 “师弟,你在同谁说话?”房外传来李梦柔的声音。 苏美盈右手一挥,与李梦柔隔着房门凌空交了一招,气劲散开,那房门已然化 作一堆木屑。 李梦柔持着飞云剑,俏脸苍白,勉强抑住心头鲜血,尖声问道:“你是谁?” 苏美盈冷冷道:“叫李万剑来问我差不多。” 杨飞压下上前搀扶李梦柔的冲动,侧步偷偷藏起,免得夹在中间,惹出更大的 麻烦。 “哇”苏美盈如山气劲所压之下,李梦柔终于忍悛不住,喷出一口淤血,撒在 院内的皑皑白雪之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其实她早已察觉隔壁房中动静,想要偷听,却是不能,知道房内之人较她武功 高出甚多,又不知杨飞状况如何?无奈之下只能发问。 “苏宫主,多年不见,为何一见面便伤了李某人的徒儿?”声音由远及近,语 犹未毕,李万剑已然出现在李梦柔身后,巨大的手掌抵在她背心,助她运功疗伤。 “师父!”李梦柔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在李万剑怀中。 李梦柔受了重伤,李万剑竟无丝毫怒意,仍是那般要死不活的模样,看着苏美 盈手中的蝉翼剑,眼中显出一丝讶色:“原来赵兄的蝉翼剑落到宫主手中。” 苏美盈语气依旧冰冷:“李万剑,今日本宫主事多,没功夫跟你穷磨蹭,改日 再行计教。” 李万剑道:“宫主伤了李某人最心爱的徒儿,总该对李某人有所交待吧?” 苏美盈道:“你想要什么交待?” 李万剑道:“还请宫主放李某人的另一个徒儿过来。” “另一个徒儿?李万剑,你是说那个无赖小子杨飞吗?咦,他人去哪了?”苏 美盈陡的回身,一掌拍向虚空,整个厢房如被打散的积木,爆散开来。 杨飞堪堪退了几步,忽觉腰间一麻,被人提着穿窗而出,那人轻功极高,眨眼 之间,便出了隆光寺,耳边寒风呼啸,勉强仰首看向擒他之人,立时骇得魂飞魄散, 那不正是先前与李万剑剧斗一场的厉方邪,他不是身受重伤,该逃得远远的找个地 方藏起疗伤吗?为何还有余力搞东搞西,潜回隆光寺,在苏水盈和李万剑眼皮底下 捉了自己这条小鱼。 厉方邪提着杨飞一口气掠出十里之遥,他重伤之余,真气不济,眼见不远山畔 密林,便掠了进去。 “哎哟!”杨飞被厉方邪狠狠掷到地上,直摔到七荤八素,哼哼哈哈的爬将起 来,掸去身上的积雪,低声下气道:“厉老前辈,您把晚辈带到这荒郊野外干什么?” 厉方邪晃晃手中的九旋斩,冷冷道:“此处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你说我带 你来干什么?” 杨飞骇了一跳,急急道:“晚辈无名小卒,微不足道,大概也没有厉老前辈看 得上眼的地方,老前辈还是大发慈悲,放过晚辈吧!方兄之死,实在是晚辈一时错 手,晚辈想来一直追悔莫及,惴惴不安。” 厉方邪道:“杀人偿命,小子,难道你就想我这么放过你吗?除非…” 杨飞心中一动,自怀中摸出那张南宫博给他的一万的银票,一脸诌媚道:“晚 辈这里还有一万两,是孝敬老前辈的,还望笑纳!”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厉方邪一代枭雄,难保不见钱眼开? 厉方邪倒是看也没看,伸手接过道:“这个就当买你十日之命,十日之后,除 非你能再拿样东西来?否则我照取不误!” 这家伙怎么跟那许子吟一般,如此之黑?杨飞暗暗叫苦,怎么自己的命何时变 得如此值钱了,一万两都买不下来,厉方邪语中所指之物,他自是知道,却故作不 解,拍着胸脯道:“厉老前辈武功盖世,什么东西弄不到,不过是不想麻烦罢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晚辈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必会为前辈讨来。” “蝉翼剑!”厉方邪字字千钧。 “这个…”杨飞支支吾吾道:“厉老前辈方才难道没瞧见吗?那东西在鼎鼎大 名的天香宫主手中,以晚辈之能,再练十辈子也抢不来,老前辈武功较苏美盈高上 千倍,若是亲自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你方才还信誓旦旦,现在就推三阻四,果然是反复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与苏美盈的关系?”厉方邪声音陡寒,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杨飞道:“晚辈最是怕死,小命自然是要的,只是…” 厉方邪轻哼一声,一掌拍在杨飞额头,杨飞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内劲自灵 台透入,转瞬即逝,他还未来得及想厉方邪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脑门忽起冰 凉之意,便似有条小虫在里面钻来钻去,他剧痛之下,宛若杀猪般叫了起来。 未及片刻,杨飞已然痛得五官变形,泪涕齐流,倒在在地上滚来滚去,那恶行 恶像,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厉方邪心知再捱,杨飞恐怕连命都没了,指尖一弹,数道气劲指在杨飞身上。 杨飞痛意立止,狼狈不堪的爬将起来,心中问侯着厉方邪的老母亲,一把鼻涕 一把泪的哭丧着脸道:“厉老前辈,为何如此折磨晚辈?” 厉方邪若无其事道:“这是我独家的透髓剔脑之法,天下无人可解,每日子午 二时发作,开始只在脑中,渐渐遍及全身,那时痛楚让你痛不欲生,你若想活命, 乖乖拿蝉翼剑来换。” 杨飞闻得小命不保,心中一横,破口大骂道:“厉老怪,枉你一代江湖宗师, 武林前辈,竟拿老子这个无名小卒开刀,老子若留得此命,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你若识相,乖乖替我解了,我或可帮你取来蝉翼剑。”他说得色厉内茬,及得后来, 颇有讨饶之意。 厉方邪不怒反笑道:“厉某行事,哪管他人议论,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不过 小子,你知不知道那人最后是何下场?” 杨飞心中发寒,不觉问道:“是何下场?” 厉方邪邪笑道:“被我废去武功,割去舌头,削去四肢,找了个大粪坑,齐胸 埋在里面,痛足三日三夜方才死去。” 杨飞心神俱丧,颤声道:“你想怎么样?” 厉方邪却不答他,自顾自道:“不过这等死法远不及我这透髓剔脑大法,此法 一旦发作,可令你自啖臂肉,自割脑袋,最妙的是,那时你尚是头脑清醒,一举一 动,都明明白白…” 杨飞抱头低嚎道:“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厉方邪语气一转道:“只要你给我蝉翼剑,厉某一定既往不咎,还将这种手法 传给你,让你以后对付起敌人来,更有快感。” 杨飞抬起头道:“我怎知你拿到剑后不杀我灭口?” “我厉方邪名声虽恶,却一向信誉昭彰,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厉方邪 九旋斩向前一划,面前数株合抱大小的参天古木齐口倒下,大声道:“若厉某食言, 有如此树。” ------- N维空间